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午夜,首相独自坐在办公室里,阅读一份冗长的备忘录,但眼前的字句轻轻滑过
他的脑海,完全没留下半点痕迹。他在等一位部长的来访,他一边想着那家伙到底什么
时候才会到来,一边还得努力忘记每周质询时政治对手那副幸灾乐祸的嘴脸。
‘无止境的公帑浪费’死对头下了结论,毫不掩饰地咧嘴一笑。
他才不接受这种无聊的批评,但是他的反驳显得十分乏力。这个月唯一的喜事都没办法
让他提振精神。他把备忘录翻到第二页,但一看到这页比上一页还要长,就知道这是件
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于是索性放弃。他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悲伤地打量办公室。这个
房间相当漂亮,华丽的大理石壁炉正对着一列观景长窗。首相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
玻璃外的濛濛薄雾。就在他背对着房间的时候,听到背后响起一声轻咳。
他猛地转头望向远处角落一幅脏兮兮的小油画。‘来了吗?’他对着画中那位戴着银色
长假发,长得活像是只蛤蟆的矮男人。
‘通告麻瓜首相。我们将要会面。请立刻回应。你诚挚的,侠钩帽。’画中男子带着
询问的表情望着首相。
‘好的,我这就跟侠钩帽会面。’首相勾起一抹微笑。他调整领带,立刻跳向书桌,
换上一副庄重的表情。
大理石壁炉下的空炉栅中忽然冒出鲜绿色的火焰。一位西装笔挺的黑人壮汉出现在火焰
中,像陀螺般滴溜溜转个不停,首相静静望着这幅奇景,努力不露出一丝兴奋的神情。
几秒后,那名男子已经爬了出来,站在壁炉前那张精致的古董地毯上,把沾在他纯黑
西装袖子上的烟灰拍掉。
‘啊……首相,’金利‧侠钩帽大步走向前跟他握手,‘真高兴再见到你。’
‘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吗?’首相说,庄严地跟侠钩帽握握手,把侠钩帽带向邻近房间。
‘这只是一个友善的访问。’侠钩帽不苟言笑的跟着他:‘恭喜你生子。’
‘谢谢,孩子很健康。’首相礼貌的答谢。两人走进孩子的房间。
侠钩帽望向育儿监视器,‘噢!可不能让尊夫人发现我的存在。’接着就掏出魔杖,
对着监视器轻挥了一下。反手,又扣上了房间的门。
‘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了。’金利的声音变得温柔,仿佛加了蜂蜜和柠檬的下午茶。
‘这群一毛不拔的家伙!’首相的额头抵住金利的胸膛,抱怨起议会的闹剧。
‘你会挺过去的。’金利的话不多,但是很可靠,这让首相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往事历历浮现在他眼前,仿佛昨天才发生的一样,他想他到死都不会忘了那个夜晚。
***
当时他已经当了一年的首相了,他的前任十分不幸,桥梁断裂、飓风和大规模的谋杀案
彻底压垮了政府的威信。而他自己也没多大好运,上任后不到几个月,就发生一场足以
摧毁国家的车祸。这让他十分后悔自己在野时的嘲讽。
与此同时,北方的暴乱变得越演越烈。北爱尔兰和苏格兰发生了一堆暗杀和爆炸。尤其
是那场在高地废墟的大爆炸。
那天首相就是在看这场爆炸的报告,十几公里外的村民看到了爆炸的火光,附近的五个
小镇都感受到轻微的地震。他听见角落传来一声轻咳,转头发现那幅丑陋的小画像在对
他说话,宣称魔法部长就要来拜访他。
他差点要按下紧急按钮好传唤警卫,但是壁炉的火光吓住了他。接着他就看见前首相最
能干的秘书出现在壁炉中。
首相立刻跳了起来,大步走向壁炉。
‘你已经被开除了,’为了壮胆,他开始喋喋不休,‘我从上任的第一天就听说——
金利.侠钩帽是有史以来最好的秘书——而金利.侠钩帽却消失了整整一年。我知道
有些祕书会跟首相同进退,但是他们会准时向新首相提出辞呈。而我却要听这整间办
公室吹捧传奇的金利.侠钩帽,却只能在档案上看到他的照片。现在这个传奇秘书在
三更半夜假装自己是圣诞老人,闯入我的房间搞这出恶作剧。到底打算干什么?’
金利冷静地听他讲完,接着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你比前任有种多了,我喜欢你。’
他诚恳地向首相致歉,说明过去两年来的灾难究竟是怎么发生的。那些车祸、暗杀、
还有昨晚的爆炸都是特定的人制造的。
‘好消息是,一切都过去了;坏消息是,传奇秘书找到了新工作,这是他的辞呈。’
首相觉得一切都轻松多了,至少他终于搞清楚,前任沮丧的下台前,告诉他的‘注意
壁炉’是什么意思了。魔法之类的事情跟他肩上的俗务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
‘别担心,’金利说,‘你八成永远都不会再见到我。这么说好了,我只有在我们这边
发生非常严重的事情,严重到有可能影响人类的事情时,我才会来打扰你。否则我们
大家就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
‘没关系,’首相的胆子忽然大了起来‘你可以常来,谈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他当初或许只是想要保持绅士,不过谁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
他们在孩子床边做了整晚,直到天亮,金利才起身离去。
‘我接下来会有点忙,’首相说,‘可能没法再这样招待你了。’
‘我不介意,’金利掏出魔杖,‘我是来请他照顾你的。’
魔杖指向孩子,‘Green Mama!’金利告诉他,‘这样子就行了,我们的孩子会陪着你。’
‘有什么事就跟卫斯理先生讲吧!他应该也是个不错的秘书吧!’
‘才怪!’
***
荣恩.卫斯理翘了班,躲回了家里。
他取出一个快要满的水桶,魔杖抵著额头,轻轻拉出一条白色的丝线,然后放入水桶里,
再将魔杖对准水桶,‘空空,遗忘!’
‘梅林的胡子啊!这是第三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