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 九州游记【二九】吉野之里

楼主: polesirius (ff)   2023-02-06 11:23:47
造访日期:2019年四月(耽搁许久才写完,请见谅)
图文网志版: https://blog.xuite.net/sirius99/blog/590711578
“由布院之森”往北急驶,抵达“福冈”时已入了夜,为了节约经费,旅伴最后两夜
订的是藏身高楼群的自助旅馆,没有柜台。按著密码进去,里头的空间算是大,还切出了
客厅,缺点就是有点远,尤其我们早上在“别府地狱”奔波,下午于“由布院”商街来去
,在人行道抠搂抠搂拖着笨重行李,便觉此路遥长无尽。
虽然进房后倒下就懒得动,没吃午餐若又略过晚餐,半夜应该会饿到失眠吧,于是又
走着原路回“博多车站”去觅食。第一天曾在庞大站体里迷途,被好几个拼合一起的百货
商场迷惑,这回稍微理解了,还让我在B1发现“辻利兵卫本店”的柜位。它是“宇治”有
名的百年老茶铺,可惜当视线认真扫掠,并没看见有卖我肖想已久的华丽圣代,或许真得
去“宇治”报到才能了却心愿吧。
即便如此,柜架上的伴手礼仍旧诱人,像是名为“茶之道”的碾茶饼干、形如竹节的
年轮蛋糕“京之竹”。瞄向冷藏柜,则有季节限定的“草莓抹茶蒙布朗”醒目著,但若要
追求茶韵,好像应该选以“浓”标注的抹茶蛋糕卷。怎料一问店员,她居然说:“浓的话
我推荐‘抹茶巧克力蛋糕’喔。”这答案让我有点意外,不过想了想还是决定相信店员,
并顺带买了一小罐抹茶粉。
怀着愉悦的心情晃去美食区“DEITOS”二楼的拉面街,在台湾就不时看到一些店端出
“博多拉面”的名号,应该是颇厉害,不过我对这东西没追求,就交给旅伴去决定。印象
里“Shin-Shin”还满多人推荐的,可能是店前图片缺乏亮点吧,旅伴瞄了瞄,最后挑的
是“海鸣”,它主打“鱼介豚骨叉烧”,标榜连续三年杂志评比冠军,好不好吃就看人了
,像我这种不爱海鲜的,自然给分就不会高。
吃饱后随便挑着商街缓缓逛回,在月隐日升后迎来旅程的倒数第二天。这天的主目标
是九州西北的“九十九岛”,原本应跟“武雄”、“御船山乐园”串在一起,为了配合“
河内藤园”的满开,只能把它切开丢来今日,虽因此多耗了时间,车资倒还好,可以靠
JR PASS三日券涵盖。
次目标嘛,则是不小心在网络瞄到的“吉野之里”,它是“弥生时代”的聚落遗迹,
让我这个古文明中毒者眼睛一亮,即使目前可见的建物多半是仿造的,能在早上的拉车时
光有个调剂也不错。反正它同在往西的路线上,我查了火车时刻表,若行动迅速两小时来
回,刚好能衔接下一班,就决定拼了。
民居式的旅馆很合理没提供早餐,昨晚在“辻利兵卫”买的抹茶蛋糕就派上用场,打
开来发现它还贴心附了一小包抹茶粉,能洒在表面添味,但就算没洒粉,本体味道就满丰
厚了,并在表里展现出口感层次,店员果真没唬我。而原本担心底部的巧克力海绵蛋糕会
抢戏,尝试伴佐著却没什么冲突感,应该是有认真调配过吧。有了它,在“别府”旅馆遗
落蛋糕的遗憾都被瞬间补足,甚至开始想着是否该再去把他家其他商品都扫一轮。
吃饱喝足,在“吉野之里站”下了车,周遭是寂静的乡野,看着指标比对地图,我们
快步行穿,没多久便望见“吉野之里历史公园”的大门,弧拱的门面还挺霸气,下方放了
两个巨大的充气人偶,一男一女,服饰造型有着“弥生时代”的特色。
“弥生时代”承接了“绳纹时代”,从公元前三世纪绵延六百余年,为日本水稻栽植
、定居文化的起始,这儿是目前发现的各遗迹中规模最大的,很有可能是很多文献提及的
“邪马台国”。为了增添儿童来此的乐趣,由地图来看,周边还顺着池塘原野拓出了游乐
区、野炊区、体验馆,幸好遗迹部分算集中,可以迅速踩点。
从越过长河的“天之浮桥”进入遗迹,能见外环设有壕沟、寨篱,并以削尖的木棍斜
插成阵,感觉民风应颇凶悍,随时都会发生战事。可能为了平和这份肃杀,园方以当时认
定鸟是传粮驱邪的使者为由,在寨门装饰了几只小鸟,至于几群用稻草綑编的野猪,难以
确定是为了逗小孩开心,还是意指曾如此豢养著,等待加菜时机,一路望过,便到了重点
之一的“南内郭”。
内郭的防护自然更严谨了,簇密的护篱间有正侧两门,正门上还架了守卫高台,四角
以盾牌加固,一有可疑者马上射死。但也不是过了此关就可长驱直入,里面仍有墙篱一圈
,篱后是更高的两座守望塔。这样的重重护守是有原因的,根据考据,此区为当时权贵执
政与生活的地方,特别复原的矮屋就是他们的住处。
走了过去,矮屋的造型相当特别,外表看不到墙,厚厚的草簷几乎触地,簷脊以木条
加固,大门就开在簷上。好奇走进,原来屋舍是半埋于地的竖穴式,也因此显得阴暗,妙
的是这样采光通风皆差的格局,却似乎等同他们的豪宅,难道有着住越深越尊荣的流行,
还是这样其实利于防御?
我瞄向解说板,但上头只概略介绍了各屋用途、主人职掌。看起来当时倾向男女分居
,园方也很认真塑了人偶,女性彼此帮梳头发,举行妊娠相关仪式,男人则察看制品状况
、讨论祭祀细节,周边陈设着相应兵甲器皿。这些矮屋旁另有道矮篱,篱内专属于王,一
栋是王与家人的寝宫,另栋则为成家的女儿而设,等同公主和驸马爷的宅邸。虽这么称呼
,复原的屋房仍旧呈竖穴格局,没啥升格变体,也不见特殊妆点,尽管帮王换上了紫色衣
装,却把他形塑得文弱,在那个时代不须凭武力霸气统治吗?
除了这些居宅,寨内也重建了厨房、集会所,前者有墙,后者为柱式敞厅,若爬上了
望塔,还能看到更多有别于竖穴屋的房舍。根据考据,当时曾有长河携来商机,于是诸多
小屋以双层高的市场楼为核心,交易繁盛着,近处另以长篱围守的高脚屋列则为国家大仓
库,存放军事物资。
我将视线徐徐往远方挪移,想像这片草野漫布著居民及农商日常,一种跟现在迥然不
同的氛围,若这儿真的是“邪马台国”,可能我就与“卑弥呼”女王行于同处,了瞰同一
片土地。不禁也佩服尽力复现的学者们,数千年过去,能挖掘出的都只是坑穴柱础了,为
了文化传承,仍投注时间精神统合多方资料,在原址覆上保护土层,以各样楼篱倒溯时光

时间不允许我多作编想与赏望,瞥过几个小孩用园方备好的假发粗袍扮装着,便赶紧
穿出另端寨门,行往以中部村落相隔的“北内郭”。相较“南内郭”的起居用途,这儿偏
重祭祀与政议,因此防御同样森严,光是入口便作得曲折,让敌人无法窥探直进。在类似
的壕沟望塔护围间,一栋双叠楼阁伟立著,它以立柱架高,环栏渐次收拢,再覆以牛角飞
鸟装饰的厚草簷,是此区最重要的祭殿。
爬著阶梯走上第一层,殿内两侧放了衣色各异的成排人偶,根据解说,他们都是邻近
村落的首领,大王自然是中处棚帘内那位,在持扇侍者伴随下,主持祭祀相关的商讨。再
往上,相对阴暗的空间里,为巫女迎请神谕的地方,人偶也特地饰以藤环,手持竹枝,用
乐仪祭器烘托出气氛。若在几番唸祷后请得大神上身,便会由专职解读的祭司将讯息纪录
,给诸首领参考定夺。
见识理解后下了楼,由周边各个图板来看,其余散置的小舍也都因着祭殿而建,不像
住屋半埋于地,这些都是以柱托撑的高床结构,或储存祭器,或配属最高祭司,还有个半
开敞的“东祭殿”,说是设于夏至日出与冬至日落的连接线,为季节交替举行祭仪的地方
。本来是要在瞄过后转移阵地的,见工作人员请邀殷切,就脱了鞋,爬上其中的“斋堂”
。它分为前后两进,在前厅卸除衣物后,会到里头的槽池沐浴净身,但也只能读著文字自
我想像了,毕竟陈设不多,就一个木质澡缸跟几张草蓆。
两座内郭看罢,便算收集到园里两大重点,看时间也该赶紧折回,免得错过火车班次
。怎料,一路走来考古魂已燃得炽烈,想到稍北尚有个被不少人推荐的“北坟丘墓”,就
冲动了。“还是你先回头,我自己去瞄几眼?”我这么跟旅伴说,不管他顿时冒出“蛤,
这么拼”的讶异表情。
快步循路穿行,先望见的是“瓮棺墓列”,一个个坑穴被放入尖底陶瓮,乍看会以为
是挖掘出来的储物罐,其实都是棺椁。究竟是何样的演变,让那年代没使用我们概念里的
板材拼合,反倒选择了圆罐,且是尖底的,很值得探究。不过这些都是造景,要看真品得
去不远的“北坟丘墓”,由于在里头发现青铜剑与玻璃管玉这样的陪葬物事,它被认为是
“弥生时代”中期的君王墓穴,为了保存,还特地在开挖后覆上馆体,并以草土盖掩,尽
量还原古早时的样貌。
原以为参观就是望几眼、拍几张照的工夫,怎料入口居然设在最北端,逼得我得多走
好长一段路,且进去又是围绕遗迹的环状步道,相当折磨人。但都进来了,还是一咬牙,
顺步道迅速走望。相较于外头几乎完整的仿罐,这儿穴内的残破许多,若在不明就里下拿
到图片,可能会以为是谁吃剩的茶叶蛋壳,即便如此,能亲眼看见两千年的古物仍相当感
人,不禁开始虚建著这上头可能有的堂皇墓陵。
除了展示开挖后的遗迹,馆区也在墙侧放置了文物及解说图板,以我这状况自然是无
暇辨读了,倒是有一区图绘让我伫留了几秒,原来当时墓葬并非把陶罐直接入土这么简单
,而是先挖了方坑、于坑壁凿出横穴、再把瓮棺插入、送进遗体、封盖覆土。这也解释了
为何罐是尖底的,可能是比较好插。至于有否交代瓮棺与木石棺间的演变,我就不知了,
因为时间消逝的速度好令人心惊啊。
瞄过手表的我迅速出馆,走上返折路,起初只是疾行的步调,偶尔还端起相机用不同
角度取著景,走着走着脑袋却开始问号满满,到“北内郭”的路有这么远吗?“北内郭”
有这么大?印象里两个寨只不过相隔几步,结果出了寨门,“南内郭”却在视野的远方。
难道是误入古人布下的八阵图,还是在陵墓里被诅咒了,接下来就是无止尽的鬼打墙?
我紧张地奔跑起来,虽顺利突破了“南内郭”,眼前仍是在林野间蜿蜒的长路,没大
门的影。可能是来时充满好奇,感官便因此失了准吧,尽管如此归结,还有另个疑惑,旅
伴勒?这家伙一向悠哉,催他快点就说腰痛,我都用跑的了,怎么可能还没追到,又不是
小孩会被拐走,路不复杂也不可能走丢。我在狐疑中随路弯拐、穿过长桥,都到了大门依
旧没遇上,这更诡异了,纪念品店?厕所?我一面转绕一面拨了电话。
“我已经离开大门了,你快点。”听到传来的声音是安了点心,但在没踩到月台前都
不算结束。而往车站的乡路长度再次与印象相违,尤其是我已差不多跑了一公里,感觉肺
都在燃烧了,上回这样被操应该是当兵时吧。身体一直传来想休息的哀号,看着分针不断
倒数,还是得努力逼出肾上腺素,好在四下无人,不然应该会被投以异样眼光,想到底发
生什么要这样亡命狂奔。
好不容易,终于在几个弯拐后看到旅伴的身影。“走这么快,不是说会腰痛...”我
追了上去。
“怕来不及有偷跑啊。”他贼贼笑着,很值得我赏以白眼。
瞪归瞪,也好险都有尽可能榨出体力,当冲上月台,正喘着气,便见火车轰隆隆进站
了。尽管入车厢的那刻觉得快暴毙,仍不禁在瘫坐后喷笑,好像该怪自己贪心过于自信,
如此的转折一回想又莫名有趣。仿佛于悠闲餐末选到了古老部族的神秘特调,烧喉,却让
回忆烙印了呛烈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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