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数日奔波,加上伤重未愈,古新整个晚上都睡得很不安稳。在本就漆黑的墓野之
森,夜晚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他翻来覆去,听着风声以及吴逸少均匀的呼吸声,却还是彻
夜难眠。
他也不知道自己辗转了多久,一直到他再也受不了起身,整座林子看来还是漆黑一片
。他定下心来打坐,但每当气循环一个周天,他都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经脉的千疮百孔,或
是窒碍难行,越打坐气越是不顺,他索性收功,站起身来环视四周。
森林中一片静谧,谁能想的到在十数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
。而现在,一切尘埃落地,森林中厮杀声、哀号声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静谧,仿佛失
了生气。
他叹了一口气,不到二十年,那些死于战乱的战士们,在大岭已无人怀念。毕竟是败
战之师,比起感念,更多的是当初身在上位的将军们,为了掩盖当初错误的决策,拼了命
的去隐藏这场败战,除了在民间雇人大肆宣扬是叛军以妖术取胜外,更甚者还有将这场败
战归因于军纪不整,导致整支军队不堪一击。
而老百姓在这样的传言中,也从认为他们是为国捐躯的英雄,慢慢的变成认为这支部
队不过是一群打输乌合之众的废物。
“只有打胜仗的才是岭国的雄兵啊!”古新叹道。
他伸了伸懒腰,稍稍伸展一下,决定去觅个水源梳洗。他跟着隐约听到的水流声
步去,不出三里之外,便看到一条清澈的小溪,潺潺的流水声在阴郁安静的森林中,显得
格外响亮。
古新走向河边,掬起一把水往脸上泼,冰凉的溪水刺的他不禁打了个冷颤。已经数天
没有好好梳洗的他,不必照镜子便能知道自己的样貌式如何的狼狈:披头散发,衣不蔽体
,胡渣也刺穿了原本白净平滑的脸,在古新俊秀的相貌上看来显得格格不入。
他再咳了两声,毕竟是少年心性,对于现在的狼狈样貌心下自然是觉得不太舒服,不
过想想现在也只有吴逸少见得着他现在的邋遢模样,心头也就释然了。他喝了两口水,不
由自主地想到几天前的恶斗。
先是多人夹杀,再来是与高手对阵,虽是以惨胜惨败收场,但在思考比划之间,古新
对于定古拳法着实明白了不少。心一定,便将架势摆开,定古拳法六式上手,真气顺着气
脉流动,虽偶会窒碍难行,但一套拳打下来,古新是神清气爽,招式间余赘的动作在历经
过生死关头之后,被磨去了不少,举手投足间,是更顺应了真气与天地万物间的流动规律
。
拳愈至酣畅淋漓之际,招式却反其然打的是愈来愈慢,每一拳、每一脚仿佛都用了千
钧之力。真气运行虽慢,但古新完全能感受到真气是如何流过每条经脉。经脉虽然受损,
却在这一次的重伤之中,变得更为强壮,只要好好养伤,想必伤愈之后,自己的境界能够
再上一层楼。
方想到此,古新突然眼前一黑,黑血瞬间从喉头涌上,狂吐而出。古新擦了擦嘴角,
知道自己将淤在体内的血吐了出来,伤势好了几分,也算是这次在夜里练拳的额外收获。
一支劲箭,竟在此时,从小溪的另一头暴射而来!
“是飞影追来了吗?”古新顾不得思考,招式已下意识的展开,只见他一拳递出,拳
压顿时印上了箭头,勉强的改变了它的轨道,将其弹设至一旁的树干,入木三分。
但下一箭,却以更猛烈的速度,疾射而来。
“该死!”面对未知的敌手,古新只能矮身一滚,只见射来的箭枝没入地面,可见其
箭劲之猛。
弓箭并不是能够轻易连续攻击的武器,光搭箭、瞄准、张满,便要花去几息时间,更
何况是那样快、猛的箭?
第三箭,破空而来!
古新暴喝一声,运起硬气功,以肉身与劲箭硬撼了一记。说也奇怪,一般而言,武林
高手发箭,往往会缠上气劲,就算破不开习武之人的护身气劲,也能使暗劲伤人。
但这支气势万钧的箭,竟就只是一支飞的快了一些,力道猛了一些的箭?
以护身气劲弹开了箭,古新心思一转,或许是为了追求射箭的速度,无暇将气劲缠上
。敌在暗,己在明,自己又负伤在身,实在不是与对手一战的时候,古新转身,拔腿就跑
。
后面草木摆动声大作,敌人追击而来。“该死!”古新头也不回,运起真气,足下发
力,在树干间穿梭,意图将敌人甩开。
丛林中一棵棵大树耸立著,古新就算运起轻功,速度仍被缓下了不少,而敌人却有如
蛆覆骨般,如影随形的跟着。脚步声不只未被拉远,还有愈来愈近的趋势。
等等,脚步声?
飞影平时在国内,司职暗杀谋逆、蒐集敌国情报等见不得光的工作,也因为这些
工作需求,飞影的行动一向是来无影,去无踪,隐密非凡,所用之轻功,自然也要求安静
无声。纵然自己负伤在身,追击的飞影可能一时大意,但轻功这类功法,大多已成为了身
体的习惯,无论是运气或是脚步,都不太可能有那么大的改变。
也就是说,追在后面的,可能并不是飞影?
那么到底是谁?
怀着满腹的疑问,古新丝毫不敢将脚步缓下半分。一想到那迎面而来的三支劲箭,就
可知身后的来敌一定非等闲之辈。伤势尚重的他,可没有跟敌人硬碰硬的本钱。
见昨晚扎营过夜处距离不远,古新张口大喊:“吴逸少!有敌人来袭!”喊完这句后
,气力放尽,双脚一软,仆倒在地,只能大口喘息,嘴边的白沫还带有一点血丝。
一道身影,伴着一道黑光,立在古新的身旁。
“我就说你一定听的到的……”古新双眼一嘿,沉沉昏去。
吴逸少手持黑剑,直瞪着从疾窜而来的敌人,朗声道:“阁下何人?报上名来!”
只见一个身着猎装的黑脸少年,胸口前横著一把猎刀,停下脚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