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学长家里,打扰了。”
“你来喇。请坐吧。”学长招呼我到他的卧室,顺手把他电脑旁的抽屉关上。我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那里面好像有……手铐?
“学长找我有什么事呢?”我假装若无其事坐在床沿。
“就是想问你Docker要怎么用……啊对了你要不要吃零食?”学长伸手想要翻柜子,手肘却碰到我的裤裆。时间好像在那一刻凝住了。
默然片刻,学长首先开口。“我刚才好像碰到什么硬物?”
“是皮带啦,牛仔裤不都会用嘛?”
我翻开上衣,正打算说学长刚才只是碰到皮带扣,他却一手直接伸进我的跨下,隔着裤子套弄。“这个形状的贞操锁,是小号的第二代HT吧?学弟你口味也挺不错的呀。”
不等我解释,学长又迅速抓住我双手,将其铐在背后。我没看错,那果然是手铐。大脑还没回过神来,下体却因为学长的猛袭而迅速起了反应。怎么可能,在BDSM本子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居然发生在现实之中——
——才怪。现实就是,同好并不常见。有投机的兴趣,也不一定有相约调教的缘份。兴趣相同、性格相投、有道具有地方、具备技术和经验,又刚好缺少你这么一个玩伴的人,恐怕就像马群里的独角兽——显而易见——如果存在的话。
大学毕业那年,我意识到心底里那份歇斯底里想要成为狗/奴的呐喊,便登上各种BDSM/恋物社交平台,发展自己的第二人生。
自我介绍那边,我没有写上诸如身高体重年龄攻受等的数字密码,一来自己不以数字论断他人,二来不希望他人以数字论断自己;也没有将BDSM测验结果,那串落落长的“我是百分之多少的谁谁谁”复制贴上——老实说,连自己也不会认真看完,还指望其他人会感兴趣?我选择的,就是简单描述自己喜欢的玩法,希望主人能够实行的调教情节,附上自己仅有的道具收藏照片而已。
然后就是漫长的寻觅旅程。夜阑人静,遍历网络上的情色题材同时,也向感兴趣的对象留下试探性的问好;偶尔也会收到其他人传讯。闲聊三两句然后发现话不投机的人,十有七八,但这也还好;比较困扰的是本来相谈甚欢,讲得双方兴致大发,跃跃欲试,只差在择个良辰吉日互相实践之前——对方突然人间蒸发了,或者只剩下机械似的对答。过去那些相逢恨晚,推心置腹,一夜过后都成了海市蜃楼。
有时真的非常幸运,碰见一两个适合的对象,可以相约于咖啡店促膝长谈,甚或在酒店留下一夜美好的回忆。梦醒过后,又继续浮沈于网络世界之中,傍偟而不知所向。直到遇见现在一群好主人和好玩伴之前,这趟旅程仍将继续。庆幸的是,几年经验和人脉累积,让我更容易认识到新朋友,各个兴趣领域内的同好又会乐于分享经验,至少总体而言是个良性循环。
但我不得不承认,人世间无数关键的相遇,反而源于无心插柳。譬如几年前一时兴起,上传了自己戴着狗狗头套的照片,就有一个专门玩人型犬的饲主(Handler)传讯予我。详谈过后,彷若酒逢知己。后来我就做了他的狗狗。
又譬如有一夜我想起尘封已久的噗浪,回去刚好看到有人发问关于BDSM的事情,又刚好我和另一个人在下面留言的内容甚为接近,互相感到兴趣。猜怎么著,我和我的主人就在这个可能是一生仅此一次的相交点,认识了。
即便是我如何努力,偶一不慎,也很可能与这些生命中的贵人擦身而过。但若然不走出舒适圈,那只会连本来可能存在的良师益友也一并错过。武汉肺炎疫情之下,我第一次切实感到世界分崩离析;如今我期盼的是,灾难过后,人与人之间的隔阂能够消除,人与人的心意能够再次连结为一。至于还没有与三千大千BDSM世界连系的朋友,也请勿忘记︰
锲而不舍之人终将找到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