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访日期:20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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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道一人旅行的第一站,仿佛时间静止又安静得令人寂寞的网走刑务所,
以前囚禁于此的人们其实是这片荒地在严酷劳动条件下的道路开拓者。
而破冰也像是在成冰的海上开拓出一条前行的路,乘风破浪。
此次到网走的交通方式:全日空航空 札幌新千岁机场 CTS -> 女满别机场 MM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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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止的时光与乐章的休止符
初到网走,到旅馆放好行李之后立刻出门,踩在融化后又冻硬的冰面,滑着脚步赶上了巴士,来到了“刑务所前”站。之所以到这里来的原因有二,一是想亲眼看看真正的刑务所是什么样貌,二是听说这里的商店有很多由狱中伙伴们制作的艺品,才会赶着在打烊之前追往夕阳余晖的方向来到这。
在巴士站下车后,映入眼帘的是占地不小的刑务所,跟主要干道却隔着一条河,映在河面薄冰和岸边白雪的夕阳本该是冷冽风中的温暖,但这时空中没有飘雪,路上行人寥寥无几,连河面都看似毫无流动,时间仿佛暂停在这个过份宁静的时刻,没有温暖、没有旋律。会说没有旋律,一方面是想像对狱中伙伴们是不是正在完全没有声响的休止符中;而另一方面,是自己好像只能感受到一个单音的长音,没有起伏、没有强弱,只有寂寞。
网走刑务所是全日本最北端的刑务所,从 1890 年开设至今,现在以收容 10 年以下刑期的人为主。不过供游客参观的其实不是这里的刑务所,而是将这里的木制建筑移至天都山上的“博物馆网走监狱”,留至后文介绍。
浮在网走川上的薄冰,没有流动,仿佛时间静止在这。
网走川,照片的右侧是网走刑务所。
可惜当天的刑务所作业制品展示场提早打烊,在刑务所前的广场看了些简介,便搭上巴士往回。照片左下角(西南方)的水体是网走湖,下游成为网走川向东入海,而网走市区大致上是沿着网走川的两侧发展,刑务所在网走川北侧,属于石北本线及钏网本线会合处的网走车站则是在南侧,而地图中标出的地点是接下来的目的地:道の駅-流氷街道网走,也就是碎冰船的搭乘位置,先去买隔天早上要搭的碎冰船票。
入夜之后,气温大概降到零下两度左右,加上海边风不小,必须要拉起外套的帽子、戴起手套才有办法在户外长时间的行走。“道の駅 流氷街道网走”紧邻港口,门口出来就是船舶停靠之处,所以碎冰船的售票口跟搭乘处都在这里,这次要搭的是《流氷観光砕氷船おーろら》。航程约 1 小时,成人及中学生以上票价 3,500 円,小学生票价 1,750 円。
在北海道的北岸都可以观测到流冰的现象,每个地方也都会有各自的流冰初日及流冰终日。2020 年,网走的流冰初日是 2 月 9 日,比平均值晚了 19 天,也是自 1946 年观测以来第二晚的年份,最晚的则是在 1993 年的 2 月 10 日,只差了一天,可以说是真的来得非常晚,也是我出发前很担心的部分,好在还有一丝丝运气让我在抵达时就有流冰可以看。
道の駅(michi no eki),在台湾比较少看过类似的地方,若要说相似的话,大概就是高速公路的休息站,只不过这个是在一般公路上的设施。个人觉得道の駅是个满不错的公路设施,不只提供用路人短暂休息的空间,内部还有一些观光介绍、餐饮服务及农特产品展售,在这边常常都可以看到在地小农生产的农特产品,上面甚至都会写出是哪个町哪个村的哪位农友所种植的,我觉得对当地农业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之前住在日本的时候,如果有经过道の駅也都会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不错的蔬果或是农产品可以带回去料理。
气温已降至零下的街道
买完船票之后为了找寻晚餐,决定用走的回旅馆,边走边找。经过了看起来像是镇上最热闹的商店街,但也许是因为寒冬,大部分店家都很早关门,也没有太多行人在路上行走,只剩下杂货店跟几家餐馆有开。灯光跟街道设计产生的温暖繁荣感,跟当时的人流及气温的冷淡形成相当大的对比。后来走了 20 分钟,找到了一家 カフェあんじろ(Cafe
Anjiro),通过一条窄小的楼梯抵达位于二楼的餐厅,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十分复古的全木造环境与暖黄灯光,有一种昭和氛围的感觉,而里面就只有我跟老板两个人,点完餐之后就在一片静默下吃完晚餐,说空气凝结也不为过,但还好还有吃饭能够掩饰那份尴尬。直到饭后正烦恼著接下来没事做了该怎样化解尴尬,就在此时老板收下碗盘后,竟开口跟我聊天了!
开头的内容是:怎么一个人来到这里?怎么会想来网走?接下来要去哪里呢?……。表明自己是为了看流冰所以一个人到网走探险,接下来要搭火车前往南方的钏路。那天,一个不小心竟然聊了一个多小时,从网走的渔获、野生动物,聊到钏路的观光指引,才知道这里时不时可以在镇上看到狐狸,而气温一般来说也会低到零下 20 度,还跟我介绍了钏路名产“炉端”,也多亏了老板的介绍,让我在钏路的旅行遇见更多热情的人。
向老板道别之后,走路回旅馆的路上经过了夜晚的网走车站,白天较为热络的车站在夜晚非常的宁静。搭配着车站前以网走监狱为设计的阶梯及网走駅字样,又让这座城市的氛围更加浓烈了一点。
乘风破冰 おーろら碎冰船
隔天一早,期待许久的我三步化作两步的直去码头,因为自从 2015 年知道有流冰的时候就非常向往亲眼见识流冰的壮观,等了五年我终于要踏上碎冰船了!到了船上,我想所有来到网走的游客都聚集到这艘船上了吧,除了日本游客,也有许多国外的观光客慕名而来整艘船的靠窗及栏杆旁的位置都站满了期待流冰的人们,还有早就来卡位的海鸥先生。
随着船只渐渐远离岸边,原本在海平面远方的一条白线渐渐浮现成一片雪白,再过片刻,我们已被布满汪洋的流冰重重包围,只有刚驶过的地方暂时露出海的深蓝。海面上的流冰是白色的,但也许是因为万里无云的大晴天,在流冰跟海水的交界处却透著淡淡翠绿的光,水面下则蕴涵着深邃冷冽的青。船身与冰层撞击时的声音时而低鸣、时而清响,让流冰不再只是静态的观览,而是动态的感官享受,期待许久的我感动不已,有一种千里跋涉终于完成梦想之一的满足感。
在碎冰船的后方,常常可以看到有鸟类跟着飞舞,包括海鸥、白尾海雕(オジロワシ)、虎头海雕(オオワシ)等,听说幸运的话还可以看到海豹在冰上休息,或是迷途的狐狸不小心从岸边跑到了冰上。只可惜那天没有看到海豹出没,不过倒是有几只海雕在远处的冰上孤傲地站立著。
有时可以在船身后方或冰层上看见野生动物
在归途中,看着一望无际的流冰,难免会觉得自己的渺小,不过即使这样渺小的自己只要有心,也能不远千里的到这里完成梦想,这时候就会想要谢谢自己的勇气,自己一个人旅行虽然很多时候没办法跟同行的人分享当下,但也多了许多静心体会的时间,以及跟当地人交流的机会。
与流冰渐远的归航
经过了流冰之旅的震撼,下一个目的地是网走的第二个重头戏:博物馆网走监狱。
如果有兴趣知道关于流冰的知识,可以参考《北海道立鄂霍次克流冰科学中心》(北海道立オホーツク流氷科学センター),里面有日文、英文版的解说。
囚禁与开拓 博物馆网走监狱
对于网走的印象,除了流冰以外,还有关于监狱的博物馆令人想要一探究竟。监狱,对一般人来说真的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想要了解也只能凭借著网络上的资料、照片,而能够亲自走访的机会实在不多(相信也没有人想要真正的“亲自走访”监狱吧)。在台湾比较为人熟知的大概就是绿岛监狱,不过由于位于外岛,交通上并不那么方便。其实还有另一个我觉得规划得很不错的参访地点:嘉义旧监狱,位于嘉义市区,以汽机车或是 Youbike 的交通还算便利。而且,嘉义旧监狱跟网走监狱还有一个很大的共通点,等等会介绍给大家。
交通的部分,是搭乘上面提到的“観光施设1day パス”,除了车资变得比较便宜,还有景点的门票优惠,算是满不错的选择。
甫踏入园区内,就看见了跟现今网走刑务所大门一样的入口,我想应该是现在的大门复刻了以往的造型,又或是在这里复制一个一模一样的。听说园区内大部分的建筑物都是从原本的刑务所位置移至山上来供人参观!
现今的网走刑务所大门应该是复刻以前的传统造型
走着走着看见了惩罚房,是个名符其实的雪屋,我想这个惩罚房应该对狱友有十分强大的吓阻功能吧?毕竟在寒冬里被关进这里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说到惩罚劳役,在园区中的博物馆内,有一个环绕视听场地以动画来描述劳役受刑人的过往。网走刑务所是在 1890 年(明治 23 年)由钏路集治监将 1392 名受刑人移监至网走,其中有三成是无期徒刑,其他七成也都是 12 年以上的重刑犯,其目的是为了开设中央道路。在短短的一年内,就完成了网走到北见峠大约 160 公里的距离,如果以台湾来讲,大概就是台北到彰化的距离,光是用想像的就非常辛苦。
由于过于残酷的劳动条件及粮食短缺,渐渐地越来越多人因开垦受伤或营养失衡而过世,在三年后,政府即以“劳役受刑人是否造成双重刑罚”为由于国会讨论,并通过废止“囚人使役”的作为,现在则是依照专长来生产工艺品及农牧产品为主。
世界唯二 网走与嘉义
网走监狱的主体舍房设计非常特别,是以中央管理台(中央见张)为主体向外放射的五座长条型舍房,在每一条走到的两侧均设有单人房,这种形式的监狱设计最早出现于 1829 年的费城,称作“宾夕凡尼亚式”。世界上目前仅存两座宾夕凡尼亚式监狱,一是位于日本的网走,而另一则是在台湾的嘉义旧监狱*1。没错!就是台湾!而且位于嘉义市区的嘉义旧监狱每天都有固定的导览时段可以免费入内参观,如果没有空到网走去亲眼见识的话,不如到嘉义一趟,走访这种特殊设计的监狱吧。
*1:嘉义旧监狱为世界上唯一“现地保存”的宾夕凡尼亚式监狱
网走监狱为五座长条形舍房组成,房间结构为木造墙面,而嘉义旧监狱则是仅有三座,房间为水泥墙面及木门。可以看到的是,网走监狱为了防止受刑人可以见到彼此相互交流,在墙面采用有特殊角度排列的木条,让不同房间无法相视却又保有通气的特性。而长条状放射状的舍房则可以让狱方人员于中央管理台清楚地掌握到各舍的情况,以利管理。
越狱风云 五进五出的男人
不晓得大家有没有听过,历史上曾经有人反复使用味噌汤来锈蚀手铐,进而越狱成功。这个故事背景就是在网走监狱,这位非常有名的越狱王就是“白鸟由栄”。而这桩越狱事件并非他的首次越狱,该名受刑人一共有四次越狱经验,因此被称为“昭和の脱狱王”。四次事件分别如下:
1936年 青森刑务所 – 用金属线制作的钥匙越狱。
1942年 秋田刑务所 – 注意到收容房间的天窗钉子已腐锈,将棉被叠起爬上逃脱。
1944年 网走刑务所 – 使用味噌汤来锈蚀手铐及视察孔,再由天窗逃脱。
1947年 札幌刑务所 – 挖掘地道越狱。
直到 1948 年移监至府中刑务所,并以模范囚犯的身份于1961 年假释。
踏出网走监狱的大门后,气温也随着时间渐晚而越来越低,不禁觉得能够将历史建筑保留得如此完整,又有这么详尽的解说实在是非常不简单,能够深深的感受到在这里发生的历史,如果有机会能亲自走访这里,一定也会有非常多的收获。
在网走不只有这些景点,但碍于篇幅仅选入这几个地点,这趟旅程中还有去到北方民族博物馆、天都山展望台,如果是夏天来的话,还可以去收列于世界自然遗产的知床国立公园,听日本友人说秋天的红叶也是非常美丽,感觉是一个适合四季前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