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嗨 又是我，没错～ 就是我。这系列废文，不管是明朝或宋朝，看有人热烈回应，我
就出来补充或补遗，最后做个感性心得来结束这系列（很多是我个人意见啦，不要太见怪
，另外这篇铁定超级又臭又长，请耐心读到最后，我会带出我废文真正要讲的）
首先，我那篇宋朝被鞭最大力的是我拿12世纪宋国与17世纪英国摆在一起比较，有人觉得
时空环境皆不同，不能这样比，强调古代中国统治逻辑是为了治理庞大人口和发展农业的
极致，在中古时代就是完爆其他国家。如果有人要这样讲，也是正确，但我想讲的是：我
这几篇系列废文是在比较某特定时间点，哪个民族哪个国家孰强孰弱的问题吗，批这个的
人有读懂我废文？可能是我文笔太差 抱歉）
我要强调的是读史是要知兴替，我讨论的就是“为何西方有些国家可以摆脱马尔萨斯的人
口陷阱，为何古中国不行？ 这当中有没有制度上的不同？ ”论述财产权保障对经济成长
的影响。 这样比较当然直接从17世纪英国荷兰讨论他们制度上有何奥妙，可以达到成长
；而古代中国经济最好的宋朝或明朝哪里不行了，如果硬要只能扯同时代的国家制度比较
，一堆人骂满清，我讨论满清自然意义不大。 而且黄仁宇在《资本主义与21世纪》里第
一章也是讲到宋朝法律制度（朱熹断案）或是明代法律（海瑞断案）如何非产权保障，对
照他后来讲17世纪英国财产权与资本主义思想，批的人要不要想一下黄仁宇大师为何要犯
这错误，理应拿同时代的大清国比较才对阿。 就是因为他把古中国当成一个统治逻辑，
不细分朝代，因为那样做，意义也不大，反而更模糊他要提出的论点。黄仁宇那本书可是
经过余英时做序认证，两位史学大师在1991年想告诉中国人什么道理，我想很清楚了。
尤其我们是台湾人，要看的当然是类似条件的英国，他们历史上为何可以达成该成就，纠
结在古中国就是要有效统治庞大人口＋发展农业，所以他们制度有其合理性，这样对台湾
人就意义不大囉，除非又要搬出‘大中国民族主义，一个都不能少’； 甚至有人批英美
崛起不只靠财产权制度，而且他们资本主义害死其他地区多少人，当然经济成长不是只看
财产权制度，还有其他因素，但我想讲的是财产权制度就是最基本的因素，打造一个自由
保障社会制度可以让经济持续稳定成长的环境， 至于批英美资本主义如何邪恶压榨其他
民族，或是工业革命初期有多烂，资本家压榨劳工，我想就离题太多，我不想战这个，只
想说那就把哀凤丢掉，用华为囉 ^ ^
财产权保障就是国家社会制度界定你手上资产如何受到保障，不受外人或政府随意侵夺，
当然也界定财产权范围在哪，翻翻我们台湾民法，大概就是那样吧。只有在财产权有制度
保障下，百姓才会自主发展自己的经济活动，进而活络市场，创造经济价值，而这理论上
是持续稳定的成长。
财产权保障当然不是法条写好看的，或是当权者说好玩的，是要有实际操作，也就是看法
院怎么排解私人纷争的。
我在宋朝那篇，或许讲的不够明白，或许我非宋史专家，讲的东西，有人不信。那我就引
一下大师著作，看他们怎么讲的。那接下来我引黄仁宇著作，看宋明两朝官僚如何审理案
件(资本主义与21世纪，页24~25)。
【宋朝的朱熹乃一代大儒，他注释的四书，是为以后各朝代开科取士的标准。他在江西任
地方官时曾发布“晓谕兄弟争取产事”的一篇公告。内文提及“对照礼经，凡人子不蓄私
才，而律文亦有别籍异财之禁”。表面看来，此不过是一位模范官僚不接受亲戚家人争产
的诉讼，而责成父兄族长调解以保全“风俗之淳厚”。但骨子里即暴露了传统官僚组织以
道德代替法律，不承认私人财产权的特色。我们再看明末模范官僚海瑞，他也曾留下一段
文字，提出他审问民事案件的方针: “凡讼之可疑者，与其屈兄，宁屈其弟；与其屈叔伯
，宁屈其姪；与其屈贫民，宁屈富民；与其屈愚直，宁屈刁顽；事在争产业，与其屈小民
，宁屈乡宦，以救弊也。事在争言貌，与其屈乡宦，宁屈小民，以存体也。”两人之间相
去约四百年，彼此都不顾及内在公平…… 法庭审案原不是为民服务，可以置案情的经济
性格于不顾，而只着意保全中国传统的社会组织……】
接着黄仁宇讲西方法治是因为他们是部落组织，不像中国古代大一统帝国是从上而下的皇
权官僚结构，西方部落组织着重是邻里间认识的人纷争解决，讲求实事，但古代中国可能
就像有些网友提出的为了方便统治几千万甚至上亿人口，法律是偏道德教化，不认真探究
个案中是非曲直。简单讲，人家西方法律制度是由下而上，所以可以反应私人财产的经济
性格，而古中国法律就是由上而下，有的是圣人之言、道德教化，教死老百姓怎么做人，
情理法，结果这个法还是道德条款 哈哈～。无怪乎西方人后来是民刑法分流，中国人永
远民刑不分，可悲～
黄仁宇讲这段的注解是英国人讲他们习惯法(common law)传统的书(我曾经跑号称全台最
完备某顶大总图，找不到，哭哭，我对西方法治起源超想看的)，习惯法乃征服者威廉这
外来统治者为了向英国人证明国王还是有做事的，派人到各领地整理各种习俗律法合理化
一套判例准则，借由国王的巡回法庭统一适用全英国。 而我在宋朝的那篇废文提到英国
17世纪把垄断法律做出修正，从国王特权回归习惯法准则，就是要说英国人透过习惯法早
就有财产权的种子，后来洛克提出财产权思想而发扬光大。有人只纠结不该拿17世纪专利
法酸12世纪大宋国，我也认了，那之后请你们好好阅读财产权思想，毕竟你们是现代人，
不是宋朝人。
我身为法律人（对～ 就是乡民最赌烂的法律人）看到大师提到英美习惯法，那我讲讲成
文法国家，财产权制度有没有更悠久的历史。 台湾民法学德国欧陆，而欧陆法律传统沿
袭自古代罗马法，罗马人当时为了摆平买卖契约的交易成本，就设计“瑕疵担保”这概念
，我当时读到吓屎了，原来罗马人这么屌喔，我以前只知道厉害我的祖国最牛逼，我真无
知呢（瑕疵担保是什么东东，自己google，现在念法律的多到跟狗一样，不然去路上抓一
个考国考的或律师问；有兴趣的人可以找陈添辉，三民出版的买卖法，我记得那本有介绍
罗马法怎么玩的）。
讲这么多，我想讲的是人家欧洲人早在罗马时代，就有专门处理财产契约纠纷的法律思想
，他们后来发展出近代财产权保障，一点都不意外，然而某些人心中伟大的古中国儒家官
僚怎么处理私人财产纷争？ 竟然先看你亲属血缘身分关系，搬出孔孟之言，孝不孝顺，
人伦不人伦那套，只想河蟹…
有人竟然可以鬼扯这种意识型态与制度下，大宋朝大明朝经济多么威，要是怎样，一定有
资本主义或工业革命啦~ 此种论调还颇流行现在中国或台湾，我就是想出来战。 如果要
呛人家中国就是条件不同，中国制度就是可以在中古农业时代超级bug，那我也认了，但
我想请你们温情默默缅怀（自慰）完中国史之后，认清现在是2019台湾是个海岛工商社会
国家，是该学习哪个国家制度历史。
我附上黄仁宇文字来为 古中国经济当做我个人总结（页27）：
【……我们再问：为什么中国不能产生资本主义？其答复则是“一只走兽，除非脱胎换骨
，否则不能兼任飞禽”。中国是大陆型国家，重农抑商已久，是传统政策，重生产而不重
分配。不仅整个领域自给自足，而且各府县也要编种桑稻。加以中央集权，长期实行科举
取士，使中国这个国家社会表现出它独特的性格，所有知识分子的人生观也要根据这高层
机构需要而调整。
为什么中国不能产生资本主义？因为它志不在此。它不仅不能产生，而且一向无意于产生
。到鸦片战争战败后它仍不愿放弃中国本位（干！ 这句话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