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与西亚世界》移动到西亚的武汉肺炎
陈立樵/辅仁大学历史学系副教授
2020年开春,全球多国陷入武汉肺炎(COVID-19)的危机之中,西亚地区也不例外。从2月19日伊朗的什叶派(Shiite)圣城库姆(Qum)确诊两名病患起,截至日前病例已增至130多例,死亡近20人。伊朗卫生部表示“这些受感染的患者并未出国或与中国人接触,可能是境内的中国工人或者在中伊两国往返的中国人带来的病毒。”随后,伊朗部分学校关闭;在中国武汉的伊朗留学生,回国后进行14天隔离;伊朗对中国的航班也停航两周,只有货机往来。台湾中央流行疫情指挥部日前也已宣布,伊朗旅游疫情提升至第二级警戒。
某一地区流行的疾病演变成“世界”性质的病症,过去并非没有无例可循。例如14世纪击
溃欧洲的黑死病(Black Death),便是来自于亚洲内陆的蒙古西征。《丝绸之路》(The
Silk Roads)作者梵科潘(Peter Frankopan)说,干旱草原的鼠疫杆菌让蒙古人带往欧洲
散播,造成欧洲至少有三分之一以上的人口死亡。但梵科潘也指出,因人口大量缺少,使
得还有能力工作的人要求极高的薪资,甚至因而能够享受奢侈的人生。另外,南美洲印加
帝国(Inca Empire)覆灭之因,并非中南美洲人比西班牙人无知,而是当地人未曾面对过外来病毒,没有免疫力,以致于这样“看不见的杀手”成了帝国灭亡与西班牙人大获全胜的“彩蛋”。以前的人不懂,将一切归为神的惩罚。《瘟疫与人》(Plagues and Peoples)的作者麦克尼尔(William McNeill)写道,“由于西班牙人的到来而导致中南美洲本土强权崩溃,让当地人认为欧洲来的基督教较有‘优势’,进而改信了基督教。”
从古至今,不论何时何地,人类面对病毒几乎都难以招架,改变人类历史的不尽然是重大战争与政治变化。“看不见的杀手”即使在医学发展下靠特殊仪器已经能够“看得见”,却仍拥有夺走生命、毁灭文明的能力。而在这时代更因为资讯发达、人群密集接触,散播速度越快、层面越广,病毒也“入境随俗”而“本土化”,进化成更容易生存、更难以扑灭的杀手。然而,杀死人类、扰乱生活的或许不是病毒,而是无形的恐惧,疫情无所不在的恐惧感随着资讯传播迅速而加温,各种乱象也随之出现,“口罩之乱”便是一例。
疫情扩大迅速,人群移动与互动当然是重要因素。伊朗的感染来自境内中国人的移动所致,值得注意的是,日前伊朗国会进行选举,这是大规模人群移动与接触的场合,尤其这国家有9千万人口,大城市人口密集的程度是很难想像的,这也将提高病毒感染机会。有说法指出寒冷的气候让病毒存活时间延长,人群聚集室内也增加感染机会。若是如此,从去年年末到现在仍多处在大雪覆蓋下的伊朗,短时间内天气若无回暖,病毒“停留”伊朗的时间便不得而知。只是若天气回暖,是否一切就会好转,仍是未知数。
此刻,科威特航空(Kuwait Airways)已停航伊朗,但科威特境内已有确诊病例;土耳其(Turkey)正密切关注从伊朗回国的居民,甚至有病征者不得入境;伊拉克(Iraq)禁止民众前往伊朗,但国内也有病例;沙特阿拉伯(Saudi Arabia)政府禁止民众前往伊朗,曾入境伊朗者需隔离14天,同时沙乌地也暂停了宗教访问,这将导致让数以万计的伊朗穆斯林无法前往伊斯兰圣地麦加(Mecca)与麦地那(Medina)朝圣。伊朗受国际社会封锁的情况,看来将因疫情出现另类封锁。只是从东亚到西亚,都出现了疫情失控的危机,这是许多国家必须共同面对的难题。
定期在每年5月举办的伊朗德黑兰国际书展,今年中国已决定不参展。德黑兰书展场面向来盛大,但疫情冲击之下届时场面可能极为冷清。沃尔夫(Eric Wolf)在《欧洲与没有历史的人》(Europe and the People with History)一书中强调了那些在主流历史描述中被忽略的一部份人,却也指出了所谓没有历史的人,其实都是世界历史里很重要的一部份,因为不同区域群体间的交流一直以来都很密切,而在我们身处的时代,人群间的移动与互动太过密集与频繁,再多的封锁与管制,事实上都很难有效阻绝。
“看不见的杀手”带来“看得见的结果”,只是结果有好有坏,疫病危害了健康、重创了经济,但部份产业或技术却可能因此荣景可期。从世界局的发展来看,武汉肺炎疫情也带有改变国际秩序的意涵。只是,看到了疾病的源头,却还看不出谁受益、谁受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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