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如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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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完了“永观堂”,便差不多是中午用餐的时刻,但寺外街巷没什么商家,
找不到能快速解决的选择,所以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执行原订的腹案。午餐?
人又不是那么脆弱的生物,迟了三两小时就会饿死,沿路再看看吧。
腹案中的目标是“真如堂”,离“永观堂”不算太远,原本的安排其实没那
么虐待自己,可以好整以暇品尝完餐点,再悠闲逛去赏枫,但偏偏我的贪欲过剩
,就像昨天更动了行程,硬是插入“上贺茂神社”,今日下午也因着世界文化遗
产的诱引,多塞了“仁和寺”与“龙安寺”,因此“真如堂”便被挤去次要地位
,被放在中午这样的尴尬时段。
虽说决定腾出排队与进食的时间,但可利用的并不算多,下午的两座寺庙靠
近市区西侧,离位于东部的“永观堂”有大段距离,在太阳下山前要走访完毕,
又不能过于走马看花,扣去交通时间,我只剩一小时余能留给“真如堂”。所以
尽管它在若刻苦一点走路也能到的位置,还是搭上了公共汽车,能省几个分秒都好。
沿着“白川通”北行,我于“真如堂前”这站下了车。根据地图的标示,附
近有个小山,寺庙就坐隐在坡间,不过究竟哪条小路可以通抵我并不确定,所以
一路很仔细往旁张望着。所幸它大概是个信众甚多的处所,有块标牌亲切指示我
往内拐,让我放下一半的心。然不晓得是否为了考验访者的信念,小巷很快便转
成盘山坡道,逼空着肚子的我多耗脚力。
或许是大家都去觅食了,坡路上看不到其他人影,走来便像误入了山野,许
久才能望见几栋民宅,耳边仅有叶梢被风拂过的沙沙声,尤其当拐著绕着迟迟不
见寺舍,便开始担忧自己会不会眼残,已走岔了方向。因此只能抬望几株窜生的
游枫,分点心,也忘却腿上渐生的酸疲。
还好运气没那么背,一切仅是杞人忧天,当路一个弯转,我看见朴褐墙簷现
于嫣红缀抹的翠枫间。走了过去,我往四方望探,这条小路应是为了方便而辟的
捷径,通抵的是个后院,苔草遍植,林树劲扬,交织枝叶掩去了灰阴天色,让空
间显得清幽且秀丽。
林后是个庞然殿阁,依规模应为此寺“本堂”,不过从这角度看不清外观,
毕竟环枫伸探了枝枒,让细碎繁叶贴吻墨瓦,于是半转色的群枫像红了脸,灰冷
的枝簷因而无比斑斓。往前走,堂侧以木阶串上长龙般的带顶敞廊,阻住去路,
就算随其指向望了过去,仍不知通抵何处。妙的是,大概为了游人行走简便,寺
方贴心在木阶下设了标牌,允许大伙矮身钻过。
低头弯腰,我一个跨步窜了过去,而当视野往前抬拓,我发现此侧的枫红又
更甚了,一整排依著“本堂”栽植的枫树如奔燃火炬,向前庭狂野延烧。由于院
落观览免费,我并没怀着多大期待,岂料虽不像早上行过的“永观堂”那样明艳
多彩,倒也有属于自己的耀眼风姿,绽著入冬前的最末一股热力。
看着细碎点抹于空的枫红,我绕过堂角,行至“本堂”前的广场。抬头望,
殿簷以歇山之势直划再转斜挑,墙柱的木色晦暗,让刷白拉门显得净亮。但如此
质朴的外观在这赏枫季节里,便让它减了目光停伫,很自然地,游人视线都往旁
瞥去,追着枝间游漫的艳色。
在靠近我行走路线的庭侧,有水池静悄漾展,岛岩以短桥搭接,似乎隐著传
统的龟鹤布局,而于灌木密生的岛心,奉著“辨财天”的小神社踞立石台,青绿
垂簷与环围碧树很相衬,从池岸望去,折扬枫枝便宛若景框,巧妙地勾拥湖心这
抹苍翠。
走上主参道,对面区域未如意想循着什么对称配置,而是先以敞屋样貌的手
水舍伏踞,然后是三重塔窜划于空。若在一般时节,能观赏的或许仅为簷线的错
落,或再多迈几步,近看层层出跳的斗栱串成致密勾纹,不过现刻的叶彩却添了
许多值得细赏的元素。可以望横探枫枝划过手水舍簷柱,放肆地绽射烟花般的碎
密星叶,或是绕着高塔,看群枫于塔边徐转色调,有时将它披缀一层灿纱,有时
含笑举臂,在冷郁的墙额点上一抹红妆。
再循着参道逆行,尽头是“真如堂”的正门,不少游客或许已填饱肚子,开
始一群一群地晃荡上来,藉著闲走赏枫,消解吃下的多余热量。从这儿转身望,
视野里是“本堂”正面的身姿,不过一如其他庭区,朱灿红艳的枫色依旧成了夺
目主角,它们举臂眨眼,将殿阁逼退为灰空下的幽寂背景。
我在这儿找到一位台湾妇人帮我拍照,倒也没打算框下什么景,只是想留存
自己于此被枫团围的模样。不过感觉大姐颇有想法,左移右挪了好一阵,似乎怎
样都不符自身审美,“没关系啦,都好。”就算我怕耽搁她时间,歉赧这样说了
,她在按完快门后依旧叨唸,嫌枫枝过于丛乱,显不出建筑的巍峨,以及叶色的
妍丽。
然这就是群枫狂舞的季节啊,如此肆无忌惮地扬生,也是它的自然姿态。我
笑着跟她道了谢,继续往院的别处逛。依稀的印象里,接着该是踏阶进了“本堂
”,不过内阵为付费参拜的区域,在外围其实很难看个清晰。脑海是有个模糊画
面,“阿弥陀如来”坛座居中,金灿缨络长幡两侧衬饰,但真实性也难以确认了
。
往收费入口望,告示称殿里有每年十一月才公开的“观经曼荼罗”,颇引人
好奇。此外,访览的范围还包括“书院”内的“涅槃之庭”,可以端赏用枯山水
仿拟的佛陀涅槃之刻,也有个“随缘之庭”,几何线条切分的抽象区块里,白、
棕、灰沙各自填充,沙上的流曲刷纹让它透著古今融合的兴味。所以殿后那个延
伸长廊通抵的就是书院吧,一面揣想,这样的访游内容也跟着益发诱惑。可是,
真的该将宝贵的下午时间挪些在此吗?我陷入了难以抉择的艰难处境。但犹豫半
晌后还是投了原订计画一票,毕竟此处是兴之所至,存著未知,那两座则有世界
文化遗产背书,应不致与期待有太大落差。
斩断了节外生枝,放弃了“书院”观览,我往还没晃过的殿另侧走,打算从
那边绕回来时的小路。这片区域没什么建筑聚焦,也未施作人工泉池增添园景层
次,就是让枫林自在地生长,仅当偶一回首,才会有“本堂”古朴墙柱与暗褐枝
干和融一起,满空的叶色依旧是让人无法移目的景致。
这座隶属于“天台宗”的寺院本名为“真正极乐寺”,或许僧人们也想以枫
舞的缤纷揣描净土极乐吧,就算它的绯艳已渐掺了些焦萎,散满苔原的红叶仍似
繁花,宛如越过了凛冬,直进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