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边缘记者事件簿之上吊红衣女尸(107)

楼主: shk91353 (阿港)   2021-01-01 18:43:51
作者:刘虚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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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那些我不在场而发生的事
刹那之间,奇变陡生,只听“啪哒”一声,这个风茂陵双足落地,右手紧抱着虎斑猫
的灵魂,迅速倒退到了倒在地上的九尾化猫身边。
紧接着,他左手一探口袋,以剑指夹捏的方式,掏出了一张血红色的符令,口里厉喝
道:“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杀鬼万千!”随后振手疾扬,将符令笔直地对着
那串还停在半空中的佛珠掷去。
那血红色的符令立刻化成一道细长虹光,如白虹贯日似的直接射进了佛珠的中央空圈
处,只听“当”“当”“当”“当”数声,一阵犹如兵刃交加的轻脆撞击声响后,那串佛
珠瞬间在半空中断裂爆开,珠子像下雨一样,“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地四散坠地。
然而,这些珠子一碰到地面,就全都突然消失不见了;其所发出的诡异紫光,也随之
彻底消失,整间主卧室再度恢复成一片漆黑。
我吃惊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盖因这个风茂陵的身影,竟也随着室内光线的一暗,而跟着整个暗淡下来,变得一片
灰黑。
——是活人!
——这个风茂陵,和黎开山不一样,不是用“阳神之术”所做出来的灵体!
——他竟然是本尊!
醒悟之际,我的脑中却是诧异不已。
——可是,风茂陵怎么会变成了九尾化猫亡灵的其中一条尾巴呢?
而在这风茂陵的正对面上方,仍飘浮在半空中,却已被九节金杖贯穿咽喉的黎开山,
亦是瞪大著双眼,表情惊愕致极——显然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原本应该是九尾化猫所变
出来的“幻象风茂陵”,竟然有一个是本尊!
只见这个风茂陵冷笑了一声。
“‘九霄明珠’,黑喇嘛的遗物。嘿!难怪你敢这么嚣张,原来这东西竟然在你手上
!”他对着黎开山沉声道:“不过,眼下这玩意儿,毕竟也只是你用‘阳神之术’同时做
出来的仿物,不是真品;功能是相似,可以吸纳亡灵,以及进行攻击,但杀伤力看来就没
这么强呢!”
“哿——哿啊——嘎————”
黎开山张开了口,想要说话回应,可是却只能发出嘶声的沙哑喉音。
而且,他看上去似乎动弹不得,一副像是被风茂陵用“碧落黄泉杖”直接牢牢地钉在
半空中的样子。
“啊,你是想问这转眼瞬间所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风茂陵讥讽道:
“可是没有字幕可以看呢,我怕你愚蠢的脑袋会听不懂。”
黎开山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无比愤怒。
“哿啊——哿——嘎————”
风茂陵却露出好整以暇的神色,与法师形成强烈的对比。
“‘用宗教改造台湾这个社会的崇高发愿’?‘一起渡化世间的丑恶,登入神格’?
”他继续对着黎开山酸酸地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刚才听你讲这些话,我差点都要
笑到从猫尾巴变回人型了呢!怎么可以这么脸不红,气不喘的呢?怎么,一直自称‘大贤
良师’,揣著这些话四处招摇撞骗,已经骗到连自己都渐渐信以为真了吗?”
“哿啊——哿啊——哿————”
黎开山发出愤怒的吼叫声,显欲反唇相讥,可是那插在咽喉上的九节金杖,似乎已封
住了他说话的能力,让这位法师连一句话都无法吐出来。此刻,他丑陋的紫黑色脸皮看上
去,已不再像先前那样道貌岸然,神圣不可侵犯,反而变得十分狰狞恐怖。
只见他双手一伸,抓住九节金杖,想要将它用力拔出,可是金杖却纹风不动。
风茂陵纵声大笑,揶揄道:“怎么,你不是自称‘大贤良师’吗?为何拔不出‘碧落
黄泉杖’呢?”
“哿啊——哿啊——哿啊————”
黎开山气结地怪吼数声,陡然间,他将双手放置胸前,正对着风茂陵,开始快速结印

顷刻间,我竟看到,黎开山的双手蓦地合一,变化成了一只巨大的鸟禽类利爪,迅捷
无比地朝着风茂陵的面门奔窜抓去。
“唔,‘大手印术’?”
而风茂陵的反应也很快,嘴里说话的同时,他已将怀中的虎斑猫灵交到左手抱着,右
手再伸手一探另一边的口袋,掏出了一把短小的桃木剑,暴叱一声,对着正面抓来的凶狠
鸟爪一记横劈。
一道白银之光,立时划破了漆黑的卧室半空,这把桃木剑在横劈之际,竟瞬间变大,
变成了一口三尺长的利剑,直接横斩在黎开山鸟爪的掌心正中央上。
“哿嘎嘎嘎—————————”
鸟爪被劈开了一道裂缝,并未喷血,但黎开山却似乎大痛,怪叫一声,鸟爪就是一缩

而风茂陵更不答话,双足一点,身形一动,已像个弹簧似地一跃而起,同时高举利剑
,直接对着鸟爪斩下!
“呼”的一声,利剑却斩了个空,盖因黎开山瞬间将鸟爪迅速回缩,只见鸟爪一缩回
至胸前,立刻弹开,恢复成法师的双手,而法师马上又是开始快速结印。
双手再度合一。
“嘎啊啊啊啊啊———————”
一声刺耳的鸟鸣,利时响起,只见黎开山的双手再度产生变化。只不过这一次,法师
的双手却是幻化成一只巨大的鸟头,挺著一张长长的尖锐利喙,一边张口怪叫着,一边直
朝着刚挥剑斩空,于半空中正在下坠的风茂陵猛力啄去。
“喔?”
这一次,反倒是风茂陵愣了一下。
“Mazakazakau?”他疑声惊呼:“不是‘大手印术’?这是排湾族的——?”
而就在此际,地面上忽然传来一声兽吼咆哮。
是九尾化猫。
原本业已重伤倒地的牠,见到风茂陵在半空中正在下坠,已无所可依凭施力,竟猛地
如豹子般地奋力跃起,扑向了这只怪鸟,那两只前脚利爪一张,直接就抓住了鸟脖子,紧
接着虎口一张,就朝鸟脖子大口咬下。
“哿嘎嘎嘎—————————”
“嘎嘎嘎嘎—————————”
霎时间,黎开山与这个双手变成的鸟头,同时发出了怪异的大痛叫声,那叫声拔高尖
锐,如魔音穿脑,在整间主卧室里来回激荡,听得我脑袋一阵胀痛晕眩,耳膜都要被刺穿
了,肚腹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似的恶心,一股酸酸的东西似将要涌上喉头,赶紧强行忍住

这时在另一边,风茂陵也已双足落地,他不再言语,马上站稳脚步蓄势,要再度挺剑
攻上。
却见半空之中,那鸟头猛地又是往前暴长,“噗拉”一声,脖子后方,终于长出了一
对巨大的翅膀,几乎盖住了整个天花板;只见黎开山的双肩一扭,那对翅膀登时张大拍动
起来,整间室内瞬间狂风大作,接着,那对翅膀对准九尾化猫的脑袋,用力硬扫拍去。
“啪!”
九尾化猫再度被重重击落,狼狈地摔滚在地,一直滚到了我的脚边,只见负伤的牠一
阵扭动,似想再勉强站起,可是却马上又四足一软,软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同时,风茂陵已与黎开山双手化成的大鸟激烈地交锋起来。
只见老道士此刻的神情业已变异,满是杀气,双目在黑暗之中炯炯有神,精亮如星,
左手虽仍是抱着虎斑猫灵,但他的右手上,长剑已泛起明晃晃的寒光,剑身上,明显亮着
北斗七星的纹符。
而在半空中,黎开山则是横眉怒目,丑脸彻底狰狞,他双手化成的大鸟,继续鼓动着
那一对巨大的铁翼,只见鸟头上的双眼凶光毕露,顷刻间,业已俯冲扑下,对着风茂陵暴
烈地狂啄猛咬进攻。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一连十下,双方瞬息间已拆了十招,在黑暗中爆出十几条闪光,一时之间星丸跳掷,
火光飞溅,两造尽出绝学,攻守节奏端地都迅捷无伦,交锋的声音不停地如爆豆般地响起
,难听且刺耳。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又是连拆数十招,双方你来我往,两造竟谁也没占到上风,蓦地,风茂陵忽然仰头一
声清啸,脚下踩起七星步,接着仗剑大声呼喝道:
“急来!急来!吾奉南华老仙之名,三十六天罡受吾命,七十二地煞听吾令,移山倒
海织天网,降妖伏魔社稷清,万鬼泥首祭坛前,众阴束手皆就擒,杀伐流血千百里,黄天
当立天下平,神兵急火如律令!”
刹那间,这间主卧室四面八方的各面墙上,突然射出八道腥红如血的红光,像红外线
雷射光似的,直接都扎进了飘在半空中的黎开山与巨鸟身上。
黎开山的脸色瞬间大惊,似是没料到这间屋子里的墙壁上,竟有别的埋伏!
我见状,脑袋里则立时想起——那一夜,九尾化猫脱逃后,风茂陵就开始在这里房里
的各个角落,贴上血红色的符令,他总共贴了八张,房间里的各面墙都有贴上,我还记得
,当时他并没有贴窗子。
“是了,这八道红光,就是那八张红色符令所发出的!”我心里暗忖:“原本风茂陵
是为了要擒拿九尾化猫,所以才贴的——因为这里已形同是九尾化猫的巢穴,墙上的血书
是牠力量的泉源,所以他没贴窗子,是为了让九尾化猫能再次顺利回来这里,以便诱捕—
—只是没想到,风茂陵现在竟和九尾化猫合作联手,而这八张红色符令,此刻反倒是用在
黎开山的身上了。”
思索之际,只听风茂陵又是暴叱一声:“缚!”
只见这些像是红外线雷射光的八道红光,扎在黎开山与巨鸟身上的另一端,立时像是
自己有生命似的,马上开始快速变长,并且从直线变成曲线,化成八道红色的细绳索,紧
接着就开始迅速激绕綑缠,将黎开山与巨鸟团团绑住。
只听风茂陵再度出声大喝:“‘碧落黄泉杖’,吾以‘大贤良师’之名,令汝归来!

原本插在黎开山咽喉上的九节金杖,倏地自动拔出,飞箭似的飞向风茂陵,而老道士
立时弃剑于地,伸手接住九节金杖。
而同一时间,黎开山与巨鸟也终于被八道红光死死地捆成了一团,像是一颗大蚕茧,
缓缓坠到了地上,落在了郑英书的旁边。
风茂陵擎著九节金杖,缓步走到了这一颗红色大蚕茧的前方。
蚕茧里,传出了黎开山嘶哑残破的低沉声音:
“哿嘎……哿……‘太平……要术’……第七式……‘缚鬼囹圄’……你什么时候…
…布下的……哿……哿嘎……”
“嗯,我说过了。”风茂陵森然道:“没有字幕可以看,所以你愚蠢的脑袋,是不可
能会听懂的,而且我也懒得跟你解释,自己滚回去那个破坛里慢慢想吧。”
一边说,他一边缓缓举起九节金杖,“‘碧落黄泉杖’,吾以‘大贤良师’之名,令
汝击杀前方之魑魅魍魉!”
说完,老道士手起杖落,用力地重击在这颗红色大蚕茧上。
“啪擦”一声,这颗红色大蚕茧立时剧烈晃动了起来,接着开始从顶部一层一层地快
速破裂,碎成红色烟灰,并且立刻飘散消失;而茧里头,终于传来黎开山无比愤慨的嘶哑
吼声:“风茂陵——你他妈的——”但他话还没说完,灵体已随着这颗红色大蚕茧渐渐一
起烟消云散。
风茂陵铁青著脸色看着这一切,直到这颗红色大蚕茧彻底灰飞烟灭。
他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这时,一旁已吐过一轮,且面如土色的郑英书,终于虚弱地出声问道:“风……道长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我完全无法理解……”
风茂陵却先对他比了个“待会再说”的手势,接着转过身,拾起地上的那口剑,一晃
眼又把它缩小,收进口袋,然后快步走到九尾化猫的身边,蹲下察看牠负伤的状况。
只见风茂陵又掏出了一张符令,低声唸唸有词了几句后,将符令贴在九尾化猫的身躯
上,接着他又轻轻地拍了一下猫灵的身躯,似在称赞猫灵干得不错,而九尾化猫的脑袋也
随即无力地晃动了一下,双方显然都在以肢体语言回应着对方。
随后,风茂陵又将自己一直抱在怀里,但却依旧一动也不动的虎斑猫的亡灵,抱到面
前看了看,却见老道士的眉头是皱了起来,似是没有办法——果然,他接着就没有什么取
符贴符的动作了,只把虎斑猫灵轻轻地放到九尾化猫的身边。九尾化猫伸出舌头,温柔地
舔著毫无动静的虎斑猫灵,似想让牠有些反应。
而风茂陵朝我移动了过来。
但一靠近到我身边,风茂陵立时就看到,我的双眼正在火冒三丈地瞪着他。
“哦?”老道士顿时吃了一惊,失声讶道:“冯记者,你一直都是有意识的吗?”
我想开口说话回应,可是嘴里却仍是发不出半点声音,身子也依旧是痛得厉害,全身
上下提不起一点力气,只能继续这样瘫软著,并怒火中烧地瞪着他。
风茂陵讶异地看着我,明显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但在数秒后,他似是已想通了。
“看来是因为你体内有‘太平真气’的缘故,护住了你的灵魂。”老道士喃喃道:“
否则被九尾化猫这样正面攻击,没有道行的普通人是不可能承受住的,灵魂必会碎裂,人
多半也会立刻陷入昏迷。”
一面说著,风茂陵一面打量着我赤裸的身躯。
“不过,你的灵魂看起来还是产生了一些裂痕,有一些部分裂开了。”他沉吟道:“
刚才因为情况特殊,我没想到你们人都在这里,也没料到你们似乎正有些争端,所以我来
不及制止九尾化猫,只能任凭牠直接攻击你了,不好意思啊。”
但我仍是对着风茂陵怒目而视——盖因此刻,积了这一整晚的满腔怒气与怨气,正熊
熊燃烧着我的整个大脑。
而老道士又掏出了一张符令,又是低声唸唸有词,然后贴到了我的心窝。
一股微热的温暖感,立时在我的心窝散开,心脏的跳动忽然加速了起来,并且以心脏
为中心,微热的温暖感如泉涌一般,逐渐向身体其它各处流散而去,原本痛到骨子里的整
副身躯,顿时都感到一阵酥软舒服,许多不适感与无力感,都开始在消退与愈疗著;眼前
的晕眩感也渐渐在减轻,视线逐步变得清晰,不再模糊扭曲,也不再像在看一个隔着一层
膜的异度空间。
我连忙尝试让身子动起来。
随着脑里意念的传达,我发现自己的身体,竟已能微微动了动——虽然仍无法能马上
有较大的动作。
“呃……呃呃……”
吞咽了一下喉咙,我发现也已能发出低沉的喉音了。
“你出卖我!”于是我立刻扯开喉咙,对着风茂陵愤怒地大声吼道:“王八蛋,你竟
然敢出卖我!”
黑暗中,风茂陵的脸色立时一僵。
我继续嘶声咒骂道:“我把我的计划告诉你,你竟然全部都去告诉了皮子雄,干你娘
,我咧干你娘!你这个垃圾,竟然敢出卖我!”
可是风茂陵的表情却旋即就恢复了平静。
“冯记者,我也是经过通盘的考量,才这么做的,这也是为了你好,请你见谅。”再
度开口时,他的声音竟变得十分冷酷,“而我现在正在修补你裂开的灵体,请你不要乱动
,就先这样静躺着休息吧。”
一听到他这样说,以及这样的语气和态度,我不由得大为火光,情绪更加激愤,对着
风茂陵又是一阵破口大骂,叫骂声在整间主卧室的空气里来回激荡。
郑英书呆愕地看着我们。
但老道士却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我,迳自起身,走去开了灯。
原本漆黑的主卧室一下子亮了起来,所有黑白的画面瞬间变成了彩色。
风茂陵改朝郑英书走去,把他从地上一把搀起,坐到了床边,花了一番工夫,才帮他
解开了绳子;之后老道士又移动到了李维茵身边,伸手去探女人的鼻息,接着他又摸著女
人的手,帮她把脉。
被松绑后的郑英书,仍是精神委靡地坐在床边,他显然是被捆绑得太久了,四肢已发
麻,所以半晌都没办法有起身的动作,只能把脸也朝向了李维茵,关心着妻子的昏迷状况

“风道长,我太太……还好吗?”男人低声地问。
风茂陵放下李维茵的手,视线在女人姣好的胴体上来回检视。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在李维茵的身上察觉了什么不对劲,但又像是在评估些什么

可是半晌后,他只道:“别担心,我化一张符水给她喝就好了。”
说完,风茂陵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红色的符令,开门,走出了主卧室。
外头传来“卡”“卡”的声音,原本漆黑的门外随即也变得光亮,风茂陵打开了外面
客厅的灯。
然后又传来了开瓦斯炉的声音。似乎是风茂陵想要烧化符令,但找不到打火机,只好
用厨房里的瓦斯炉的火。
而没多久,老道士就捧著一碗水进来了。
他先拉过枕头,把李维茵轻轻扶起,让女人的娇躯半躺半坐在床头,撬开牙关,将这
碗水徐徐灌进她的嘴里,然后老道士伸手拉过被子,帮李维茵盖上,又捧著碗,再度走出
了门外。
这时,门外再度传来了“卡”“卡”的声音,可是这次听起来,却像是外面的大门,
被人用钥匙打了开。
果不其然,没过几秒,我就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啊,结束了吗?”那个女人说。
“是的,刚好结束了。”只听风茂陵立刻回应道。
“亏我还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呢。”女人有些失望地说:“想说要来帮个手。”
“谢谢你,不过我已经搞定了。”风茂陵道:“和我们原本的计划一样,已经夺回了
那只叫丹丹的虎斑猫亡灵了,我现在正忙着善后呢。”
他的态度竟然颇为客气,让我不禁暗自思索,这个刚进屋子的女人是谁?我没听过这
个声音。
又是“卡”的一声响,显系是这个女人关上了外面的大门。
“那钥匙还你吧。”只听她又问道:“所以详细情况是怎样?”
“如同我所预料的。”风茂陵道:“只要让九尾化猫主动出击,侵入‘白波坛’袭击
黎开山,交手一阵后就撤离,黎开山必会因为占上风,而想继续追击擒拿猫灵,且为求动
作迅速,不再跟丢九尾化猫,他必会使用‘阳神之术’做出分灵体,就这样直接追过来,
而且也必会带上那只虎斑猫亡灵,准备做为要胁用。而刚才也果真是如此,所以我们就一
路将他诱来这里,在这里歼灭了他的分灵体,并夺回了那只虎斑猫的亡灵。”
“嗯,‘阳神之术’做出来的分灵体若是被消灭,本尊多少也会连带地受到不小的伤
害。”只听女人满意地笑道:“我看黎开山现在在他的那个破坛里,应该正在吐血吧,而
且必是大吐特吐,估计他得疗伤一段时间了。”
“是啊。”风茂陵道:“对了,你来得正好,可否去帮我看一下那只虎斑猫的灵体呢
?虽然我成功从黎开山手上夺回了牠,但牠一直没有意识,也没有动静,我找不出原因,
必须得依靠你这位专家了。”
“没问题。”女人道:“在房间里?”
“在房间里。”
“好,我去看看。”女人道:“啊,等等,我想再问一下,你在刚才与黎开山的交手
过程中,有没有再获得什么其它的资讯?”
“有,就是黎开山为什么想要将九尾化猫弄到手的原因。”风茂陵道:“刚才我都搞
清楚了,原来黎开山暗中搞了这么多小动作,让顾米晴与猫灵最终逐渐反目,就是因为他
想要把九尾化猫夺过来,收为己用。
“而他企图等双方反目之后,再装出宽容慈善的姿态出面,像个主持正义的审理官一
样,准备要以顾米晴的亡灵为筹码,供两只猫灵报复,进而博取九尾化猫亡灵的信任,好
成功收编。
“此外,他还打算弄个神像,让猫灵寄宿在里头,再把神像给信徒膜拜,这样子九尾
化猫就等于是变成黎开山所创造,并且受他控制的一个新的神祇了。我刚才还听到,他竟
然直嚷着要猫灵们随他‘一起渡化世间的丑恶,登入神格’呢!”
女人“呿”的笑了一声,“这家伙脑子有问题啊?真的把自己当‘神’了吗?”
“我门不幸啊。”风茂陵长叹道:“出了一个有野心的智障!”
“不过说真的,我实在料想不到,你竟然会想出这个办法。”女人又道:“竟然要求
要小巴把你这个活人,变成牠的一根猫尾巴,直接附在牠身上。我的天哪,你可真够疯狂
的,我可从来没听过有哪位宗教人士,在斗法时,敢使用这样的做法!”
“这全是你和九尾化猫的功劳。”只听风茂陵却谦虚地说:“如果没有你好心收留九
尾化猫,我今天还真不晓得要去哪里找到牠;而我去拜访你时,如果没有你当中间沟通的
媒介,我是无法和九尾化猫顺利沟通的,因为牠听不到;而如果牠也不愿意让你断去牠灵
体的一根尾巴,改由我变身潜伏,这个计策是根本行不通的。”
“你太谦虚了,风先生。”女人道:“我和小巴只不过是执行罢了,你的大胆策划定
计,才是今晚能一举成功的主因呀!你的确是智勇双全,能谋敢断,果然名不虚传。”
“你客气了。”风茂陵道。
这两人竟在互相官腔地恭维著对方,我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心。但同时,我也听得出来
,风茂陵与这个女人显然并不是很熟稔,所以对话才会这样子。
只听风茂陵又道:“对了,你不是原本只要过来帮我个手吗?怎么把顾米晴也一起带
来了?”
“哦,你看到她在我手上的雨伞里啦?”
“当然啊。”
“因为我不敢把她留在那个顶楼啊。”女人道。
“为什么?那里应该很安全啊。”风茂陵疑声道。
“哪里安全啊?那个叫程毓梅的女鬼,情绪又变得十分焦躁激动呢,所以我不敢把顾
米晴留在那里。”
一听到女人吐出“程毓梅”的名字,我的耳朵登时一尖。
“咦,我在的那个时候,她不是已经对我们都发飙过一次了?”风茂陵道:“而且经
过我解释之后,那时候她不是也已经理解我这么做的缘由,所以情绪有被安抚下来了吗?
难道我离开后,她又怎么了吗?”
“因为她还是担心那个冯恽霆啊。”女人道:“你变成猫尾巴,和小巴一起离开后,
那个程毓梅不自不觉地就开始在顶楼一直走来走去,一脸担忧。而没多久,她忽然又对我
说:‘我还是觉得你们这样对恽霆太残忍了,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然后又说:‘
他这么努力,冒险调查了这么多事,你们怎么能在他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这样子让
他的心血化为乌有?’
“而且到后来,程毓梅越来越焦躁不安,情绪逐渐失控,不是重复地碎碎唸:‘这样
子根本是完全把恽霆给出卖与打倒啊!你们怎么能这样?’就是喃喃道:‘万一恽霆受不
了这个刺激怎么办?他的精神状况其实没有那么坚强,几天前他才刚情绪刚崩溃过一次啊
!’
“然后,又过了一下子,那个女孩突然大叫大嚷起来,说什么‘不好!恽霆一定是出
状况了!我有感觉到,他现在非常痛苦!我要去找他!’接着就直接冲撞着你在那个顶楼
所设下的结界,想要跑出去,但又马上被结界反弹回来,重摔在地上。
“顾米晴见状,想要去扶她,谁知道程毓梅爬起来后,竟立刻就迁怒顾米晴,对着她
气急败坏地骂说:‘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害的!对啦,风伯伯的做法,对你们来说都是
皆大欢喜啦!邹政东被干掉,郑英书和李维茵没有出事,那间补习班一样开,皮子雄安全
下庄,那个女警察许薏芊的人身安全也得到保障,可是恽霆呢?只有他一个人什么都没有
得到啊!他费了这么多心血,冒着生命危险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耶!他跟你无亲无故
,却为了你做到这种地步,甚至连你的骨灰坛都帮你抢回来了,结果现在只有他得受到这
样的出卖与打击,没有被公平的对待,事情怎么可以变成这样?顾米晴,我告诉你,要是
恽霆真的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就算下地狱,我也会去找你算帐!’一整个焦
躁到张牙舞爪耶!让顾米晴整个惊慌失措,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好不停地对程毓
梅低头道歉。”
“什么啊……”风茂陵一听,立时用极度不耐烦的口气道:“我在那边的时候,不是
已经有跟程毓梅解释过一遍,我为什么要这样子干了吗?她自己那时候不也跟我说,她已
经能理解了吗?现在是又再‘挥’几点的?而且这又不是顾米晴的关系,一切都是我决定
的啊。”
“所以我说就是因为她太担心啊,才会在你离开之后又越想,情绪又越上来了。”女
人哂道:“我告诉你,当时的画面,实在是有够尴尬——程毓梅不停地迁怒指责顾米晴,
然后顾米晴不停地对程毓梅慌张低头道歉;而另外一位文小姐则因为看不到阴魂,不晓得
发生什么事,只能一直干站在旁边,看着我发愣——我一整个傻眼耶!
“然后我想了想,必须得赶过来这里帮你,实在懒得再跟程毓梅耗下去,但又怕如果
把顾米晴留在那个顶楼,她最后会被程毓梅给拆了,所以就当场把顾米晴直接收进这只雨
伞里,赶快匆匆闪人下楼了。”
“啧,真的是……”风茂陵大为不悦地说道:“程毓梅也好,冯恽霆也好,这两个家
伙都一样,血气方刚,任性妄为!这一次,的确是我对冯恽霆有些不好意思,但这是我通
盘考量之后,不得不做出的处理方式啊!这可是为了保住冯恽霆耶!不然真的让他和皮子
雄对干,他真的能全身而退吗?我认为我这样子处理,应该已经是各方都能接受的结果了
。”
“算了啦,风先生,无论对人,还是对鬼,要处理这一件如此复杂的案情,我也是觉
得,你已经处理得很妥善了,可以问心无愧了。”女人安慰他道:“本来就很难处理的面
面俱到嘛,不可能每一方都满意,但只要能处理到各方都能退一步,也是很好的结果啊。

“对啊。”风茂陵没好气地说:“冯恽霆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记者,老实讲,我
所认识的媒体界人士,没有一个会像他这样,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市井小民的自杀命案,
去如此努力地深入追查;甚至在知道真相后,竟然还涉险出手,为死者进行报复,并做到
这种地步——而且根据我的探问,我才知道,原来冯恽霆只是一个上线没多久的菜鸟实习
记者,且还在试用期,根本还不算是正式的记者呢!——这个年头,这样的人实在是难能
可贵啊!但是我跟他交谈过后,发现他的‘正义感’,有点太偏执,竟然是与‘成就感’
杂混在一起的,因为他太执意想要靠这则‘独家’新闻,一举打倒邹政东和皮子雄了。
“我是猜啦,这可能与他刚进入记者这个行业有关,任何年轻人刚踏入某个领域工作
时,都会有想藉著某件事来一战成名的企图,我在冯恽霆的身上,有察觉到他的确有这样
的念头。
“说真的,他想怎么对付邹政东我没有意见,因为那个家伙的所做所为,的确是该受
到严厉的惩罚,可是他要对付皮子雄嘛……对,我是反对的!
“我客观点来讲吧——我们就先抛开法律与道德问题,单纯的就以是非对错的角度,
来解构顾米晴这件命案吧!嗯,顾米晴小姐,我知道现在你在伞里,也听得见我的话,但
我还是觉得该再客观的说一次,虽然这些话,对你真的不是这么中听——关于你的自杀,
其实最根本的肇因,就是你与郑英书外遇,让郑英书最后以‘诈财’的方式,挪用了那间
‘郑老师文理补习班’的资金,租了这一层房子,来包养你。
“如果打从一开始,没有做这些事的话,郑英书就不会诈领邹政东与皮子雄的资金,
那之后的所有事情,就不会发生了。也就是说,顾米晴,关于你的自杀,你自己的确得负
很大的责任。
“也就是因为郑英书的诈财,让发现真相的邹政东和皮子雄想要讨债,我是认为,任
何人投资时,遇到这种平白无故被坑到百万元以上的状况时,想要不择手段地把钱讨回来
,是很正常的,不可能会鼻子摸摸当作没事,所以他们找了顾雄财上来当讨债的打手,去
骚扰顾米晴你,我必须说,这也是人之常情。也就是这样,也才让邹政东有机可趁,可以
大玩两面手法,一面吃你顾米晴够够,一面也黑吃黑属于皮子雄的钱。
“所以换句话说,依我客观的角度来看,皮子雄严格来说也是整起事件的受害者之一
,他同意找顾雄财上来当讨债打手的出发点,也只不过是为了把自己损失的钱给要回来而
已。他其实并没有参与性虐待顾米晴你的事,也不晓得顾米晴你被邹政东性虐,与逼去卖
淫。我们方才不就从程毓梅的口中得知吗?皮子雄甚至不晓得邹政东有那间‘私人招待所
’的存在!
“且根据冯恽霆在芝山的‘翻点咖啡店’所偷听的录音档,我也听到了,皮子雄是直
到顾米晴你上吊后,才在这间屋子里找到顾雄财曾性侵你的保护令,所以他也对邹政东后
悔地说出过‘有点后悔让你去找这个顾雄财上来了’,以及‘有效过头了!都逼到顾米晴
上吊自杀了’等话。我的意思是说,此人手段虽然凶残阴狠,但单就顾米晴你的这件命案
来看,我不能说皮子雄是像邹政东那样十恶不赦,罪该万死,应当报复到翦除他,因为他
只有参与教唆讨债,以及违反公务员不可兼职投资的规定,至于那些真正彻底逼死顾米晴
你的事,从冯恽霆所调查出来的诸多证据上来看,确实与皮子雄没有太大的关系。
“这也是我反对冯恽霆想对付皮子雄的原因,他太想直接无差别地攻击了,这样不只
冲动且欠缺思虑,也忽略了是否真的能打倒皮子雄。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新闻舆论很多时
候都只是一时的,是打不倒真正有实力的人的,舆论的风头一过,这个世界最终还是实力
决胜负。
“讲实话,皮子雄真的想要摆平冯恽霆,其实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冯恽霆被自
己一厢情愿的企图冲昏了头,他不将事件里的‘恶’先做层次上的厘清,只想逞血气之勇
,直接将对方全列成敌人来对付,就我看来,这是不智,以及莽撞,我必须很现实地讲一
句,没实力,就不要在那边跟人家大小声,处理社会上的事情,不是这样子处理的。这世
界不是只有纯粹的黑与白,更多的是纯粹的灰!
“然而,我也不愿意见到皮子雄对冯恽霆下毒手,因为这个年轻人严格来说心肠是很
善良的,且算是有谋略与胆识,而皮子雄的手段一直以来又都很残,万一真的让皮子雄出
手,我八成就准备要帮这个年轻人招魂了!——况且那个时候,皮子雄可是已经做好要真
的动手的准备了呀,不然他干么主动打电话约冯恽霆见面?——所以那个时候,在冯恽霆
屡劝不听的情况下,为了保住他,我只好当机立断,改做出现在这样子的决定,先自行联
络皮子雄,把冯恽霆的企图告诉他,做条件交换,让事情有转机。
“因为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顾米晴你命案的‘正义感’有没有办法得到伸张
,也不是冯恽霆‘独家’新闻的‘成就感’有没有办法达到的问题,而是已经是皮子雄愿
不愿意放过卷入这起事件的冯恽霆了——说句真的很不客气的话,我该先顾死人的正义?
还是先顾活人的性命?在这种情况下,我的选择真的是不得已的啊!
“而且我也讲过了嘛,皮子雄与我对谈时,第一时间是大笑呢!他直接对我说:‘风
爷,二马这么想要跟我玩?那我就应该陪他好好玩一下啊!怎么能辜负这位菜鸟记者的‘
好意’呢?而且我本来就已经要跟他玩了呀!’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最后在立场上踩得
很硬,告诉他:‘老皮你听着,我今天就是要保住冯恽霆!我不管你准备怎么搞,但就是
不准让他出事,否则我跟你没完没了!’皮子雄最后才作罢呢!答应我只会抢先一步破掉
冯恽霆的企图,但不会动他一根寒毛。”
“你辛苦了。”女人道。
“是啊。”风茂陵道:“不只冯恽霆,我也还跟皮子雄谈好了,我也要他不能对那个
叫许薏芊的女警不利,而皮子雄也答应了。此人虽残,但在信用度上是很靠得住的。事实
也证明了嘛,冯恽霆并没有出什么事,程毓梅在刚才那个顶楼上,不也告诉我们了吗?在
那间屋子里,皮子雄一伙人用极度残忍的手段,将邹政东彻底弄废了,但始终没有对冯恽
霆动手,还放任他就此离开。哼!我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拉着老脸卖了这么多面子了,还
要被嫌做法太残忍啊?”
“唉,你真的是辛苦了。”女人又是再一次地对风茂陵安慰道:“实在是吃力不讨好
呢……”
“算了算了,反正能做的,能处理到各方尽量都没有实质损失的,我都已经尽力了,
如果还要因此招致怨恨,我也无话可说,就概括承受吧!”风茂陵一转话锋,道:“对了
,虽然今天,我们原本的计划,只是要从黎开山的手上,夺回那只虎斑猫的灵魂而已,但
既然你现在都把顾米晴给带过来了,那刚好,等一下,我就干脆在这里直接超渡她吧,以
免夜长梦多,之后还又再来个什么节外生枝,我可受不了这样。”
“唔,那么那两只猫的亡灵,你也要一起超渡吗?”女人问。
“不,今天先不要。”风茂陵道:“我还有些事情,需要问一下这一只九尾化猫,那
跟我的三师弟的儿子杨天星有关,我需要花点时间,来与这只猫妖核对情报,所以今天先
不要把牠们给超渡。且关于这件事,可能还需要请你再帮点忙了。”
“没有问题,能帮上你,是我的荣幸。”女人道:“所以等一下,只有要超渡顾米晴
囉!咦?等等,可是你不是还要先帮顾米晴先找到她的‘守护者’吗?你之前不是说,她
的‘守护者’,应该是要找那位与她外遇的郑先生来担任才行,可是你却一直联络不上他
吗?”
“他现在人就正在主卧室里面。”
“在主卧室里面?”女人大奇道:“怎么回事?”
“你走过去看就知道了。”风茂陵道:“其实,这里啊……呃,有一些意外的突发状
况。”
“蛤?”
接着,我就听到走近的脚步声,显是女人正开始朝主卧室这里走来。
视线不禁朝门口望去。
只见一道倩影,出现在房门口。可是那一头俏丽的金色自然卷短发,以及窈窕的身形
,却令我顿时一愕。
盖因这个女人,竟是“乌拉拉动物医院”的女兽医张玛熙。
而女兽医一看见主卧室里的情况,表情也是一下子变得傻眼。
站在门口的她,立刻转头叫道:“喂,这里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些人都在啊?还都是
脱光光的?”
“等我一下,我待会就进去,你先去看猫。”风茂陵高声应道。
张玛熙轻轻巧巧地走了进来。
她揹著一个侧背小包包,手上拎着一根雨伞,走进来后,就在两只猫灵的身边蹲下。
她把东西放在地上,先是温柔地摸了摸九尾化猫的头,后者也发出了数声撒娇的“呼
噜”声,然后,女兽医就开始仔细地观察著毫无动静的虎斑猫。
没一会儿的功夫,张玛熙就从包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放到地上打开。
那是一个针盒。
女兽医拿出了好几根针,小心翼翼地插到了虎斑猫的灵体身上各处。
她竟然开始在替虎斑猫的亡灵“针灸”!
而我则茫然地看着张玛熙。
此际,我竟无法像刚才痛骂风茂陵那样,也对着女兽医直接破口大骂。
因为原本满腔的愤怒里,现在已又涌起了一股笔墨难以形容的哑口无言,以及无止尽
的郁闷。
盖因在方才,风茂陵与张玛熙于外面的那一番交谈,里头所包含的讯息量,已让我彻
底理解了,从下午与风茂陵分开后,到现在为止,在这段我不在场的中间的过程里,到底
发生了什么事。
而且我可以意识到,刚刚在门外的那段对话,风茂陵与其是在跟张玛熙与顾米晴说话
,对她们抱怨,倒不如说,那些话,风茂陵其实是在说给我听的——刻意说给我听的。
——因为他也说过,他已经对程毓梅“解释过一遍”了。
——而且张玛熙的反应,明显是也已经听过相同的说词一遍了,因为她的回话只有慰
劝,有一点敷衍的成分。
否则他们刚才在外面的那些对话,音量何必大到我在主卧室里也听得见呢?
而且风茂陵这些话的意思,只不过就是想要对我表达一件事——“要不是我卖老脸罩
你,你早就被皮子雄干掉了。”
是事实啊……
思绪逐渐从气愤冷静了下来。
脑海里,再一次地爬上那则顾雄财夫妻已被砂石车撞死的新闻画面,以及邹政东被皮
子雄等人整治成不成人形的模样。
的确是是事实啊……
我是没本钱跟皮子雄玩的。
没实力,就不要在那边大小声。
那个时候,风茂陵要我把顾米晴的新闻让给张勇豪,看来不过也只是个幌子吧,他只
是为了阻止我,并不是真的打算要把新闻交给勇君来爆料。
心底的愤怒感渐渐消失了,反倒是那一股郁闷感,伴随着油然而生的气馁与失落,越
来越浓,越来越浓……
——我到底在干么?
——从头到尾,我只不过是一个多事的家伙罢了。
所以我只能继续瘫躺在地上,木著一张脸,怅然若失地看着张玛熙,任凭这一股错综
复杂的情绪,袭卷着我的内心。
在这个下午,风茂陵与张玛熙正式联手了。
这看来是拆完吊扇后才发生的事。在那之前,因皮子雄原本就已经先打电话给我,约
我见面聊聊,实则准备要对付我。所以风茂陵必是一来开我家后,就先行联络了皮子雄,
将我的企图告诉了他,直接与他摊牌谈条件,然后在拆完吊扇,帮助顾米晴恢复容貌之后
,老道士再过去了“乌拉拉动物医院”。
很明显的,风茂陵原本与张玛熙是不认识的,他一定是在我的租屋处看完“食食客客
”的监视器录影档,并听了我所阐述的顾米晴生前最后的记忆内容,以及与我一起对张玛
熙介入帮助两只猫灵的企图做推测后,才决定去“乌拉拉动物医院”,要会一会这位金发
女兽医。
——刚才他对张玛熙的口吻颇为客气谦虚,甚至会恭维对方,这些都是双方并不熟稔
的证明。
而在风茂陵上门“乌拉拉动物医院”后,我想,他必定也在那里见到了九尾化猫的灵
魂,因为刚刚他有对女兽医吐出“如果先前没有你好心收留九尾化猫,我今天还真不晓得
要去哪里找到牠”的话。
这代表,九尾化猫的灵魂,一直都是躲在张玛熙那里。也就是说,女兽医在决定主动
介入后,不只提供了猫灵吞食顾米晴的“人魄”,以便突破风茂陵“锁魂阴阳阵”的办法
;当九尾化猫在我的租屋处顶楼被黎开山击退而逃走后,张玛熙也继续伸出了援手,将牠
收留在“乌拉拉动物医院”里。
而风茂陵上门后,多半是就单刀直入,并且开诚布公,直接将所知的一切,全都告诉
了张玛熙,让女兽医不只对于顾米晴命案的情况,也对于我卷入的原因,以及企图想要干
么的情况,还有风茂陵抢先联络了皮子雄,要破我的局的事,都做了全盘的了解。
两人肯定是在那个时候,达成联手的协议了。
因为他们都想对付黎开山。
风茂陵必定也是因此而靠着张玛熙,与九尾化猫搭上了线。
因为风茂陵无法与天生耳聋的九尾化猫沟通,势必得仰赖张玛熙居中帮忙对话——先
前我从顾米晴的生前最后记忆里也有看到,女兽医明显有着“宠物沟通”的能力,她有一
套自己的办法,可以与耳聋的九尾化猫对话——风茂陵定是靠着她,才与九尾化猫顺利展
开了对话。
正思索间,我看到一直坐在床边的郑英书起了身。他看来是动了,麻木感业已消退,
只见他走到衣柜,取出了自己的衣物,默默穿上。原来李维茵把他的衣物就都放在了那里
头。
而李维茵仍是昏迷不醒。
郑英书望向我们,表情写满了疑惑。他显然也有在听刚才风张两人于外面的对话,但
也显然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他走近了我们,“请问,我听到你刚才和风道长有谈到顾米晴……”
就在他开口,准备要对张玛熙发问之际,放在女兽医旁边地上的雨伞,蓦地自动滚了
一滚,刚帮虎斑猫灵针灸完的女兽医见状,哂道:“好啦好啦,马上让你出来,我知道你
很担心这两只猫和这个男人。”
“砰”的一声,张玛熙打开了雨伞,伞里散发出一阵青烟,一道人影出现,是顾米晴
——依旧是身穿红色连身紧身裙,但已恢复原本容貌的她,随着青烟散去,出现在这间屋
子里。
“小巴……丹丹……”
她马上出声,对着躺在地上的两只猫灵温柔的叫唤。
在针灸中的虎斑猫灵还是没有反应,但九尾化猫却懒懒地对顾米晴“喵”了一声。
我注意到,猫灵此际的这个叫声,没有敌意。
只见顾米晴蹲下了身子,一脸歉意地摸了摸九尾化猫,又摸了摸虎斑猫未被针灸的地
方。
“小巴,丹丹,对不起……都是妈妈的不对,害你们这样受苦……”
九尾化猫又是懒懒地对她“喵”了一声。
还是没有敌意的声音。
顾米晴表情黯然地一边摸著牠们,一边抬起头,面对着站在一旁,兀自仍是满头雾水
,搞不清楚张玛熙在干么的郑英书,低声唤道:“英书……”
这时,风茂陵进来了。
“喔,你把顾米晴放出来了啊。”
“对啊。”张玛熙道。
而郑英书一听,身躯一震,立刻道:“风道长,你、你说晴晴,她、她在这里吗?”
“嗯,就在你旁边啊。”风茂陵道。
“咦?”郑英书大愕,而风茂陵旋即将九节金杖对着顾米晴一指,接着退后几步,将
金杖笔直地树立在房间的一角。
“‘碧落黄泉杖’,吾以‘大贤良师’之名,令汝于此空间内,借吾等‘离娄之目’
,以视此亡魂!”
接着风茂陵手一松。
九节金杖立刻发亮,且微微浮将起来。而在一片金光里,郑英书“呀”的一声惊叫,
整个人呆站在原地,双眼睁得老大,明显大吃一惊。
“晴、晴晴!”
“英书……”顾米晴缓缓站起,又低声地唤了男人一声。
一时之间,这两人的表情都悲喜交加,却各自都说不出什么话来,就只这样无语地互
望着,情绪万千。
数秒后,郑英书才又开了口,对老道士疑惑地问道:“风道长,这、这到底是……?
”同时,他视线也望向了地上的那两只猫灵——他虽然不认得九尾化猫,但却认得虎斑猫

风茂陵则道:“郑先生,在我开口解释前,可不可以请你先跟我们说明一下,这里的
状况,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为什么你们夫妻,会与冯记者出现在这里呢?而为什么你
们又都会是全身赤裸的呢?”
“……”男人瞥头看了倒在床上的妻子一眼,神色转为黯然与迟疑。
但半晌后,他还是缓缓地说了起来。
“事情,是这样子的……”
他开始诉说著屋里现况的事件始末。
而我则仍瘫躺着,继续一语不发,聆听着郑英书诉说我今晚因为李维茵,而所遭遇的
难堪。
我不晓得该做出什么反应好。
只好继续就这样瘫躺着。
且因为看着眼前的这些状况,又让我再确定了一些事。
风茂陵是带着顾米晴一起去“乌拉拉动物医院”的。那个时候,顾米晴正被收进九节
金杖里。
所以,在风茂陵与张玛熙展开接触,并和九尾化猫展开对谈之时,风茂陵肯定也有让
顾米晴在那里现身过。
——有什么关于仇恨与误会的事,直接请出两位当事者,面对面的对话,这是最快,
也是最有效的解决办法。
——况且,这位饲主与宠物之间,如果在解释的对话上,有什么困难,现场还有能帮
忙沟通的张玛熙在场。
看来就是在那个时候,顾米晴已经对九尾化猫郑重地道过歉了。
她一定也已经对猫灵说明,自己为什么突然杀了牠们的原因,那是因为她已经不想活
了,又舍不得把两只有残疾的猫留在阳间,所以想带着牠们一起走。
九尾化猫显然也已接受了顾米晴的说词与道歉。
盖因从眼前的情况来看,牠必定是已原谅了顾米晴。
所以现在,顾米晴再度现身,九尾化猫竟没有对她摆出什么警戒与攻击的态度,反而
是任其抚摸,以及懒懒却无敌意的回应。
我暗忖,这位饲主与宠物之间的仇恨,多半是在那个时候,在张玛熙的帮助之下,已
经被解开了。
寻思至此,我想起之前,自己曾胸有成竹地那样对顾米晴说,会陪她去向两只猫灵道
歉的事。
——连风茂陵都要依靠张玛熙,才能处理这件事。
——我却以为只要改变了态度,要顾米晴拿出诚心,就能解决这件事……
心底不禁像一颗泄了气的皮球。
与其说是失落,倒不如说,眼前的事实正在证明著,不需要我的帮忙,别人可以做得
更好。
同时我暗忖著,大概就是见到了张玛熙真的能够顺利帮助九尾化猫与顾米晴化解仇恨
,风茂陵才会带着他们,到我的租屋处去吧。
我猜,他多半是打算,也让九尾化猫与程毓梅相认吧。
反正风茂陵有我租屋处顶楼大门口的钥匙,那是姜房东放在他那边的。
只不过,他们来到了我的租屋处的时间点,看来是在我已经离开,进报社之后的事了

而从风张两人的对话听来,显然在他们抵达前,文一菊就已经回来了,所以他们进屋
,文一菊也有出来。
也就是说,在我不在的那段时间,程毓梅多半也已经与九尾化猫相认了,看来也是透
过张玛熙的帮助,让程毓梅与猫灵之间,顺利地相认,对话,沟通,诉说著自己把牠们留
在宠物店,却再也没有去接牠们的原因,并不是要弃养,而是因为自己已经遇害了的缘故

——所有的事,都在我不在场的那段时间,被处理好了。
——所以其实根本不需要我帮忙,不需要我做些什么。
这个念头,不停地随着郁闷感,盘踞在我的心头。
而看来也是在我租屋处顶楼,程毓梅把与我和皮子雄见面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都告诉了所有人,所以他们才会知道,邹政东已经被废了。
风茂陵肯定也是在那个时候,才把他“已先行将我的计划,全部都告知了皮子雄,要
让皮子雄破我的局;以及他谈好了条件,向皮子雄保住了我和许薏芊”的事,都告诉了程
毓梅和文一菊。
职是,才发生了刚才风茂陵口中所说,程毓梅当场对他们“发飙过一次”的事。
程毓梅肯定是当场大发雷霆了。
因为她一直是跟着我一起行动,最清楚我为了这件事,努力与涉险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所以她跟我一样,第一时间无法接受风茂陵这样子出卖我。
尽管风茂陵有提出了解释,说明了自己这么干的原因,让程毓梅的情绪在那时候慢慢
稳定了下来,但很显然的,她表面上虽像是接受了,但实际上还是非常地担忧,是以后来
才会又如同张玛熙所说的,那样焦躁不安,以及动怒后迁怒顾米晴。
一想到这里,我郁闷的思绪微感一暖,所有人里,只有程毓梅还是站在我这里。
但这个感觉也只是倏忽即逝。
郁闷与泄气的失落感,满满地占据了我的心头,怎么样也挥之不去。
——因为到头来,根本不需要我去做那些事。
——我只不过是在自以为是的多事罢了。
然后,我猜也是在风茂陵解释完其所为原由的那个时候,他进一步提出了“从黎开山
手上夺回虎斑猫亡魂”的计划。
因为虎斑猫的亡魂,一直都在黎开山手上。
如果要让顾米晴与程毓梅与虎斑猫相认,并且让顾米晴对牠道歉,那势必得先从黎开
山手上,将之夺回。
从方才他和张玛熙的对话来判断,风茂陵的计划,就是先让张玛熙断去九尾化猫的一
条尾巴,再由九尾化猫把他变成另一条尾巴,附在猫灵身上,直接袭击“白波坛”,然后
旋即撤退,诱使黎开山带着虎斑猫灵,以“阳神之术”快速追出,进而诱进此屋里一举灭
之,夺回虎斑猫灵。
这个想法确实非常大胆,九尾化猫竟然也同意这么做,任凭张玛熙断去自己的一尾,
并且直接把活人变身,也难怪女兽医会对风茂陵说“你可真够疯狂的,我可从来没听过有
哪位宗教人士,在斗法时,敢使用这样的做法”。
而也就是因为在这段时间,风茂陵变成了猫尾巴,所以无论我怎么打电话给他,他都
没有接。
至于之后的情况,大致上应该就是张玛熙所说的那样了,她选择把顾米晴收进雨伞里
,不再理会情绪焦躁的程毓梅,迅速赶过来这边。
这大概就是我不在场时,所发生的事情。
我茫然地这样想着,在思绪里按照时间轴,组织著这一件一件事件的发生先后顺序。
大概就是这样子吧。我想。
这时,在我的面前,郑英书说完了。
我看到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瘫躺在地上的我射来。
他们的视线里,有惊讶,有同情,也有根本没有任何情绪的表露。
“冯先生……”顾米晴是第一个对我开口的,她缓缓移动过来,跪在我的身边,关心
地问:“你、你还好吗?”
“很好啊,我哪有什么事?”我意志消沉地说。
女鬼的脸上,写满了难过,美丽的月牙型双眼里,尽是歉意。
“对不起,因为我的关系,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还害你遇到了这些事情……”
“你没有害我啊。而且现在这样子,不是很好吗?”我唐突地打断了顾米晴的话,沉
声道:“皆大欢喜,该死的都去死了,该有报应的都有报应了,很好啊,这样子很好啊,
没有什么问题。”
“冯先生……”
“没事,没事。”我颓然道:“是我不对,思虑不周,不够成熟也不够社会化,又自
以为是,没那个屁股,还要吃那个泻药,而且还居心不良,竟然还打算藉着你的命案,想
在这个媒体圈子一战成名,是我对不起你,顾小姐,对不起,对不起。”
“冯先生,你、你不要这样子,我、我听了很难受。”顾米晴一听,急忙道:“我、
我……我还没有跟你道谢。”
“啊,不用了,没什么好谢的。”我沉声道:“我只不过是一个自不量力的人罢了。
对,是我自不量力,不该瞎搅和进来的,最后还得靠着风大教授卖面子,皮大队长高抬贵
手,才能茍延残喘地安全下庄,对不起,我以后不敢了,不会再这么多事了,我会认清自
己的能力,安安份份的。”
说著的同时,我开始试图从地上坐起,身体总算可以动了,那些不适感与痛苦感,甚
至连酒醉的晕眩感,都已全然消退,于是我缓缓坐起,撕掉贴在我心脏上的符令,随身一
扔,伸手去拿我的衣裤,慢慢地穿上,然后站起身子。
“冯先生……”
顾米晴也慌张地站了起来,而其他人的目光,也都凝望着我。
“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我灰心丧志地说。
“你、你……”顾米晴见状,急着想再说些什么,但风茂陵却举起了手,制止了她说
话。
“也好。”老道士面无表情地说:“冯记者,我看你的灵魂已经修补好了,已无大碍
,你就这样先回去休息吧,什么都不要再去想了,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
我没有说话,只开始摇摇晃晃地穿过所有人,慢慢地朝门口走去。
而在我的身后,我听到风茂陵已又开口,在与郑英书交谈。
“郑先生,我待会会简略地跟你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有件事情,必须得先
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情?”
“等一下,我就要在这里直接超渡掉顾米晴的亡魂,但每一个亡魂,都必须要有一个
‘守护者’,才能避免亡魂到阴间时,被直接关入‘枉死城’,所以我想要帮顾米晴找一
个‘守护者’,而我想她一定会选你来担任,因此我就是想要请你答应,帮她这个忙。”
“好的,这当然没有问题。”郑英书道。
风茂陵又对张玛熙问道:“张医生,请问这只虎斑猫的灵魂,状况到底是怎么样呢?
有办法让牠现在苏醒过来吗?如果可以,我希望能赶快让顾米晴和牠相认与道歉,然后就
让她无牵无挂地安心上路。”
“嗯,已经醒了啊。”张玛熙道。
所有人都“喔?”了一声。
我忍不住也停下脚步,回头一瞥。
只见那只虎斑猫的亡灵,已张开了眼睛,恢复了意识。
“喵……”牠虚弱地叫了一声。
“丹丹!”顾米晴立刻发出了关心的惊叫。
“老实讲,我也无法详细判断出,到底是什么原因,只能推测这孩子的一直没有意识
,大概是与黎开山的那串佛珠有关吧。”女兽医对风茂陵道:“牠的灵体没有受到严重的
损伤,但也看不出是中了什么奇怪的法术,所以用针灸的方式,刺激牠的灵体,就可以让
牠苏醒了。但也因此,我只能猜测个中原因,应该是与牠被收进过那串佛珠有关。”
“这样啊……”风茂陵沉吟道:“没关系,这件事我们之后再来慢慢研究,先来办正
事吧。”
女兽医微微一笑,又从包包里掏出了一颗小药丸,轻轻地塞进虎斑猫灵的嘴里,让其
吞咽服下,又摸了摸猫头。
“顾小姐,过来吧。”她对顾米晴叫道。
我回过头,茫然地望着背后的这些画面。
事情正在圆满的结束著。
我的情绪却无比地失落。
所以自始至终,我在这起事件里,所努力做的一切,其实并不是被需要的存在,反而
是多事,边缘到毫不重要。
所以我这几天到底在干什么?
我已经不知道了。
心情,更加无止尽地低落下去。
于是我转过头,想要赶快离开这里。
但在这时,却忽然有人叫住了我。
“冯先生,请你等等!”
是顾米晴。
“冯恽霆先生!”她对着我大声叫道:“不管怎么样,我是真的很谢谢你,谢谢你为
了我这个陌生人,做到这种地步!冯先生,谢谢你,谢谢你,我真的是非常非常感谢你!
我该怎么报答——”
可是这一次,我没有再停下脚步,选择不理会身后顾米晴的道谢声,继续向前走,走
出了主卧室的房门。
因为我已经累了,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只想要赶快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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