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梨市中心一家同志三温暖三楼,有一间吊床房。此吊床房房门外观
看起来状似一间牢房,而房门设计与色泽就犹如一道牢房门。房门上的
小窗也犹如牢房门上的小窗:小小四方形牢房门窗,直亘几道粗黑铁栏
杆。在此吊床房墙面上,也有一个被铁栏杆交错的墙面小窗。
吊床房,顾名思义,正落于房中间,吊设一张被立方体深黑铁支架支撑
著的皮革制吊床,供享受被干情欲的人静躺在吊床上,等着他人老二前
来进香礼拜。吊床顶边,即头部依靠处,悬吊著一副皮革制手环;底边
也有一副脚环,供双脚摆放。在与吊床对角的角落里,摆放一个可供一
人站立铁栏杆围成的环状牢笼(不过,我还是不知道摆设那小牢笼的意
义)。此吊床房,就一般三温暖的房间而言,不算小,房间内可不成问
题地容纳十几个人。
虽是牢房设计,基于安全理由,房内的灯是闪亮一如白昼的电灯,而非
一盏静挂墙垣的昏暗小灯;该摆放于小房间内的润滑剂与保险套,也全
都没少。
有一天,我心情极为烦闷,是那种不想寻死但却阴郁到谷底的烦闷。于
是,我进了吊床房,上了吊床,把手脚摆放于皮革制吊环内,头一仰,
等待。没多久,我听到,小小的吊床房内陆续挤进几十个男子。有人当
然只是随意瞧瞧,看看吊床房间内有怎样状况;有人则看似对我虎视眈
眈,好似随时会饿虎扑羊,上前把我吞食。人虽多,房内却颇为安静,
只听到人进人出脚步蹑踏所传来的声响。我继续在吊床上等待。
我不是很确定到底是那一个点引爆了:一堆人当中,开始有人舔我的乳
头、咬我的颈椎、轻抚我头发,另一个看起来屌而啷当的三十几岁男子
则戴上了套子、提枪上前、开始冲锋陷阵。痛,但是我没叫、没喊、也
没呻吟。我只是在注意到他确实有戴上套子后,给予通行证,放任男人
随意在我身上优游放荡,或静静看着那个男人尽情卖力摇摆抽动。
又一个、再一个、接着一个、还有一个。其实,老实说,到后来,我已
经懒得去充当计数器了。我所做的仍然只是注意他们在冒险犯难冲锋陷
阵前,是否有确实使用与戴上套子;其他,则任由他人恣意,我不在意、
我也不在乎。在当下,在那个足可媲美男男性爱激片的环境与场面中
(虽然,那些男人倒是没有如同激片演员,有着虎背熊腰或壮硕身材,
但是,我何必在乎这些呀?)我的心冷冷冰冰,既不在意、也不在乎。
我没有被那些男人的尽情卖力挑起任何感动或冲动、我也没有对那些冲
锋陷阵的男人表达一丝谢意或赞美。我只是冷冷静静看着一个个男人进
来、抽身、离去、进来、抽身、离去、进来、抽身、离去、进来、离去。
在这过程中,当然会见到之前在此三温暖见过或做过的人;不过,我仍
是不言不语,没有点头招呼或是热络寒暄。要来、要停、要离去,是他
人的事,与我无关;要觉得唾弃、鄙夷、诧异、惊讶、不解、难过、心
疼,则更更更是彻彻底底地干我何事。
然后,有这么一个刹那,我的心忽然冒起了一个疑问句:“我在干嘛?
好无聊喔!我想走人。”所以,虽然,我心情还仍是烦闷到想要窝在谷
底自我残虐,也还仍是想要找人做爱,但是已经够了;于是,将手脚从
手环中抽回,起身顶开那时正卖力撞击我屁股的人,下床,绑上围巾,
不管那一房间内的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