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写这系列的文章了，趁现在快速地写一下吧。这篇文章将谈一个很重要的概
念，就是为什么民主制度往往对于人民的参与有所保留，为什么标榜“直接民主”的
民粹主义不被认为是种“正常”的民主运作方式。
这其实和我前面提到的权力分散与制衡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在这里我想指出一个
很重要的概念：所谓“基本人权”的保障，是必须要对行使权力的行动者进行规范才
可能达到的。我们首先透过权力的分散让行动者难以动用过大的权力，然后使用相当
详尽和复杂的法律程序规范它；让权力行使的对象不致受到过大的权力运作，同时也
在法律程序里保障他的救济管道、并维护他在整个过程中基本权利的存在。
现实上，这造成了国家的运作被限制在极为庞大的法律规范架构上，每一个行为都
需要受到极为详细的检视；国家的作为都被详尽的纪录下来，受到跨越时代的检视，
并且保留在未来追讨各种赔偿补偿的可能性。只有在这样庞杂的重重限制下，国家的
权力行使才会受到收敛（但国家仍旧不时尝试扩张其权力，这也是我们需要有个健全
的公民社会与之对抗的因素）。
但是标榜“人民”主权、强调人民直接（或者“代表”人民的政客与组织）行使权
力的民粹主义，却没有任何可能的手段，去节制权力行使的可能性；而这便导致我们
不能期待在人民“直接民主”的过程中，所有人的基本权利都受到了保障。相对地，
这已经形成了一种先天上便是侵犯基本权利的结构。
以司法审判做为例子，我们可以注意到在一般的司法程序里，被告是有许多基本的
权利：例如他和原告方都有相同的权利去传唤与质问证人、对于审案不服他可以提起
上诉，若发现司法问题造成他的损害，他还可以求取赔偿，等等等等。但是回头审视
所谓的“人民公审”，你就会发现被告在这一方面是没有任何的权利的。他和控诉方
（“人民”）的发言权高度不对等、他也没有上诉的机会，更不存在向“人民”索取
赔偿的可能性。因为不存在限制“人民”行使权力的可能性，这就使得民粹主义在操
作上不可能保有他针对对象的所有基本权利。
歌颂民粹主义的人会强调“人民”的重要性与根本性，可是关键问题在于如果你一
相情愿地强调人民的“智慧”、相信人民不能犯错、人民行使权力应该不受到阻碍的
话，那最后你走向的不是民主，而是威权主义与独裁，把这段的“人民”换成“政党
”或者“领袖”，这种倾向就更容易一眼辨识出来。因此所谓的“人民民主专政”，
到最终也必然只是极权主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