上一章：波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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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信
　　盖伦和拉克丝正在下棋，几十手过去，盖伦难得输掉了第二盘。
　　“哥，什么事情困扰着你？”拉克丝手指朝棋盘一比，凌乱的棋子立刻站回盘中黑白
相间的方格。一般来说，照盖伦的棋力，即便拉克丝已经是好手了，她还是难以取胜。今
天下了整个下午，哥哥犯下的失误明显是心不在焉。
　　“无聊了吗？哥，还是我们变装出去走走？”拉克丝十分担心。她知道自己的哥哥不
会这么容易被压垮的，可就算自己每天来陪他，甚至在寝室里多架了一张床，一个星期过
去，话题总是会聊完的。
　　“不了，拉克丝，现在出去太危险了。我不要紧的。”盖伦想了想，决定将手放在妹
妹额上，轻搔着她的浏海。这样的亲暱举动使拉克丝觉得好暖，她都快害羞到想用魔法隐
形起来了。
　　同样的，盖伦也觉得妹妹这几天的表现令他刮目相看。这就仿佛光明之神要弥补过去
亲情的缺憾，每天早上醒来，看见拉克丝就睡在离自己不远的单人床，仿佛他在军中的亲
密战友，盖伦都不禁怀疑这是否是梦。
　　母亲也从高唯银来探望他：和在家中一样，盖伦亲自下厨，三人一起吃著简单的饭菜
。自从和拉克丝再无隔阂后，盖伦再次认识到，自己正是让家中气氛如此紧绷的人。
　　这段期间，加里欧载着王子的传令希瓦那，在呼啸降落后，带给王宫令人震撼的消息
──一切都如计画进行，国王最后罚盖伦禁闭，并要在刑期结束，即刻回到前线辅佐他的
王子。
　　他的军阶变了，从大将军降至上校，这意味着他再也不用背负上万条人命。然而，他
的影响力还是比任何一个蒂玛西亚人大得多。上校的位置意味着他可以完全专注在自己想
做的事情上，比如说扮演一位使者，专司处理王子最难以解决的部分。
　　因此，盖伦也可以说什么都得到了。手足之情、荣誉完好无损、以及即将到来的自由
。尽管雷玟的遭遇使得这些事蒙上些许阴影，其他都是完美的。
　　“这两天，你已经讲了她的很多事，你只差没拿出一根钢管了。”此刻的盖伦正在教
拉克丝跳舞。一旦拉克丝迈向更高的位置，就得面对许多从前不愿碰触的事：社交。
　　“有这么明显啊？”拉克丝的话使盖伦分神。他仍是流畅地挽著拉克丝的手，另一支
手轻放在拉克丝的腰际。
　　“这是恋爱吗？以前我总觉得你会跟卡希娜在一起，可我后来才知道是我想太多了。
”盖伦示意拉克丝优雅地向后转身，并要她变换音乐，他正要教下一首舞的风格。接着是
快舞。
　　“我确实有想过和卡希娜共结连理。”盖伦示意拉克斯注意手部的细微动作。卡希娜
固然脸上有几道疤，在他们这种选择有限的贵族，足实是梦寐以求的妻子。
　　“那为什么没有？”拉克丝照着盖伦教的步法，艰难地原地转圈。她真不懂为什么自
己的哥哥连女方的舞步都非常熟稔，而且他明明这么魁梧，还是可以保持优雅。
　　“因为我发现如果我真这么做。我唯一的妹妹，已经失去了哥哥，若是再失去友谊，
这样她实在太孤单了。”
　　“哥…”拉克丝被盖伦闪电般的手法拥入怀中，伴随舞步渲染的夸张方式，哄得拉克
丝头晕晕的，心跳得好快。
　　可是，这个男人还是没有笑容。这让拉克丝更加确定一件事：那趟旅程，才是哥哥真
正的模样，他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没有人在乎他是谁；他到了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战争学
院，也不会有人给他包袱。
　　雷玟是盖伦在他完全自由时得到的朋友，如果她不在，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拥
有快乐。
　　“你不想救她吗？哥哥，我觉得你是喜欢她的。”舞蹈时间结束，两人暂歇，坐在窗
边看着夜景。
　　“像她这样的女人，很难有人不喜欢吧？”盖伦觉得雷玟十分有魅力，但他难以理解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过去的教诲并没有这些。
　　“我们一起去求陛下，请他直接赦免雷玟不可以吗？”拉克丝道。这正是她觉得这个
国家的虚伪之处，尤其是拉克丝看过雷玟的生平，更是感触良深。
　　像她这样始终贯彻原则的将军，最后却硬逼着指挥一场不可能赢的战斗，再和她的敌
人一起被佐恩最新型的武器炸死。拉克丝看过档案中的照片，实在难以想像那根本无法辨
认是什么的人体，就是此刻被关在蒂玛西亚大牢里的银发女性。
　　“现在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即使是我，陛下对的宽厚也是有限度的。”
　　“可是陛下也想救雷玟不是吗？”拉克丝为哥哥在这时仍保持理性感到气馁，她甚至
有些生气。当然了，她非常清楚那些最机密的档案不能用在救诺克萨斯人，否则人民绝不
会谅解，其他国家也会对蒂玛西亚王国产生疑问。
　　国王嘉文三世则尽可能做了最大的帮助：他否决了议会直接处死雷玟的决定，要求一
个公平的审判机会，两次。
　　可惜，雷玟似乎并不领情。
　　“我也不希望雷玟这样好的女人死去。但这由我亲自介入，是两回事。”盖伦知道，
就在雷玟选择任性跟着他来到蒂玛西亚，这出悲剧就已然注定了。
　　“总是有无法顾及的地方。嗯……”盖伦在深吸口气后让自己宽大的肩膀完全倚靠在
椅背上。这正是最让拉克丝懊悔的地方：雷玟会被押入大牢是她的疏忽，她当时正想着该
如何安置盖伦，以及怎么追上乔乔。结果，自己状况外的同伴，居然将雷玟直接交给蒂玛
西亚军方。
　　“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拉克丝再次说著道歉。
　　“妳已经做得很好了拉克丝。反而是我，我觉得我变得软弱不少。不再是人们希望的
蒂玛西亚之力了。”盖伦竟无意识咬了一下指甲，仿佛正用这动作来确认他是否正常；这
趟两兄妹的奇妙之旅，拉克丝经过历练，变得坚强，相反的，盖伦则将注意力全放在他与
亲人间的关系上。
　　“可是我希望我的哥哥，不要那么苛刻，尤其是对自己。”拉克丝知道，当旅程结束
，返回王国的盖伦又慢慢回到原本那副样子了。
　　“我知道，拉克丝。我会试着去……改变的。为了妳，也为了我自己。”尽管仍有许
多地不习惯，盖伦仍勉强挤了个浅浅的笑容。
　　“唉……雷玟该怎么办呢？我们真的没有方法可以救她吗？”拉克丝犹豫半天，仍又
提及这令人难堪的问题。她想得到的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在探视雷玟的过程，都无法说
服雷玟回改变想法。
　　“我也不知道。”盖伦心想，如果他亲自去见雷玟一面，也许事情会有转圜余地。但
蒂玛西亚的福祉必须放在最前面，既然陛下扬言等禁闭结束后才要见他，受罚期间，盖伦
就绝不会离开这房间。
　　因此，盖伦只能试着写信联系雷玟。
　　数天后，再次召开的司法审讯，由于雷玟依旧没有任何辩驳，亲临现场的嘉文三世毫
无法子，只能任由法官维持本来判决，将雷玟判处绞刑，并选在和平纪念日的当日早晨，
公开处死。
　　盖伦看完雷玟的回信后便知道，之前他曾伤过雷玟，本来就不珍惜生命的她，偏要在
这时候使性子：
　　盖伦，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要伤害我。
　　你只是希望我好好活下去，才硬要将我从你身边推开。
　　可你这样活着深刻的人并不知道，与你相识的短短几天，
　　我这样的人居然有了活着的感觉。这使我害怕。
　　我不明白你做了什么，把我变成这样子，
　　可我显然受到了你的吸引，
　　你并不知道，从认识你开始，我很仔细辨认你的声音。
　　你不喜欢笑，我也是。
　　在只有陌生人陪伴的牢狱，想到你那张脸，我很快就睡着了。
　　说也奇怪，这里的格局，和当初我和你争执的房间，几乎一模一样呢，
　　希望你能够记得我的样子。在茫茫人海里，我觉得你好特别，
　　如果你那时候愿意抱我，我想，把你当成朋友的我，
　　一定会像个小女人一样黏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