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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良
笔与剑
这些日子以来,“学生攻占立法院”的标题持续攻占媒体的版面,幕幕入眼、声声入耳。
有“人”攻占了立法院,这是事实,但为什么要强调“学生”?想要表达这些人以“学生
身分”占领国会殿堂?还是媒体反讽这些人不务正业(学生参加运动≠“学生运动”)?
或者只是凸显台湾“课外活动”的蓬勃发展?
如果都不是,那么贴上学生符码的用意何在?
除了学生之外,还有大学教授参与其中。新闻标题或许可以改成“教授攻占立法院”(人
数多寡未必重要);同样可以把前述的问句套用在这些“学人”身上。
面对这场“学”潮,清醒的法律人不知该作何解释?
不谈人民践踏代表自己的议场,让民主空转,“攻”占立法院一事,凭的如果是“智取”
,运用具说服力的高言宏论“征服”立法院,那是国家之福、民主之幸、学术之光;反之
,靠的如果是“武夺”,动用无由分说的体力,且不说这些人其实已经脱掉学生或教授的
外衣(凡有体力者皆可为之),接下来上演的“掳物勒赎”,到底要传递什么样的宪政讯
息?表达什么样的民主声音?学生们真得自诩为了“正义”可以“夺下”国会、“拆踹”
招牌?老师们难道要借此鼓吹“抵抗有理”、“暴力无罪”?目的如果可以正当手段,究
竟要置台湾的民主法治于何地!
The pen is mightier than the sword.
这是一句人尽皆知的谚语,说得当然不是舞文与弄剑的比划较量,而是知识的力量,建立
在对知识的认识(最最困难),还有对知识的尊重,也就是“爱智”。离开知识,诉诸拳
脚,反智之士,何以言勇?尽管大家都通晓这个基本常识,但多少人真正体会其中的涵意
,又有几个人有勇气身体力行?
有云:“假我十年以读易,仲尼而后更何人?”如果台湾的知识人相信或执迷于“剑胜过
笔”,不知道,为师者,是否还要或如何在讲堂上用“言语”传道、授业、解惑?不知道
,为学者,是否还要或如何把自己的“思想”诉诸笔端、形成“文字”?不知道,求学者
,是否还要或如何在讲台下(不问何地)“坐听言说”,吸收“学问”?不知道,求知者
,是否还要或如何透过“五官”、加上“脑袋”汲取书本(不计形式)的“知识”?更不
要说,反复吟诵、不知其解、苦思冥想、豁然开通、超越、突破、再超越。
此刻,人民为了服贸在社会运动场上奔走疾呼的时候,有无仔细想过可用的法律抗争途径
是否已经耗尽?又可知“服贸”何其之多?诉诸体制外的力量挡下“这次”服贸之后,难
道就不会再有其他的服贸卷土重来?有多少人意识到,类似的服贸早已如水银泻地般置入
体制之中,运行有年?如果要反服贸,为什么只反“这个”服贸?又为什么到“现在”才
反?反了之后,如何作“合于宪法”的善了?如果置这些问题不顾,盲从跟进,向空虚掷
,奢谈改革!
今天,如果我们能够运用智慧、启动思考、形成知识、诉诸说理、抽丝剥茧、鞭辟入里;
如果能够让知识理性的力量进入社会、陶铸成法治建制的地基骨架;如果能够改良民主宪
政的内在体质(包括运动者自己)、提升人权意识与实践能量,台湾的法治或许还有一点
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