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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魔战歌二．走出绝境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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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正文
3-1
张之军在营帐外等著防济远。他也是上次大战幸存下来的人，蓄胡后原本年
轻的脸多了几分阴影。防济远不确定这是好是坏，战争改变了他认识的每一
个人，连他敬爱的陶凌叔叔也是。
张之军对他行礼，要卫兵拉开营门。
“陶将军等候校尉多时了。”
防济远低头跨入营帐里。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张之军会对他挥刀，或是营
帐中有人拿着匕首往外刺。但是什么都没有，和白雪霭霭的户外相较之下，
营帐中有些昏暗，陶将军坐在阴影里等着他。
“济远你可到了。”他笑着说：“我听说你昨天晚上又经历一次冒险。”
“托叔叔洪福，济远侥幸逃过一劫。”
“这些人真不知道放弃不是吗？不是我夸你，最近你这绝境国护之名，还真
传进百里金城了。我的线人回报，从这里到桂泷南的路上，每处乡镇都在传
说你防家的威名呢！”
“是叔叔领导有方，济远只是沾了一些虚名而已。叔叔见多识广，想必不会
和寻常百姓一般见识。”
“说这什么话，如果不是你驯服了那只狼蛮和他姊妹，我们也没有办法扭转
战局。说来这一切，还真是你的功劳没错。”
就算是以前懵懂无知的防济远，也听得出陶凌明褒暗讽的口气。他的脸微微
扭曲，看上去说不出的丑怪，防济远真想知道是什么把他变成今天样子。忌
妒、猜疑，这些东西本来都不存在他们关系之中。他们携手打过一场恶战，
如今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互相仇视的对手。
“我今天收到一封信，是从京城里来的。”陶凌说：“北灦筑省宰隘兆麟大
人再过几天就要抵达边关绝境，代表吾皇劳军巡访。”
不管是谁要来，都不会比北灦筑省宰更启人疑窦。隘家和陶家有姻亲关系，
更是当朝太师邱道应的门生，和邑姓贵族的权力中枢关系密切。他来代表什
么意义，防济远一清二楚。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就必须在这两难的问
题上抉择了。
“如能得省宰青眼，未来校尉便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了。”陶凌说：“你
瞧，他还特别来信，说要好好见你一面呢。”
他指著桌上的信纸，防济远注意到信纸的边缘有些破损。
“济远能有今天，全靠各位叔叔栽培。”
“再说这话就客气得古怪了。你父亲人还好吧？我这几日军务繁忙，没时间
探望，都不知他近来如何。”
“劳叔叔费心。父亲虽偶有微恙，但有教仆随侍，军医嘱咐静心调养即能常
保安康。”
“他这病还真病得不是时候。倘若身强勇健，现今就能亲眼目睹你的成就了。”
“济远只求不使家门蒙羞。”
火盆里的火焰逼剥生响，陶凌弯下腰去翻弄，让更多热气散出来，稍稍缓和了
冰冷的空气。
“我和你父亲一同在边关打了一辈子的仗，没想到他最后会落到这种下场。”
他叹了口气。“他为了挽救局势，拚命动用兵奴却被压垮，我们的王牌结果成
了他的催命符。那狂魔杀了我们大半军官，却又在最后一刻打退了狮人，吓走
了人马。造化弄人，你也须多加当心才是。”陶凌看着防济远，冷冽的眼睛没
有半点的温情。
“隘省宰亲临，想必也有许多疑问。”他说：“真不知省宰大人问起，我该如
何回答才好。”
“济远不认为有隐瞒的必要。该防家要担的责任，我一点都不会逃避。”
陶凌又看着他好一会，才点点头说：“很好，不愧是我边关绝境训练出来的好
男儿。你父亲要是知道你这么有担当，一定也会非常开心。你已经错过三次晚
会了，每次都只让书记出席抄公文，久了其他人会说话的。我们这里已经没几
只猫在管事了，可不能再闹内哄你说是不是？”
“济远明白了。”
“今天忙，没时间多说体己话。你昨晚受了惊吓，快点去休息吧。边关绝境还
要靠你的名声撑著一阵子呢。”
严峻的防卫口气。防济远抱拳行礼告辞，离开了将军营帐。他没提起访客的事
，也许发脾气只是他借题发挥，要引防济远到他营帐来而已。
为什么？
其实也没这么难理解。他在防大将军的阴影下打了半辈子的仗，好不容易一次
逃过死劫，能有功劳归在他头上，防家却又多出了一个小毛头抢走了他所有的
名声。两相加成之下，他对防家的怨恨，只怕不再是能轻易化解的问题了。
防家声名远播，北灦筑的代表到来，表示防济远的策略成功了。战争结束后，
他一听见狂魔和奥坎之子的传说在军中传开，立刻私下花了大笔的银钱，偷偷
派了一群人到附近的城市里散播谣言。
老教仆教他的的计策成功了。比起狼人和狂魔虚无飘渺的传说，民间对于金鹊
的防卫者后继有人更有兴趣。人民渴望英雄，特别是一个能在关键时刻，像彗
星一般照亮夜空的英雄。金鹊皇朝强敌环伺，防家父子先后在最佳时机踏上了
舞台。
昨晚的雪在阳光的照射下融了一些，原本洁白的样貌被来往的士兵踩得不见踪
影。走在这条路上，总是难免沾上一点脏。金鹊需要的是像陶凌和易书德这样
的军人，而不是防济远这种靠着吹牛保护自己的人。但他答应过不解，在大战
之后要尽全力保护羊人们，让葛笠法能与他们一同平安离开。战争不是冲锋之
后便结束了，有更多的事情在冲锋之后运作，需要更谨慎的技巧来推动。
他的线人传回消息，在南方依然有关于狂魔的风声。
这是难免的，除了人类之外，目睹战争的还有人马与狮人，更不要说在背后操
弄的黑智者了。他好不容易封锁的消息，总有一天还是会传进不该知情的人耳
中。这场战争才刚开始，而且会愈来愈艰难。陶凌不再是他的盟友，如果与其
他的贵族接触，防济远最后势必要卷入朝政的争端，这是他极力避免的窘境。
他没办法选择，选择任何一边都对保护羊人毫无助益，甚至会替他们树立更多
不必要的敌人。要在葛笠法引起更多注意前，将他们所有人送走，他过去举棋
不定的决定，如今突然迫在眉睫。亚侪的身分还没暴露，但也只是迟早的事。
狼人英雄汗奥坎的儿子现身金鹊，皇朝和其他政权反应会有多大，防济远连猜
都不用猜。
今天没有下雪，雪停了道路将会变得顺畅，连财魔的机运都在暗示他，现在正
是最好的时机。
他们该走了，继续留着他们，最后才会真的会永远失去他们。羊人现在离开，
还能在某个西方的小村里安然度过余生。如果留下，谁也不能担保猪人什么时
候又会卷土重来，再次威胁他们的兄弟。防济远该放下他们，防家和金鹊还有
责任要他扛，他没有办法同时负担所有的重量。
没错，这是唯一，而且正确的路。
防济远突然感到一阵心痛。
他在想什么？他不是答应不解了吗？这一路难道他不是独自奋斗过来的吗？如
今他已经成长了，再怎样的困境也知道该怎么面对。三个月前惊惶失措的防济
远早该消失了，现在他是平民百姓的守护者。就算只剩他一个，他也要继续往
下走。
绝境国护防济远。
真不知道是谁取的笨名号。防济远如果不想再继续扛着这个名号，有些事得要
开始安排。他向前走，污泥雪水溅在他裤腿上。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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