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婚姻神话 Mytho,Netflix 法国郊区剧 (雷)

楼主: mysmalllamb (小羊)   2020-10-28 11:50:49
这不是 Netflix自制,而是法国 arte 制作并于国内播映后,Netflix 买下国际发行权。它的剧名 Mytho既名为“神话”、本身也很神秘,你要说它是中文剧名的《婚姻神话》嘛,看完全剧也会发现好像并不尽然:虽然本剧主妇女主角的“婚姻”是一大问题、但她在意的事情远比婚姻来得广大;而且故事虽由这位主妇女主角展开,其实她的每一位家人统统都有自成一格的故事线、也都在探讨同样问题遥相呼应着;更有甚者,这整个看似鸟语花香歌舞升平的法国郊区小镇,都有一层行礼如仪粉饰太平却看不见更难戳破的面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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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角 Elvira 是四十余岁家庭主妇,但任务比主妇繁重得多:除了照顾家人、打扫整理、抚慰男友、教养孩子、调节冲突、采购煮饭等“主妇”工作外,她还在当地保险公司工作提供家里固定收入、更常到处找亲友打零工赚点外快,当然既然是“亲友”不会一次次都那么计较小钱,但还没结婚的同居男友 Patrick可没那么大方,总是这看不顺那看不顺、觉得妳在家做不够还给别人做免钱。但 Patrick却没想到:自己搞摄影事业收入不稳还爱画摄影展大饼、爱约束女友交女性朋友自己却享受外面女子们的崇拜、甚至把女友当煮饭婆兼女仆在家招待大群女粉丝来崇拜自己 XD
无独有偶,这家的三个孩子虽各有其少年忧郁与可爱之处,但她们对妈妈的爱也是等闲视之的、平常给妈妈的压力已经很大了、对妈妈还颐指气使处处不满意。大姐 Carole 自己叛逆爱玩常闯祸、妈妈一直帮她委曲求全擦屁股、她只觉得妈妈管太多;二弟 Sam自认是个女生、妈妈独排众议抵挡社区压力鼓励她拥抱自己、她活出光鲜自己反把妈妈抛在后面;小妹 Virginie 自己乱读书钻牛角尖、压力很大身体不好妈妈还奔走想办法,她自己倒是不至于怪罪妈妈只不过忽视而已、倒是外界处处把她的病征归咎于妈妈压力大而影响女儿!外界对妈妈的压力竟不是纾解而是究责...
于是,才 E01短短的角色登场没多久,这位妈妈 Elvira 就快崩溃了,压力大到身上长了个肿块!看医生也认证那的确是压力引起的“肿块”了、只是那仍不是癌症的“肿瘤”而被当没事打发回去... 这里我们看见“压力”累积、具体“肿块”、与受认证的“癌症”等多重隐喻,大体已预示一位主妇如何受到关注与受到忽视的处境,然后女主角 Elvira 就要把这隐喻震撼弹抛出来探测真实了:在面对男友再一次日常漠视时,她忍不住脱口而出“肿瘤检验、结果不太好、令我很忧虑”,竟然在漠视的日常中如一个震撼弹掀起一波波涟漪、从此改变周遭社会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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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剧就是个“说谎女子”的故事,说的谎甚至是“肿瘤”这等大事!不喜欢的观众可以直接弃追这种罪人故事、也可以直接唾弃这位罪人女主了。只是随着六集剧情慢慢发展、世界观也越做越大,我们慢慢会发现“谎言”几乎就是保障郊区小镇生活风平浪静之所需、生活中几乎没一人也没一处没有谎言。当然,不会有人想要给自己安上“说谎”的十字架,因此会为自己良心找个出口、为自己创造一个模糊的空间:譬如我不是说谎我只是没说、我不是隐瞒只是你没问、我没有说谎我只是暗示、你只是误会而我没说破、情势刚好如此我也没否认... 等等,几乎每位角色都有!
女主角自己的“说谎”呢?一开始只是模棱两可嗫嚅著、在“肿瘤”与“硬块”间踩踩模糊的红线、想看一直对自己颐指气使的男友会怎样愧疚。结果,男友真的愧疚了、真的痛定思痛了、决心把外遇的小三恋情给终止、从今以后全心爱 Elvira 更要与她结那拖了多年的婚!Elvira自己也受宠若惊,第一天被换了个人如白马王子般的男友照顾得服服贴贴时,还准备出口澄清“其实我昨天说的... ”不过马上被男友打断“妳不用多说,我会陪伴妳,不论是检测开刀化疗复健”都会当完美老公陪妳走下去!殊不知,这都是他自己延伸想像,反而 Elvira 想说的实话他从没要听。
无独有偶,虽然 Elvira 叫男友别说、希望能低调,但三个孩子很快全都知道了、也都深自痛悔过去太不孝了、从今以后要当个姊友妹恭的乖孩子不让妈妈操心、更要品学兼优当贴心乖女儿让妈妈欣慰!这当中,有其具体的亲子关系之改善,也有虚幻的“悲情妈妈”与“孝顺女儿”等浪漫想像,大姐和二哥(二姐)自命孝顺的粉红泡泡无伤大雅也还罢了,小妹 Virginie 倒别出心裁另辟蹊径开了个“体贴妈妈照顾妈妈”的网络小世界,居然开了个儿童部落格分享癌症陪伴心路历程、已累积二十五万粉丝还被主流媒体报导到电视上去、已成为代言“陪伴抗癌”的儿童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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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癌症谎言渐渐失控越滚越大,Elvira也感五味杂陈:一开始,丈夫听到癌症消息还拒绝听她说真话、竟摇身一变成为新好男人时,她还很开心享受想着晚点再澄清;不久,三个孩子都知道了而变成孝顺女儿,她也很欣慰但心知不妙需要设定停损点,很快就来个“结果出炉、其实没癌”的欢乐结局;再不久,为了解决孩子在外的纠纷甚至官司,她发现自己身为“罹癌母亲”可赚到很多同情眼泪、孩子也因此可以被人网开一面时,她又来一次“重新检验、其实有癌”解决好多问题;等到小女儿 Virginie 的“陪伴抗癌”部落格一炮而红后,她终于知道已经骑虎难下了。
光是一个小谎言滚雪球变大谎言,真的可以拖个六集大约五小时吗?本剧除了 Elvira 自己主线外还有越来越多副线可谈。首先 Elvira 自己,主要是看整个郊区“人情冷暖”而五味杂陈的:本来郊区社区各自点头之交的邻人们,在她号称罹癌后突然都来嘘寒问暖了,这不是本来疏离的西方郊区社会所企盼的邻里关系理想吗?本来铁板的学校与医院等官僚体制、本来冷酷的保险与纠纷等紧张关系,听到对方罹癌或对方家里有人罹癌时都放下了咄咄逼人的嘴脸、转而网开一面在体制中找寻转圜的空间,这不是我们所有机构与事业服务人们解决问题的初衷吗?
也许可以很现实地说:若有一天我罹癌、体制与人们都愿意帮助我支持我,但我若平安健康没罹癌、体制与人们都板起脸来忽视我抛弃我?看此剧勾勒的郊区社会之冷漠、以及官僚体制之冷酷,竟然都在一夕之间被一个谎话给翻转,难道我们的理想世界都要靠谎话来达成吗?那谁要选择诚实而被弃、不选择说谎而被爱呢?如果谎话能带来理想社会,那谎话本身真的有那么坏吗?Elvira在季中享受男友洗心革面的呵护时,虽然身体喜孜孜地心里仍惴惴不安:“如果我没有罹癌,你会对我这么好吗?”男友并没正面回答,只叫她别傻了我会永远爱妳的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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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到剧末总要东窗事发的,正如 E01 Elvira 初次撒谎时算到的塔罗牌“审判”之预见,到 E06东窗事发时也绝对不会给她好过的,希望这至少能给对女主角深恶痛绝的观众们带来一点正义。最令她心痛、也最令恨她者畅快的是:她只要撒了个谎,不管她为这个家做过多少事,她从此就是家里的罪人,再无容身之处的;她只要起头撒了谎,不管其他人如何加油添醋把谎变大、不管大家借用她的谎话替自己得到了多少好处、不管她一次次想要吐实大家却一如往常打断她,错的仍然只有她一人、其他家庭成员通通都没事、甚至赶她出门后还继续这谎言以维持从外得到的好处。
如果我们只看 E01撒谎、直接跳到 E06东窗事发,也许都会跟着这一家三位孩子一位男友一起喊打喊杀吧?不管妳做过多少好事情、反正说谎就是错就有罪、给我乖乖受罚就对了!毕竟这社会就是有人高风亮节洁白无暇、自命一生毫无污点拥有道德制高点可以惩罚罪人的。只是此剧中,这四位把妈妈开革出门的家庭成员,是这种“高风亮节”的完人吗?呵呵那可差得远,但棒打别人说谎理直气壮之余、他们对自己曾经的荒腔走板与瞒天大谎通通刻意遗忘,更遗忘了过去妈妈是怎么容忍担待他们撒谎所桶的蒌子、甚至不惜卑躬屈膝四处奔走帮他们擦屁股的:
(1) 爸爸 Patrick,其实是最早说谎的人,当然他会说这是“隐瞒”而非说谎:他早就把赚钱带孩子煮饭洗衣的 Elvira 当个黄脸婆、而搞上了当地药局的药剂师 Brigitte (《印度支那》林丹芳饰演!),直到知道 Elvira 罹癌才想痛改前非当个白马王子、而且为了让自己圣洁毅然决定“诚实说出”坦白偷吃。这里很吊诡,其实 Elvira 早就知道他偷吃了、但看他愿意回来专心爱自己也并不计较,反倒当他决定把偷吃秘密给挑明说出时、两人好不容易回到从前的相爱默契又毁了、甚至他被 Elvira 踢出去后又讪讪地回去找 Brigitte XD 说穿了“诚实”对他只是种自恋。
(2) 大姐 Carole ,其实自己也隐瞒了事情、为了隐瞒也支吾其词而撒了点谎:她是个很酷的高中生、喜欢跟酷孩子们混在一起、喜欢晚上从家里溜出来到大楼屋顶开派对、喜欢酒酣耳热玩“真心话大冒险”、尤其喜欢跟同侪比谁的胆量大;这晚,大家的“大冒险”挑战挑到她身上刺到了她、她也不客气回敬“那你站到屋顶女墙上”,毕竟他们都站过女墙当试胆她自己也玩过,结果好死不死这天对方就摔下去半身不遂了、对方家长提告就要找上她!这事情,真正有罪的是“少年试胆文化”,她只是代罪羔羊,倒是妈妈靠着“我正抗癌中”博取同情与对方家长和解呢。
(3) 二哥/二姐 Sam ,其实正在全家眼下对别人隐瞒:他小学探索性向开始穿女装、如今中学已直接女装上学,照法国政策老师们都开放包容但也照她意愿保密、而使同学们都不知她是生理男;如今,她与一个德国少男笔友心有灵犀、对方也交换到他们学校还住进她家里、两人很显然都对对方有兴趣!只可惜当她赚到对方的吻时、对方也摸到她那话儿发现她真相。说一个谎,背后是有多大的苦衷,她应该是最懂的;而说一个谎会伤害到别人多少,她到季末也去德国交换一回后也渐渐懂了。只是当她发现妈妈也有谎言时,为何就无法谅解呢?浑然忘了妈妈帮她度过这么多...
(4) 小妹 Virginie ,她的隐瞒藏得最紧、她隐瞒而转发泄的出口也最大、这隐瞒终于东窗事发时的效应也最剧烈:她其实早偷听到爸妈谈“肿瘤”、还自己偷偷上网查了好多癌症知识,不敢让爸妈知道的状况下都抒发在网上部落格当中、谁知部落格慢慢红起来直到记者前来报导后终于成网红!从此,妈妈的“罹癌”对她来说悲伤的成分渐渐小了、成为网红得到名利与认同的成分越来越大!而当妈妈揭晓“其实我没罹癌”时,她对妈妈的气愤竟然不是妈妈骗了她让她担心这么久、而是妈妈骗了她使她网红做不下去了!而网红当然是非做下去不可的,因此这谎她要继续说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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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本剧里还有帮 Elvira 算塔罗牌的闺蜜 Isa、她也慢慢告诉 Elvira 塔罗牌“只是善意的谎言”;还有和 Patrick搞外遇的药剂师Brigitte、她明明心里很想把 Patrick给抢夺过来,故作一付大器样假装忙东忙西帮他全家人、其实在背后是个恶女要挖 Elvira 墙角;还有 Patrick的单身技工弟弟想要追 Elvira 的塔罗牌闺蜜 Isa、诚实追不成但故作各种受害姿态去“感情勒索”反而马到成功;Elvira的保险公司保了一家印刷工厂的器材险、结果因为不接受印刷工厂的旧式发票而逼得他们作帐改成新式的、然后再抓他们个正著说他们造假我们恕不予理赔。
此剧三层次的“说谎”大世界,从第一圈的 Elvira 自己、到第二圈的 Elvira 家人、到第三圈的郊区社会众生,人人几乎都或多或少有在“说谎”、但人人说谎都有背后的压力与压迫,这压迫或多或少总是来自无情的体制对他们不公、而他们的说谎总令他们可以在这无情体制中得到更加有情的对待... 既然如此,谁不想说谎?谁还要诚实?本剧唯一一个坚持诚实的“诚实魔人”,倒是嘴脸恶形恶状的保险公司主管 Brunet ,他每集的戏份几乎都是在当惯老板痛电 Elvira ,但听他的痛电往往直指“说谎”的罪恶结构、因此他对说谎深恶痛绝坚持自己永远不说谎!
然而,到了 E06,当 Elvira 谎言揭穿出来后被家人唾弃、也无面目再见整个社区而躲起来时,她仅剩还能分享这一趟“谎言人生”的,竟然就是这位讨厌老板 Brunet !只是也很令人唏嘘地,在这众生都在说谎的世界,人人说完谎后都得到了人情与爱,真令一生诚实却啥也没得到的 Brunet 好生羡慕呀;而当大家都在说谎以维持风和日丽的郊区生活时,坚守谎言心照不宣的可以被轻轻放下、把谎言和盘托出的只会换来翻脸、谎言被人拆穿的则将遭千夫所指绝没好下场,即使那“千夫”背后各自也都在说谎、但他们一定双重标准当作自己的谎言从来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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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人人撒谎的虚伪世界、也是个人人打谎的无情世界,只是“虚伪”和“无情”哪个更糟呢?看完全季六集,我觉得“无情”比“虚伪”恐怖多了、宁可“虚伪”换来有情反而人人都能把日子过下去。这里面,最令我感动的两件事,一件发生在 E04一件发生在 E05:
这边厢, Elvira 服务的保险公司遇到了一个投诉,是一位二度罹癌却被各种方法排除给付的年轻妈妈,这位年轻妈妈命不久长而且已经争取不到任何理赔了,但她决心要揭发保险公司多所排除给付的严苛制度,而坚持要 Elvira 来采访她并做制度改革不然要闹大到媒体去。Elvira来了、仔细倾听了、勤做笔记了、让对方知道“我有在倾听”“妳有被听见”“妳的经历有帮助到其他人”而令其安详闭目后,Elvira才把勤做的笔记都随风飘散了。原来她根本没要做什么揭发或是制度改革,因为她知道这制度根本不可能改革、她能做的只是抚慰对方使其安详离去。
那边厢,一次 Elvira 谎称住院其实散心的尼斯之旅,煞有其事地理了时髦发型穿了漂亮礼服,从一个糟糠妻摇身一变成为魅惑女郎!在赌场她遇上了一个萍水相逢的魅惑男士,两人像是 007调情一般说了一大堆天花乱坠的谎言燃起了情欲,不过到了床上终于嗫嚅坦承“其实我这些光鲜故事都是假”时、才发现对方光鲜外表一样都是掰出来、私底下其实苦闷又鲁蛇 XD 也许,这是全剧唯一一次“坦承”可以得到理解体谅与惺惺相惜的有情时刻吧?人人都在说谎,为什么就不能彼此敞开心胸而互相体谅?而要比赛谁守谎言守得紧、谁的谎言被戳破、然后赢家狠狠惩罚输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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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真没想到,走投无路的 Elvira 唯一的出路,竟然躲到一个相看整季没说过半句话的对门邻居家里!自己每天白天看对方家门前和乐融融光鲜亮丽、其实每天夜阑人静也偷偷看见对方在家吵成一团,真是家家有本难唸的经呀,难道最后真正能懂自己也包容自己的、反而是最陌生的那个人?本剧显然还有第二季, arte 官方也释出了第二季讯息,而且第一季里还有很多神秘兮兮的支线未解,尤其居然 Elvira 的脸在意大利被认了出来、还有个意大利小弟千里迢迢跑到她这社区来、难道她还有其他的“秘密”连观众都不知道吗?
此剧并不像英美影剧主轴清楚节奏明快令人热血沸腾,反而它很有机发散随时让各个不同故事线自由生长,往往不免令人觉得有点散焦不知到底重点在哪里。但我个人认为,只要掌握住“谎言”以及关于谎言的各种伦理与辩论,去看女主角以及身遭每个大配角小配角的冲突人生,处处都是喜感却也处处都是警讯,而关于“谎言”的价值本剧仍在辩论中尚未定于一尊。饰演 Elvira 的女演员,是 2006 法国片《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女主角 Marina Hands ,事隔十几年她已徐娘半老演起糟糠妻邋遢得超传神、但稍微换个造型换个心情容光焕发仍极有诱惑魅力!推荐欣赏。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LmuwI-CT_2Q
作者: djboy (雞尾酒)   2020-10-28 15:28:00
详细推
作者: abu0112 (茄子汁)   2020-10-28 17:46:00
看完文章想到另一出影集sick note
作者: kkia (2005`s)   2020-10-29 09:53:00
美国好像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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