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原始住民
　
　　“不可能！”杨彦摇著头的道：“怎么可能有这种地方？我不相信我们走几个小时就
能穿越玉山跑到东部没有开发的山区，而且哪有可能这些人不知道路？你以为我们在南美
州吗？”
　　
　　潘文秀正在和长老交谈，时不时回过头和杨彦对答：“我也不相信。”
　　
　　小小的草房内坐着四个人，杨彦和潘文秀等围成一个小圈，中间是一窟用石碗堆的小
火堆，两人面前摆着食物，长老和努那则坐在他们对面，三个人说得口水飞溅好不欢乐，
杨彦苦着脸，满脸的口水也懒得擦了，一个人坐在那鸭子听雷他已经疲倦了。
　　
　　杨彦刚醒就见部落内的人把他们拱了起来，先把他们带到一个好似茅厕的小房间，然
后不断的膜拜，搞得杨彦莫名其妙，问潘文秀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等部落内的人好不容
易把他们拜完，他们又被长老带到了比上一间强不上多少的草屋内，潘文秀和他们两个聊
得很火热，偏偏自己什么都听不懂。
　　
　　最后好不容易潘文秀和他解释道：“我问过那个老人，他说他不知道我们说的地方，
他们世代就生活在这里，说这里叫邦亚，没听过我说的任何地名，他已经派族里的勇士去
找有谋他们了。”
　　
　　杨彦一度以为这是整人节目，因为只有这么想才想得通，现在台湾哪里找这么原始的
地方，可是自己又不是名人哪会被人这么大手笔的整，怎么想都想不透，潘文秀终于回头
看了一下杨彦道：“没办法了，我觉得我们掉到时空洞穴了。”
　　
　　杨彦用有些像是看白痴的眼神当作回答，潘文秀气急败坏的道：“我说什么车子、猎
枪、马路，他们都听不懂，而你也看到了那么多的人都不穿衣服，还以为我们是从神界来
的，把我们当成神一样，我说的东西他们也以为是天上的东西，说一句他们不懂的，他们
就诚恳的拜一下。”
　　
　　“唉，没办法就真的没办法了，我现在只希望洪旭他们没事。”杨彦摇头叹气。
　　
　　努那听杨彦和潘文秀的对话，突然惊讶的咕噜几句，杨彦没有反应，倒是潘文秀突然
兴奋起来，连忙起身拉着努那劈哩啪啦讲了一串邹语，杨彦听得颇烦，就像你一个只听得
懂中文的人突然到南美洲的一间餐厅，里面的人劈哩啪啦聊天讲西班牙语，没一句你听得
懂，连坐两小时你就懂杨彦的感受了。
　　
　　潘文秀激动的拉着努那还在劈哩啪啦，杨彦无奈的拉了拉潘文秀的衣袖，有气无力的
道：“你们在说什么阿？”
　　
　　潘文秀脸都红了，他赶紧拉起杨彦，兴冲冲的道：“他说有人听的懂中文，应该说，
他说这个部落里有人听得懂我们的话。”
　　
　　杨彦皱着眉头道：“听得懂又怎样？整个族里的人都会讲邹语，不是都问不出个所以
？”
　　
　　潘文秀道：“这……不是那个问题，其实……他们讲的也不全然都是邹语，有满多话
我也听不大懂，只能大致了解意思，他还说部落里有段时间会有人过来买卖……，应该说
交易，如果我的推测没错，那支商队应该会是汉人的。”
　　
　　长老对服侍他的小女孩说了一声，杨彦和潘文秀讨论的期间，小女孩已经带了一个健
壮的男子进来，那人穿着一件好像稻草编的内裤，上半身露出健壮的腱子肉，一副孔武有
力的样子，身材十分壮硕，看起来就是个不择不扣的彪形大汉，可惜这个人是有残缺的，
他没有左手。
　　
　　那人问候了一下长老和努那，三人对答了几句，那人开口就用艰涩的闽南话道：“凌
瘀来递形改耶尊耶（两位来自神界的尊客），凌贴屋某（你听得懂吗）……”
　　
　　闽南话，也可以说是台语，台语其实是从闽南话演变而来的，台湾在宋明甚至更早之
前的移民大多都是福建等地的汉人，两者虽然沟通上没有问题可是仍有些词的念法会不同
，这是因为台湾在经历过荷兰和日治时期之后，大量混入荷语、日语、平埔族语的结果。
　　
　　对于杨彦和潘文秀而言，一个会讲闽南话的原住民稀奇得很．潘文秀虽然是原住民但
他在耳濡目染之下也是会一些台语的，杨彦听到这句音有些不标准的闽南话时眼泪都快掉
了，终于有人说的话我听的懂了，他连忙用闽南话回道：“呜呜（懂懂）。”
　　
　　那名壮汉说道：“我叫撒基亚，两位神界的尊客，是想了解来我们部落商人的事吗？
”
　　
　　见杨彦和潘文秀点头，撒基亚继续说道：“那是来自萧垅部落的商人，萧垅部落的人
是目前我们所知最强大的部落，他们有比我们更加坚固的骨箭和石刀和精美的器具，我们
曾向萧垅部落供给十名少女换取他们五把坚韧的刀，此后我们的努咧姆头目答应每三十天
奉给他们部落十张鹿皮和十壶米酒换取他们来我们部落交易，我担任翻译时看过几次他们
之中有别的部族的人，他们说著不同的话穿着不同的衣服……”
　　
　　杨彦问道：“是不是我们说的这种话？”
　　
　　撒基亚肯定的说道：“是的，他们的衣物材质十分良好，比我们部落中最精美的兽皮
还柔软上十倍……”
　　
　　撒基亚挥手向小女孩说了几句，小女孩立刻跑了出去，撒基亚继续道：“我们不晓得
他们从哪里得到这种布料的，在我这里那种东西短短一件披肩就必须用十张完好的鹿皮来
换，我记得几日后他们就会来交易了。”
　　
　　小女孩拿过一件白色的袍子，潘文秀从她手上接过，摸了一下说道：“这是……”
　　
　　杨彦也摸了一下，入手有些滑顺，在现代棉质和纤维衣穿多的两人当然摸不出这件东
西到底有多特别，潘文秀把那件衣服摊开，发现是一件汉服袍子，杨彦惊讶道：“这是袍
子。”
　　
　　那件衣服有点厚像是冬季的衣物，一般来说原住民应该是不会穿这种衣服的，像在场
的三个大男人都是裸上半身的，杨彦重重的喘了口气，问撒基亚：“你知道现在是几年嘛
？”
　　
　　撒基亚一愣好似听不懂，杨彦再重复一次，撒基亚顿时露出一张沉思的表情，他问杨
彦道：“我知道尊客的问题，只是在我们部落没有这种东西，我倒听过那几个商人说过什
么干的年……”
　　
　　“干的?是德吗？乾德？”杨彦不太了解这个年号，倒是一旁的潘文秀反复念了几次
后瞪大双眼失声道：“乾德？我的妈……”
　　
　　见杨彦露出一副好奇宝宝的脸，潘文秀道：“乾德！乾德阿！你国文课都没在上嘛？
李煜，李后主，写相见欢那个！”
　　
　　杨彦是懂历史的，说到李后主他就了解潘文秀在惊讶什么了，他也失声道：“李后主
？那不是宋朝了？还是五代？我的……老天。”
　　
　　杨彦虽然震惊但他不想相信这些鬼话，他务实、不信鬼神，可是经历过那诡异的洞穴
，导致他真的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的脑袋思绪，潘文秀用手揉了揉眉心道：“这是梦
嘛？”
　　
　　两人有些欲哭无泪，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在山上夕阳落得更快，外头已经是一片
暗
黄了，一名猎人走到门口屈膝道：“长老，我们找不到其他走散的尊客……”
　　长老对两位尊客很客气，对族里的人倒没好口气，直接用邹语道：“怎么可能找不到
，小混蛋！我们猎场的路不是好走的，不可能让没这片山林经验的尊客们走出去，小石头
，你们有没有认真找？”
　　
　　那名猎人很年轻，一脸稚气应该是读国小的年纪，小石头无辜的道：“我们把山林给
翻遍了，都走到泥垅族的猎场了，再走下去会有危险，努咧姆头目怕尊客跑回那个禁地洞
穴，也带人闯了过去，可是根本过不去，姆哈、亚尹答都十几个人被毒蛇咬伤了，再走进
去全部的人都会死在里面，天色又暗了，头目才叫我们回来……”
　　
　　努那反驳道：“不可能，那里我们遇到尊客时还没那么多毒蛇，跟我们平时的猎场一
样安全，怎么可能十几个人被咬伤？耶都撒没带对路嘛？”
　　
　　小石头道：“耶嘟撒跟萨卡大哥他们都说对，就是那一条路，不可能五个猎人都说对
的路是错的，我怕我们得罪了神灵……”
　　
　　撒基亚把话翻译给两人听，杨彦和潘文秀有些奇怪，他们一路来蛇这种东西压根没碰
上一条，怎么经验丰富的猎人出去倒被咬伤了十几个人？
　　
　　长老听到十几个人被咬伤也急了，他领着众人走出草屋，只见小广场上人来人往拿火
把像是流星一样到处跑，十几个人躺在用草编织的草蓆上，这些部落内的人都是纯朴的原
住民，个性敢爱、敢恨对事情的分界分明的很，长老虽然对族人平时都是不悲不吭的，但
他的心里这些族人都是身上的一块肉。
　　
　　长老对一旁的小石头说道：“你也看到了，长老不让你们到那里，就是怕发生这种事
。”
　　
　　小石头慌恐的道：“我以后不敢靠近那里了……”
　　
　　杨彦和潘文秀看着那些受伤的人，心里顿时一沉，这些猎人都这样了，有谋跟洪旭他
们……如果这里真的是像他所猜的宋朝时的台湾，那山里的情形不就……
　　
　　两人脸色惨白的互望着，随即心怕了起来，广场上的人麻利的处理伤患，世代在这种
深山野林被毒蛇咬伤是家常便饭，他们都知道怎么处理，可是会处理不代表没有危险，特
别是在野外没有办法处理的时候，蛇这种东西是不会选在医院咬你的，而你基本上也没有
机会在医院被蛇咬到。
　　
　　“天晚了……两位尊客请好好休息，明天我们还会派我们的勇士继续去寻找走散的尊
客的。”长老对两人恭敬的道。
　　
　　杨彦和潘文秀真的累了，两人对长老回了礼，随后沉默的回到草屋内，这时草屋内已
经暗了下来，两人拉过一旁的不知道是棉被还是草蓆的东西往身上一盖，靠在一旁的墙上
发起呆来，听着外面吵杂而唏嚷的声音，过了许久，潘文秀才开口道：“你相信这全部都
是真的嘛？”
　　
　　杨彦直勾勾的盯着外面的天空道：“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希望洪旭他们没事才好
……大家都从小认识到大，穿那种衣服晚上又在这种山里……”
　　
　　潘文秀道：“所以你认了？我们真的是……穿越者？”
　　
　　杨彦看重感情，这时对于同伴的生死执著许多，其他事反而淡了，他说道：“到古代
就到古代了吧，那个洞……什么神的领域，我看根本是时光机。”
　　
　　他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膝盖，道：“那种小说我看多了，但你有看过一次六个人穿越的
嘛？”
　　
　　潘文秀有意差开话题，让自己现在不要去想其他人的下落，那样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受
，特别是你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他笑道：“还真的没有，我们回去的时候我一定
拿这个去写一本小说。”
　　
　　杨彦知道潘文秀一直找他说话是为了转移注意，于是也聊起天来：“你还是去当医师
吧，这种事给有谋写会好得多。”
　　
　　“那混蛋一定会把我们写得很难看，不要好了，特别是凌易，这两个难兄难弟……”
　　
　　杨彦哈哈大笑道：“我看现在我们两个比较像难兄难弟，乾德什么还宋朝……哼哼，
搞不好我们两个在做梦而已，起来后才发现考试已经考完了。”
　　
　　“对阿，礼拜二就是考试了，哈哈，早点睡吧，喔不，是该醒了。”潘文秀往地上一
躺，倦意涌到全身，他今天确实也累了，该醒了……他低咕著。
　　
　　杨彦看着已经睡着的潘文秀，自己也躺了下来，默默的道：“在现实睡着是进入梦境
中，那在梦中睡着是不是就醒来了呢？”
　　
　　往后一躺，杨彦也闭上了双眼，希望一切只是梦。
　　
　　杨彦没有睡了很久，可能是昏迷时已经有睡过了，他缓缓的张开眼睛，只见眼前还是
当初的那副样子，潘文秀还在一旁打着呼熟睡着，杨彦有些自嘲的道：“还真的不是梦…
…”
　　
　　杨彦看着被月光照得白亮的门口，这草屋是没有大门的，这时他发现门口的地板上有
个黑影正在晃动，那是人的影子，是谁呢？杨彦悄悄的起身，往门口探去，等他到了门口
探出头后，就见努那在门口不断徘徊著。
　　
　　努那一见杨彦探出头了，他立刻低下身来，好像是在道歉，只可惜杨彦听不懂，杨彦
见他不断低咕说著像是道歉的话，想起今天就是他追上来才害大家散开的，他可能在为这
件事道歉，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讽刺的道：“没关系，反正人也不见了……”
　　
　　努那抬起头，见杨彦一脸慈祥的笑容以为是原谅他了，于是就跪了下来向杨彦膜拜著
，杨彦见这个比自己年长许多的大汉这样道歉，心中的火也熄得七七八八了，于是随意的
安慰了两句，接着就听到远处有人不知道在大喊什么，努那听见那声音立刻警戒的站了起
来，像杨彦说了几句，就着急的跑了过去。
　　
　　忽然间有人敲著不知道什么的东西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响，一些族人拿着武器就冲出
家里，杨彦见这状况也被这气氛给渲染了，他也跟着族里的人向前跑去，穿过几间用简陋
材料搭出来的屋子，就见一大批男子拿着弓簇围着像是围墙的篱笆口，不知道在叫嚣什么
，十分吵杂。
　　
　　忽然一道利风从耳边划过，杨彦别过头，只见一支竹箭稳稳的插在一旁墙上，而那竹
箭与其称作箭不如称作大牙签还比较适合一点，箭上并没有箭羽，乍看之下非常劣质，但
杀伤力好似不小，那把大牙签插在竹墙上还在不断颤动着。
　　
　　不待杨彦反应越来越多箭风飞来，并伴随着很多哀号，杨彦一个转身立刻躲在墙后，
偷偷向外看去，只见人影窜动，在没有现在灯泡只有火炬的照明下，无数的黑影和人影交
错，杀的天昏黑暗的感觉大概就是在形容眼前这场景吧。
　　
　　“这也太……劣质了吧。”杨彦瞪着眼，只见很多人都是身不附甲，几乎全裸就冲了
上去，用比现代还劣质十几倍的刀不断砍杀，还有更多是拿木棒还有其他奇形怪状的武器
，现场一整个就是严重的械斗场面，武器虽然低劣，但现场仍然血肉横飞，很多人的头颅
倍狠狠一砸，不知是脑浆还是什么的东西飞溅的到处都是，众人拿着比现代菜刀还劣质的
石刀砍起来也是虎虎生风，并不影响他们的气势，一名凶狠的原住民虽然全身赤裸，但十
分的彪悍，一双眼如一只猛虎，所到之处血肉横飞，虽然身上插的像刺猬，但仍然勇往向
前。
　　
　　“圣使大人。”杨彦忽然被耳边的一声吓了一跳，只见半只手的撒基亚手拿着石刀，
气喘吁吁的道：“圣使大人这里不太安全，跟我到安全的地方去。”
　　
　　也不待杨彦回答，石刀往腰间一插就带着杨彦飞奔起来，身边有越来越多人擦肩而过
向村口冲去，几乎都是全身赤裸，人人几乎都拿着让现代人看了就摇头的武器，杨彦别过
头，只见好几间屋子前站满了人，几乎都是老弱妇孺，人人满脸都是恐惧，当然他们也没
穿衣物。
　　
　　见杨彦赶来，潘文秀赶紧迎了上去道：“你没事吧？”
　　
　　“没事。”杨彦摇头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
　　
　　潘文秀摇著头道：“我刚才被挖起来就被带来这里了，然后就到处找你，只听说有人
来攻打。”
　　
　　“难道是出草？”杨彦疑惑道。
　　
　　“我也不晓得，但应该是两个部落打起来。”潘文秀和撒基亚交谈了起来，过了一会
，潘文秀才缓缓道：“撒基亚说是一个叫卢亚的部落来袭击，因为他们本来就处不太好，
近来不断在猎场有所冲突。”
　　
　　“卢亚？他们到底是什么族阿？这附近应该是同一族吧还会互打？”杨彦问。
　　
　　潘文秀把手抬起来道：“慢来，慢来，我不知道那么多，我才问几句而已。”
　　
　　两人正在争议，一个身影一拐一拐著过来，那人是那位长老他身旁依然跟着一个小女
孩，长老一过来就叽哩咕噜的说了好几句，潘文秀赶紧上去攀谈，杨彦被谅在一旁又是一
个枯燥的干等，藉著无趣他转过身，仔细观察起四周的景象，只见四周的最外围有零散的
高壮男子守着，分别拿着不堪入目的武器，但神情十分坚毅，不难看出是经过死斗的战士
。
　　
　　而在自己身后的几乎都是女子和小孩及一小部分的老人，神情都十分恐惧，但都不著
衣物，只有少数人才有一些用树叶还是，算了……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来遮挡，杨彦不
经意瞄了几眼年轻而发育较好的女子，他看了几眼便赶紧别过头，喃喃的道：“太原始了
吧……不会连文明都没有吧。”
　　
　　杨彦走过一个看似守卫的人身旁，想看看他们手中的武器是什么材质，守卫注意到杨
彦靠近，忽然间整个人五体投地并开始不断的膜拜起来，把杨彦搞得一愣一愣的，他连忙
说起来，但那人好似听不懂，只好低下身子把人给扶了起来，然后拿过武器看了看，没想
到是一把石刀，真的完完全全是用石头磨出来的，那刀锋估计说是砍人还不如说是砸人，
拿来切西瓜一定都切的稀巴烂的那种，非常糟糕。
　　
　　杨彦把武器还给那个人，然后拍了拍他肩膀表示鼓励，才回到原来的地方，只听潘文
秀迎面向他说道：“我问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