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缀歌在泽西岛上的某处古老教堂,查到了绿茵姐妹的洗礼纪录,得知月桂其实
小缀歌及潘西两岁,是翠菊的双胞胎妹妹,缀歌对于诅咒的真相心里隐约有个底,这似乎
不是靠翠菊的转移诅咒有办法逆转。
“唉、妳别问了!我只是想探探她的底细,就邀请她留下来,哪知道会变成这样!”
深夜,被松绑的潘西压低声音,和缀歌一块儿盯着兀自窝在沙发深眠的黑之女王。
“……现在的确是个好机会,破心咒……不对,妳若是对人施放破心咒应该会再去蹲阿兹
卡班,试试消除咒!”
缀歌曾在西兰平台使用消除咒解除了潘妮洛普的变身术。
“止止──”
潘西取出魔杖指著沉睡的黑之女王,没待咒语念完,手中山茱萸木马上“啪”地被灵摆打
落。
“……”潘西瞅著缀歌,肩膀无言地垮下。
“……无杖施法,或是无声咒!”缀歌这话讲得更没把握。
“妳看我像懂这些花招吗?我的好级长。”
潘西叹口气拾起魔杖,变了支菸管,往里头倒了些菸丝点燃,翘着脚坐在窗台上抽将起来
。
“帕金森,妳这是……?”
“在里面开始的习惯,出来后也没能改掉。”潘西朝缀歌无奈地微笑:
“抱歉,本来我打算至少在妳们面前,要努力扮演好‘以前的潘西’,但是看着她,我怎
么也镇静不下来。”
黑之女王丹桂色的卷发毫无防备地披散脸颊,有几根甚至沾在丰润的唇上,随着吐息规律
地摆动。
潘西伸手替她稍微理顺头发,这次灵摆没有迎击。
“真的是同一模子刻出来似的……仿佛回到那段日子。”
“时光无法倒流,我们都不是小女孩了。”缀歌也跟着坐在窗台上,和潘西肩并著肩。“
而且月桂才不像她这般放肆!”
“没想到妳是真没察觉。”潘西摇摇头,喷出一大团烟雾,眼神迷离:
“……只有当妳在场的时候,月桂会表现得乖巧可爱。”
“不会吧?妳讲的可是月桂耶?”
那个文静温婉、如同千金典范的月桂?
“我何时骗过妳。”潘西拍拍缀歌的肩:
“不管她是谁假扮的,显然这人非常地了解月桂绿茵。妳还有什么想查的就自己试试,我
要去补眠了。”
潘西走进卧房,关上门前忍不住又望了黑之女王一眼。
“帕金森。”
“嗯?”潘西从门内回应。
“对我来说,妳一直都是潘西帕金森。”
这次门后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缀歌思索片刻,也不认为自己能拿黑之女王怎样,只好暂不理会,迳自到卧房里的浴室放
了盆冷水。
燥热的身体甫浸入沁凉的水,缀歌顿觉全身毛孔缩了起来,但那仅是一开始,待适应水温
后便能有效放松,更能借机整理思绪。
……本来缀歌是这么计画的。
谁知道当缀歌闭眼时,蓦地想到自己已经两晚没有好好睡觉了。
再睁开眼睛时,窗外天光已斜斜洒入室内,缀歌竟尔在浴缸里度过一夜。
此时浴室响起了敲门声,送进一股枯枝刨刮地面的沙哑嗓音:
“缀歌?妳在里面吗?”
“月桂!”缀歌瞬间清醒:“妳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
“不、妳在洗澡对吧?妳不用出来,就这样待着好吗?”月桂的声音有些慌乱:
“我只是昨晚没见着妳们过来瞧瞧而已,其实,我不希望让妳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
月桂似乎立即就要离去,缀歌连忙制止:
“等等,我不出去便是,妳先别走,同我聊聊吧?”
“……”
缀歌听到整理衣袍、并有东西靠上门板的轻响,想必是月桂在门外坐了下来。
要从哪开始好呢?缀歌片刻间,居然不知要和月桂讲些什么。
“今、今天天气如何?”
“这个嘛……午后或晚上可能有骤雨,不过大多时候会是好天气吧?唔、噗哈哈哈哈──
!”月桂说完,忍不住笑出声来,并持续了好一阵子:
“哈哈哈哈……缀歌、妳真的是……很逊耶!竟然、向我问天气……哈哈哈!”
“嘿、聊天气怎么了!妳说我逊?注意一下用词好吗?”缀歌从浴盆里跳起来,抓了条毛
巾裹住身子便冲往门口。
“抱、抱歉,可是实在太好笑了,我没想到、妳、哈哈哈哈……”
月桂仍笑个不停,缀歌只得将背倚著门,也在门前坐了下来。
“呼……呼……这使我想起第一次前往威尔特郡的时候呢!”
威尔特郡是马份庄园的所在地。
“当时也是一个晴朗凉爽的好日子,父亲牵着我的掌心却略显溽溼,让我有些纳闷。初次
见到鲁休斯伯父的过程我已没有印象,只依稀记得真是一位英挺的男士呀!外貌也较父亲
年轻许多。”
“绿茵叔叔是有些老成没错。”
“鲁休斯伯父表示女儿没能前来迎接有失礼数,深感抱歉,听了这父亲的掌心更加溼热且
僵硬,我在小精灵带领下来到花园,妳的脸蛋红通通的,正坐在凉亭里读书呢!”
“咦?妳那时就到了吗?怎么没出个声?让妳等很久吧……”
“哈哈,没关系啦,是我自己看得呆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脸色不是给太阳晒的!真是
太有趣了!”
“嘿!”缀歌佯作嗔怒,却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妳还说我呢!当时妳对我提的第一句不也是‘今天天气真好,马份小姐’?”
“妳得考虑一下我们当时的年纪啊,由我先开口已经是鼓足十分勇气了──我可是小妳两
岁耶!”
缀歌心中一凛:
“……妳知道我查出来了。”
“这里是绿茵家的领地唷。事到如今,我便不用再扮演团体中的沉稳大姐姐了……一直以
来瞒着妳们真对不起,不过这事就连翠菊都不知道呢,希望妳们别责怪她。”
“是血咒吗?妳较我们提早发育成熟也是因此?”
在密切相处的少女时期,潘西及缀歌尽管明面上不愿承认,暗自难免欣羡月桂的好身段。
“嗯,血咒使我的沙漏得比常人快上许多,我目前身体年龄已超过一百岁,沙子很快便要
流光了。”
这话轰炸得缀歌遍地不留,整个脑子嗡嗡作响。
“那……翠菊的仪式……”
“就算把我身上的诅咒转回给她,也不能令我恢复,只是也让她经历同样的进程罢了。”
“所以金妮才会说‘没有问题,但这是最大的问题’……”
因为月桂的身体没有任何病痛,纯粹是沙漏里即将告罄。
“金妮很聪明呢,或许是旁观者清,翠菊有她陪伴我就放心了,前提是她不能断送自己的
人生。”
“她……不对、她和翠菊大概也隐约察觉仪式的后果,即使如此还是要执行吗?”
“妳又不是不明白翠菊的脾气──‘阿丝特莱亚’,她一心认定对我有所亏欠,要是她如
此判断,那她这番决意也不难理解。”
那句“请见证我”原来有如斯沉重的分量。
“……这便是妳找我来的目的吗?”
不是为了调配什么一饮活死水,而是为了最牵挂的“妹妹”。
“对,我相信妳一定有能力阻止翠菊,我在一旁看过很多次了,呵呵。”
说著说著,一门之隔的月桂又如枯树婆娑般笑了起来。
“妳既然能进我家族教堂,想必也去过墓室了,到时就把我放在父母身旁给他们作伴吧。
”
月桂双亲的白色石棺位于第四间石室的角落,是一副双人合棺。
“……是我的错,要是他们参战的地点在哈利那边,他们就不会离开,哈利将他母亲的保
护咒分享予身边的人,他那儿最终几乎没有伤亡。”
“去指责一位挺身而战的英雄做得不够多,是毫无道理的。”
“哈利才是真正的英雄,我不过是个在最后关头见风转舵的小人而已。”
“不,缀歌,妳是英雄,一直都是,妳或许不是那种挺身对抗风暴、众人的英雄,但绝对
是在风暴下充满挣扎、仍奋力保护家人朋友的英雄,那些选择在妳身边并肩作战的人们,
也是为此才追随妳。”
“可是我连妳都──”没有擦干的发稍在缀歌脸庞不断滑下水珠。
“别这么悲观嘛!柯罗诺斯(时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克洛诺斯(生命),生命的动人
之处,不在于呼吸的次数多寡,而是那些令你屏息的时刻,我有幸与妳共享完整的七年,
因此我毫无遗憾,不过未能和妳继续前行,是有些可惜。”
“……”缀歌低下头,埋入膝盖之间。
“妳记得妳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吗?缀歌。”
“……我不记得了。”
“我的答案,跟当时一样没变。”
缀歌哑然失笑,那不会是什么有太深涵义的语句,挺多是问候罢了,月桂提这又是为何?
在缀歌犹疑间,门外响起了消影术的回火声,缀歌连忙起身推开浴室门,但月桂已然离去
,仅见黑之女王躺在床上,打着哈欠向缀歌摆摆手,喉咙缠绕着刚清醒的干枯:
“咳、早安啊!”
“妳、妳怎么在我床上?”
“床比沙发好睡多了嘛!当然也比浴缸好睡,妳的嗜好真特别。”
“方才的对话妳全在这偷听?妳这人──”
“──欸欸这不能怪我,我睡到一半有人冲进来我也吓了一跳啊!还好有幻灭咒……果然
只有妳是特别的呢!”
“或许我也该把妳视作不存在比较好,出去!我要更衣了。”
“既然我不存在妳就自便呀!”黑之女王噘起嘴,抱紧被子翻过身去背对缀歌。
她摆出赌气的幼稚姿态,缀歌倒也不甘示弱地褪下毛巾,开始擦拭身子准备换上外出服。
“……那就是被哈利波特打伤的疤痕吗?”
“妳别偷看,是又怎样?”缀歌脸上微热,手脚加快动作把衣服穿好。
“……真是没用。”
分明是不入流的挑衅,虽然觉得回嘴就输了,缀歌还是忍不住反唇相讥:
“是哦?毕竟人家没有天眼嘛!是妳的话一定毫发无伤吧?都被石化了也不可能受伤。”
黑之女王淡淡地回道:
“如果是我,无论有无天眼,我都不会让妳受伤。”
“哼、哼……!用讲得谁都会!反正在我身边的就不是妳。”不知为何语句的受词好像变
了,而且缀歌的两颊似乎比之前更热,还好对方看不到。
“是的,我也为我的缺席──感到懊悔不已。”
咦?缀歌歪头思索,仿佛在哪听过类似的话。
并且非常近期。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妳乖乖躺着,我要去找翠菊了。”
“……因为月桂已经没希望了,转而去拯救翠菊是吗?始终是翠菊占尽好处呢。”
这话听得缀歌大摇其头:
“妳在闹什么别扭?不是有妳在吗?嚷嚷‘我来昭示妳月桂绿茵得救的可能性’的人不就
是妳?都那样大言不惭了,可别说妳先放弃囉,月桂和翠菊我都会拯救的。”
黑之女王把脸埋进枕头里身子缩成一团、小声地说:
“……要先救月桂。”
“好啦好啦我知道。”
这人真是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缀歌没好气地甩上门,离开起居室。
“要不是金妮跟我解释过,我真以为又是妳妨碍我的新招。”
抱着詹姆的翠菊,眼圈色泽已经深到呈现紫黑,即使在熬夜观星后的隔天,缀歌也未曾见
翠菊这般憔悴。
“连妳也是吗……翠菊。”
不知为何,翠菊也位列詹姆任性对象名单之中,这份清单于上岛之后顿时增长三倍。
“啊?什么?”
“不、我很抱歉……我等等就把他接回﹝给潘西照顾﹞。”
翠菊的语气是前所未闻的凶暴,缀歌不由得首一遭对翠菊低头表示歉意。
“所以呢?妳应该不是专程来领取詹姆的吧?”翠菊施法将詹姆大字形拘束在墙上,缀歌
瞄了眼竟然挺开心的詹姆,默默觉得自己也该学起这招。
“这个嘛……怎么说呢……”
“不必担心金妮,她力竭后一时三刻不会恢复意识,但妳最好长话短说。”
尽管翠菊防备心很重,不过眼下若再拐弯抹角,很有可能会被她直接赶走。
“月桂刚刚来找过我,她向我说明了情况,并希望妳能放弃执行仪式。”
“哦?她倒是愿意离开书库了。”翠菊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
“除了就寝与用餐,她最近都泡在那儿啃书。”
“这也难怪,月桂最喜欢阅读了。”
翠菊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缀歌:
“妳在开什么玩笑!我那姐姐闲暇之余从未念过什么书──呜、不该大喊的,我头好昏…
…”
翠菊一阵摇摇欲坠,缀歌连忙打横将她抱进卧房里,让她躺在不省人事的金妮身旁,并给
她递了杯水。
“呼……谢谢妳,学姐。”
“我家詹姆给妳添了不少麻烦,对不起唷。”
“没关系啦……妳还会再生吗?”
瞧缀歌面露难色,翠菊不禁笑了,这是好久好久以来的笑容,但转瞬间重布阴霾。
“假如,我是说假如……妳知道这孩子注定活不过成年,以家族存续的角度,妳会怎么做
?”
缀歌把握住翠菊难得心防松懈的机会,顺着话头:
“应该会再生一个。”
“正是如此,那要是第二个仍有同样状况,总不能无止尽生个不停,又不是卫斯理。”
翠菊紧紧握住缀歌,小手不断地发颤。
“……好吧,我就告诉妳,在八六年,上一个彗星之年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