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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语汇的内与外《4》、《2》
演出:陶身体剧场(北京)
时间:2014/03/28 19:30
地点:新舞台
进入陶身体剧场的场次,是非常偶然的事情。其实一个不常看表演的人,在影像传播的牵拉之中,非常偶然地重新进入这个小时候向往的表演舞台。上月底在台北,陶身体剧场在新舞台关闭前的倒数演出。
起始,幕快速揭起,黑暗中亮起一两个双面黑、衣服反正不分,然后随着灯光逐渐浮现出四个。即使最后幕刹然落下,舞者演员在后方急促的呼吸声依旧响遍全场,演员们动作展现十分之熟练的干净俐落,正如舞作的纯粹性,像千锤百炼后自然反应的行云流水。但那绝对不是任何舞者都能完成的舞蹈,每一个转身、每一个极细微的肌肉转动,是那么违反自然律动的自在流畅,像是带有某种东方独有的哲学身体才做得到的境界。于是你想起了云门舞集的肢体,思忖也许这正是林怀民对他们如此加爱的原因起点。
对我来说,相较于于云门的肢体,陶身体剧场又做得更大胆、更具当代精神。不用说《4》的动作极度困难也极度耗费强大的身体能量,考验著舞者演员的身体技术与体力;还有那些一再反常运动惯性、从所有可能的既定身体律动中脱出的反复,陶冶让舞者一再运用头部与人体最脆弱的脖子创造肢体视觉,对我来说更有超越视觉之外的意义——对舞蹈家来说,头颈的舞蹈能够大胆甩动,实则伴随相当的风险与危险。而无发飘动的牵绊,也是任何既有体制下的舞蹈家们需要跨越的一层心障。
然而在这样甚而巨大的风险中,你看到舞者演员们累积的准备更是深切极致,冒险与抵抗正反动着传统舞蹈、传统现代舞、当代的现代舞本身——他们无发细腻扭动的核心主题,创出一条谁都没有走过的空间身体,追寻完成舞作动作与意义之下是自我荆棘的执著。
特别的是,隐藏于视觉之外、存在于艺术家自身的意识与扩张,音乐成为一项极重要的提示:即使演员们与音乐关系乍看若即若离,像是旋律比节奏重要、不想被传统数拍子绑住的境界,他们把重心向下沈,控制所有关节,融合曾经累积的所有中西式训练,贯通而专注于自己。
作品《2》,趴在地上的双人演员,就像是没有完整的脚能去自主自己的人,他们依赖地面,完全不特别用力反抗地心引力,即使也能撞出精彩的跳动、移动与互动。但从音乐的特性,我认为小河的音乐让舞作的诠释带往“(巨大)媒体”之下个人反应,《2》,便意指著某种被控制的媒体时代中,两个人牵扯羁绊的对话与生活。我认为这出舞是陶冶发自生活、非常带有私人经验的创作。
而作品《4》,人们总之是分不清是前方或后方的演员,反身穿着墨绿色的大垮衣及飘飘松大的极黑染裤,演员们脸涂黑,分不清是前方或后方,甚至肢体动作也刻意让正身演绎背面动作,衣服穿反,肢体跃反,全都的所有是反面,曲儿跳跳,人几乎不存在着所谓正格的正面。音乐,仿北京街坊传统乐奏的人声搭儿登登锵筐起儿瞪,从“乐器”换成人声,搭上非乐谱标记音性的大提琴乐,你想起了陶身体剧场在北京的排练场,街坊的环境之音穿破在具有肢体累积的文化底中的现代舞,多重的文化乐声,混搭成一个人存在于当代中国的某种孤独之境。
这让我联想起几个中国当代画家,例如曾梵志或者张晓刚画中挂著一致面容的人物,所指涉的复杂情状。但《4》的人物更从同质性的人群中发展出更新一层的语言——没有所谓正方、全都是反面。在极致纯粹的问题意识与主题反复之中,作品巨大现场能量与极细致美感的肢体之外,浮现出核心的意义——即所谓的创作思维。富天赋的锻炼与现场身体空间美学之外,隐然地、隐晦地、暧昧地看到了当代生活框架的特性与政治性。
总而说,陶冶作品的创作质感,所具有的专注性与纯粹性,在无论何种领域的年轻艺术家中都是极度少见的。舞作之外,那股极度坚定的创作态度,意味着艺术家本身的生命质感、生活韵律的真实性格,选择摒弃时代带给我们五花缤纷的千样取舍,愿意舍弃三千弱水只取一瓢,是他的创作能以在这个时代突出的意义之一。我这么认为。
艺术家有些不会明说的话语,你会不会也看到了呢。
*[0;32m本文首次发表于表演艺术评论台 http://pareviews.ncafroc.org.tw/?p=10307 *[0;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