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去年才从大学毕业的社会新鲜人,因为工作不顺+个人心理因素被诊断有轻微忧郁症。
今年初我把工作辞了,暂时回家休息,本想借此和父母多多培养感情,没想到从前的旧帐反而自己翻上来了
...
可能因为是家里的老大,我爸对我期望很深,大概小五小六就把我送进补习班,要让我准备私校入学考,当时让我非常不爽。(可能有人觉得我太夸张,不过在我的观念里国小儿童就该开心玩乐)
我和他的争端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
国中的时候,班导每个礼拜都会发一周的考试成绩表(周报表),我爸当时把每一张周报表都留着,拿长尾夹夹起来,挂在客厅和餐厅的隔间柜上,(客人来我家的时候都看得到)非常在意我每项小考周考段考模拟考的成绩,当时的我甚至还带点讽刺的对我妈抱怨“爸都只知道前三名叫什么名字,不知道我朋友叫什么”
有次无意间和班导说了我爸的这个行为,班导有点惊讶地说“那种东西不是看过就可以丢了吗?”听他这样说,我才惊觉这个行为似乎是不太...正常?
总之那段时间是我爸管我管最严、管最多的时期,也是我们关系最差的时期。
其他我印象深刻的有:
1. 有次我上完厕所一出来,还不晓得是什么原因,就看到我爸把我的书包拎起来,然后打开公寓铁窗,把书包从我家扔到马路上。我到现在还是不晓得当时的他做这件事是为什么。
2. 有一次好像是我当周成绩排名不好吧,他威胁我再这样就要把我的成绩单贴到公寓一楼的公布栏。我因为怕他说到做到,就把其中几张很不好看的成绩单拿到浴室里烧了(结果弄出了烧焦味,被我妈发现,骂说如果火灾了怎么办XD)
3. 我曾有次文章被刊在国语日报上,因此得意了一阵子,结果乐极生悲,在该唸书的时间涂鸦还是写小说被抓包,被大骂“会画画又怎样,会写文章又怎样,都没有用啦!”那次伤的我很重,整个大哭超久。
其他还有好几个惨痛案例,族繁不及备载(?),虽然吵很凶但是我算是帮了我弟妹一把,他们的学业成绩都没有我好但没有发生过以上类似事件,也有可能是我爸被我训练过了,反正那两个小朋友比较没度过伤心的求学期,所以他们算是踏在我的尸体上平安前进的吧XD
高中虽然因彼此年纪大了情绪比较稳定下来,但偶尔还是会因为大学志愿、分组之类的事冷战。(大学比较像是彼此赌气证明谁对谁错的幼稚战争所以还算平和)
前阵子(辞了工作回老家后)不知道话题怎么转的,我爸突然说了句“你也别太在意别人的话,你就是对自己太没自信心啦。”这句话不知为何点燃我在学校、亲戚圈、职场上不便表现出来的怒火,我突然控制不住的大吼“你以为是谁的问题?!对啦,都是我,都是我活该啦!!”
然后因为我妈在我生病后也很坦护我(加上教育理念本来就不合)我们母女俩就此开始跟我爸打冷战。
有得/正在/认识忧郁症的人应该知道,有这病的人有时会突然心情低落、泪流不止,有天我哭了起来,开始埋怨父母(主要是我爸),觉得都是他们害我变成现在这样。
几天后我去见心理医生的时候和他提起这件事,又哭了一场,然后回家路上心情平静下来,决定无论如何还是该将这长年来的怨念告知我爸。
我回家之后,踌躇了一下,便走进我爸妈的房间(最近他们都没在那间睡,只剩电脑房的功能)找他说话。
“你有空吗?”我问。
“说啊。”他盯着电脑萤幕示意我有话就说。
“我...一直努力不去讨厌你,努力去喜欢你,可是你一直在做让我怨恨的事、说让我怨恨的话。虽然以前你常说‘我是为你好,你以后会感谢我’,但我现在还是一点感谢都没有。”我直接了当地说。
“不用不用,感谢就不必了吧,你做你自己的事就好了。”我爸插嘴,我不理他,继续说。
“从今以后,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看电视,可是对不起,你做的事情我永远不会忘记。”
“...”
“我一辈子不原谅你。”
“......”
“还有,我觉得你应该跟XX(我弟,在外地唸寄宿制学校,成绩不好)道歉,因为我们没有一个小孩,有义务要成为你希望的样子。”
说完我就走了。
讲完那些重话,老实说我不觉得有罪恶感,因为我觉得我爸伤我那么多次了,说一次伤他的话应该也不算什么,但要说报复的爽快感,也一点都没有。
就只是把真心话说出来的如释重负感觉。
在我看来,那是像男女朋友说分手的状况,而我认为分手后还能当朋友。
可惜以之后的状况来看大概无法吧。
在大意“随便你吧,你这样想我也没辙”的短信之后...
几天前我回房间时看到一封超~~长的家书躺在我床上,署名是“你没用的老爸”
他写的不外乎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为人父母的心愿”、“我希望你们能至少有基本技能”。
还有很长篇幅是辩解他为何在我弟成绩、学校选择、应对上跟我妈不合。
最后心酸的来了:他说他是没用的儿子、没用的丈夫、没用的父亲,然后说之后他应该会选个适当时机搬出去或回老家陪我阿公阿嬷。
我把这封家书给我妈看之后她也无奈。
她又重申我们还小的时候我爸根本不在乎成绩,只觉得小孩子健康最重要(起初听到我还觉得不可思议),但后来大概在职场上因为学历吃了鳖,才开始改变。
“我真的很难过,他明明这么可怜,但我还是没有办法原谅他。”
我跟我妈老实说出了这样的真心话。
事已至此,我想我父母分居大概是早晚的事情了,唯一能庆幸的是我和我弟妹年纪都大了,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
只是还是有点惆怅、有点哀伤。
抱歉扯了一堆,也很感谢耐心看到这里的每个人。
我想我爸家里其他人的关系是回不去了,不过希望在分享自己故事的同时,也能借此劝告其他父母亲,不要把自己或自己的小孩逼到这样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