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问卦] 有没有苗疆的八卦

楼主: GETpoint (掷雷爆卦)   2015-07-11 13:47:36
※ 引述《sashan (西斯新撰组fans!! )》之铭言:
: 武侠小说里常常出现的地方
: 产业主要以农业为主
: 居民纯璞而安居乐业
: 是中华文化里极有特色的民族
: 有苗疆的八卦吗
苗疆有三宝:蚩尤、赶尸、辰州砂。
神话updating—苗族祖源神话的转变(上)
政治大学宗教研究所博士生、中研院史语所数位知识总体经营计画民族学分项兼任助理/
胡其瑞
http://newsletter.teldap.tw/news/InsightReportContent.php?nid=4732&lid=544
神话updating—苗族祖源神话的转变(下)
政治大学宗教研究所博士生、中研院史语所数位知识总体经营计画民族学分项兼任助理/
胡其瑞
http://newsletter.teldap.tw/news/InsightReportContent.php?nid=4733&lid=555
前言
神话故事是否永远都是一成不变的?在说故事的人口中,是否永远都是王子遇上公
主然后过著幸福快乐的生活?在年复一年的口耳相传当中,是什么原因造成了神话的改变
?这样的改变,能不能反映出一个民族的民族认同与历史记忆?这确实是一个有趣的问题

打我们有记忆以来,教科书上都告诉我们,我们是炎黄子孙,然而,大家可能不知
道,有一群与华人共同居住在一块大陆上且被称为苗族的少数民族,他们有着与我们完全
不相同的祖先认同。他们有的认为自己的祖先是一条狗,有的认为是一对洪水之后幸存下
来的兄妹,甚至,他们还认为自己的祖先,是曾经与黄帝大战过的一位神话性的人物—蚩
尤。这样丰富的祖先神话,我们都可以在苗族的历史记忆中,找到蛛丝马迹。因此,本文
希望透过对少数民族祖源神话的探究,搭配着中研院史语所(以下简称史语所)数位知识
总体经营计画民族学分项的典藏品,讨论一个不断在改变的神话,探讨这些神话背后形成
的原因,以及神话不断地“更新与改版”(update & upgrade)的因素。
一、“苗族”哪里来?
“苗”这个名词在汉人的古籍内出现得很早,《战国策‧魏策》里面便记载着:“
三苗之居,左彭蠡之波,右有洞庭之水,文山在其南,而衡山在其北”。由于这样的说法
与后来苗族分布的地区颇为类似,因此,历来的学者,多以“三苗”当作是今日的“苗族
”。然而,苗的定义又可分为广义与狭义两种解释:广义来看,苗可以泛指所有的西南民
族,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汉满蒙回藏苗瑶”当中的一个支;狭义的苗,则是我们现今称的
苗族或是纯苗(凌纯声、芮逸夫,1947:1;鸟居龙藏,1978:19)。因此,古代的三苗
与现今的苗到底有没有祖源关系,目前仍有争议。
早期汉人的著作中,汉人知识份子笔下的苗,其实就是古代三苗的后裔。这样的论证,
同时牵涉到的是一个神话中的人物—蚩尤。
(一)蚩尤的神话
汉唐以来的许多解经学家,大多以为苗族是蚩尤的后裔,如郑玄就认为:“苗民,
谓九黎之君也。九黎之君于少昊氏衰而弃善道,上效蚩尤重刑。必变九黎言苗民者:有苗
,九黎之后。颛顼代少昊,诛九黎,分流其子孙,为居于西裔者三苗”(孔颖达,《尚书
‧吕刑》疏下引)。意思是说,苗民是少昊衰微之后,效法蚩尤的一群民族,与蚩尤有着
密不可分的关系。到了明代,仍有学者直称“苗人,古三苗之裔也”(田汝成,1936:55
)。所以,“蚩尤-三苗-苗”这样一条祖源线的说法,便一直沿用到清末。
清末民初的学者章太炎,在《排满平议》一文中,首次提出了“三苗非苗”的说法
。按照章氏的推论,苗之所以称为苗,可以追溯到宋代,是一个称为“髳”的民族转音而
成(章太炎,1985:262-270)。在章太炎的理论基础上,学者注意到在中国古籍里面提
到的另一个民族—武陵蛮。
武陵蛮又称为五溪蛮,或者合称为“武陵五溪蛮”(伍新福,2006:页89)。武陵
蛮这个名词最早可见于范晔的《后汉书‧光武帝记》,由于西汉初期设置武陵郡,范围按
现今的行政区画来看大致在湖南省的西北,湖北省的南方,以及贵州省、重庆市所辖的几
个县市。因此,大多数的学者认为,范晔所称的武陵蛮,应当就是分布在武陵郡地区的少
数民族。而根据宋代叶钱为朱辅所著之《溪蛮丛笑》序说:
“五溪蛮,皆盘瓠种也。聚落区分,名亦随异;沅其故壤,环四封而居者,今有五:曰猫
、曰瑶、曰獠、曰獞、曰犵狫。风俗气息,大抵相似。”(季羡林,2002)
有学者便认为其中所谓的猫,应当就是后来所谓的“苗”。而叶钱序里所提到的“
盘瓠”,则是有别于蚩尤的另一个祖源神话。
(二)盘瓠的神话
盘瓠的故事最早可见于《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与《风俗通义》之中,大意是
讲高辛帝(即帝喾)时,因犬戎来犯,帝王以其女为悬赏,招募可以杀败敌人的勇士,后
来杀敌立功的是皇家的一条狗—盘瓠。高辛帝不得已只好将女儿嫁给盘瓠,盘瓠与高辛帝
之女的后代,便是今日诸多少数民族的祖先。史语所所典藏的一组畬族田野照片里,就记
载着盘瓠的神话故事。
太古时代,高辛皇后耳痛三年,后从耳中取出一虫,育于盘中,变成龙犬,遍身锦绣。高
辛帝见之大喜赐名龙期,号称盘瓠。(SH-P-00-001072)
其时犬戎入寇,国家危急,高辛帝下诏求贤,谓有能斩番王的头来献的,即将第三公主嫁
他为妻。龙犬收榜见万岁。(SH-P-00-001073)
龙犬即前往敌国,乘番王酒醉,咬断他的头,奔回本国,献给高辛帝。(SH-P-00-001076)
高辛帝因为他是狗而不想将公主嫁他,为难之时龙犬忽然说:将我放入金钟内,七天之后
就可以变成人形。但到了第六天,公主偷开金钟一看,龙犬的身体已变成人形,但仍是狗
头。(SH-P-00-001078)
于是盘瓠穿上大衣,公主戴上狗头冠,他们结了婚,入山居住,生三男一女,高辛帝赐姓
,长子姓盘,次子姓蓝,三子姓雷,一女适钟。(SH-P-00-001084)
由上述的故事看来,根据汉代以来汉族知识份子的记载,苗的祖源可以有“蚩尤-
三苗”以及“盘瓠-五溪蛮”两种。值得注意的是,无论是蚩尤的子孙也好,是盘瓠的后
裔也罢,苗族的族群意识,在清末以前,几乎可以说是被汉族的知识份子“建构”出来的

(三)傩公傩母的神话
清末以降,由于近代国族认同与中国边缘再造运动【超连结:
http://ethno.ihp.sinica.edu.tw/page/B_main-1.htm】的推波助澜,学术界出现了往边
缘进行研究的热潮,而苗族地区自然也是研究的重心之一。在受到了日籍学者鸟居龙藏率
先进行苗族研究的刺激下,中国知识份子决心进行一次大规模的边缘田野调查工作。而首
次进行田野调查的对象,便是湘西地区的苗族。
调查人员摄于湘西照片(前排中为凌纯声、前排左四为芮逸夫、左一为勇士衡)(典藏登
录号:00002128)
1933年5月,以中研院史语所研究员凌纯声与芮逸夫为主的田野调查队,在湘西地
区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田野调查,他们收集了大量的田野照片、影片、以及文字资料,并
且撰成《湘西苗族调查报告》一书。在这份调查报告中,作者严正地反对苗族与“蚩尤-
三苗”间的关系,认为前述的五溪蛮中之猫,即是苗族用以自称的“mao”之转音,因此
“明清以来,因多以古代之苗,附会为今之苗族,所以不复有用‘猫或猫’字者,而苗的
名称,便固定了”(凌纯声、芮逸夫,1947:11)。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份调查报告中虽
有提及“五溪蛮皆盘瓠种”之说,但关于苗族的祖源神话,却对盘瓠一事只字未提,对于
祖源神话的交代,反倒变成了洪水神话中的傩公与傩母了。
典藏于史语所文物馆的傩公傩母神像(E00132_E00133)
洪水神话并不仅见于苗族而已,世界上许多古代民族皆有此说。根据凌纯声等人的
调查报告,湘西苗族的洪水神话大意是说:人类得罪了雷公,遭到雷公以洪水作为复仇,
但有一对兄妹因躲在瓜中而幸免于难,后来这对兄妹结为夫妇,生下一个肉块,后以刀割
切块抛弃,反倒成为苗族的人民,而这对兄妹也就成为苗族所奉祀的祖先—傩公傩母了。
想了解这个神话故事的内容,可以进入下方的动画进行浏览。
史语所数位知识总体经营计画民族学分项的“人类的起源”动画【超连结:
http://dahcr.ihp.sinica.edu.tw/dahcr_edu/swfplay.php?repid=24&TableName=storys

伴随着傩公傩母信仰而出现的宗教仪式,则是被苗族视为“客教”(即外来-特别
是指汉族-的宗教)的还傩愿。(待续)
参考书目
1. 田汝成,1936,《炎檄纪闻》,上海:商务印书馆。
2. 伍新福,2006,《湖南民族关系史》,北京:民族出版社。
3. 朱辅,《溪蛮丛笑》,收录于季羡林、徐丽华(编),2002,《中国少数民族古籍集
成》83,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
4. 凌纯声、芮逸夫,1947,《湘西苗族调查报告》,上海:商务印书馆。
5. 章太炎,1985,《章太炎全集》4,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6. 鸟居龙藏(著),国立编译馆(译),1978,《苗族调查报告》,台北:南天书局。
二、苗族祖源神话转变原因的分析
凌、芮二人的调查报告不见盘瓠神话,并不代表当时湘西苗族已无流传盘瓠神话。
事实上,盘瓠神话在湘西苗族的民间文学中仍屡见不鲜,甚至在今天的湘西腊尔山一带还
有“盘瓠石”的遗迹、泸溪县内还有“辛女岩”、“辛女溪”等与盘瓠神话有关的遗迹,
泸溪县与凤凰交界的地方,还有很多“盘瓠庙”供奉著“盘瓠大王”的牌位,甚至还有盘
瓠遗体(狗皮)传世,接受苗民祭祀的活动(伍新福,2006:4-5;明耀铃,2005:91-94
),可见,盘瓠神话并未失传。但凌、芮两人却对此一神话“选择性地”没有记载,是一
件令人玩味的事情。
凌纯声与芮逸夫两人结束了三个月的田野调查之后,曾经受凌、芮二人所请,协助
田野调查的苗族知识份子石启贵,在中央研究院的资助下,继续在湘西进行田野调查,他
们的足迹达于保靖、古丈、泸溪、乾城、永绥、麻阳、凤凰等地。其后石启贵将这次田野
调查的部分材料,整理成《湘西土著民族考察报告书》,后于1951年增补成《湘西苗族实
地调查报告》(石启贵,2002:5、16)。
典藏于史语所还傩愿仪式唱本(MI0092CS002000)
《湘西苗族实地调查报告》的问世,象征著苗族知识份子首次以“我族”的概念进
行“我族建构”的书写,相较于凌、芮两人的调查报告,石启贵认为“蚩尤-三苗-苗”这
个祖源神话体系,才是符合史实的(石启贵,2002:29-30)。但另一方面,“傩公傩母
”的祖源神话,却未见于报告当中。石启贵认为,还傩愿仪式中的傩神,只是“普通之代
名词,并非神号”,还傩愿中的奉祀的神祇,是天下之名山大川,五天五岳圣帝,五官五
盟皇后夫人,东山圣公大帝,南山圣母娘娘,“俗谓圣公为傩公,圣母为傩娘”(石启贵
,2002:428)。可见石氏对于傩公傩母的认知,和凌、芮二人是有差异的。更值得一提
的是,当代无论苗汉学者,多认为还傩愿是从汉族传至苗族,且是汉族已失传的一个宗教
仪式,但是石启贵却认为,这个信仰是先由苗人信奉,后来汉族才“深信崇奉”的(石启
贵,2002:428)。这样的论点,与前述以汉人为主的田野调查立场有很大的不同。
从前述所提及几个神话故事来看,湘西地区的苗族祖源神话,大致可以分为“盘瓠
”、“蚩尤”与“傩公傩母”等三个类别。而这三类祖源神话,又分别代表了不同的我族
建构内涵。
盘瓠神话的出现,从宗教人类学的角度来看,是一种犬类“图腾崇拜”的现象。但
盘瓠却未必仅如麦克伦南(M’Lenna)所认为的,图腾崇拜是人格神出现前的动物神崇拜
而已。相反的,应当如涂尔干(Emile Durkheim)对图腾崇拜的看法一样,所谓的“神”
的概念(在此处是盘瓠的概念),其实就是指整个部落或民族,图腾是民族的集体代名词
(夏普,1991:99-100,111。)。也就是说,盘瓠在此并非只是一个民族所信仰的神祇
,同时它也在民族的集体建构上,扮演着民族集合体的角色。只是这样的一个集合体,一
开始并非发自苗族内部的本土我族意识,反倒是由汉族的文本给予他们的一种“我族建构
”。有的学者认为盘瓠是东方海上民族的始祖,后来才被用来当作是湘西一带民族的祖先
(王明珂,2006:218)。但为何湘西苗族却愿意接受这样的神话,接受汉人所“赋予”
的祖源,甚至“附会”出许许多多盘瓠故事的遗迹以及祭祀狗皮的仪式呢?
这当然有可能是因为苗族希望借由盘瓠对汉王室有功的这个神话,成为可以不对中
国官府纳税的依据(王明珂,2006:219-20)。但从流传于苗族民间传诵的盘瓠神话来看
,大概也可以得到一个答案:苗族民间一直传说著一个“奶贵马狗”(一作“奶夔爸狗”
,意思就是“公主母父亲狗”或是“神母、犬父”传说)故事,故事的前半部与汉人文本
里的盘瓠故事差不多,不同的是,盘瓠与公主所生的两个儿子,大哥名为代熊代夷(苗语
“苗”的意思),弟弟叫做代乍代凯(苗语“汉”的意思),两个儿子因为父亲为犬类而
感到羞辱,因此联手将父亲杀死。盘瓠死后,托梦给两个儿子,表示自己肚子里藏有给他
们的遗物,待天亮时即可前往取走。弟弟由于早起,从盘瓠肚中得到书本,哥哥由于贪睡
而仅仅得到犁耙和法器(麻树兰,1992:8-10)。这段“改版”的神话除了显示出苗族如
何“以‘过去’来说明为何‘汉人’能读书、识字,较有文化,而本地(苗)人为何只能
耕地自养”,同时,也说明了苗人视苗、汉为兄弟,而且同为“犬父神母”后代的族群记
忆(王明珂,2006:233-4)。值得注意的是,他们对于盘瓠的感情也是复杂的,一方面
,他们接受自己是盘瓠的后代,并且将其神圣化;另一方面,他们却因以犬类做为祖源而
感到屈辱,因而甚至将其祖源追溯至开天辟地的盘古,这种选择性的祖源神话认同,目的
则是为了要“以此宣称,自身有比华夏之‘黄帝’更为古老的起源”(王明珂,2006:
227)。这就说明了在苗族的历史记忆中,其实苗族并不一定得依附在汉族的历史之下,
甚至,他们可以与汉族称兄道弟、平起平坐。
为了更进一步“提升”苗族的我族建构,类似“蚩尤”这样一位英雄的祖源神话恰
为此提供了很好的基础。所谓英雄神话是描述一个英雄性的人物,如何带领族群与外族征
战,所以,英雄神话所描写的,“是那些能够了解,接受并进而克服自己命运挑战的人”
,而这些英雄的使命也在于“凝塑出一套超越种族、国界、宗教、文化、社会等人为藩篱
的象征符号系统,从而使生命的深层意义为之彰显”(坎伯,1997:30)。而与黄帝对抗
过的蚩尤,正是这样一位能代表苗族的英雄。
蚩尤在传统史书上的记载,是一个败于黄帝之手的古君长,可以说是一位“失败的
英雄”。在这些史书中,蚩尤被塑造成一个“恶”的代表,而且具有“非人”的形象(茅
盾,1997:178-180)。汉代解经家有意地将蚩尤与“九黎”与“苗民”牵连上关系,所
以才有前述的“蚩尤-三苗-苗”这样一条祖源线的出现。
选择相信蚩尤为苗族祖先的意义,除了在于描述苗族相对于汉族的边缘地位之外,
更重要的是强调“苗曾与汉对等相争互竞”的历史事实(王明珂,2006:231),加上蚩
尤本身又是骁勇善战的代表,刘邦在起兵抗秦时还特别举行祭蚩尤的仪式(司马迁,《史
记‧高祖本纪》)。因此,成为一个充满英雄形象神话人物的后裔,确实远比作为犬类的
子孙要来得体面些,所以,近代的苗族本土学者,多半“舍盘瓠而就蚩尤”,石启贵就是
一个很好的例子。
进一步,为了加强这样的“历史事实与记忆”,当代苗族学者在重述苗族祖源神话
时,刻意地将一个英雄人物翻译为“蚩尤”,而这位“蚩尤”,曾经带领他们与周遭的部
落征战,最后甚至为苗民牺牲生命。这位英雄人物的苗语名字相当地多,其中较为普遍的
是“格赤炎老”,苗族学者认为“‘格’在苗语里是敬称,‘赤炎’即炎帝,‘老’即首
领、大王等意”。其时由于炎帝神农氏的八代孙式微,遭到蚩尤取而代之,成为新一代的
炎帝,故格赤炎老中的赤炎,便是蚩尤之音转。苗族学者还不厌其烦地解释,苗族酷爱斗
牛的习俗,且斗牛的季节都在古历十月,正好与史书中祭蚩尤的时间吻合;而蚩尤在史书
上的记载也是牛首人身;又如一些苗族妇女头上的长银饰角,即是象征著蚩尤的铠甲与形
象(燕宝,1999:53-54;王明珂,2006:230-1)。现代苗族进行丧葬仪式的时候,死者
的头部一定得朝向东方,这意味着他们原本是来自于东方(中原)的民族,而蚩尤正是带
领他们一路“长征”到此的君长。根据学者观察,1950年代之后的苗族学者,倾向“三苗
说”的人数逐渐增多,特别是近二十几年来更是如此(伍新福,1999:7-8)。这些说法
尽管穿凿附会的成分居多,但却不难看出当代苗族学者在重述我族祖源神话的同时,有意
识地将盘瓠排除在外了。
位于湘西境内的斗牛场(2006年12月笔者摄)
沿山棱而建的苗族坟墓(红圈处),坟头皆朝东(2009笔者摄于川南九姓苗寨)
相较于蚩尤与盘瓠的争议,傩公傩母的祖源神话似乎不是苗族地区的“主流”,甚
至有苗族神话学者认为,傩公傩母的神话应该是从别的神话带系统传至湘西地区的(过竹
,1988:227-228)。这种“外来”的神话,却被凌纯生与芮逸夫的调查报告所收录,恐
怕也是为了在当时“中国人种起源”论战下,提供一个“本土版”的祖源神话,以有别于
“中国人种西来说”的缘故。
小结
纵上所述,盘瓠的神话使苗族可以以汉族王室的功臣、王室(高辛帝女)后裔自居
,甚至在某些“改版”过的神话中,成为与汉族称兄道弟的亲人;蚩尤的神话,则使苗族
出现一位具有英雄气魄的祖先,甚至不惜牺牲生命,与汉族的黄帝兵戎相见,因此才有后
续的“格赤炎老”等于“蚩尤”的改版;傩公傩母神话虽然来自于外地,但是却可以将苗
族的祖源上溯到人类的创始,可以说是比蚩尤、盘瓠都更为远古,几乎等同于盘古时代。
事实上,神话的研究并非探索这些神话的真伪,诚如顾颉刚等学者所言,包括神话
故事在内的历史建构,都不免受到“层累造成说”的影响而加油添醋,但是,就如同神话
学者 Jean-Pierre 所言,在没有教会、没有圣职团体、没有神圣问题的专家、没有教义
、也没有参考书的宗教制度中,唯有神话才能显现出最直接的宗教思维(韦尔南,2001:
262)。最早的神话故事,必定是来自于人类对周遭环境的观察与体会,因此,远古的苗
族人,如何用他们的“观察与体会”去分辨那群和自己说不同的言语、穿不同的衣着的人
们,与“我族”之间有什么关连?或者我们可以问:究竟是汉族建构了苗族,还是苗族建
构了汉族?这些都是极为耐人寻味的问题。
当笔者仔细审视诸多苗族神话的文本之后,发现这些神话,其实都会随着外在环境
的改变而有所“改版”,因此,这是一个“正在更新中的神话”,就像电脑软件的升级一
样。有趣的是,苗族知识份子如何把这样的“改版”用一种群体的“历史记忆”把它合理
化而成为一种普遍接受的“历史事实”,而就在这个“集体记忆”中,民族与民族间的界
线被划分了出来;或者我们可以说族群与族群间的界线是建立在“是一群人主观上对外的
异己感(the sense of otherness),以及对内的基本情感联系(primordial
attachment)”之上(王明珂,2001:12),而“华夏的边缘”与“苗族的边缘”就在神
话的认同中出现。这恐怕不仅仅是一个宗教学的问题,同时也是个人类学、历史学甚至是
政治学的问题吧?
参考书目
1. 王明珂,2001,《华夏边缘—历史记忆与族群认同》,台北:允晨文化实业股份有限
公司。
2. 王明珂,2006,《英雄祖先与弟兄民族—根基历史的文本与情境》,台北:允晨文化
实业股份有限公司。
3. 石启贵,2002,《湘西苗族实地调查报告(增订本)》,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
4. 伍新福,1999,《中国苗族通史》,贵阳:贵州民族出版社。
5. 伍新福,2006,《湖南民族关系史》,北京:民族出版社。
6. 坎伯(Campbell, Joseph)(著),朱侃如(译),1997,《千面英雄》,台北:立
绪文化,1997。
7. 明耀铃,2005,〈神话传说与民族认同—以五溪地区苗族盘瓠传说为例〉,《广西民
族学院学报》27:91-94。
8. 茅盾,1997,《神话研究》,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
9. 韦尔南(Verant, Jean-Pierre)(著),余中先(译),2001,《神话与政治之间》
,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10. 夏普(Sharpe, Eric J.)(著),吕大吉(译),1991,《比较宗教学:一个历史
的考察》,台北:桂冠图书股份有限公司。
11. 麻树兰,1992,《湘西苗族民间文学概要》,北京:中央民族学院出版社。
12. 过竹,1988,《苗族神话研究》,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
13. 燕宝,1999,〈从苗族神话、史诗探苗族族源〉,《历史文物》9:11。
作者: anandydy529 (AndyAWD)   2015-07-11 13:54:00
杀人蛙
作者: linhsiuwei (清心寡欲的天煞孤星)   2015-07-11 13:56:00
我只看到奶贵马狗
作者: Ahriman13 (蛀牙)   2015-07-11 14:00:00
南总里见八犬传的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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