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 剥夺月经的女孩辛酸口述史

楼主: fapt (莱辛顿的幽灵)   2025-05-21 03:34:44
<剥夺月经的女孩辛酸口述史>
(PS写这篇写得非常疲惫,因为很忙碌消耗,要整理自己的想法很辛苦,而且我也是很单
纯的人。希望不又受到歧视与伤害。)
  2017年的时候,我因为活跃的行动和病痛的折腾,接受了精神科的针剂注射治疗,原
本是口服药,针剂注射以后失去了月经。当时还是医界新秀的医生和我说,看妇科吧,我
们(家人和我)前往市立医院熟悉的妇科一看,泌乳激素很高,针剂的副作用就是失去月
经。还有,我一向擅长画画也忽然变得不能画画了。
  此后长达数年,我成了没有月经的年轻女子。
  直到几年之后我才警觉这是体制、个人,命运、机缘,多么巨大的一则神话,而我是
多么天真的一个孩子。
  医生说,没有月经其实也轻松(的确我于是有了好几年的美好时光)。爱我的人说,
能不能相爱谈恋爱是个性感觉等等(但我也有我的见解)。他们安慰我,但我是很久很久
很久很久以后,才警觉到没有月经和有月经的迥异而震撼。
  当然在这故事的背后,就像洋葱层层剥开一样,家族、友情、爱情、欺凌、包容,种
种不堪细述是更加复杂的。人不能像解剖小老鼠一样只看成是一个个体,而是与他人互动
牵扯多方影响的有机体,病不能看作是一种病,而是要看背后的千丝万缕不堪逼视。姑且
不表。
  彼时我曾经为了自己可能无法顺利的步入婚姻而失落颓丧过,不是成熟的谈过恋爱,
而是对于豢养下一代和那些童趣的快乐有所向往,对教育小孩子和自己获得成长的生命延
续有一份想像(其实,书写着这些句子的我,根本也是个孩子,我只想和小孩子玩耍或各
自哭闹,我只是在公园的溜滑梯和长椅旁,啃饭团、喝豆浆,心满意足的一株橙色向日葵
。我好喜欢自己和小孩子一样透明地感知著这个世界、又野蛮又柔软)。我又曾是爱女子
的女子,迄今仍想和女孩或男孩甜美携手余生。我也曾在过去经血量一向很大,生理期来
时会昏睡终日,加上我原本就在大二时期神经疼痛、无法走路久坐、需要电动车(、椅垫
热敷垫)等等,身体的疼痛成了我的人生课题,十几年后的现在状况又有些改变,一度我
非常活蹦乱跳而健康雀跃,照顾我的人(相生相克?)推着我的轮椅带我游山玩水跑了几
年,现在回想起来,彼时没有月经的我没有受到考验,涉足市廛又不染尘埃。几年以后,
疫情来了,居家抗疫,许许多多的大环境改变和个人剧变吞没了我们,人人防备、戴着口
罩而恐惧生命骤逝的时代,国内外疫情风狂雨骤的时代,疫情过去,情势和缓,人和人露
出脸庞,诗和诗碰撞舞台。而后来我不使用针剂和改看别的医生了。讵料这是人生骤变的
开始……。写了诗,古体诗和新诗,还有童话,重新在早晨开始喝咖啡,家里有着九十六
岁的老外婆和吵吵闹闹的环境,一点点饮食和手提重物的问题就鸡争鹅斗喧闹许久,不堪
其扰的我在写作中找到了新的天地和宁静,但也在几个月后感受到了整理稿件与书写的压
力(写作者真需要让自己与写作居于首位的生活)!原先我从小就擅长写作,也创作了许
多的故事,青年以后创作力下降,甚至一度看书就无法阅读,慢慢的身体心理又走过来了
,艰深创作,还去看了许多的画展(慢慢调频自己的艺术喜好终究是特殊的一方)。“有
女同车、颜如舜华”(《诗经》),虽然我不是成熟女子,但是我也有着女人的敏感和多
变,同时又在身体里装载着一个孩童的灵魂,写境界很深的诗、画饱含创意的画,我不能
只爱众生,众生也需要爱我。在2025年3月参加完外县市朋友婚礼的夜晚,久违的身体如
同月蚀发生了激烈的变化。前几天远行台中时其实就有迹象了,但我浑然不觉这是恢复月
经的前兆。
  每次在中西医诊所艰难看诊时,被问及上次月经是什么时候,我都要冷静镇定实则内
心风狂雨骤的轻声喊道:“我没有月经”。我不是停经。也不是那些子宫病痛的脸书社团
中同情共苦的姊妹们,有异状而没月经。我是如此殊异而无法生育的女子。我的子宫像绵
羊或驯鹿一般沉着安静,我为她写了诗,没有月经的女子还是女子吗?虽然没有月经方便
许多,身为身体与心理均有状况的人,我也许不温暖,也许不可亲,但我其实也吃足了苦
头,受到了歧视,我在生命的这堂课上战战兢兢的修习和休息,舍弃了少年之人的欢爱与
飨宴,在衰老与新生的冲击中匍匐前行,我不依佛,“非想非非想”优人神鼓的纪录片也
上映了,“诸相非相”的《金刚经》境地我也领略了,月经也有了博物馆,这世界还是有
很多不友善女性的地方,但女人也极力争取自己的权益了,但是我还是一个奇怪的个体,
没有月经,忽然之间历经挣扎以后我又有月经了,我很徬徨,身体巨大的变化我猝不及防
,婚礼的当晚我们疲惫的回家,当晚我就有了异状,一度还以为是子宫病变,次日,我才
意识到沉寂了数年的月经真的来了。
  就像某知名女艺人的死亡一样,新生的月经来了
,死亡与新生交相竞逐,不生不死的丝线的一端,是为般若,我感到非常忐忑,而充满复
杂的情绪,我的肉身,我这具成住坏空所用的肉身,充满了这么多的病痛,脚非常疼痛无
法走路久站久坐,手非常疼痛无法提笔电瓷杯,还有敏感的心智与钝感的脑子,我要怎么
应对四十岁的月经呢?还有十年也许我就停经了,但在去年夏天,我因为误饮冷饮而子宫
剧痛终至洗澡发冷饮食发冷的时候,曾经不堪负担而前往市立某医院看陌生女西医,结果
不熟悉的女西医也恰如其分地无法给予合适的诊断而我火速退挂、礼貌道谢(这社会不公
平的是,良医医治我们时我们受惠,而庸医或不合适的医生伤害我们时,我们却无法不道
谢。),当时女医生还以为我停经了,说要抽血检验荷尔蒙,而我如今却来月经了,我该
怎么自处呢?
  如同少女初潮般,我们大阵仗地采买姜茶、桂圆红枣糖、日用型夜用型
卫生棉,短暂地手洗衣物,我手已经受伤一年了,很痛,所以无法出力,猝不及防,堆积
如山,已经少了初病时那些穿洋装绑发辫的从容,多的是重新面对自己全新陌异的一具身
体的惶然。知名香港作家董启章当年书写小说《双身》,主角由男变女,男作家书写女性
经期仍然绘声绘影只是不具更深细节,而今我重得月经,羞于启齿,而其实多年来大小疾
病等等身体自处,我几经波折前往医院也是非常困难,走路坐卧都成问题,怀着希望与
以前母亲的朋友联络,却是生疏已极的挫败电话,其实我多希望在女性成长的这条路也有
女性的前辈指引啊,与家人同住的这段日子里,一起度过了许多难关,但是也受到了很多
的资讯限制,不似以往接触社会上的女性前辈的广阔。子宫受寒那次询问外婆母亲如何调
养即已重重考验,外婆突发奇想说猪肝对子宫很好,是这样子吗?不都说是桂圆红枣吗?
又我服西药也不能胡乱食中药,胀气严重、神思易受干扰,我其实不擅长与不能交流的医
护深谈,彼时我们往来的都是最好心肠、最优秀的,我收拾起我幻想中的紫色小尾巴,是
一只米黄色的猫,蛰伏俯卧,静水深流。在四十岁,我体验到过去二十几岁时生命的伤口
,与新朋友聊天对话喝玫瑰茶饮时,我的大腿隐隐作痛,因为学过身心灵我发觉自己的心
和大腿也有关联,好女人按摩油的贩卖店家已经不再经营了,熟悉的牙科医生老早就年迈
过世了,周遭的一切人事物都在改变,如果能联络上的人们也珍惜我就好了吧?也问候现
在的我就好了吧?但是我又是如此述无可述,我如何能够静好呢?才从艺术与文学中获取
了大量养份而心灵正蓬勃发展的我,却又遇上了身体巨变的打击。
  我有月经了。但是
我的月经和我肿胀充血的子宫、疲倦过度昏睡终日的身体,让我感到充满了不安。婉约得
体而保有气势的诗人,我希望自己是这样子的一个女性角色,我怕吵,但我创作童话,我
可以童真如白纸,水墨画上千变万化的色彩。可是真实的我是怎样子的呢?我不了解医学
案例上有没有我这样子的女孩,我已经几年没有月经了,现在重新拥有了月经,起床睁开
眼睛就是崭新的身体、崭新的世界,这世界能不能有更多的浑厚交融与宽容协助,不能走
路不能久坐不能久站不能提饮食,还要面对形形色色的人身,晕眩之际仿佛目不暇给,这
几日我坐不能坐、睡不能睡,我连坐在我平常行动代步的电动车上都需要跪姿,站立骑车
,或种种变换姿势,我剧痛,疼痛如影随形伴随着我咬啮着我,我吃上次腹部肠胃异常的
药物和养生饮品,但我仍剧痛。言不及义的那些交会、冗长漫漶的那些对话、冷漠峻寒的
挂电话、在我的体贴之中仍带有责备的话语,种种的一切我都还在适应。《红楼梦》林黛
玉<葬花吟>:“风刀霜剑严相逼”,还要担心十年来相依的人被淹没,过往的南征北讨
是奠基于没有月经的身体,现在的身心理改变冲击了我的关系、我是不具前程的棋子,这
样子我们如何前进呢?是不是太过负担呢?是不是我太看轻自己了呢?(但我经痛过后又
能好好生活了啊。)
  谁能告诉我我该如何面对现在的月经和现在的平常呢?
  我也曾经感到愤怒。被剥夺月经的女人。像孩童般讷讷温吞的女人。我觉得我自己的
生命被体制给牺牲了,我也需要人家问候我的健康,需要一定程度的充电,又或者是说我
感谢体制包容我所以也有所牺牲,但其实我们那么善良敏感,具有美的力量和知的疼惜。
就像我和照顾我的人复杂难定的关系一样,在友人的婚宴之后来月经,对我来说像是一种
缘份的展演。(你未完成的爱在另一个众生那里完成了。两边都是崭新的开始。)在村上
春树的小说《IQ84》中,青豆和天吾是一对恋人,透过非性交的方式青豆怀孕了,怀的是
天吾的孩子,这如同小说中的双月一样,让我印象模糊却深有触动的是这种文学幻想带来
的感动,文学最凄迷的地方在于它展阅时是动人的,近看时是贫乏的(因为许多人的生命
故事甚至精彩甚于一部部小说而没人看见)。就是这样子的我人生也如此如真似幻,拥有
不同于他人的身体,拥有不同于他人的际遇,拥有不同于他人的心灵,而我仍向往真善美
,善良但是要有所坚持,而我现在却觉得受伤了。而怀有生存焦虑的我身边的长辈,我最
亲近的人们,却也无法亲炙我的问题或给予我言语的镇定,她们被日常负担吞没了,我多
渴望她们能给予我回应,但她们的声音逐渐远离了,她们还在我身边守护着我,一如我体
谅着她们,但谁能教导我怎么面对呢?我的求学生涯、我的职涯,我的生命,还要再如此
沉寂孤独多久呢?
  我虽然对过去也感到抱歉和惭愧,却也同理了自己的过去,唯有这
样子内向羞涩的一个生命,在尽情开展时才会如此的疯狂,而现在的我一筹莫展,我希望
能学习与新来的月经相处,并且不要终日昏睡,一事无成,能在四十岁也有自己的春天。
坐着时感到剧痛的我要怎么生活?据说是因为我坐着的时间太长了,不能运动而尚未治疗
好手脚的剧痛,动一动身体就觉得疼痛,气血循环不良也导致剧痛。但是要怎么生活?这
个热爱《红楼梦》的我,敏于天地而拙于语言的我要怎么生活?于是连诗也沉默了。世俗
无法回答我这个独特的问题。
  两个月以后,在不稳定而就医咨询的日子之后,月经又不稳定地来了。沉寂了数年的
身体像《新世纪福音战士》的机体启动,这次是参观完女艺术家的展览以后。这次我踏出
家门,独自面对五光十色的人群。一张白纸。上次月经吵架。流眼泪。脚趾气血腾冲,身
体的气流不断往下冲刺,腿部胀痛,身体觉得很伤,这种身体的严重伤害又是我不能药补
的。和同样经痛或体谅经痛的男女接触吧,我对自己低喃,血汩汩地流淌,在戏谑的影音
短片上,男女情侣角色互换、争吵、吼叫,经痛需要抚慰呵护,在现实中我与衰老刚健的
家人同住,我疼痛无以复加、无法忍耐、应对九十六岁的外婆,我剧痛到无法工作无法专
注注意力,当然好多年前医生说我可能有子宫肌腺症也过去了(其实没事),敏感的我时
常在疼痛,啊身心灵,已复厌倦,阮籍穷途而歌,我多渴望人们给我一句“还好吗?”,
希望有一些生存在体制巨大的机轴底下齿轮转动时最清净浅白的问候,希望有诗,深邃而
笃实,谁也不知道我正承受着什么,我好疼痛,痛楚蔓延到我看着笑容可掬亲切友好的保
全招呼而觉得那笑容好远、好远,我的代步车受到最基本的招呼,大门打开了,大门关闭
了,但我想要的是生而为人一些游走在痛苦边界时暖心的问候,我惧雨,雨水曾在代步车
独闯江湖的过去倍加困住我,天壤之间有这么一个人,在雨天的时候,就格外恐惧着生命
的危境,而天壤之间的人们都可以对彼此温暖,但不要踩坏彼此的裤䙓和裙䙓,决定谁可
以走入生命之中谱写新的舞曲,决定谁在距离之中友好但不伤损尊严,或远或近我们像琴
键巧妙嵌立,但我是多么渴望一句“还好吗。”。医生怎么了解这剧烈的痛楚和陌生的身
体所徬徨的种种未知,如同我过去的脚痛一样,因为严重的脚痛,我没有太多的爱与被爱
的经历,没有学习怎样建档整理自己的交际网络,但我是感恩的,生命教导我许多沧桑与
天真,我也希望像那些文艺少男少女(\青年男女\熟年男女)一样有着绵羊般青春契合
的关系,可以分享生命中动容的文本和自己的命运,可深可浅,可防御外敌也可携手经年
。十年,我现在与照顾我的人和家人的十年,十年改变了许多,社会仍然对弱势有着一定
的问题,但十年也让人沉稳了,同婚也不知不觉正当化许久,疏离的我面对陌异的课题一
如往常温婉而诧异。高跟鞋踩在石子地面的时候我觉得痛楚。彻夜未眠的时候目视天色由
紫转白我觉得痛楚。血让我想起剧本《血如喷泉》(但我大概不喜欢)和桃花坞,血花如
笑靥,啊我经痛。而且是殊于常人的经痛。但我对血抱持着善意。血是我的身体的镜映。
  我给体制一个意外的击掌,体制也给我一个意外的击掌,宰制了我的肉身,让我成了
一个体制外无法归类的人。一个仍然在画猫和老鼠手牵手跳舞的少女。我不会洗衣、不会
作菜,我像个孩子,单纯,而直率地注视着生命的种种坎𡒄与温暖。想过修行和养生的饮
食,终究满足礼仪得体的际遇。命运并没有给我太好的筹码,几年前我受伤以后,经历了
老人家推轮椅等等艰苦的看病之旅,手痛、脚痛、不能久站久坐,迄今还是行动不便,虽
然笑容满面,如同满月照拂窗櫺,但其实我的委屈也已经爆发了,我一直自己坚强地层层
改善慢慢舒缓,但我如同猫猫狗狗也是生命啊!能不能看看我的需求听听我的话语,让我
也受到空灵的善待?信任我(尤其是信任我放开那些臂膀肿痛的针剂迎接的心生活自信自
主),让我感受到尊重与适量的喜悦和感伤?(而这正是体制常常无力做到的,我们用自
己的生命改变了神话。甚且我们也发现了新的和体制步步成长、迈向成功、和谐共荣、相
敬相爱的方式。)还有什么样的人和关系能让我信任并放心探询开始呢?
  我对众生的意识太敏感。我在敏感之中无法休息。好久好久以来,好少好少的睡眠。
其实可以隔断感知的,其实我仍然可以选择的,这就是我的独特。在网罟中只要一些些自
己想吃而合胃口的鱼。所谓的生命力。
  我想从崭新的纸页上开始。划开扉页,抛却那些太恶毒的故事,纯净且善于自保,从
头开始认知这个崭新的世界。早安,晚安,我经痛。可否为我暖杯热可可。满月时我们都
是汹涌的海潮。对孩童和虚弱疲惫者、空灵缥缈者、善良温醇者,投以我们崭新的、无瑕
疵的,爱。我发现自己在过去的病痛之中,羞涩于开展自己的生命,当然也有鲁莽的曾经
,但我发现自己其实可以看见观念和互动更加深邃正面的改变,对于他人当然也要慎加珍
惜和相爱,但如果可以,要珍爱自己。
  而我还年轻。当然不是二十岁或三十岁的年轻。但是是,还拥有经验与无限可能,可
以拓展生命,发现生活,随处可及的小小满足和大大格局的年轻。比起老年,我有着前程
似锦。在五月,我去了大型的艺术奖活动,那让我深刻体会到,属于自己的当下也可以繁
花盛开,独特的审美观,可爱的动物画,正面温和的沟通态度,笨拙童趣的生活礼仪,我
见识到了一些同样耕耘喜爱着艺术文学等等的人,舞蹈的身体与不能运动又疼痛的身体,
同样趋光对美感执著的生命,多美好啊!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多和我相悦的灵魂,不是只有
恶意,不是只有孤独,而是,还有宛如在俄罗斯娃娃套叠中层层递出的,新的可能。熟悉
的妇科老医生和我讨论。虽然那过程在一日的行程中又受到忽略。我总在体制的苍白疲乏
中发掘著可爱的创意。神奇的物件神奇的电梯。
  我的身体,有新的可能,我的爱,也有新的可能,我可以爱人与被爱,不是那些被物
化的女孩,而是也可以分享艺文、精神成长、支持后盾,包容我行动不便等等的爱。虽然
那还未发生,但我看见世界的辽阔和自己的历练。是的,我知道自己也有自己的美,虽然
不是世俗的美,但是,还拥有某些人所没有的什么,而我能笑着与月光跳舞,和海豚一同
歌咏。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历经生命垂危生离死别等等巨变后还保有单纯与温暖,但我知道
我拥有一点独特的什么。即使也是镜像般的可能被嫌恶。我知道自己对文字绘画摄影茶艺
陶艺餐饮等等的品味,也知道自己对于物质虚幻和生命滂沱的释然。知道自己的傲骨矜持
,也知道自己的谦卑谨慎。我知道即使崭新的月经不稳定,我仍然可以在感情的市场,被
爱和年轻(?)。
  在与女作家相见,而不卑不亢、尴尬移动着轮椅的那天,在这座城市的龙蛇杂处中、
一个安全的时间之岛,我又能绘画了。就如同月经的回归,绘画也是我的神祇。即使我知
道可能也昙花一现了。但人要学会尊重自己,自己的创作价值不该由不珍惜的人定义。在
过去,诊疗是否有了解我的生命?而这又是新的生命中无需去追溯的了。只是谁能还给我
一个完整的经期?
  在一次次的争吵和伤害中我理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希望众生能甜蜜的睡着多么可
爱的衰老,我愿小爱大爱之人都能健康平安。而我愿我自己未卜的前途似锦,经痛能受到
抚慰。就像陈列在角落的鞋子还没找到合脚的主人,像玩偶还没寻着她的猫,我也想要碰
见志同道合又能并行的生命。我好痛楚。需要温慰。我好痛楚。需要温慰。我好痛楚。需
要温慰。我好痛楚。需要温慰。我好痛楚。需要温慰。我好痛楚。需要温慰。我好痛楚。
……
  对,因为我的子宫沉寂了数年没有运作月经。我很想恳切诉说而又不受到伤害,请给
我温暖安慰吧。在数年前没有月经的时候,我在网上就遇到了不礼貌不友善的恶意,那时
候相依相惜的人不能反击对方,而责怪我。(但也在往后数年不离不弃对我作出了很大的
奉献。)社会上也存在着权势或底层都发生的性骚扰、霸凌,男性沙文主义的社会就是存
在着结构上的问题,浪潮般迭起的还是这些不尊重与侵略。但经历生命中种种照顾与问题
的我,深知人有着性格和行为的两面刃,也深知我在无声之中经历了宇宙。我知道我好需
要我疼痛时的安慰……  我是如此冲击的感知著月经这个巨大的课题。我神往的夏宇<
莫札特降E大调>诗:“最最亲爱的局部/最最重要的现在”。曾经见面写诗给我怜惜我
(或许也惧怕我遗忘我)的重磅级女诗人夏宇。我的歧路亡羊。我的月经。  我是不知
所措的。但我只能迎击自己的命运。而微妙的是,我们自己的生命已然成立为一种诗,又
不是那些著名的诗,但我们又一无所有。两袖清风、徒具清誉。在诗的张牙舞爪之余、烛
光摇曳、彩霞满天里,知晓底蕴的人会为此而感受到怜惜与爱吧!
  经期过去,我又恢复了行动力和玩心,叙事的轻巧固然可以吸引同类的安慰,但我更
希望沉重的呼喊能让这体制检讨,无声之中最压抑的那种灵魂,是我们或许转念转身曾经
可以善待的灵魂。有很多人被治疗了,也有很多人被伤害了,而羔羊们都无法发出自己的
声音,经历了生死离别苦难等等,重新发现的天真、可爱、气质、甜蜜是如此真实,真实
到我可以隔着试纸看见,单纯的勇敢。  “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能玉无痕。”就如
同《红楼梦》中这首薛宝钗的咏白海棠诗的句子(不是说要学宝钗为人),不堪负担而没
有退路的我,需要的其实只是一点点的同理心和慰问,还有,几年失格的子宫,在我羞涩
如少女多少沉思不语的日常里,呼吸透气的芽蘗。
  我太软心,吃了太多苦,层层剥开洋葱的底层,才发现我也值得更好的生活,发挥所
长的去爱与被爱,发挥文才,接纳自己不被喜欢的时时刻刻与表达。
  我在春季的他人的脸孔与命运里,迎来了自己睡卧之间的一道黎明日光。烈日灼灼。
吾生未央。
2025.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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