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录] 布洛萨观点:黄背心运动─当今的无套裤群

楼主: vikk33 (陈V)   2019-04-08 11:3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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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洛萨观点:黄背心运动─当今的无套裤群众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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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底,法国爆发“黄背心”(les Gilets jaunes)运动,其性质,其规模,其参与的
群众结构……超越想像,难以定位,开启了社会抗争的新纪元。
究竟投入“黄背心”运动的是什么样的群众?他们诉求什么?法国的统治阶级和人民之间
的矛盾何在?这究竟是人民群众的起义或是所谓“民粹”的动员?近年来,欧洲思想界有
所谓“左翼民粹主义”的说法,这样的认知成立吗?当代社会的骚动、不安、困顿……究
竟要如何理解?如何命名?
本文是法国知名哲学家布洛萨(Alain Brossat) 于2019年3月31日,在《新国际》与《苦
劳网》合办的“重新思考民主论坛”中的发言稿,就他本人第一手的观察与思考,解说“
黄背心”在这个时代的新意义。授权转载。
法国哲学家 Alain Brossat与“左翼联盟”秘书长黄德北。摄影:张智琦(苦劳网)∕林深
靖提供
法国哲学家 Alain Brossat与“左翼联盟”秘书长黄德北。摄影:张智琦(苦劳网)∕林深
靖提供
关于黄背心运动,不夸张地说,我认为是与法国阶级斗争历史轴线断裂的。这个断裂不限
于法国的情境:事实上,从阿拉伯之春、占领华尔街,以及发生在西班牙、土耳其、法国
暨其他地方的种种空间占领运动即可看出端倪。
不是阶级斗争,而是“没有阶级的斗争”?
在这些运动当中,我们发现最关键的是改善生活条件的憧憬与诉求、公共自由、平等以及
就业等问题,而不再是传统上与薪资和劳动条件紧密关连的劳工斗争。对抗的双方从过去
的“劳动者”(无产阶级)和老板(资本家)之间的矛盾,似乎转移到各种组合的人民和国家
之间的对立。就抗争的形式而言,也发生了变化,过去的劳工抗争是阻碍生产,黄背心则
是阻碍“流通”(商品和人员的流通),这不是罢工,而是以占领圆环做为最主要的斗争形
式。斗争从个别生产单位(工厂)转移到各个不同的领域,任何平民百姓感受到被国家欺压
的领域──包括医疗匮乏、对开车者的骚扰(测速雷达、违规照相......等)以及公共服务
的败坏等等。
抗争的重心也转移了,对黄背心而言,其动力来源不再是传统的劳工运动(工会在黄背心
运动中几乎是完全缺席的),劳动权益不再是核心问题,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集结形式,
抗争者的共通经验是动员的基础,也就是集体感受到被国家抛弃,被国家苛政所“虐待”
。这些人不是因为不满劳动条件而集聚于圆环,而是感受到在社会上被漠视,被当权者轻
蔑、践踏。当然,他们当中有不少人是受薪者,不过也有许多是失业者、工作不稳定者、
贫困的自雇者、退休人员......等。最主要的是,他们一般而言不是因为劳资关系而动员
,而是不满“生活处境”,感受到社会不公不义,感受到被当权者所歧视。
上述这种状况让许多评论者,包括在基进圈子当中的人,包括我的朋友,认为黄背心的抗
争固然精采、紧密、凶猛、有延续力,不过这不是阶级斗争,而是“没有阶级的斗争”。
我有不同看法:黄背心运动有一个矛盾之处,也就是斗争越是激烈,越难使用经典的“阶
级斗争”论述(简而言之,马克思主义观点)来辨识出主事者的角色。不过,即使相对于过
去那些还很容易置入无产者和资本家冲突的事件(譬如1968年的造反),形势的确已经“转
变”,这并不意谓我们已经完全脱离阶级斗争的轨迹或时代──我的看法是,在当今新的
历史情境之下,阶级斗争其实也正在重新铺展,重新构图。
就阶级的原初意义而言,黄背心或许不能说是一个阶级的展现,他们至少的的确确是“人
民”的表征──是有政治意涵的人民,他们的存在和能见度随着动员的扩大和坚持(出乎
意料的)而深入人心。他们情感丰沛,能量十足──他们在愤怒之下群聚、连结,愤怒在
当权者的眼中,他们被视为无关紧要的芸芸众生(马克洪的说法是 :“那些什么都不是的
人”)──是鲁蛇(loosers),是社会问题之所在。因此,这是一个从运动过程中浮现出来
的“人民”,特征鲜明而独特,这是一个抗争的群体,汇聚了相当多样、异质的诸众,他
们因为共同面对越来越艰困的生活条件而团结在一起,他们集结能量对抗所谓“全球化”
的权力体系──马克洪和他的部长们、各级首长、议员、媒体菁英等等,对抗那些腐败的
政客、逃税的豪门巨富......简而言之,凝聚黄背心的最基本力量,是企盼苦日子可以有
个终点,月光族企盼可以在每个月底喘口气,尤其是自从马克洪上位以来,他们的生活条
件明显更加恶化,也正是在这个背景之下,沉重的税负、汽油价格的上涨成为引爆黄背心
运动的导火线。
2019年3月16日,法国“黄背心运动”第18个抗议周末,暴力再度肆虐巴黎香榭丽舍大道
(AP)
2019年3月16日,法国“黄背心运动”第18个抗议周末,暴力再度肆虐巴黎香榭丽舍大道
(AP)
对抗“恶主”、“坏国王”
我们可以回顾一下历史上的那些抗税起义,沉重的税赋让那些“升斗小民”,如农民、手
工业者、自雇自营者以及诸多低贱的小老百姓起来造反,在法国,这是古老的故事了。傅
柯(Michel Foucault)在法兰西书院的课程中曾经讲述这些故事,从17世纪开始,王权是
如何毫不留情地镇压抗税的斗争,并借此张扬其权力。
从长远历史的角度来看黄背心运动,我们不意外地从这些底层小民的口中听到一些让他们
沸腾的话语,他们心中仍存留有“恶主”、“坏国王”的想像,他们认为马克洪带有某种
皇家贵族的高傲,对于小老百姓,他无非是以臣子下民的眼光来看待,或虐待。这是一种
重回“旧体制”的想像,也因此他们的斗争形式与往昔的“起义”可以完全贴合──自发
的,被某种“受够了”的素朴愤怒所牵引,导向在地、立即的自我组织,口号随着运动的
开展而逐日被创造出来,凝聚力强大,缺乏意识形态的“大背景”,譬如过去长久以来陪
伴着工人运动或左翼示威的“解放”套语。也因此,最能在运动中连结情感的是“滚蛋主
义”──马克洪滚蛋!马克宏下台!好像罢黜“坏国王”就可以带来解决的方案,可以减
轻那些无声无势或是“无份”者( sans parts,洪希耶Jacques Rancière用语)的痛苦。
与往昔法国历史上那些运动或集体动员斗争的经验来比较,我们很惊讶地发现黄背心的高
度灵活和极端可塑性,混和了不稳定性和坚韧耐性:没有组织架构,也没有代表性的机制
,譬如20世纪革命经验中会出现的“委员会”(俄罗斯革命、德国革命......等),也没有
进行组织动员的固定根据地,运动与随着权力关系发展的过程逐渐定性定型,他们既可以
是定点封堵,也可以是灵活流动:当警力集结来拆除一道路障之后,他们就地解散,却很
快又转移到其他地方搭建起来。黄背心的强韧、坚持很难以想像:谁能料到,去年年底,
到了第十八个周六的动员,黄背心运动依然强度惊人,不减声色,尤其是聚集在“全世界
最美丽的大道”(香榭里榭)上的那一群,香榭里榭大道上以豪奢华丽著称的富格兹餐厅
(le Fouquet’s)被一把火烧掉了,这个暴发富和新贵们喜欢沉溺的声色之地,萨柯奇
(Nicolas Sarkozy)曾经于2007年在此庆祝他总统大选的胜利。
这是一个具有原生质特色(protoplasmique)的运动,其形态和界线不断在移动,持续在发
展,许多试图将它体制化的尝试都失败了。某些协调的方法也许曾经在现场执行,但是没
有任何人或团体可以宣称具有代表性,其性质之混杂多彩很难以被改变,其中或许有些倾
向极右派马琳‧勒庞(Marine Le Pen)的政党,也有些是属于新安那其流派,有些是黑衣
帮(Black Bloc)......总体上,那些去围堵圆环的、那些每个周六都要再度出来的黄背心
群众,很难被归类,很难用古典的政治分类去囊括。即使像“公民创制公投”(Réfé
rendum d'Initiative citoyenne)这样试图团结人心的主张在运动中产生不少回响,却还
是无法获得一致认可──这也可以看出整个运动“反体制”的精神是多么强悍。
2019年3月16日,法国“黄背心运动”第18个抗议周末,暴力再度肆虐巴黎香榭丽舍大道
(AP)
2019年3月16日,法国“黄背心运动”第18个抗议周末,暴力再度肆虐巴黎香榭丽舍大道
(AP)
对“警察民主”和“市场民主”的质疑
也正因为如此,当权者即使招数百出,想要找出可以和和黄背心对话的中介者(也就是媒
体和政府所认定的那些知名的“意见领袖”),让他们可以一起进入总统府或总理官邸进
行所谓“谈判”。然则,整个运动毕竟是在街头进行的,每个周六都会重生,就像是希腊
神话里的巨人安泰(le géant Antée),只要赤脚接触大地,力量就会再生......
政府那些装饰性的措施(譬如暂时冻涨油价,放缓过路费的提高......)既无法让运动停歇
,也无法说服那些黄背心上身的平民百姓。相对的,反而是在运动现场出现某些活跃的“
跨界协商”,尤其是最近这几个星期,在某几个地段,有些由工会召唤出来的示威者愿意
坐下来共同讨论劳动法规或气候危机的的问题。
“黄背心时刻”一再持续,有恒常化的趋势,那是因为当权者面对动员的基础已经一无所
措,亦即不平等的扩大,有相当一大部份的人民生活条件恶化,已邻近难以忍受的界线,
而且毫无改善的希望──日常的法文称之为“galère”,也就是到了奴工苦役的地步。
运动越是开展、越是坚定,就越是看到一道越挖越深的鸿沟,一边是那些试图脱离被轻蔑
、无视的社会情境的人们,另一边是坚守其新自由主义教条的政府。
一个周六又一个周六,警察近乎失控的粗暴镇压造成无数的残肢断腿,他们使用那种近乎
内战的装备,严重伤残者的民众不断累增,此外还有成千上百的逮捕、起诉──这导致彼
此之间的裂缝注定无法弥补,一边是不屈不挠的诸众,他们似乎已从每个周末外出的行动
中找到存在的理由,找到尊严,找到足以演绎他们愤怒的政治表达模式;另一边是政府自
我强化的碉堡,其权力体系扩展到媒体菁英以及部份的知识份子,他们一致相信,唯一能
够让这些来自底层的渣仔听得懂的语言,就是武力,就是镇压。
这或许不能纯粹说是两个阶级的的对冲,这一头是一个有共同情感共同主体组合的人民,
是那些被漠视、被轻蔑的人们,他们是福利国家解体,公共服务恶化的受害者;另外一头
是威权高涨的当权政体,由一批犬儒政客、暴发富新贵、媒体大老以及巴黎天龙国菁英组
合而成,他们无视于平凡百姓的生存条件,处处与小民为敌。这个既脆弱又坚韧的人民,
就是属于一个历史时刻:“黄背心时刻”,他们具有人民的一切特质,却又不是马克思主
义论述中所说的,做为“历史主体”的无产阶级,这个天意所归的阶级。这个时刻,或许
是短暂的,也因此让那些铁嘴半仙大胆预言,黄背心的结局注定是分裂、争抢资源,最后
集挫折、悔恨于一身,就像是历史上所有“起义”的命运一样。
真正问题之所在是,黄背心运动的崛起,是在“之后”的论述中产生的。在解放劳动者的
集体行动转向、举哀之后──那曾经是大论述、大模式的时代,由一种带着全球解放计画
的历史哲学指引,这套哲学可以动员一个命定的阶级,有指引任务的机器(政党、工会),
有透过集体经验而形塑出来的斗争手段(罢工、示威、维权请愿、谈判),有一整套的战略
、战术,穿梭于“社会对手”各层次的代表之间(所谓“社会对话”)......黄背心是在这
一切“之后”......
黄背心运动最鲜明凸显出来的,是逸出界线,从一个已经破灭、枯竭的界线逸出。从其丰
润的政治色彩以及丰沛的情感支持来看,黄背心的积极进取远远盖过了消极悲沮的面向:
在运动中,过去常会出现的那些反动的噪音,譬如族群歧视、性别歧视......几乎都消殒
了,高唱入云的是对于平等和尊严的期盼,是对于威权体制的抗拒,是对于警察民主和市
场民主的质疑。
2019年3月16日,法国“黄背心运动”第18个抗议周末,暴力再度肆虐巴黎香榭丽舍大道
(AP)
2019年3月16日,法国“黄背心运动”第18个抗议周末,暴力再度肆虐巴黎香榭丽舍大道
(AP)
黄背心运动开展出抗争的全新地形地貌
汇聚在圆环或示威队伍中的人们,其最基本的集体经验是,透过社群,透过一个行动的、
具体的、在地的社群,开展出新的团结模式。这个社群的共通原则是可以让所与参与者去
质问总体的社会关系和生活形式,而不是固守在单一职业别或纯粹量化的诉求。
在我们看来,黄背心运动开展出了抗争的全新地形地貌,同时也为基进的行动带来新的景
观。在这里,传统的组织型态──譬如政党、工会几乎不存在,那些寻常出现的大咖,那
些顾问级的、魅力型的领导、领袖,也不见踪影;更重要的是,那些试图让运动建制化,
认为必须建立某种机制,推出某些代表的声音也已消逝。这个运动的基本能量就是有办法
不断自我创新,同时也破除了当代政治科学的妄言评断──他们喜欢说,阶级斗争已经结
束,我们进入了一个“自主管理”(entrepreneurial)的年代,每一个人都变成自己的主
人,可以自主享有一切,每一个人都可以在自己的小世界中自我创新,找到属于自己的小
确幸......
黄背心起义或许有天意的祝福,他们面对市场民主、威权民主、警察民主,韧性十足,有
来自人民的顽强斗志与社会抗争精神,他们破除了政治菁英、媒体大咖和所谓专家学者们
的铁口直断:断定阶级斗争已经消亡。做为革命象征的“红色”或许已经退位,成为道路
施工的警示灯号;如今是“黄色”崛起。黄色,过去在阶级斗争中被认为是可疑的颜色符
号,现在却接续了红色,成了新的基进行动的符码。那些历史上曾经做为激进左翼典范的
斗争(如俄罗斯革命、中国革命、古巴革命......)如今似乎都已失去光彩,现在是法国大
革命再次现身,并以黄背心做为新的无套裤群众(sans-culottes)斗争的想像。于今,在
每个周六的示威中,法国的三色旗四处飞扬,就如同刚刚从市政府、学校──国家──的
屋顶上被摘下来,让旗帜重新回到人民的手上。这些蕴藏于社会深层的人民,他们与马克
洪的国家,与菁英们的国家之间的仇怨,越来越像是不断深掘的深渊......
“掘得好,老鼹鼠!”─马克思《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注)
新国际“重新思考民主论坛”,从左到右:颜坤泉(左翼联盟召集人) 黄德北(世新大
学社发所所长)、Alain Brossat、罗惠珍(翻译家)、林深靖(新国际召集人) 摄影:
张智琦(苦劳网)
新国际“重新思考民主论坛”,从左到右:颜坤泉(左翼联盟召集人) 黄德北(世新大
学社发所所长)、Alain Brossat、罗惠珍(翻译家)、林深靖(新国际召集人) 摄影:张
智琦(苦劳网)∕林深靖提供。
注:
“掘得好,老鼹鼠!”出自英国剧作家莎士比亚的《哈姆莱特》。马克思多次使用善于掘
土的老鼹鼠这一形象来比喻为新社会开路的革命。列宁在《国家与革命》中如此阐释:关
于我们感到兴趣的国家问题,马克思在《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一书中总结1848—
1851年的革命时写道:“……然而革命是彻底的。它还处在通过涤罪所的历程中。它在有
条不紊地完成自己的事业。1851年12月2日路易·波拿巴政变的日子以前,它已经完成了
它的前一半预备工作,现在它在完成另一半。它先使议会权力臻于完备,为的是能够推翻
这个权力。现在,当它已达到这一步时,它就来使行政权力臻于完备,使它表现为最纯粹
的形式,使它孤立,使它成为和自己对立的唯一的物件,以便集中自己的一切破坏力量来
反对这个权力。而当革命完成自己这后一半准备工作的时候,欧洲就会站起来欢呼说:掘
得好,老鼹鼠!”
*作者布洛萨(Alain Brossat)的哲学著作包括《民主之粗暴庆典》、《敌人的躯体─超
级暴力与民主》、《野蛮的和平:论当代政治》、《免疫之民主》……等,他最近的一本
著作《错开的交会:傅柯与中国》,译本刚由交通大学出版社出版。译者林深靖为
INTERCOLL(International Collective Intellectual)亚洲地区召集人
4.附注、心得、想法︰
9.2表示
反正就是太自由了才会这么乱
但是世界上的先进国家都是这样
只能请妳们移民去强国了
作者: Snowman (人生大老马.....)   2019-04-08 11:58:00
这标题我想歪了
作者: Tiphareth (Duchess)   2019-04-08 12:37:00
排版好难阅读
作者: mimikillua   2019-04-08 12:50:00
民主暴政要被法国人推翻了
作者: KYALUCARD (KYALUCARD)   2019-04-08 14:51:00
黄背心背后有谁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不用吹成这样 然后他们现在在法国也很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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