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问卦] 说“核废料放你家的?”是哪种人?

楼主: twoquarters (Semi)   2021-12-16 16:04:59
说到这个,今天刚好看到一篇文章
核废料还真的就在他家旁边,因为他是金山高中的退休老师
文章网址:
https://bit.ly/3echNAN
文章标题:
我是金山高中退休教师,这是当地居民与万年核废料共伴的心情
文章内容:
文:江樱梅(金山高中退休教师)
https://i.imgur.com/3lkHlTQ.jpg
核四公投领衔人及拥护团体常说,核废料的体积很小,工程技术早就可以安全处理了,台
湾会碰到问题都是政治因素。
其实,比体积大小更重要的,是要如何安全隔绝它的辐射剧毒。
2015年11月5日,我参加一场由“妈妈监督核电厂联盟”举办的讲座“美国高阶核废处置
场选址的过程与现况”,主讲人卓鸿年教授正是美国国家实验室核废处理专家。以下是那
场讲座的札记:
首先,人类过于高估核废处理的能力了。
早在1955年,核化学家Glenn Seaborg就提出“高阶核废料难解,会影响核能的工业用途
”的看法,然而,掌权者与核工集团在没找到解决方案之前,不负责任地大力推广核电。
六十多年过去了,“一劳永逸”的最终处置方案仍未达成,美国犹卡山(Yucca Mountain
)核废场计画在2010年曾被撤销执照,目前还在争议中。而当初透过立法,能源局应该在
1998年收回各民营电厂高核废的承诺跳票了,各核电厂不甘心花大钱去盖干贮设施,便一
一控告能源局,败诉的能源局只好赔钱,用谁的钱?当然是纳税人的。
其次,单靠核工专家是无法处理核废的。高核废最终处理研究需要跨领域的合作,核工知
识只占其中一小部分,它更包含地质、水文、材料科学以及社会沟通等等。早期的研究以
为只要找到“合适的”天然屏蔽场址即可,后来才知道再怎么都需要配合工程屏蔽,以及
尊重在地的沟通过程。
美国国家科学院在1995年要求将核废料最终处置场法规安全订为“100万年”,唯有如此
,才能以一世代人有限的生命与智慧,去规划无数代人的未来。然而,即使哪个最终处置
场成功启动了,当今活在地球上的每个人都无法见证那“100万年”是安全的。
最后,台湾的干贮设置非得以最严格的标准去思考不可。
世界上最早启用的干贮设施已30年了,最终处置场至今仍遥遥无期,执照不得不延长再延
长。不同于地质稳定、气候干燥的美国干贮场,潮湿多雨、含盐分高、位于地震带的北海
岸,要如何“暂时安置”一万多束高阶废燃料棒?放40年?100年?或更久?政府唯有诚
实谦虚去面对问题,并且透明公开讯息,才有可能进行社会沟通,全民2300万人共同面对
,以达成共识。
从这场演讲,我看到的卓教授是位谦谦君子的核子物理学家,针对不确定的,他会说目前
还不知道答案,要实验、要研究之后,才能告诉你;而某些拥核者总是说,这根本没问题
,早就有解答了!我认同吴明益老师说的,“真正的科学人,必然理解万物的自然律才是
世界运作的法则”,对科学往往有更多的质疑,而过度乐观的科学至上主义,事实上并不
科学。
https://i.imgur.com/TqjhJ1c.jpg
核灾发生的时候,政府要如何来救我们的孩子?
公投倒数,核废料处理议题成为核四公投争锋焦点,部分拥核人士再度宣称“核废料可以
放我家”。12月9日,卓鸿年教授透过视讯说明,这种“核废料可以放我家”的说法,是
没有实质科学思考的,北台湾核电厂30公里内人口高达四、五百万人,若发生核灾,根本
无法紧急疏散。
家离核电厂那么近,印象中学校是在日本311核灾之后,才开始做核子事故演习。但就我
的理解,万一严重核灾发生,单靠目前的剧本是不够的;也曾怀疑,青春骚动的孩子们是
否能把仅有的演练,放在心上。
我还在金山高中图书馆任职时,曾经抽问一位国二小义工对核灾演习的认识,而有了以下
对话:
T:上课中核电厂发生事故,该怎么办?
S:(面带微笑)嗯...要镇定,注意听指示。
T:然后呢?
S:拿出雨衣和口罩准备。
T:你们都知道雨衣和口罩放在哪里吗?
S:知道,教室里就有,每人一份。
T:然后呢?
S:用胶带把窗缝贴起来。
T:接下来呢?
S:(仍然面带微笑)政府会来救我们……
这真是一个信任大人的少年。但,到时候政府要如何来救我们的孩子?
今年春天,阅读了《核灾下的首相告白》,让我更能理解疏散的艰难。菅直人曾被质疑为
何选择分段扩大避难区域,他说:
“理由就在于,当半径扩张为三倍,面积将会扩张为九倍……如果一开始就宣布避难区域
为10公里,命令该区域内所有居民同时移动的话,那么住在核电厂附近的居民很可能来不
及逃难。
所以只能让状况最危急的半径3公里内居民先行避难,等到这个区块清空之后,再扩张至
10公里,最后再扩张至20公里。
其实采用这种方法的问题也很多,例如居民必须从一个避难地点移动至下一个避难地点,
造成不少混乱与负担。”(P.95)
比起日本福岛县,我们大台北地区人口更加稠密,一旦北台湾发生那样的复合式灾难,路
坍了、桥断了,不但居民疏散不易,抢救核电厂的人力和物资也难以抵达。即使第一时间
灾民能被疏散到避难处,日后还能回到山海之乡安居吗?还有,核灾对整个大台北地区的
冲击,是台湾能承受的吗?
https://i.imgur.com/UzQxakj.jpg
核灾的尺度是4D的,是慢动作的展开
在“核四公投”的意见发表会中,正方代表却拿出东日本大地震引发的火灾照片,说燃煤
或燃气电厂比核电厂更怕地震。
我记得那些熊熊烈火的灾害画面。没错,在强震袭击之下,受损的不只是建筑物,很可能
还有变电箱、油槽、气槽,以及各种管线等,是很容易引发大火的。
Kazuki Oshimizu是福岛县浪江町人,在纪录片《福岛的幽灵》[注1] 中,他的故事提供
我们另一个视角。
311那天,身为浪江町的义消,他很快就开着消防车去救援,开到没油时,一度还央求小
客车车主把油让给他。不料,核电厂的辐射开始外泄了,周围三至五公里内禁止任何人进
入,让他的救援工作受到更大的挫折。后来有好长一段时间,他睡觉都会做恶梦,那些若
无核灾就可以得救的人问他:“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们?”
2018年,Kazuki Oshimizu返回故乡,重新经营父母留下的老餐馆,以前只卖晚餐,现在
为了大量的除污工人,也提供午餐的服务。他说:“我爱浪江町,我爱我的家乡,这是我
回馈家乡的方式。”邻居们都没有回来,他的餐馆为社区点亮了第一盏灯。
跟Kazuki Oshimizu住在一起的,还有妻子和幼儿。辐射是否会影响儿子的健康和成长?
他当然担心。他说:“目前是每半年检查一次,若身体出现问题,再做其他打算。”一旁
的妻子补充说:“比辐射更令人在意的,是孤单,以及没有安全的游戏场让儿子玩耍。”
他们的小孩开始学走路了,妈妈真的很想带儿子去户外体验其他事物啊!
311核灾引起的辐射风险,对返乡的福岛人来说,是每日的存在。
大地震来了,受损甚至引发大火的火力发电厂是点的灾害,被摧毁的城市是面的灾害,它
们在灾后可以立刻或慢慢复原。然而,核灾的性质大大不同,它是4D的,你必须加上时间
。核灾,是慢动作展开的灾难,是朝向未来的杀戮。
Kazuki Oshimizu带着妻儿返乡,这真是辛苦的选择。祝福他们一家人。
福岛如镜,那车诺比呢?35年过去了,车诺比核电厂周围30公里仍是禁区,恐怕长达2万4
千年都不适合人居。
https://i.imgur.com/Tsa2xcN.jpg
但也有报导说,那里现在却成了“动物天堂”,当然囉,因为人类撤出了嘛!目前研究有
限,科学家还无法全面理解辐射对不同物种的影响,而我们也要避免“幸存者偏误”(
survivorship bias),也就是说,只看现存的动物,是无法得知其世代筛选的过程,以
及关键讯息的。
去年车诺比核电厂附近发生森林大火,大家都很担心会波及电厂,也担心森林中的辐射尘
会飘到空气中。核灾还未完未了!此外,根据加拿大网络媒体Barrie Today的报导 [注2]
,说车诺比核灾造成了“丧尸森林”(zombie forest),作者Peter Bursztyn 写道:
“事实上,这片森林在34年前就死了,是被辐射杀死的。森林死了,但却从未腐烂,那些
没腐烂的树就这么一直站着。当地人称这片森林叫做‘丧尸森林’。而原本正常堆积在森
林下面的树叶、树枝、松树毬果和松针也没有腐烂,因为帮助植物腐烂的那些昆虫、真菌
和细菌等,也都被辐射杀死了。”
严重核灾引起的辐射病,让罹难者无法好好安葬,幸存者无法好好生活,没想到森林也遭
到类似的灾难。
“不知死,焉知生?”这句话,也可用来看待核电。一生平安的核电厂,如期下庄后的除
役是漫漫长路;而发电期间所产生的核废料,是世世代代被迫去承担的;或者不幸地,发
生严重核子事故的灾后处理,也是遥遥无期。
核废料的时间尺度,不是人类的时间尺度,在地狭人稠的地震岛,更是挑战重重。
我们无法倒带,但12月18日,公投第17案“核四重启”,我会投下“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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