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罗里，你还不去睡吗？”
　　活到这把年纪，还在被母亲催促睡觉。
　　晚上十一点，对于牧场人而言的三更半夜，罗里仍窝在主屋角落的双人座，瓦尔特来
到他们家那天坐着的那一个位置，埋首使用着手机。
　　“我剪好这支影片就好。”
　　乔伊丝和母亲四目交接，流露出担忧的神情。
　　“妳怎么还没睡？”察觉到气氛不对，罗里才终于抬头关心。
　　总是十点以前上床睡觉的妹妹，居然出现在楼下，母亲替她热了蜂蜜牛奶。
　　“睡不着。”乔伊丝神情有些疲惫，“哥哥呢？”
　　这阵子以来，罗里待在主屋的时间增加，本人的说法是目前游客还不多，想要趁著这
个时候来这里放松休息。
　　然而，住宿的客人、员工都会和他搭话，以往的罗里都会尽量避免私人时间的社交，
早早回去他的别墅。
　　最近罗里却一反常态地留在这里，有时甚至会带着笔电或平板，在角落处理工作。
　　“我留在这边，有剪片的问题也比较好请教艾蜜莉。”罗里说道。
　　坐在吧台前喝啤酒的金发女孩听到自己被点名，举起酒杯，微笑致意。
　　“多亏了艾蜜莉，牧场的频道现在有二十万追踪了。”
　　瓦尔特离开后，罗里又回到了日常生活，本来牧场的工作和网红身份，就让他的生活
十分充实，趁著现在观光客还不多，罗里还另外开设了牧场的影音平台频道，并且在牧场
的粉专更新了一些文章和短影片。
　　内容是牧场动物的生活知识、他们牧场的动物介绍，罗里常常抱着巴风特主持节目，
效果非常好，有一支巴风特一路对路过员工挑衅的影片，还一口气直达千万点阅。
　　罗里想尽可能除了自己的外貌和八卦之外，也替牧场本身建立知名度，虽然初期都是
粉丝追踪，也渐渐有些询问“影片里的那个男生是谁？”、“他真的在经营牧场吗？不是
艺人？”的留言出现，他似乎又用外貌吸引了另一批没在看实境秀的粉丝。
　　再加上动物影片增加，牧场的频道也有吸引只喜欢看动物的族群订阅。
　　“我可以帮忙剪片的。”这时，在吧台边喝酒滑手机的艾蜜莉主动说道。
　　虽然他们差不到十岁，看着罗里慢吞吞地使用着剪辑软件，好几次艾蜜莉都有抢过手
机和电脑的冲动。
　　千禧世代出生的年轻女孩难以理解他们怎么会对这些东西这么陌生。
　　“现在是妳的下班时间，妳已经做很多事情了。”罗里头也没抬，“专心滑妳的手机
。”
　　艾蜜莉格格笑起来，“遵命，老板。”
　　有着一头及肩金发的娇小女孩艾蜜莉，是瓦尔特派来的实习生之一，目前负责招待客
人的服务，也会在咖啡酒吧帮忙。
　　她平常有在经营旅游和生活纪录的社群帐号，第一周主动询问是否可以拍摄自己的牧
场工作日志时，就将帐号提供给罗里，是个有三万人追踪的个人帐号，影片都十分有质感
。
　　无论是影片的剪辑流畅度、字幕和取景，都需要经验的累积，还有对于美感和时下流
行的敏锐度，罗里向她寻求意见时，得到了许多帮助。
　　罗里终于剪好了这支二十分钟的影片，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伸著懒腰起身，“那我先
回去了。”
　　他当然知道大家是以什么目光在看待他的。
　　“老板掰掰。”艾蜜莉有礼貌又带点随意地说著。
　　“晚安。”
　　罗里走出大门，门外的前廊座椅处，坐着两个年轻大男生，拿着玻璃罐装的啤酒在吹
夜晚的凉风。
　　“老板晚安。”他们也同时出声，友好地看着罗里。
　　“丹尼尔，你这么晚睡，明天早上不用去羊舍帮忙。”罗里停下脚步，对着坐在靠近
大门位子的大男孩说道。
　　“我再看看情况。”那个有着一头红发，身材高壮的大男孩，面露腼腆笑容说道。
　　“开车小心。”另一个有着深色头发，看起来比较严肃的青年安德鲁，也以温和的声
音道晚安。
　　罗里本来对实习生不敢抱太大的期望，不过这些在瓦尔特离开后第二周就来报到的年
轻人们，不愧是通过国际高级饭店面试的员工，展现了极高的专业意识。
　　他们完全没有抱怨过这个地方鸟不生蛋，缺乏娱乐，一来到这里，就非常积极地投入
工作，而且即使性格与出身背景各有不同，共通点是非常有礼貌，很懂得人情世故。
　　安德鲁和艾蜜莉有渡假村的工作经验，是第一次到牧场驻点，而丹尼尔则是中西部牧
场人家出身的孩子。
　　不同于罗里幼时充满抗拒，丹尼尔似乎在牧场有个很美好的童年，来到这里后，发现
工作不忙，还自动自发地会去帮忙干活。
　　丹尼尔很喜欢羊群，尤其对于小羊巴风特非常好奇，这阵子很认真想跟牠培养感情。
　　有一支罗里在羊舍前拍摄的影片，丹尼尔不介意入镜，还忍不住试着伸手想摸巴风特
，结果那只小羊一秒暴怒，对他怒吼了一阵。
　　最后那只介绍山羊饮食的影片被网友们大量转发，讨论的内容全是“小山羊骂脏话，
听得出来骂得很脏”。
　　因为这个意外插曲，网友们发现罗里时常像抱着玩偶一样带着走的小羊，其实脾气十
分暴躁，不知道哪个粉丝还跑去罗里的维基百科资料加注了“迪士尼公主体质”。
　　罗里驾车回家，经过冷清的牧场夜路，萌生一股罪恶感，总觉得让这些聪明能干的实
习生留在他们牧场，似乎有点大材小用。
　　只不过这些人力资源，包含现在悄悄跟在他后面的那台车，都是瓦尔特和他的连结。
　　让罗里舍不得随意放弃。
　　而且，过不了多久，就会证明他确实需要这些安排。
　　牧场限制入场的时间拉得比原先预期还要长，一方面他们准备着扩建计划，另一方面
，牧场采用逐步开放的方式，想要确保情况不会太过失控。
　　他们重新开放订房，并且采用预约登记行程的方式，每天会开放体验牧场活动的名额
，这种经营模式以现在的人力来说绰绰有余。
　　然而，网络上出现黄牛高价转卖他们限额开放的入场资格，有粉丝受骗买到假的入场
票，罗里取消转卖资格时，又引发了一些临时不能来，原价转让给亲友的粉丝不满。
　　还有一些黄牛被列为黑名单，装成粉丝在群组与各个社群发文哭诉，带风向想要报复
罗里。
　　“虽然听起来抗议的人有很多情绪，他们确实违反规则。”电脑里传来男人温柔的声
音，“而且以经营来说，我认为这反而是件好事。”
　　“真的吗？有人在网络上发了超长一篇文骂我耶。”罗里往后埋进了棉被，出声嘀咕
道。
　　“会有黄牛，证明了入场资格炙手可热。虽然口头上抱怨著不想去了、牧场问题很多
的消费者看似不少，可是知道很热门，而被引起兴趣的民众，会比你想像中更多。”
　　瓦尔特说道，“人们被名气、从众效应影响的程度，比他们有自觉的程度还要高，对
牧场来说，这都是能提高吸引力的新闻……无聊了吗？”
　　看着画面中的罗里眼皮逐渐睁不开的模样，瓦尔特的声音里多了笑意。
　　“没有，听到你的声音，我就觉得没那么可怕了。”罗里忍住一个哈欠，其实光是听
到瓦尔特沉稳的嗓音，原先的坏心情就消散了大半，本来好像很严重的纠纷也变得无伤大
雅。
　　“虽然让期待的粉丝生气，我还是有点难过。”罗里说道。
　　“他们选择为了私欲为难你，也只是为了他们自己。”瓦尔特说道，“其实和对你的
爱无关。”
　　何况许多观众只是基于“最近好像很热门，正好不知道旅行要去哪”、“看到节目，
有点印象”而选择了牧场，要说他们对于一个节目里的真人秀明星有多少情感，还有待商
榷。
　　只不过网络让彼此的距离更近了，他们表达喜欢和愤怒时，有些人也更擅长用情勒和
威胁的方式渲染情绪，借此逼迫他人妥协。
　　瓦尔特其实认为网红这个职业，并不适合太老实的好人来做，他们太容易把粉丝说的
话当一回事了，疲于回应期待与投射，而不是一笑置之，把被骂都当成曝光的机会，操作
声量赚取更大的利益。
　　“怎么了？”瓦尔特问道。
　　画面中的漂亮青年直盯着他看，像是偶然发现宠物监视器的小猫，一脸好奇地盯着镜
头。罗里不时会用这种目光看着他，一开始他以为罗里是不太会用视讯软件。
　　罗里微微偏著头，“我直到现在，还是觉得跟你讲电话好奇怪。”
　　瓦尔特总是会很认真听他说话，给予自己的建议和想法，但从来不会用批判的态度审
视他。
　　罗里一直都知道和这个男人相处很愉快，只要瓦尔特出现在他面前，他们感情总是很
好，但罗里发觉，他下意识地把这种时光当作瓦尔特的性格魅力，以及某种调情的手段。
　　只要气氛很好，罗里就会同意上床。
　　然而，就算是碰不到彼此的此刻，瓦尔特还是在关心着他的生活。
　　视讯画面里，罗里将电脑放到另一个枕头上，翻过身子，半张脸埋在枕头里，一脸想
睡，还是努力盯着画面。
　　“你还在书房工作吗？”罗里问道。
　　“只是处理一点杂事。”瓦尔特顿了一下，“不过下个周末我必须出席活动。”
　　罗里的身子顿住了一瞬，随即做出平静的神情，“反正我们上周才见过。”
　　已经很多年没有外出旅游的罗里，上周第一次在自己的排休日离开了这个州，搭上瓦
尔特安排的私人飞机，到饭店去找这个男人。
　　他的脑海深处闪过一道念头，会不会正是自己去了，瓦尔特才会取消……
　　“那根本不够。”瓦尔特说道，“你只待了一晚。”
　　隔着视讯画面，罗里都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牢牢盯着自己，脸上霎时又浮现笑容，整
个人不自觉放松了。
　　“那把工作做完过来，我会好好陪你。”罗里露出甜甜的笑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虽然你说不喜欢电爱，讲电话时却比较积极呢。”知道罗里刻意在挑衅他，在镜头
前故意做出撩人的神情，瓦尔特沉默了一瞬。
　　“你又干不到我。”罗里耸耸肩，好整以暇地说道，“晚安。”
　　罗里干脆地阖上了笔电萤幕，才发现自己的回应有歧异。
　　随着切断电话，别墅瞬间陷入安静。整个三层楼里一片静悄悄，罗里突然又回想起来
，自己是为什么拖延著不回来讲睡前电话了。
　　“罗里，你最好处理一下这个。”好久不见的克莱儿传来讯息。
　　就在牧场准备全面开放前，在罗里不知道的地方，又冒出了混乱。
　　“这是什么？”罗里一头雾水，他点开影片，那个已经有十几万点阅数的影片，是一
个很陌生的女性。
　　有着波浪长卷发的女人化了浓艳妆容，再加上医美的痕迹，整个人看不太出来实际年
龄，但整体呈现时髦妈妈的气场。女人在自拍影片中对着镜头炫耀自己没有预约，还抢先
进入牧场观光，女儿玩得很开心。
　　“她是谁？”罗里茫然地回了讯息，克莱儿秒读，直接拨了视讯电话过来。
　　“你没有特地放她进去？天啊！她是怎么进入你们牧场的？”克莱儿问道。她今天穿
了一件短版的米色针织衫，妆容很淡，绑着俐落的马尾，“我还以为你交到坏朋友了。”
　　克莱儿贴过来的连结，文章发在一个有上百万成员的妈妈社团，那篇游记里真的有那
个时髦妈妈带着女儿在羊舍前拍的照片，而下面的留言已经吵成一团。
──我上周也有去，被挡在门外，没想到还要看粉丝数才能进场啊。
──真的幻灭了，没想到罗里是这样的人。
──他不知道莎拉妈妈有多黑吗？到底是多不挑。
──笑死，我也是这样想，网红有点门路有点特权很正常，可是也太不挑了吧？
──从朋友就能看得出人品，我之前还觉得他跟尼克那件事很倒楣，看来不是无辜的。
──和这种让女儿拍性感照的有毒妈妈当朋友，眼里只看得到粉丝数吗？
──你们只是嫉妒而已吧？一篇美好的游记能脑补这么多，内心是有多邪恶啊。
──自己抢不到名额就崩溃了。
──要花时间开车去那么远的地方看那一点动物，我干嘛不去市立动物园？那种地方贩卖
的就是他的人气而已。
──我喜欢家族牧场，之前也很喜欢罗里表现出来的真诚，本来有打算要去的，可是我没
有办法接受为了名利剥削儿童的行为，也不能接受只要粉丝数够高就能有特权，就当做我
是嫉妒吧。取消追踪罗里了。
──本来就没追踪过，那种卖脸的网红，一看就知道没什么脑子。
──……你知道罗里是名校毕业吗？他的学校很难申请。
──有高学历就可以支持儿童性剥削吗？！！！
──
滑坡滑起来（？
噗浪：https://www.plurk.com/niwa0330
心得表单：https://forms.gle/TfmdDRMnsqZa5bpC9
脸书：https://www.facebook.com/izuki2323

推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