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三十一日,女宿两个(或一个)女学生之死
-(01)
“梅梅,等一下要去社团迎新吗?”
九月下旬,学期刚开始。刚整理好入宿行李,与开车的家人道别。
绿荫下的夜晚渐凉,从学校宿舍铁制衣柜拿出薄运动外套穿上,
抬头室友小君问了我这问题。“好啊”我说。
“去女研社迎新演讲好吗?”
“你对女研社有兴趣啊,好意外。”
“你会有兴趣的样子。”
走进社科院,塑胶椅约可容纳三十人的小教室,不认识的社团
干部忙碌著,走廊摆着蛋糕茶点。环顾一周,决定和小君坐在
最左边前面靠窗的位子。黑板上粉笔写着“台湾妇女运动史”。
演讲什么已经记不得了。四十分钟、演讲完休息时间结束后,
主持人问大家有没有问题。
霎时间,面面相觑,没有人举手。主持人和讲者和谒可亲,
两、三分钟过去。有位学姊举手了。这位学姊讲了什么也已经
记不得了,只记得讲完后,忽然举手发言的人接二连三,彷若
破冰似的,带有对演讲内容的理解又带出进一步衍伸、首先讲
话但又不过份逾矩冒犯、深思熟虑又自然。
梅梅忽然觉得后脑勺像被什么东西撞到一样。
演讲结束后,干部带领学弟妹填写联络资料。小梅说赶着聊天
先离开。“千千,可以帮忙收东西吗”,社长小狼喊著。人渐
渐散去,不知道哪里的勇气,走向刚刚发言的学姊,“可以和
我一起回宿舍吗?”千千学姊有点吓到的样子,但笑容可掬说
好,问我住女一宿吗?
手晃呀晃,怎么做出这种事,心里紧张死了。千千学姊却神态
自若的样子,不觉得狐疑也不感到困扰。走回宿舍路上,十分
钟过去了,结果我一句话也没讲。“新生吗?”我点点头。
到宿舍前,千千学姊站定送我。我走前,千千学姊向我问起:
“为什么要找我说话呢?”
“觉得能第一个举手的人很勇敢。也许我一辈子永远无法做到。”
“傻瓜。”千千学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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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梅梅学妹,要一起去咖啡店念书吗?”
十月中旬,梅梅手忙脚乱迟到来到店里,千千学姊也刚到没多久
的样子。千千学姊从背包拿出几本书、纸张和笔记型电脑,“我
点副食一起吃,看妳要喝什么”。梅梅看着学姊,挑位子很落定,
点餐不假思索,和店员好像熟识,学姊好像很常来这里的样子,
梅梅想。愣著才发现似乎想太久,赶紧点了热拿铁加糖,驱除入
秋的寒。
稍微入了定,梅梅看着眼前的千千学姊。埋头在好几份文件里,
戴着黑框眼镜,发尾绑着随意的橡圈,穿着格子衬衫却纤细修长、
线条毕露,透著冷冽优雅的暖光似的,非常帅气迷人,自己只是
懒惰地穿着运动裤和运动外套隐藏自己——盯着太久有点不好意
思了。开学三周,梅梅才知道了选课流程,拿刚到必修课本,大
三学姊果然不一样,知道自己要干嘛。三十分钟后,梅梅拿起店
里摆放的少女漫画,稍微轻松地看了起来。
“室友小君问我要不要去找家教工作。”梅梅忽然想起来。
“然后呢?”千千学姊头没抬起来地回应。
“我没觉得自己有资格可以教人。”
“妳不是也考上T大吗?傻瓜。”被学姊这样说,有点不好意思,
但梅梅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可以的念头,所以不知怎么回
应室友小君。“学姊有当过家教吗?”梅梅问起。
“有吧,这学期接了两个家教,停了一个。但我因为声音受过伤,
没办法连续讲课三十分钟,要和家长学生先沟通一下。”
千千学姊声音这么迷人,竟然受过伤,真是太可惜了。梅梅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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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梅梅学妹吗?要不要一起回宿舍?”
下午五点课结束,文院楼外被叫住,梅梅往前看,记得是女研社
社长小狼。社课见过一面,现在穿着夹克、骑着越野车,身型矮
小却声音活量。
梅梅还没买脚踏车,于是小狼便牵着车并行,看着课后纷流的人
群。大概小狼也感受到学妹有话要说的样子。
走了一回儿,果然。“小狼社长,那个,我想知道,社团里千千
学姊是个怎么样的人。”
“妳喜欢她啊?哈哈,这没什么啦,女研社很多,不稀奇的”梅
梅羞红了脸忙着撇清,小狼社长一直闹著学妹玩。
“不是啦,不是那种喜欢。只是、只是有点,憧憬的感觉。”好
不容易可以说出心里的想法。
“好啦,不开玩笑了,我知道。”收起笑脸,小狼边牵着车、回
想着。“千千其实大我一年,但她上一年修学,所以我刚大一时
她是大二干部,是前年的事了。”
“前年和今年干部开会时,她会亲切地和大家打招乎,总是微笑
著的样子。活动安排大家沉默时,也会给有用又可行的意见,总
是让事情进展得顺利又不失分寸。只是,”小狼咪起眼睛,看着
天色灰黑的校园远方。
“每次开会结束后干部喊着要去续摊,她却从来不参加。也几乎
很少和谁主动提起关于自己的事。”小狼低着头看步伐,踢了小
石头,滚到路边的泥土。
“既然千千愿意主动亲近妳,这是好事啊。别想太多了。”小狼
拍了梅梅肩膀,迅速骑车离开,狡猾地不让梅梅有机会反驳。梅
梅一时还无法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