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2月3日,第24届亚锦赛中日大战,
阳建福与陈金锋,如梦似幻的十分钟。
那晚,我躺着久久不能入睡。
可是脑海里好多面孔好多杂音,令我辗转反侧。
我和许多人一样,总是在球赛后的夜里失眠。
那晚,最后我爬下床舖打开电脑,
写下日记:
如果早知道。
如果早知道......
高三的时候课堂上大家轮流传阅棒球杂志
2003年亚锦赛全班跷掉一半的人去教官室和新北地下室看球,
另外一半待在教室,人人一副耳机连接mp3或手机,
老师苦撑二十分钟以后宣布放弃,
直接叫同学把随身听的广播频道接上教室喇叭,全班一起收听。
高志刚击出再见安打的那一刻,
整个学校从各个角落瞬间爆出巨大的欢呼声。
没有一个班级可以在全校陷入疯狂的情形下继续上课。
男生班拉出大面的国旗披挂上身在楼层间奔跑欢呼,
很多人都哭了,一边互相拥抱着、笑着叫着跳着说:雅典我们来了!
好像雅典雅典,几乎是要登陆月球那么难得、那么远。
老师们笑笑宠宠的看着我们,问:
可以继续上课了吗。
那时,学测那么近,雅典这么远;
但是我们心中仿佛都有一股烧红了的激切心情
义无反顾朝着远方奔去。
几天后对日本那一场,学校在广场上设置了大萤幕,
高三生几乎全体放弃当天的晚自习,和学弟妹一起席地而坐,
“为中华队加油”。
2:0, 4:0, 6:0 ...
广场上风刮起来的时候,
远远的前排有人拿着大声公喊著:“比赛现在才开始。”
加油棒此起彼落的互相碰敲著,“全、垒、打!”
8:0 的时候我悄悄回到了空无一人的教室。
我坐了一下,又站起来。把桌面上的课本全部扫进书包里,甩上肩。
走出校门的时候看见 9:0。
长长的信义路上,每一家商店、每一户人家的电视萤幕上,
探头一看,就是一个小小的球场。
回到家知道 9:0就是最后的比数。
对于一路上还幻想着逆转的自己,我感到轻微的困窘与迷惑。
晚上睡觉前我突然想起雅典。
我突然想起地理不好的我其实并不知道雅典在哪里、要面向哪个方位。
我只是跟着大家一起,义务反顾地要朝它奔去而已。
新庄运动公园就在我家附近,至今,那里晚上总是灯火通明,
游览车、加油棒、摊贩、还有震天价响的“全垒打”与“三振他”。
似乎是,差不多第二次传出打假球之后,就不再看了。
不过,我其实不是什么有洁癖的人啊。
我只是一个、偶尔也想在不知道方位的情况,和大家一起往前冲的人。
我只是一个想要对谁大声喊出“加油吧!”的人。
我只是想要学着去相信一些事情而已。
我想起比如说郑昌明,我曾经觉得他好可爱的。
高中时他接受专访的那一期杂志在班上来回传递,
最后传回主人那里时,他的笑脸都旧旧的了。
酒窝的地方,不知道被谁借去以后就脏了一块,油油腻腻的。
我还是对着他的脸说,好可爱。
如果早知道最后会是这样,
如果早知道一切相信的事物终会有变化。
早知道不会赢了,
早知道会输得好惨的。
为什么还傻傻等待奇蹟。
后来我一直没有办法
全心全意地喜欢王建民或郭泓志。
不是他们的问题,或许,
也不是棒球的问题。
的的确确,是我自己的问题啊。
青春,就随着这些,“冲”与“不冲”,“相信”与“不相信”...
一次一次的拉扯之后,就走远了。
我只是觉得,今晚的自己,
在看了六局只失一分的好投,与十分钟的逆转美梦之后,
突然,
似乎有些懂了。
走远的青春,不是弃逃了我的少女之城;它只是去过了雅典。
啊当然不只雅典,可能也去过巴塞隆纳、汉城、釜山......
那些我不知道方位的远远远远方。
长长的日子里,
总有什么,代替了意志瘫痪的我,义无反顾地朝着远方奔去。
不会枯竭,只是拉得很长的潮汐周期一样,
久久地动着海岸线。是青春的规律。
如果早知道,
就好了。
后记:
一样的失眠的夜里,昨晚的日记,
我只写下了:
谢谢阳建福,谢谢中华队。
我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我只是想要学着去相信一些事情而已。”
谢谢你们,让我知道,原来“相信”是一种本能。
并不需要学习。
我看着自己曾经写下的:
“......晚上睡觉前我突然想起雅典。
我突然想起地理不好的我其实并不知道雅典在哪里、要面向哪个方位。
我只是跟着大家一起,义务反顾地要朝它奔去而已......”
而我现在可以很清楚的指向北京。
谢谢你们,就要带着我们朝它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