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文诚
该如何形容把球丢进手套的声音？是啪！还是……
陈冠帆，或者该加两个字陈冠帆“医师”，喜欢以右手把球用力掷进左手手套中，那巨大
的声响让他有种无法言喻的快感，这是他常在看政论节目时做的事，看政论节目是他的嗜
好，虽然摇控器往左调一堆人骂执政党，再右转另一堆人骂在野党，更多的时候陈冠帆把
他们当喜剧节目看，但看政论节目依然是他的兴趣，可是和棒球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故事的源起平淡得很，高雄医学院第1年，因为国际赛事陈冠帆成为一日球迷，跟着大家
帮中华队加油，呐喊的过程他突然记起一件事，小小地点燃心中的火花。小时候，大概四
五年级吧！不是也曾跟着同学拿着扫把对着纸捏成的球挥击，那时还记得电视上有个叫坎
沙诺的洋将很厉害，那种“打球”的快乐，他记得很清楚，所以事隔7、8年后，他想再重
温那种快乐。
但事实和想像是差很多的。
你有听过能当医生但功课却不好的吗？至少我没听过，陈冠帆也是如此，从小学业就一等
一的他，升学路一直很平顺，但打棒球？那相对就困难了许多，“头脑发达四肢简单”很
可能是一开始他对自己的评语。也许更残酷的是，医学院的队友似乎也跟他差不多，棒球
比赛不是一个顾好自己，像有看书就有好结果的活动，“常被打爆”、“差别队很远”、
“输人家很多”，陈冠帆用这么简单几句话描述自己身处队伍的战绩和结果，尽管球队的
凝聚力和向心力都一等一，但实力还是一切，现实就是现实。
在心理学上，“动机”一词是指行为开启还有持续进行的态度，不论是常输球不服输，或
是在老婆眼中事情总是想做到完美的个性，这些应是陈冠帆想把球打好的最佳“动机”，
这是主动因素；被动因素则是原站外野，认为当投手是件可怕的事，但在蜀中无大将之下
，被迫站上投手丘，这一脚站上去，站在那“小山丘”上，陈冠帆似乎看到他的天地，还
有那高于他人的视角。
投手板到本垒距离是18.4公尺，成人的步伐大概是17步左右，看起来不远，要把球丢进去
好像也不难，但投得到跟投得好，绝对是两回事，这世上讲到“知易行难”，投球绝对是
其中之一。
和陈冠帆碰面时，他说的第一个话题并不是棒球，而是台湾的教育，他是这么说的：“台
湾太重视升学了，为了考好学校把书唸好，所有事都不重要，我中学的体育课都被拿来考
试。”事后我想，这段话在我们刚落坐，咖啡都还没喝一口时就说出来，想必是很深的感
触，感触是否来自于，如果他能早一点接触到运动，早点打好基础，那么是不是就不会浪
费那么多的时间及精力，去摸索如何把球投好？但在台湾或整个华人地区，这个问题不仅
是现在，即使五十年后依然无解吧！“把书唸好其他再说”肯定是主流意识。
话说回来，陈冠帆好像也没有太大的“牺牲”，看本文的你也可能跟我一样，想到他至少
考上了很多人羡慕的医学院，剩下来的重点是，晚起步的他如何一边接受医学院养成教育
，一方面又要把球投好，喔！不，他想要投得非常好。
刚开始站上投手丘，将球投进远方的捕手手套，他很怀疑球速有没有100，这么短的投捕
距离他竟丢不到100，要怎样加快他的速度呢？如果速度愈快，投捕距离在打者视觉上就
愈短，但试图缩短投捕距离的他，同一时间一天天加重的课业，却可能拖延他的步骤和决
心。
“那时一个星期周一到周五大概是找机会动一下，周六就是正式练球的时间，我很期待星
期六的到来，可以练一整天，队友也是自动自发地报到，训练一整天虽然很累，但我的功
课也不能放，练习一结束我就马上到图书馆报到，把该看的该准备的书看一看。”陈冠帆
是这么回忆当时打球和课业兼顾的日子，讲起来有点轻描淡写，但我知道那很不容易，据
说医学院学生在大四前要修好解剖学、微生物、组织学十几门课，还有临床所有科目，光
听就觉得很难，还能认真去打球？但陈冠帆还是觉得那没什么，这让我想到伦敦奥运女子
三铁金牌的Nicola Spirig，不仅是世界顶尖的三铁好手，同时是三个小孩的妈，在被问
及如何每周至少训练三天又同时要顾好三个孩子时，她同样是轻松地说：“我总是会找到
方法的。”
拿世界级的选手和一位乙组棒球投手放在一起类比是很奇怪，但要说的是，如果开始的动
机不是被逼迫，甚至是如陈冠帆所言的，就是“兴趣”，那么那个动力是相当惊人的，即
便是课业、打球，即便是训练、顾小孩两头烧，也甘之如饴，也觉得没什么。
陈冠帆想把球投快、投好的动力是惊人的，让人不禁要问，要执著到什么程度才叫热血？
要热血到什么程度才叫执著？
两年的实习，三到六年的住院医生，很多过来人形容像狗一样的日子，陈冠帆不但熬过来
，神奇的是，棒球他一样没放掉，致力于如何加强他的投球技巧，他是这么说的：“先大
方向去做，像动力转移、跨步、放球点的固定，然后上网找影片，找和我投球动作相近的
职业选手来模仿。”
这差不多也是一般素人想要精进投球之道，但难的还是所谓的坚持，都毕业了要成为独当
一面的医生，依然把当好投手视为生活唯一的重心，甚至在前统一狮总教练吕文生眼中几
近“变态”的程度，事实上吕文生也真的以“变态”称呼他，而不是陈医师。
到底有多变态，吕文生的述说很精彩，也令人有点莞尔，令人难以想像，他说：“这家伙
真的很变态，当教练这么久没看过这么爱投球、这么投入的人，每次牛棚一练就一百多球
，好像都不会累，回医学院母校跟着学弟练球，到最后学弟看到他都怕了，避之唯恐不及
，没人敢帮他蹲捕，因为一蹲就蹲不完。”
“一出门没事就穿个球服到处走，到人家家里也是拿个手套，把球用力丢进手套中啪啪响
，完全不管别人异样眼光。后来他一直练还真看得出来进步的地方，球虽然不顶快但非常
准，那时我一度跟公司(统一)建议让他报名参加测试会，如果通过，我们把他选入球队中
，一位医学院毕业的人来打职棒，就会成为很激励人心的故事及话题，公司也同意了，可
惜后来我离开球队，就没机会了。”
“我离开台湾到中国后我们两个人还是有保持联络，我带江苏队来台湾移地训练时，他也
会跟着练，真的很热血。非但如此，他还跑去无锡找我，记得有一次球队分组练习，陈医
师说自愿当投手，我以为是其中一队的投手，不是喔！是两边的投手都是他，也就是我们
打八局的比赛，他一个人投了十六局，变态啊！
“我觉得他最了不起的是，虽然那么疯投球，但正事都没有忽略掉，有一次练完球看他半
天都没有从宿舍出来，以为是跟别人一样在休息，但也太久了，想说在做什么？就去看一
下，结果他在那边唸书准备医生考试，实在是个奇才。”
很有画面的一段回忆，但我比较好奇的是，这么爱投球，动辄一百多球的投球，自己却是
个专业的骨科医生，难道不会和自己所学正好背道而驰，太不科学了吗？
陈冠帆解释是，为了避免受伤他做了不少重量训练，也请专人指导，另外要非常注意本身
的投球动作是否正确，其实他认为医学的正规教育对他投球是有帮助的，投手是所有棒球
选手当中，最复杂的，每一次动作都是用到身上每块肌肉，要顾到每一个环节，没有一个
守备位置比它要求更多的，就像我们受的专科培养也一样，讲究合理、科学，不能丝毫出
错。
站在投手丘上比赛，投手是掌控全场的人，投手不动全场就静止。如同骨科医师上手术房
开刀一般，所有人都等你下刀，我突然想到这两者的相似点。但我没有问陈冠帆意见，比
较想知道的是，从一开始投不到100，现在到底能丢多少了？
“十个球大概有两三颗130，多数125是没问题，应付乙组比赛足够了，但我觉得我还能再
进步”陈冠帆如此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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