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如果我是你就搬走了。”
对于我的困扰,事不关己的同事,给出了这么一句毫无帮助的建言。
要是我有钱早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哪会跟你在这边诉苦。
“别想那么多,提早上床睡觉就不怕了,我先走啦。”
像是哄小孩似的,同事擅自结束话题打卡下班,留我独自加班。
不过这也是我咎由自取,谁叫我通宵看美剧,导致上班精神状况不佳。
但是真要怪罪起来,绝对是房东的问题,害我时常半夜不敢睡觉。
从南部上来台北工作的我,选择了一间位置偏僻的老公寓四楼,理由是租金便宜到不行。
一楼住着只会讲台语的老夫妇,二三楼是空房,租金却比四楼贵上两倍。
四楼如此廉价的理由很简单────因为顶楼闹鬼。
传闻原本的四楼住户是位正值青春年华的女上班族,因为男友劈腿伤心欲绝,某个下雨的夜晚想不开,爬到顶楼轻生了。
入住不久我就注意到,隔音奇差的老公寓深夜常有人在顶楼走动,因为有种盆栽的缘故,原本以为是老夫妇半夜睡不着。
后来想想老人膝盖不好,不太可能每天跑上来,又挑在半夜搞园艺,加上每逢下雨天的夜晚回家时,楼顶都会有一名身穿制服的女子眺望远方。
女子怎么看都不像大楼的住户,出于好奇我才去问一楼的老夫妇,结果他们才肯告诉我女上班族半年前自杀的事。
在那之后的一个月,我每天都活在恐惧之中,祈祷晚上不要下雨。
因为雨天楼顶就会传来走路声,仔细留意还能在固定的时间点听到楼下传来东西坠落的撞击声,
我听说自杀的人每天都必须重复一次自己的死法,想必那就是女子轻生的时间点。
加完班从公共汽车下来的我,见天空开始飘雨,心情便荡到了谷底。
“看样子今天也要折腾一个晚上了……”
郁闷至极的我晚餐时喝了点酒,之后又去便利商店买了一些酒,打算藉著酒精入睡。
回到室内后果不其然,伴随下雨的踏步声自头顶传来,让人心神不宁。
我立刻开了罐爽啤酒压压惊,淡淡的苦味十分爽口。
接着又打开租屋网,寻找附近有没有便宜的空房,继续住在这里我迟早会发疯。
台北不愧是房地产炒作的代表,一间比一间还贵,气得我又开了罐果微醺来喝,或许只有这种时候,我才能从苦闷的生活里品尝到一丝甘甜。
几杯黄汤下肚,比起恐惧,怒气更加占了上风。
被鬼骚扰就搬走,无异于逃避,问题总得想办法解决。
俗话说得好,人要比狗凶,今天我就要上去好好教训那个女鬼。
喝了罐历史悠久的百威壮胆以后,我把剩下的酒当成勇气的来源,一起提着带上去,头一次来到夜晚的顶楼。
没想到才推开门,马上就与站在栏杆前的白衣女子四目相交,吓得我边抖边打开下一罐,泡沫和金黄色的酒液不断从罐内溅洒而出。
那名在雨夜里轻生的女子,身上的制服被雨淋湿,隐隐透出底下的贴身衣物,使我不必和惨死的幽魂野鬼四目相交。
大喝一口麦香味十足的麒麟后,我这才鼓起勇气踏进顶楼,对着脸色苍白的制服女子叫骂道:
“自杀很了不起是不是蛤!楼下都不用睡觉就对了啦!北七!”
女子苍白的脸庞忽然浮现诡谲的笑意,用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
“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什什什什么意思!?咳、咳咳咳!”
我以飞快的速度打开白啤酒狂灌,灌进鼻孔也满不在乎,鼻腔里全是橙果的香气。
“我死去的那天……醉得跟你现在一样醉……”
挫屎!不知不觉中,我营造出与那一晚相同的状况。
下雨的深夜,情绪失控又喝醉酒的上班族,完美的抓交替场景。
我吓得转身逃跑,整袋啤酒松手掉落,却发现楼顶的铁门不知何时遭人关上,完全无法从外部打开。
“……不会让你逃走的。”
“救、救命啊!有没有人牧师刚好在楼梯间传递福音啊!”
左摇右晃的女鬼缓缓朝我走来,深夜疯狂拍打铁门也没有任何帮助,声音全被逐渐加大的雨声盖了过去。
后路遭断,附近又没有其他比较矮的大楼可以跳过去,。
捧著朝日啤酒的我,只能拿出挂在胸口、过世阿骂给我的护身符,品尝清爽口感的同时,闭着眼睛在心中默唸。
南无阿弥佛陀、求求菩萨保佑我!
然而那双苍白的手始终没有碰触到我,旁边传来的塑胶袋声,令我忍不住张开眼睛偷瞄。
只见那个女鬼,竟然蹲在地上翻塑胶袋。
“金牌、18天、有海尼根耶。”
她拿起我留到压轴的酒站了起来,单手插腰豪迈地喝了起来。
我目瞪口呆的望着正在喝酒的女鬼,好不容易回神挤出一句:
“……哩喜勒冲三小?”
“咕噜咕噜……啉酒,哩干跨谋?”
因为我用台语发问,所以她理所当然的用台语回答。
“屁蛋啦鬼可以喝酒喔!鬼可以拿别人的酒去喝喔!?”
意料之外发展,害我忍不住大声吐槽。
喝了酒后仿佛来了精神,女鬼洋溢着笑容回道:
“鬼当然可以饮食啊,插香只是告诉我们哪些东西可以吃,恭敬地叫我们过去吃而已。”
“那我现在就告诉妳,那瓶东西不准喝!”
“小气耶,在我面前喝那么多罐又不准人家喝,你还是人吗?”
“鬼没资格教训我啦,要不是妳半夜没事在屋顶上走来走去,我也不用靠酒精麻痺自己好不好!”
“什么叫半夜没事!自杀很辛苦耶,当然要找点事情做转换心情,半小时后就要跳下去了,我也想靠酒精麻痺一下自己啊!”
语毕她又弯腰从袋子里拿了罐冰结,我一个飞扑抢了回来,和对方陷入争夺战。
“想喝自己买啦!”
“便利商店又不收纸钱!”
我奋力往后一拉,或许是对方不具重量的缘故,我轻而易举抢了回来,却也因为下雨地面湿滑摔倒在地,当场失去了意识。
隔天一早,头痛欲裂的我在楼顶清醒,啤酒罐散落一地。
半开的铁门没有上锁,敞开的门扉留有昨夜的雨水痕迹。
我不晓得昨晚在楼顶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一场梦,只知道我没印象有喝的酒,全被从袋子里拿了出来。
那个酒醉大闹的夜晚过后,我养成了雨天放三罐啤酒在顶楼的习惯。
如果没放的话,还会听见格外大声的踱步声。
于是在那之后,屋顶的噪音就消失了,然而又产生了新的问题。
我家屋顶的醉鬼(待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