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时报【(甘仲维口述╱陈怡静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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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甘仲维,今年34岁,小朋友叫我“墨镜哥哥”。我在台湾出生,小学起随父母经商到
香港、马来西亚、美国。加州大学毕业后回台,我在交通大学修硕博士,陆续任职台积电
工程师、雅虎奇摩首页制作人。学业、事业、爱情都得意,我以为,自己踏入了人生胜利
组。
历经11次手术,我的世界从彩色变成黑色,失业、失学、失去伴侣。重建过程,我失去很
多,也获得很多,有些人再也看不到,但我知道,有些人会陪我到最后。陪伴是很大的力
量,一句简单问候或一个温暖拥抱,都可能是美好的开端。-甘仲维
人生胜利组 陷入黑暗
博四那年,我严重偏头痛到晕眩呕吐,视力开始模糊,就医才发现竟是青光眼,正常的眼
压低于20,我的眼压竟然高达60。接下来2年历经11次手术,直到世界陷入完全黑暗,只
剩绝望。
现在的我看起来很乐观健康,但其实我曾大哭大闹,哭喊:“你们都不要管我,让我去死
算了!”这样的花系列上演千万次,后来,论及婚嫁的女友也离开了。
前辈点醒他 不再绝望
许多个白天与夜晚,我一个人呆坐在房间什么都不做,等著时间滴答过去,觉得自己像在
等死。朋友来访,我不敢见;我不出门,怕被看见。我也曾轻生,后来2年足不出户,只
来回医院与住家。直到一位视障前辈点醒我,丈夫离开她,她独立拉拔孩子,还拥有事业
。反观我好手好脚,聪明又有学经历,怎么却不够勇敢?当有些信任的人离开我,这个陌
生人却拉了我一把。
回想起自己喝冷饮被吸管直插眼球、半掩房门撞得我头破血流、未归位的餐椅让我摔倒打
石膏,熟悉的家也变得好危险,我终于知道痛的不只我,家人与朋友更是心痛。我拿起白
手杖、戴上墨镜,开始定向与生活训练,一遍遍重复相同动线,只是为了不受伤。
为孩子导读 找回笑容
重建过程遥遥无期,但只有走出来,才能试着适应黑暗。在家人朋友鼓励与陪伴下,我找
回失去的笑容,返校继续修读博士,也重返服务10年的台积电志工社。这次我戴上墨镜为
孩子导读,听着童言童语与天籁歌声,他们给我的,远比我给他们的更多。
“异样的眼光”是听得见的。曾有路人骂我“装瞎”,也有妈妈痛斥我的手杖碰到他的孩
子,还有宝宝被我的眼睛吓哭。我最初很受伤,但慢慢可理解,即使社会真实存在着不同
的人,但人们从小没被教育过如何与身障者相处,又怎么期待人人有“同理心”?
我和弟弟共同创作绘本《停电了怎么办》,描述电梯突然停电,大人慌张失措时,却有个
勇敢小孩冷静不怕黑,结尾才揭晓,其实他是盲人。我在新竹尖石为孩子导读,反应都好
棒,如果我们能早些种下种子,他们未来或许就是能同理身障者的大人。
放慢脚步 理性变感性
失明超过5年了,我的人生完全翻转,脚步个性都慢了下来,从讲求效率的理性工程师化
身感性创作者。喜欢唱歌的我创作音乐,还有歌曲被电视台选为主题曲。今年六月,我完
成博士论文口考,那是行动化装置的无障碍设施研究,我的经验就是研究的基石。
我仍三不五时想起天有多蓝、云有多白,脑海中想念的画面多到说不完。看得见的生活太
让人印象深刻,这对中途失明者有帮助,但其实也有点讽刺,因为我再也看不到了。但我
想告诉中途失明的朋友,请放慢脚步、给自己时间,跌跌撞撞也会活出第二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