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英杀机》看到 S02，我觉得已不像 S01那样充满上流少年的生活风情，而是风情早已看完后要专心谈剧情了。看 S01时我常把它和 2003 年卖加州橘郡阳光沙滩大宅泳池风情的美剧 The O.C. 联想在一起，但看 S02时令我联想到的则是近年美剧《汉娜的遗言》，尤其是汉娜已逝的第二季：校园在各种冲突连锁反应夺走一位朋友性命后，人人陷入创伤也需要疗愈，进入思念与愧疚交杂的一段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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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娜的遗言》也许阶级图像不明显，顶多在 13 位角色身上有一张模糊渐进的阶级光谱；但《菁英杀机》的阶级很明显，就是对立的天上地下两阵营。如果 S01是以三位底层学生进入校园展开一段段令人雀跃期待的“阶级融合”故事，那我觉得 S02展开的则是一段“阶级对立”故事。这“对立”，并非指上流学生与底层学生互相敌视，毕竟我们仍有很多对跨阶级情侣陷入热恋甚至开花结果，看看 11 位主角中产生了五对恋人 Cayetana & Polo、Ander & Omar、Guzman & Nadia、Lu & Valerio、Samuel & Carla，其中四对都是跨阶级，只剩一个 Rebeca 单相思。
尽管有五对恋人，但这五对两两之间在爱情上打得火热外，在人生观与世界观上是其心各异的，大致都可以分成保守派与改革派、大体上上流都是保守派而底层都是改革派：Marina之死成为校园震撼弹、人人陷入创伤面对这动荡，上流孩子害怕自己美好世界成为泡影、而努力维系著高塔，然而底层孩子们人人充满著理想或梦想、而努力冲撞试图推倒那高塔。看看各个角色的“后 Marina 时期”疗伤之路，有人的道路和 Marina 密切相关、有人的比较聚焦自己人生，大体上可分两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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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遭创伤的上流孩子，苦苦渴望回到过去美好年代，但已不可得，而需要找寄托，于是：(1) Polo走向遗忘之路、(2) Guzman走向买醉之路、(3) Ander 走向内疚之路、(4) Lu苦心维系光鲜、(5) Carla 走向压抑之路；
各有创伤的底层孩子，热切渴望打破禁忌改变现状，但也很困难，也需要找寄托，于是：(1) Samuel走向求真相的正义之路、(2) Omar走上情欲认同的独立之路、(3) Nadia 走上情欲解放的自由之路，然后三位新登场看似上流其实边缘的新同学有：(4) 虽有富爸却是庶子的 Valerio追求不伦恋、(5) 看似巨富其实伪装的 Cayetana 追求翻身梦、(6) 进驻豪宅其实是黑道发迹的 Rebeca 看似云淡风清但追求被看见。
这张“创伤、渴望、寄托”的角色地图，隐然有个循环：
1. Polo 走向遗忘之路，找上 Ander：上季末的命案事主，看似最奸恶，其实最懦弱，他基本上是听着上层顶端“小女侯爵”Carla 的指示才浑浑噩噩踏上这条路，他没办法排解而陷入焦虑时，告解的出口竟找上了“打手枪的好友”Ander！球丢出去把 Ander 拖下水换自己舒服，催眠自己还有机会过回那“我们三人组美好时光”。而最后，还有个意想不到的机会考验他光明面、看他值不值得“第二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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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nder 走向内疚之路，寄情 Omar：上季和 Marina 基本没啥交情，这季本来唯一想的是和 Omar 继续前缘，前半季还在继续上演“你能爱我 or 不能爱我”的同志爱情老课题；但后半季，同志爱情一开花结果进入同居，居然被抛一个真相震撼弹！结果生活完全失调、爱情也乱了套，面对真相虽短暂坚持正义、但为了那“我们三人组美好时光”的幻影很快就裹足不前。到季末看他进入酗酒狂舞天旋地转，令人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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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Omar 走上情欲认同的独立之路，丢给 Nadia：本来在爸爸中风后已经自命扛起家计就这样过一生的 Omar ，倒是得到 Ander一再热情呼唤才毅然出走，结果这一出走如鱼得水再也不回头！看他在季中万圣节派对的扮装，是拥抱自己坦率表达的高潮，尽管 Ander另有心事一时难接但终能化解。倒是他这“独立之路”背后牺牲的，是代他扛家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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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adia 走上情欲解放的自由之路，寄情 Guzman：虽然一样心怀解放、但身体比较胆小认份的 Nadia，这季虽然女代父职要扛家，但有限的空间里仍为她的 Guzman 一次次豁出去，又是展露秀发、又是大红礼服、又是酒精微醺、甚至在毒品面前差点跨出那一步... 这一切都是为了伸手拉回她的 Guzman ，还真的把季初荒唐的 Guzman 拉回季中坚持保守甚至季末大胆改变。而她自己的解放，高潮应该是最禁忌的“性”，虽然解放之火烧回自身看似绝望，但这一路沈潜守护终换得了爸爸令人难以置信的开明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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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uzman 走向买醉之路，找上 Valerio：这上流的火爆浪子上季最可爱！这季尽管荒唐一回也幸有 Nadia帮他拉回正轨，只是这“正轨”何在也需要探索。季初他陷入丧失妹妹的创伤、想挥拳打死底层蟑螂却苦无机会、一次次转向 Valerio这没包袱的新同学陷入酒精与毒品；季中他是稍稍走出来但没具体方向，只知“我们三人组美好时光”是我仍能努力守护的；但季末慢慢发现连这上流孩子的美好童年也是个幻影，要长大就必须忍痛跨出门槛做出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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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Valerio 追求不伦恋，渴望 Lu：这位新成员是富家私生子，和 Lu 一样出身本剧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墨西哥外交官家庭，和 Lu 从童年起相依为命却又分分合合当牛郎织女，而今重新聚首 Lu 竟已长大戴上面具成为上流体制的代言人甚至捍卫者？Valerio 和 Guzman 一样都在捕捉一个心心念念的童年美好，只是他的童年是属于需要对抗体制的不伦禁恋；可惜也与 Guzman 一样，他努力捕捉的童年美好，恐怕也早已成为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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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u 苦心维系光鲜，寄情Cayetana：上季最少近距描绘、总穿上光鲜铠甲亮丽示人的Lu，在这季是愁云惨雾上流孩子中唯一若无其事的，在这上流美好建制将崩塌的前夕，她仿佛最后一个坚守岗位苦苦维系的末日臣民。人人都知虚幻泡影一个个破灭，只有她仍继续开派对交名媛活在花花世界里，正如她明知与 Guzman 恋情早已有名无实，还是要行礼如仪演到最后一刻。她在这树倒猢狲散的上流少年社会中，只剩努力加入的 Cayetana 令她在上流末日的仍看见一线曙光；只是当 Cayetana 也幻灭时，她终于崩溃爆发，交出 E07马德里屋顶派对大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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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Cayetana 追求翻身梦，找上Polo：从背负杀人罪疚的 Polo 出发，这上流末日的众生追寻之旅，一路寄托接棒绕了一大圈，这一棒竟交回 了Polo 的手上？这位新加入的网红少女竟被清洁工妈妈取了个古罗马名字 Cayetana ，她家底不够但有奖学金必有其实力、但实力不够她仍须打造门面竟打上了天，怎奈她从童年起仿佛灰姑娘般梦想加入的、早已是个树倒猢狲散的末日罗马。看她虚假一季终于大方示人一回、听她重述那句大方看见她的“人人都值得第二次机会”，S02 季末最后一哩路那令人扼腕的唏嘘，竟也洋溢着令人五味杂陈的三分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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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焦虑少年寻寻觅觅的角色地图摊开、画出一圈寄托接棒的轨迹后，本剧的核心才清楚了起来，那就是几乎自外于这集体世界而踏上苦路的两位独行侠：上流有不动声色只手遮天承担一切的 Carla、底层有忍辱负重孤身查案一往无前的Samuel，两人竟如相爱相杀般一拍即合了！上一季我就觉得 Samuel 虽然圣洁可爱、但这角色也太单纯无趣有点可惜，上一季我也觉得 Carla虽令人怦然心动、但往往让人凝视性感风情居多、角色表现却很压抑地点到为止... 结果这一季最精彩的，就是这两人都活了起来！尤其是 Carla，不管哪季外型较正，这季眉头深锁才令人认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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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 Carla说过最撩人的一句“我说我涉案、只为撩拨你”，但其实以越完美铠甲包装越脆弱心灵的贵族情怀来看，说不定其实 Carla才真正被 Samuel 的“我来接近妳、只为查真相”给撩拨起来？Carla 这一季虽然卖肉卖少了（还是卖很大），但眉头深锁了起来越来越像个活生生的凡人，比上季更引我怜爱更得我认同！只是她从小贵族养成就是就是不计一切保持现状保护所有人，她的世界终于闯进一个天不怕地不怕要推翻现状的革命份子，也说不定是她如死水般冰冷一生初次遇到的热情泉源？总之这场禁忌恋情，让 Sameul 变成个英雄浪子、也让 Carla成为个忧郁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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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uel 身在底层，其实人生反而是健全的，他尽管表面看似人人冷眼的落水狗，但他只要愿意行动从不怕没有朋友，这一季才开学就得到底层翻身的 Rebeca 与其毒枭妈妈在物质与友情上大力援助，这一路虽说苦路其实有人支持一点不孤独，反而 Samuel 该注意的还是有个佳人外表称兄道弟其实默默守候着。但 Carla，她才真正陷入了再无一人能够了解的象牙塔，她季初不过打个电话给爸爸、马上发生大事毁了一个人，誓言放下过去保持现状保护每个人的她、只能封闭自我再也不敢吭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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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 Carla真圣女也，从 S01开始本来朋友也不多，大概就表面的男友 Polo 与表面的闺蜜 Lu 这两位而已，但当 Polo & Lu这些二线权贵兀自汲汲营营保护自己的上流泡泡于不坠时，Carla 的保护却早已超出这上流泡泡、而要保护一个个具体的人。回想，Marina这个童年有交情但长大淡掉令她伤心的旧友，只要多年后回来找她一次就敞开双臂拥抱；从底层转学上来与她无关的 Christian，只要男友叫她去挑逗一次她就假戏真做绝不离弃；私心背叛她而被她心碎分手的 Polo ，只要有难而且声称是都为了她，她投桃报李绝不离去必只手遮天扛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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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到了这季，要破除她仿佛贵族庇佑臣民那永不放弃的铁杆“保护”，就要用更直指其心的“保护”令她不得不动摇，只有靠 Samuel 狠下心来给她一场心碎的终极挑战。令人唏嘘的季末，这敢爱敢斗的一对“你赢了”、“但我输了妳”、“你从没得到过我”，这句人前冷漠无情、人后眉头再度深锁有泪肚里吞... Carla 在《菁英杀机》圈粉无数的女神地位当之无愧！也许“小女侯爵”Carla 这上流顶天的传统贵族，在 Samuel 身上看见了世代冰冻数百年下来的第一次热情生机？令人遗憾却也令人欣慰地，也许对自己传统贵族出身的大破大立、会是新世代贵族的新生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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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季季末打动我的几次“大快人心”，都出于几位形象极端的角色：
上流火爆浪子 Guzman ，全季誓言打爆底层蟑螂，季末失去所有朋友却能拥抱 Samuel 。
上流踩人的女王蜂 Lu ，全季粉饰太平当没发生，季末崩溃爆料掀开所有不能说的秘密。
上流顶天的贵族 Carla，全季誓守秘密埋葬一生，季末终于意识到说出真相才是真守护。
底层之底的 Cayetana ，全季誓言飞进上流城堡，季末终成空反而信心守护失落的上流。
好吧，这几个大快人心中，最后一个仍是 guilty pleasure，令我看了尽管觉得这小妮子真有勇气令人心动、但也清楚知道这绝非正道仍待她摸索。如果我是 Polo 年少轻狂干了坏事而苦苦行善补偿、而终于老天有眼降下个天使给我第二次机会，我会不会接受呢？我想我们这些没做过真坏事的人（抑或某些观众有？）恐怕很难理解他，而只能揣想一些说来容易做来吃力的理想吧？譬如我就觉得 Polo 应该坦承自首、感念 Cayetana 、都落入谷底的两人书信往来远距共勉、韬光养晦等待出狱应该也会修成人生的正果？
不过显然，主创与编剧还有更多故事要说。季末最后一镜看见 Polo 在众人惊骇之下大方重返校园，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一时真不知是要唏嘘、是要痛恨、还是要为这甘冒大不韪的另一场禁忌爱情而感动... 听说 S03总是个完整结尾了？明天开始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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