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恋爱伴旅 S1-EP6 圣诞特辑 (5)

楼主: goldenink (没有画面)   2025-01-27 06:09:17
  一个月后,邹星图接到姚锦书的电话,说他刚落地,问邹星图有没有空去接。
  邹星图第一时间确认日期,不是四月一日。
  “你不是跟FISH拍戏吗?怎么过来了?”
  “提前杀青。”姚锦书很平静,“没空的话,把住址给我,我自己过去。”
  “不是!你、你也太……”
  邹星图难得慌乱,姚锦书的指尖又开始发冷。
  “邹星图,我爱你。”
  “嗯?”邹星图呆了几秒,“好好的说这个干么?你怎么了?”
  “我只是想看着你的脸,亲自对你说这句话而已。可以吗?”
  邹星图抹了抹脸,“现在是尖峰,你等我一个、不,四十分钟,找个温暖安全的地
方,不要跟陌生人说话,我马上到。”
  “小心开车,我等你。”
  邹星图维持最高速限一路狂飙,半路碰上大雪遮蔽视线,又被前方车祸耽误,抵达机
场时,一小时又四十分钟过去了。
  过程中,姚锦书没再打任何一个电话过来,讯息也没有。
  邹星图莫名心慌。
  停好车冲进机场大厅,邹星图绕了快十分钟才在一个很偏僻的角落找到捧著纸杯的姚
锦书。他身边围了好几个高大的外国男人,远远看去就不是善类。
  邹星图冲进人群,一把拉出像在发呆的姚锦书。几个男人七嘴八舌抗议,邹星图脱下
羽绒外套,裹住穿着单薄风衣的姚锦书。
  “Fuck off ! He is mine ! ”杀气腾腾撂完狠话,邹星图转头问姚锦书:“行李
呢?”
  姚锦书指向放在身旁的手提袋。
  邹星图一手拉人,一手拎袋子,趁那群人追上来之前,把姚锦书带离机场。
  直到坐进开启暖气的车里,姚锦书才像解冻般回神。
  “嗯?你来啦?”
  “……你刚刚是在梦游吗?”
  手上的空纸杯被抽走,邹星图倒进出门装的热咖啡,塞回姚锦书手里,“小心烫。不
想喝就拿着暖手。”
  姚锦书点头。
  邹星图叹了一口气,“对不起,下雪路上塞车,让你等那么久。”
  “没关系。”两年都等了,不差几个小时。
  觉得姚锦书真的不对劲,邹星图发动车子,“我先带你回去,有话到时再说。”
  姚锦书按住他的手,邹星图吓了一跳。
  “你的手怎么那么冰?”
  邹星图抓过他的手,想帮他搓暖,姚锦书把手抽回来,双手捧著纸杯窝在邹星图宽大
的羽绒外套里。
  “我不跟你回去。”
  邹星图不解,“你来找我不跟我回去,你来干么?”
  姚锦书抿著唇,“……我不是来慰安的。”
  “慰──”邹星图看着他,像眼前是什么夺舍的怪物,“你在讲什么鬼话?”
  姚锦书做了个深呼吸,“我只有三天假。我只是想来亲口跟你说……”
  姚锦书看着那张脸,这段日子反复折磨他的那个问题在脑海中飞来撞去,最终,碎成
满天星尘。
  他闭了闭眼,“算了,我回去了。”
  说完,他放好纸杯,把羽绒外套塞还邹星图,要开车门。邹星图一把按住他。
  “你疯啦?外面只有四度!”
  姚锦书反呛,“你刚刚不也没穿外套一路走过来吗?”
  “因为我怕你会冷死!这里是美国!冬天!还在飘雪!你只穿一件像没穿的针织衫和
中看不中用的风衣,是想被冻死吗?”
  “……我死了,你是不是会比较开心?”
  邹星图澈底冷下脸。“姚锦书,你到底怎么了?”
  姚锦书看着邹星图的冷脸,愈想愈委屈。
  邹星图活了二十四年,头一回看到一个成年男性可以哭成这样。
  姚锦书真正哭的时候眼睛不会红,两行泪无声无息地流,像怎么拍怎么美的电影镜
头。
  邹星图没心情欣赏,他快疯了。
  他终于见到姚锦书的眼泪,后悔得要命,恨不得穿越回去,赏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中
二病一套降龙十八掌。
  他将姚锦书抱进怀里,“别哭!你哭什么啊?我说错什么了吗?对不起!对不起!一
切都是我的错!别哭了好不好?”
  邹星图把人拉开,发现姚锦书还在哭,眼泪一行又一行。他慌乱地用指腹抹去,怎么
都抹不干。
  “姚锦书、队长、姚小桃……小兔子……拜托,有话你慢慢说,不要哭成这样……救
命……”
  邹星图也快哭了。
  邹星图的指腹有茧,姚锦书柔嫩的脸颊禁不起摧残,被抹出一片红。
  姚锦书推开他,面窗继续哭。邹星图下意识要把他抱回来,听到姚锦书说:“别碰
我。”
  邹星图觉得暖气故障了。
  他挫败地抱着头,不说话。
  姚锦书哭了十来分钟,总算发泄完毕。转过身,看见抱头缩在驾驶座的邹星图,伸手
戳了戳他。
  “我哭完了。”
  邹星图很缓慢地抬头,看着哭到满脸发红的姚锦书,沙哑地说:“算我求你,下次不
要这样了。好吗?”
  “……我不是故意的。”
  “等等!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就是、”邹星图迟缓地思考,“我就是……被你吓
到了。”
  “需要我道歉吗?”
  “不要!千万不要!”邹星图尝试着伸出手,像怕吓坏受惊小动物的猎人,“现在,
我可以碰你了吗?”
  姚锦书抓过他的手,牵着。
  邹星图发现暖气修好了。
  他把人扯进怀里,狠狠抱住。
  “你想勒死我吗?”姚锦书带着鼻音问他。
  “是你想吓死我吧?”邹星图松开拥抱,牵着的手没放开。“你到底怎么了?”问
完,邹星图又说:“算了,我现在不敢听。天黑下雪路况很差,我带你去附近旅馆,洗个
热水澡,等你吃饱心情好,我们再来聊。”
  “你跟我一起住吗?”
  “……你愿意让我跟你住吗?”
  姚锦书点头。
  邹星图牵起他的手,在手背亲了一下。
  原本预计洗完澡吃饱再详谈,结果邹星图丢完垃圾,回到床边,心情还没调适完,
就被姚锦书推倒。
  只抓了一个手提袋连换洗衣物都没带的姚锦书拉开沾著水气的浴袍,跨坐在邹星图腰
间。
  邹星图粗喘著掐住姚锦书的腰。
  这种时候,先别说话了。
  他们做到隔天早上,姚锦书下午睡醒,被邹星图喂了一个三明治,抱去洗澡,在浴室
里做了不只一遍。
  从下午到晚餐,他们断断续续地纠缠,没停过也没说话。只有呻吟与喘息。
  在消夜时间吃过晚餐,姚锦书被按在沙发上,不断变换姿势。年轻和长年练舞的优势
在此时展露无遗。
  两人最后仍滚到地毯上。
第三天,姚锦书在床上醒来,叫醒他的是默认的手机行事历闹钟。
  短促笛音才响一声就被邹星图按掉。
  他抱着姚锦书嘟哝,“再五分钟。”
  姚锦书推开他,坐起来。“我今天……咳咳,一定要回去……明天下午……有工
作。”
  邹星图不情不愿睁开眼,拿过床头的矿泉水,熟练地抱着姚锦书喂了几口。
  “你这样去工作,认真?”
  先别提叫到哑的声音,姚锦书细皮嫩肉的身体满是爱欲痕迹,尤其肩颈处是重灾区,
好几处开始转成瘀青,不知道遮瑕膏能不能遮。还有被进进出出过度使用的某处……
  邹星图咽了一口口水,“再一次就送你回去。”
  幸好,旅馆就在机场旁边。或许可以再两次。
  姚锦书推开他凑上要亲的脸,“我要讲正事。”
  没有嘴唇可亲,勉强蹭了蹭姚锦书的手也好。
  邹星图吃完豆腐,拿过刚才喂姚锦书喝的水,一口气灌光,做了几个深呼吸。
  “说吧。我准备好了。”
  “你还喜欢我吗?”
  邹星图的心理准备包山包海,从姚锦书得了绝症只剩三个月寿命到他被某个霸道总裁
看上要包养或是干脆被自家黑道老板拐走……万万没想到,问题会出在自己身上。
  “什么意思?”
  姚锦书被他的反问弄得有点慌,悄悄抓住枕头,“问你是不是要继续的意思。”
  邹星图皱眉,“难道,你专程坐飞机来打分手炮?”
  姚锦书想拿枕头砸他,忍住了。
  “……取决于你。”
  邹星图想都没想,“我不分手。”
  姚锦书盯着他的脸,确认再确认,放心了。
  “可以做个约定吗?”
  “什么约定?”
  “以前我不追究,以后,在交往期间,你只能有我一个。当然,我也一样。”
  邹星图反应过来,“你认为我之前有别人?在这里的时候?”
  “……你两年没回来。”
  邹星图差点跳起来,“我在遇到你之前的十八年也没有别人,我的右手没断!”
  姚锦书没跟他争论青春期是十岁才开始这种事,问出煎熬许久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重感冒,转头就跟室友吃墨西哥菜?”
  “骗你……啊、那是……”
  为了下半辈子幸福,邹星图支支吾吾地,招认了。关于中二病患的骄傲与沙文主义者
的自尊。
  “笨蛋。”
  姚锦书抓枕头砸过去,一句话骂了两个人。
  误会解释清楚,邹星图觉得世界又和平了。
  他逗姚锦书,“不然,你帮我装个贞操带?”
  姚锦书瞥他一眼,“对你没用。”
  “嗯?”
  他进一步说明:“你的嘴跟手太好用了。”
  被变相夸奖的邹星图大笑着抱住姚锦书亲了一大口,“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姚锦书任由他去得意,等他爽完,再幽幽强调一遍:“我相信你。”
  邹星图本能地不想追问背叛信任的下场,答应了。
  他看着姚锦书穿上叫客房服务洗净的衣物,帮忙拎过拉链没拉好的手提袋,瞄到里面
有两本书。
  “你也太好学了吧?还带书!”
  正在整理头发的姚锦书透过镜子扫了一眼,“不是书,是桌历。”
  “带桌历干么?”
  “你自己看。”
  邹星图拿起两本仿精装书制作的桌历翻了翻,发现2020年的五月二十五号被画了个哭
脸,之后每一天都用黑笔在日期空格上打叉,一路画到年底最后一天。2021年则是全年打
叉,其他什么都没写。
  “这是什么?死亡桌历本?”
  姚锦书懒得上妆,涂完化妆水和乳液,打算靠着渔夫帽和大口罩混过机场那条地狱
道。
  他转过身,对邹星图公布答案:“你不在的日子。”
  邹星图觉得,如果现在姚锦书递给他一把刀,他可以直接切腹。
  俗话说:“大恩不言谢。”太深重的愧疚也很难诉诸言语。
  邹星图抓着桌历,声音微颤,“你就这样每天画叉,等我、”
  “没有。”姚锦书说:“这是我在飞机上赶工画的。”
  欣赏完邹星图被噎住的表情,他笑咪咪地使出最后一击:“效果不错吧?”
  虽然桌历是临时画的,但因为等待消逝的光阴与寂寞不安的心情,却是从邹星图离开
那一天就开始计算,持续累积,直到再见的这一秒。
  邹星图抓着桌历按在胸口,用力喘了好几口气。
  “……你如果一开始就拿这个出来,我大概直接死在机场了。”
  “我本来是这么打算。只是……”姚锦书自嘲地笑了下,“看到你就忘了。”
  “这两本,可以给我吗?”
  姚锦书不解,“过期的东西,留着做什么?”
  “引以为戒。”邹星图沉声说。
  那年春天,邹星图顺利考进舞团,可以抬头挺胸回去见男朋友了。
  忙着适应与进修的舞团生活经过半年,邹星图趁感恩节假期回国,碰到姚锦书在跑新
专辑宣传。
  他在姚锦书的租屋处从下午等到深夜,才等到一个连妆都没卸,拖着垂死步伐走进门
的大明星。
  姚锦书边走边脱衣服,“我先洗个澡,很快。”
  邹星图跟在他身后一路捡衣服,捡到浴室门口,“你慢慢洗,不急。”
  “嗯?”
  邹星图没好气,“你累成这样我还要做,我是禽兽吗?”
  姚锦书的半张脸藏在浴室的门板后,考虑要不要说实话。
  “你还犹豫!”邹星图捏了他的脸一把,把人推进浴室。“去洗澡!我水都放好
了。”
  姚锦书摸了摸浴缸里的水,凉了。
  邹星图摆摆手,“冷了自己再加热水,我就不伺候你洗澡了。”省得出事。
  “……谢谢。”
  姚锦书的澡泡了半个小时毫无动静,邹星图在床上看电视等到新闻已重播一轮,跑去
浴室抓人。
  果然睡着了。
  跑行程的浓妆被卸掉,露出一张眼下暗青十足疲惫的脸。
  邹星图叹了一口气,把人从浴缸里捞出来,擦干打包再送上床。
  抱着睡到轻酣的姚锦书,他在额间落下一吻。
  “小兔子,晚安。”
  事业稳定上升的姚锦书终于不用像以前那样做牛做马,全年无休。邹星图这边却因为
舞团展开全球巡回,当起空中飞人。两人维持着一周至少一次的联络和几个月就抽空去见
一两天的快闪模式。
  有几次,见面的时间不足二十四小时,他们就返璞归真,像高中生那样约会。
  他们会在路边摊买一份热狗分著吃,看时代广场上各式巨幅广告不断变换,不屑地轻
哼:“有什么了不起!”也会在天气热的时候,跟推著冰淇淋车叫卖的大叔买两支甜筒交
换口味,趁著天色仍亮还算安全,沿着中央公园的步道闲逛。
  远距离恋爱真的很不容易,花钱耗时又容易伤心,但他们还在继续。
  邹星图离开第四年,姚锦书在准备个人精选辑和全新的巡回演唱会,仿佛回到当年在
Dumbera的地狱模式。而且,现在的他得一人分饰四角,唱歌、跳舞、乐器以及控场。
  精选辑内举不避亲地找来林宇宴当制作人。当年内向不爱说话的小鸟现在已经是业内
的镀金制作人,经手的五张专辑有三张入围金曲奖,一张获奖。
  相较发展顺利的林宇宴,留在幕前的徐费雪开始走下坡。当年无论什么考验都难不倒
的六边形战士离开团体后,变成很尴尬的存在。声音没特色,跳舞不够魅力,演技也被导
演批评没有灵魂。
  公司依然致力帮他打造小太阳的人设,安排他上综艺当来宾,重金邀请黄拥兰量身订
作料理竞技的节目,让他往主持的方向发展。刚开始的效果确实很好,毕竟民以食为天,
加上竞技类容易炒热气氛,主题和来宾也是一时之选。口碑传开后,其他电视台跟风,某
一台直接引进同性质的韩国节目故意挑同一时段对打,那周,徐费雪的节目收视率摔掉三
分之一。
  抱怨国内综艺无趣难看的观众们,在本土与外国之间,毫不犹豫选择后者,尽管有时
候两者水准差不多。观众越少,广告越少,经费越少,恶性循环。于是国内节目的品质不
如国外就成为颠扑不破的真理。
  孜孜矻矻爬回半山腰的徐费雪摔下来,他躺平了。
  第一季录完,徐费雪向公司提出解约,离开银河音乐与演艺圈。
  讽刺的是,徐费雪的人离开演艺圈,关于他的负面消息却没停止。有人说他流连夜店
成为赊帐的烂酒鬼,有人说他被人诈赌输光积蓄成为流浪公园的街友……
  姚锦书不知道这个最小的弟弟去哪里,只是私人手机时不时接到徐费雪不显示号码的
陌生来电,跟他说临时有急用,借个三万五万。
  普通人一个月的薪水对于现在的姚锦书而言不算什么,他从没拒绝徐费雪的求助,但
当他想更进一步帮忙,对方却不领情,接着消失好几个月。等钱花光了,再找上他或林宇
宴,周而复始。
  上周的某个夜里,姚锦书接到林宇宴的电话,去了一趟医院。
  听说徐费雪交往三个月的新女友是黑道大哥的情妇,被戴绿帽的大哥一声令下,要让
徐费雪付出代价。林宇宴赶到时,被揍成猪头的徐费雪已被扒下裤子,就差一刀让他无法
人道。
  林宇宴用一百万救出徐费雪,这只是前金,后续还有多少所谓的精神赔偿不得而知。
  多处骨折的徐费雪在病床上沉沉睡着,姚锦书不忍久看,很快就离开病房。
  他看到林宇宴在中庭偷抽菸。当初他们四个都不抽菸,抽菸伤肺,跳舞太耗体力,抽
不起。
  他走近,发现林宇宴在看手机影片。
  是邹星图决定离开,他们互丢纸团闹得满客厅都垃圾那夜。
  姚锦书记得林宇宴说要纪念,确实,画面中笑得毫无阴霾的徐费雪已成回忆。
  “MOMO,怎么办?”
  手机影片可以重播,他们的过去无法重来。
  姚锦书拍了拍林宇宴的肩,“放心,我会想办法。”
  邹星图那阵子在国外巡回,在人前享受掌声欢笑,落单就更容易寂寞。但不管是讯息
或视讯,姚锦书常常没回,或干脆说在忙,改天聊。
  邹星图查了娱乐新闻,知道姚锦书在忙精选辑演唱会,仍不放心。
  出国后,他换过电话,跟国内演艺圈几乎断联。这时忽然要找人,联络不上徐费雪,
林宇宴也没回应,只剩杨友诚可以问。
  杨友诚想了半天,“他可能……在犹豫要怎么告诉你吧。”
  “告诉我什么?他有了?”
  杨友诚干笑两声,很期待之后邹星图的反应。他说:“MOMO接了王导的戏,下个月要
进组。”
  “王导?哪个王导?”
  “王谋,<春城攻略>的那个王谋。”杨友诚说:“他想拍MOMO很久了,你知道,他
就……”
  “就是有名的色胚。”邹星图压抑怒气,“姚锦书怎么会点头?他傻啦?”
  “本来想拒绝,但对方给得太多了吧,哈哈。”杨友诚又说:“MOMO是特别演出,过
去拍一个月就能回来。王导答应我们,三首插曲和片尾都用我们家的,还可以塞一个新人
进去,多好的条件!”
  “银河已经沦落到为了几首歌和一个配角就把摇钱树推入火坑了吗?”
  “唉,讲话要凭良心啊STAR。如果Dumbera还在,大家何必那么委屈?”
  “……我知道了,谢谢。”
  邹星图挂了杨友诚的电话,又打给姚锦书。
  视讯响了很久才接起,镜头映出头发溼淋淋,浴袍襟口大开的姚锦书。
  邹星图的脑子不太清醒,下意识问:“你在干么?怎么这副鬼样子?”
  姚锦书皱眉,“我刚刚在洗澡。”
  “一个人?”
  姚锦书懒得回答,翻过手机,让镜头正对桌面。
  满眼春色变成一片黑,邹星图抗议:“喂!姚锦书!”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的蠢脸。”
  邹星图抹了抹脸,冷静下来问:“听说你接了王谋的戏?”
  “……阿诚哥跟你说了?”
  “是啊,不然你还想瞒我多久?”
  姚锦书擦干头发,换上圆领的棉质睡衣,回桌边拿起手机,看着镜头,“我不想跟你
吵架。”
  “你很清楚我会反对。”
  姚锦书冷静地告诉他:“邹星图,我是大人了,我有自己的事业,我可以自己负
责。”
  邹星图也很冷静地回答他:“鬼扯。”
  “你要这么情绪化,我就挂电话了。”
  邹星图只能摆低姿态,“姚小桃,别去。我不要你出事。”
  “阿诚哥和西瓜都会跟着我,不会有事。”
  “他们不可能二十四小时跟着你,除非……”
  “别想。先别说你的巡回没跑完,你跟我进组,剧组每天应付狗仔跟粉丝就够了,我
怎么拍戏?”
  “……你说实话,你是被老板威胁或是有苦衷,一定要接那个色胚的戏?”
  姚锦书想了想,半真半假地说:“我只是想趁能赚的时候,多赚点钱。”
  “你想买度假小岛还是小行星?不够多少?我出。”
  多年训练有成,姚锦书克制翻白眼的冲动,耐心解释:“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讲。我想
用自己赚的钱。”
  邹星图没办法,离开镜头片刻又回来,姚锦书看到他手上多了半杯酒。
  “你明天不用上台?”
  “晚上的事,没关系。”邹星图把威士忌干掉,甩了甩头。“总之,你一定要接?”
  “是的。”
  “我们分手。”
  “啊?”姚锦书连刻在DNA里的表情管理都忘了。“你才刚喝下去,没那么快醉吧?”
  “我只是需要一点勇气。”邹星图苦笑,“姚锦书,我不想跟你分手。”
  姚锦书高声喊:“那就不要讲醉话啊!”
  “王谋跟我,你只能选一个。”
  姚锦书看着明明没醉却在耍酒疯的邹星图,觉得他比十八岁的时候更幼稚。
  “万一,我是说万一。”姚锦书有些难堪地说:“万一我真的出事,你就不要我
了?”
  邹星图摇头,“我不会因为这样不要你。我现在用分手威胁你,就是因为我怕你出
事。”
  姚锦书有些伤心,“邹兴欣,你不能因为我不听你的话,就这样威胁我。我的爱情不
是你的筹码。”
  邹星图却笑了。
  “小兔子,爱情当然是筹码。你不答应只是因为你爱我的程度不够多而已。”
  姚锦书抿著的嘴唇轻颤,说不出话。
  “……就这样吧。祝你平安。掰掰。”
  邹星图切断视讯,留下满屋子黑暗。
  半个月后,姚锦书履约进组。
  除了跆拳道黑带三段的西瓜和八面玲珑的杨友诚,公司多派了两个自特战队退伍的保
镳给姚锦书。
  面对如此高规格的维安等级,姚锦书只能苦笑。
  他不是真正不谙世事的小白兔,很清楚如果导演有心,有一百零八种手段可以对付
他。除了自己提高警觉,任何人都保护不了他,包括邹星图。
  说到邹星图。准备一年、成团三年、去美国第四年,七年多的感情见过彼此家长,就
差一张结婚证书,结果说分手就分手,不只他的电话,连西瓜打去的电话都拒接,真是个
不折不扣的浑蛋。
  可是,他很想那个浑蛋。
  姚锦书叹息。
  “姚老师?哪边弄痛您了吗?”
  正在黏头套的发型师停下动作,有点紧张。
  姚锦书连忙说:“没事,您继续。”
  
  “好的,您再等等,快好了。”
  姚锦书接的这部戏改编自大神级作者麻辣熊头的古装言情作品<金陵烟花落>。不到
六十万字的故事只有简单的两条线,落魄皇子男主角的登基剧情线和天真千金女主角的感
情线。姚锦书演的是皇子少年结识的知己,戏份不多死得早,每每会在关键时刻以回忆杀
的形式出来刷存在感,就连死法也是白月光爱用的肺痨,吐血而亡死在男主角怀里,比女
主角更女主角。
  更别提姚锦书那张换上戏服连妆都不用化可以直接当女主角的脸。
  姚锦书不想当女主角,他只想早点收工飞去哄男朋友。
  由于四大护法成天跟前跟后,姚锦书平安地拍到剩最后四场戏就能杀青。
  无奈世事多变,不遂人愿。
  就在此时,女主角爆发丑闻,夜会男团偶像,一次两个。送她进组的金主一怒之下抽
资,少了过半资金,眼看下个礼拜连便当都发不出来。
  制片急得想上吊,抓着导演、编剧和几个主要演员到处找钱,不只一次明示暗示要姚
锦书去陪金主吃饭。
  姚锦书一下头痛一下胃痛,各种理由都用过,就差说那个来不方便。
  毕竟不能真的把人架去陪酒,导演恨得牙痒痒,只能在落水戏时让他狂吃NG泄愤。
  冬天泡在冷水里大半天,姚锦书真的被冻感冒,更心安理得请病假。
  导演三番两次趁著四大护法没注意,把姚锦书堵在角落想揩油,吃不到亲两口也能回
味许久。
  只见姚锦书不慌不忙举起手机,微笑道:“王导来得正好,跟直播间的朋友们打声招
呼!”
  一次两次下来,比起吃豆腐,王谋更想吃人。
  说好进组一个月,最后一个礼拜,资金还没找齐,姚锦书卡著最后一场戏没拍。不是
场景或演员的问题,是导演不想放人。
  剩四天的时候,制片总算拉来三个金主,补起前一个大金主的缺口。但场面变得很尴
尬,因为三个金主带来五个人,有些是基于人情帮忙推销的新人,有的是金主私心宠爱的
小三四五六。
  这出戏的编剧是原作者麻辣熊头,性格如同笔名呛辣火爆,听到要塞进五个新角色,
且戏份多寡不能差太多,直接翻桌不干了。“他”本来就是在另一部连载期间咬牙兼顾两
边,好几次被家人发现睡在电脑前,以为“他”写到暴毙。是的,这个文字优美,节奏明
快不拖戏,感情戏让老夫萌发少女心的大神作者,是个挺著啤酒肚的三十岁硬汉。
  原作者中途罢工,原著粉那边会怎么暴动抗议,剧组无暇顾及。他们不知从哪抓来一
个砲灰编剧,按照各路财神爷的要求,把角色塞进去,故事编下去。
  不幸中的大幸是,姚锦书的角色只跟男主角有互动,没遭毒手。
  等戏时,姚锦书拿着改到第十三版的全剧剧本,看得津津有味。这比他常被邹星图嘲
笑爱看的狗血小说有趣太多。
  原著曾提到,皇帝晚年沉迷修仙荒废朝政导致政局动荡,新配角甲就成为仙风道骨的
剑修,被皇帝迎进宫,奉为上宾。
  多个不影响剧情的剑修便罢,偏偏新配角乙跟甲是同一个公司的组合,金主要求不能
拆散。编剧只好再生一个青春叛逆的小师弟,为了让他们有镜头,又花了一整集讲述跟主
线无关的仙门恩怨,顺道把银河要推的新人塞进去当人肉背景。
  宫斗剧莫名增添修仙色彩,还没结束。
  新配角丙是卖贵族人设的流量偶像,放话要名副其实当个皇子。
  于是,编剧帮男主角再安排一个同父同母的弟弟,为了不影响之前拍好的戏分,让他
流落民间,后期才找回。流量偶像认为简单带过的身世不够感人,跟金主闹了一晚,隔天
又多了几场讲述他如何受尽虐待坚忍不拔,终于回归皇家的戏码。同样,这跟主线也没一
毛钱关系。
  第四个被塞进来的配角是个颇有名气的女演员,明年即将三十五岁,保养得跟二十五
岁差不多,妖娇又美丽。
  男主角这边的人际网已爆成盘丝洞,她被安排到女主角这里。女主角就是个背景单纯
的富商大小姐,女演员看完剧本觉得无趣,告诉金主她一直想演一次魔教妖女。
  这是个皇子求生当王顺便跟救他一命的富商千金谈恋爱的简单故事,哪来的魔教妖
女?
  金主说要有魔教妖女,剧组就得变出来。
  于是,编剧复制贴上流量偶像的安排小修几笔,女演员变成女主角失散多年的生母,
为祸武林,直到巧遇女主角被她感化痛改前非,并在男主角攻入皇城时成为助力。
  剧本熬夜改好,女演员看了一眼直接摔地上。
  “老娘不演妈!死都不演!”
  在场应该有很多人想回“Why don’t you 去死一死?”可惜没人敢说出口。
  想回家补眠的编剧默默坐下,把生母改成亲姊。
  女演员勉强接受了。
  这出戏现在已经集宫斗、修仙和武侠元素于一身,尚有第五人没安排。
  第五位是刚满十八岁的小女生,家大业大,随手就几千万的投资让她进演艺圈圆梦。
  小女生本人活泼可爱好相处,她家经纪人却强势得很,见面就亮出厚厚一本企划书,
将大小姐的定位、角色和剧情设定得清清楚楚。
  制片无言,导演无奈,编剧……编剧无法,只能照办。
  按照投资规模,小女生要接替因丑闻被换角的女主角,且因为经纪人的坚持,身分产
生变化。
  商家千金的真身其实是即将渡劫的九百年花妖。
  没错,花妖,因为小女生的名字有个玫瑰的玫字,经纪人认为这有助加深观众对艺人
的印象。
  这下又变成妖精打架的志怪传奇。
  这样就结束了?没有。
  剧组想省钱并不打算重拍之前女主角的戏分,为了跟丑闻女演员做出区隔,经纪人还
帮花妖安排上辈子,并加强男女主角的感情戏。
  花妖其实是天庭御花园的一朵仙花,男主角上辈子则是天神武将,偶经御花园发现被
仙官遗漏忘记浇水的仙花,顺手帮她浇了一勺仙露,让她结出元神,得以修练。后来仙魔
大战,男主角战死,元神流落凡间,仙花为了报恩跳下轮回台,自此在人间流浪,只为寻
找恩公。
  至于天庭御花园为什么不种牡丹勺药之流,而种了西方印象的红玫瑰,这种事不在经
纪人需要烦恼的范围。
  编剧看完这段沉默了一根菸的时间,他很想问经纪人:“请问您是怀抱编剧梦想的经
纪人吗?”
  他不敢。他只能照改,改出第十三版剧本。
  姚锦书看到一半就躲去厕所,没忘记揪西瓜去当保镳,公司派的两尊金刚也不远不近
跟去。
  西瓜以为姚锦书那么匆忙是身体不适,结果他站在厕所门外听到一阵狂笑,笑着笑着
还呛到。助理只能默默掏出手机打给经纪人求助。
  刚跟老板回报完状况的杨友诚以为姚锦书惨遭狼爪准备去救驾,听到西瓜略带迟疑地
说:“MOMO哥好像疯了。”
  杨友诚不信,正要回话,听到那头传来堪称癫狂的笑声,按著缓缓抽痛的太阳穴。
  “……你就让他疯,疯完提醒他,把戏拍完。”
  那部不知道金陵的烟花落不落,反正姚锦书笑到差点落下颔的大杂烩古装剧总算杀
青了。
  回家睡了一天,姚锦书趁著距离新专辑后制与宣传拍摄开始还有点时间,冲了一趟美
国。
  他熟门熟路地叫车赶到邹星图的租屋处,撞见他拎着行李箱走出来。
  姚锦书握著口袋里的礼物纸袋,“去哪?”
  “……机场。小巡回,月底就回来。”
  邹星图报完行程才想起已无必要,扯扯嘴角,没笑出来。
  姚锦书比他冷静,指向没开走的出租车,“送你?”
  邹星图指向同样停在人行道旁的黑色小车,“我室友会送。”
  “吃墨西哥菜的室友?”
  “……嗯。”
  姚锦书把握著的纸袋拿出来,塞给邹星图。
  “什么东西?”
  “炸弹。”
  说完,不管邹星图怎么呼唤,拉开出租车的车门,原路返回。
  航班耽误不得,邹星图只能拿着炸弹上车。
  满头金色卷发的法国室友用腔调很重的英文问邹星图,那个小美人是谁?
  邹星图用英文宣示主权:“我男朋友。”
  室友没见过姚锦书,毕竟他们见面几乎都会滚上床,老公寓隔音差,邹星图不想便宜
别人。
  法国室友吹了个口哨,夸他是个幸运的男人,男朋友果然如他所言很迷人,聊了几句
后就专心赶路了。
  邹星图打开纸袋,包装盒里躺着一条串著星星的纯银手链。
  上回姚锦书来,他们在饭店的电视广告里看到这条链子,这是他送给姚锦书的桃心型
项链同系列新品。那是姚锦书少数清醒的时候。一吃完饭,他又被邹星图拉回床上,当
然,也不只在床上。
  邹星图时不时会逗他,“姚锦书,咬紧一点。”
  通常姚锦书不会理他,偶尔恼羞咬紧了,换来的只有更猛烈的欺负。
  怎样都是姚锦书吃亏。
  邹星图看着随口说要买来当定情物的银饰,很后悔刚才没有抱一抱姚锦书,多说几句
话也好。
  结束小巡回,有一个月的假。邹星图没跟团员回美国,另外订机票回家。
  他真的回家跟父母吃了顿早餐,简单汇报这次回来的计画,接着就冲去姚锦书的住
处,碰到邻居才知道姚锦书出远门,地点不知。本人、助理和经纪人的电话都打不通,邹
星图只好冒着被围殴的风险去银河找人。
  人没找到,据说是去法国拍MV。邹星图站在大厅中央,正考虑要不要再订机票追去,
碰走出电梯的黄拥兰。
  她来谈另一个合作案,谈完要离开。才跟邹星图叙旧两句,接完一通电话就变了脸
色。
  恋爱伴旅最后一集的来宾阵容生变,最早敲定的赵小砚临时反悔,急需救兵。
  闲著也是闲著的邹星图勾起图谋不轨的笑容。
  “兰姐,妳觉得……我怎样?”
  需要话题热度的知名制作人与消失四年神秘回归的前男团偶像,确认过眼神,是对的
人。
  镜头回到为了补偿耽误的行程,想写新版歌词当宣传曲的姚锦书这里。
  面对经纪人质问他怎么处理跟邹星图的关系,姚锦书拎着包包,站起来。
  “我回老家想两天,礼拜一跟你说。”
  杨友诚张了张口,最后只能叮咛:“记得写歌词。”
  姚锦书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他临走前被抓去拍了一组杂志平面,录了半小时帮新人宣传演唱会的加油影片。
  真能踏出公司时已傍晚,幸好有高铁。
  姚锦书的老家在高雄,父母是高中老师。这些年高雄发展得让人耳目一新,多了许多
便民设施与新奇景点,一扫过去乌烟瘴气脏兮兮的形象。姚家爸妈这周跟同事去卫武营看
表演,下周和亲戚去多纳部落参观,两个儿子都不在的两人世界非常充实。
  姚锦书到家时刚好吃晚餐,来开门的是他妈妈卢秀卉。
  卢老师顶着新烫的气质短卷发,眨了眨眼,“帅哥,你找谁?”
  姚锦书拿下渔夫帽和口罩,笑容魅惑,“太太,妳的新发型真好看,我能请妳喝咖
啡吗?”
  卢秀卉被逗乐,准备好的台词还没说出口,屋内传来一阵雷声。
  “哪来的死小孩在我家门口勾引我老婆?不想活了吗?”
  卢秀卉摀著嘴笑,挽过姚锦书的手臂把儿子拉进门,“你爸刚才看到蒜蓉虾还想到你
呢。”
“他只是想要我帮忙剥虾壳吧?”姚锦书拎着行李进门,吐槽完他爹,问起小他七岁
的弟弟,“画画呢?”
  “姚锦画说跟同学去爬山,这礼拜不回来。”卢秀卉说。
  姚锦书走到餐桌边,姚国品已经把他的碗筷准备好了。
  “不是要发专辑了?没事跑回来干么?”姚国品问。
  姚锦书从行李箱翻出离开岛国买的伴手礼,“来发礼物,省得你说我不懂礼貌。”
  姚国品看着自己那一包孤苦伶仃的椰子糖,再看看给妻子的免税店保养品套组和给小
儿子的异国风椰子壳雕刻,脸更臭了。
  “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
  “当然不是啊。”姚锦书撇撇嘴,“你又生不出来。”
  姚老师拿筷子怒指不肖子,“你这死小孩!每次回来都要惹我生气是吧?”
  “你的酒我忘了带,回去再寄给你啦。”
  有酒万事足的姚国品哼了声,“这还差不多。”
  卢秀卉夹了一尾蒜蓉虾堵住先生的嘴,“好了好了,先吃饭。菜都凉了。”
  吃完晚饭,姚锦书自动进厨房洗碗。
  卢秀卉在旁边切水果,“要回来也不先讲,我跟你爸报了两天一夜的小旅行,六日不
在家。”
  姚锦书甩了甩手上的水,“你们去玩啊,我回来睡觉而已。”
  卢秀卉停下动作,“怎么了?”
  “没事,家里的床比较舒服嘛。”姚锦书笑,“不用管我,家里没大人我更开心。”
  卢秀卉把切好的兔子苹果塞进姚锦书嘴里,“有事要跟妈妈说,知道吗?”
  姚锦书乖乖点头,也拿了一片进贡给母亲。
  周六一大早,大人出门约会去,没人管的小朋友睡到下午才醒。
  家里只剩他,他穿着母亲买的兔子睡衣懒得换,走出房间。
  烧水磨粉煮咖啡,再加半杯鲜奶,姚锦书端著咖啡牛奶回房,打开带回来的笔电。
  节目正片还没剪好,他跟导演要了些侧拍片段,寻找灵感。
  萤幕上是尚未日出的海岛沙滩,他们两人一组隔着球网,追赶跑跳满身汗水与白沙,
只为那颗圆滚滚的排球。
 
  一开始,姚锦书带着笑,看着看着,视线从排球不自觉移到连打球都要卖肉,打到一
半就脱衣服的八块肌猛男身上。
  虽然从海岛回程的飞机上坐一起,但他实在太累,没跟邹星图讲到两句话就昏迷。
  再睁眼,已落地。
  因为签了保密协议,邹星图得跟他们分开走。邹星图趁大家陆续下机时偷偷牵了他一
把,丢下一句“我把事情处理好就去找你。”就从VIP通道离开,留下他跟其他人面对守
在机场的大批媒体与接机粉丝。
  后来,邹星图无预警出现在银河,去找老板钉孤枝。
  打电话不接,讯息也没回,完全不知道他想干么。
  “……这个浑蛋!”
  姚锦书气得捶抱枕,手机响了一声。
  说曹操,曹操到。
  邹星图发了一张高雄新车站的照片。
  几乎带着神圣气息的日光从屋顶的椭圆天窗洒落,天花板铺满大大小小的纯白圆形,
宛如层层叠叠的云朵。
  很美,但很莫名。新车站至少要明年一月才会完工,现在才十月底,发这个做什么?
  姚锦书回了四个字:“盗图可耻。”
  五分钟后,邹星图又发一张照片来,这回是另一个景点:爱河之心。
  刚刚那张从官网偷来的车站模拟图是白天,现在的照片变成晚上。臭名昭彰许多年的
爱河花费上亿整治,变成真正的约会圣地。不管是心形步道的爱河之心、LOVE雕塑的打卡
处还是灯光炫目的河畔市集,都成为有情人流连忘返之处。
  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姚锦书默默回复三个问号,思考邹星图手机被偷或被盗帐号的可能。
  ──我离你家愈来愈近了。
  邹星图总算传了一行文字,附上龙虎塔入口处的照片。
  姚锦书打字:“少骗了!龙虎塔还在整修没开放!你到底是哪来的变态?”
  ──美国来的哟。
  句末附上一个欠揍的笑脸。明明是系统内建的表情符号,邹星图用起来就格外欠扁。
  姚锦书回:“我要报警了。”
  ──去吧!我在你家楼下了。看谁比较快。
  姚锦书有点发毛,想打给邹星图,门铃在下一瞬真如犯罪预告般,响了。
  姚锦书走到门边,从对讲机萤幕看清来人,松了一口气。
  他把门锁解开,丢了一双客用拖鞋在地上,“你这样真的很像变态跟踪狂。”
  邹星图捡起拖鞋穿好,“我为了你从美国杀回来,扑了个空,差点要追去法国,又在
岛上等到第三天才见到你……如果这样还不算变态跟踪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努力了。”
  “你可以努力当个不犯罪的正常人吗?”姚锦书没好气,“还抢了赵小砚的坑,不怕
被周总封杀吗?”
  邹星图把行李箱拖进门,神秘兮兮,“告诉你一个秘密,不要跟别人说。”
  “我考虑看看。”
  邹星图说:“我真的没抢人家的坑。兰姐说,是周总不准赵小砚参加,他才临时缺席
的。”
  姚锦书不信,“这么好的机会,大家抢破头,周总怎么可能不让小砚参加?”
  “很难理解吗?”邹星图说:“换成是我,我也不希望我男朋友去跟别人相亲。就算
只是演戏。”
  “……周迩康这么爱吃醋?”
  “我哪知道。”邹星图耸肩,“你跟赵小砚比较熟,你说呢?”
  姚锦书回想以前听过的相处点滴,好像、似乎、应该……
  难怪赵小砚后来连他礼貌慰问的讯息都没回,愿他安息。
  邹星图拖着行李箱走进客厅,很自然地在沙发上坐下。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
  “什么?”姚锦书要倒水招待,发现水壶空了,起身到厨房去。
  “这档节目之前都是男女情侣档,怎么圣诞特辑就全是男的?”
  “听兰姐说,好像是想帮之后的真人秀试水温吧。”姚锦书回。
  “她之后还要做男男真人秀?”
  “不只男男,可能会是男男跟女女。”姚锦书倒了一杯咖啡,没加牛奶没加糖,摆到
邹星图面前。“这时代的性别不是很重要,多元发展的市场才会大──兰姐这样讲。”
  “……不愧是兰姐。”邹星图只有尊敬。他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太安静。“叔叔阿姨
呢?”
  “手牵手去小旅行了,不在。”
  邹星图微笑道:“太好了。”
  “嗯?”
  邹星图给面子地喝了一口咖啡随手放桌上,“你会饿吗?”
  姚锦书在旁边坐下,“还好。”
  邹星图搂着姚锦书的腰,“我好饿。”
  “你想吃什么?我妈怕我饿死,留了很多菜、”
  邹星图啊呜一口咬住姚锦书的肩膀,印下一圈齿痕。
  “想吃你。”
  姚锦书推开他的狗头,“你大老远跑来我家,就为了做这种事?”
  邹星图有点委屈,“我饿很久了!从岛上、不!从上回你送手链给我……”
  不提还好,一提那条手链,姚锦书瞇了瞇眼,“你跟我分手了。”
  “就算分手,我的技术还是很好啊。”邹星图自卖自夸,“唔,说不定更好了。”
  “……为什么?”
  邹星图抛了个媚眼,“想知道?来试试?”
  他直接撩起衣䙓,色诱得毫无技巧可言。
  姚锦书看着露出衣䙓的部分腹肌和那两条隐没在牛仔裤下方的人鱼线。
  他太清楚衣物下是何种景色。
  姚锦书绷著脸,起身离开客厅。
  走几步没听到动静,看见邹星图坐在原位,用视线追逐他。
  姚锦书皱眉,“难道还要我抱你进房间?”
  邹星图三步并两步上前,拦腰抱起姚锦书,熟门熟路地往他房间走。
  “这种粗活,我来就可以了。”
  两人交叠在姚锦书的单人床上。
  邹星图没耐心慢慢解开衬衫釦子,直接扯下自己的牛仔裤,准备享用大餐时,发现一
个很严重的问题。
  “……东西在行李箱。”
  柔软的兔子睡衣被撩高露出白皙肌肤与两点粉色,棉质睡裤连同内裤在激烈的拥抱亲
吻间要掉不掉,姚锦书神色迷离喘着气,花了好几秒才理解邹星图的意思。
  他扭著腰,抬头去舔邹星图的侧颈,“不用……直接进来……”
  这句话简直犯罪,邹星图陷入天人交战。
  几秒,又或许很久后,他做出决定。
  “你等一下。”邹星图忍痛放开他,抓过薄被盖住那具再看一眼就会让人失去理智的
身体。
  “……邹星图?”姚锦书不敢相信。
  “不戴的话,我一定会忍不住射进去。”这种时候,邹星图竟然还有办法讲道理,
“我想做很多、很多次……等我,等我喔!”
  说完,他就把活色生香的男朋友丢在床上,冲去客厅拿保险套。
  姚锦书气得不想继续,爬起床要锁门,邹星图及时挤著门缝进来,直接关门上锁,把
他压在门板上亲。
  家里没大人,房门已上锁且隔音效果不错,不算上回送手链时见不到十分钟那一面,
他们上次进行情侣间的深刻连结活动起码是半年前的事。
  被困在墙面与邹星图之间,一只脚被抬高勾住邹星图的腰,只剩另一只脚能支撑,姚
锦书的身体随邹星图的冲撞力道,起起伏伏。
  邹星图用手掌护住姚锦书的后脑勺,以免他撞上墙壁。
  “到、呜嗯……床上、去……”
  这姿势实在太费力,也进得太深了。
  邹星图抬起他的下巴,交换一个吻,直接抱起他,送回床上。
  姚锦书恍然,邹星图就在等这句话。
  为时已晚。
  姚锦书喝的是咖啡不是酒,他的记忆却跟喝醉没两样,隐约记得部分,明显忘记一
些。
  他记得邹星图拆开第二盒冈本0.01的时候,问他要不要换个有玻尿酸的。这种东西为
什么要加玻尿酸?边做边保养吗?
  他有印象邹星图又在讲那个谐音烂哏,嚷嚷:“姚锦书,你咬太紧了!”却忘记自己
有没有把那笨蛋踹下床,只记得自己撂了狠话,警告邹星图要是再讲一次,就真的把他的
大宝贝咬断,不管用什么方法。
  翻来覆去都是黄色废料,忘记也好。
  之前两年没见那回也没这么夸张。有生以来,姚锦书头一回有种真会死在床上的恐惧
感。
  什么都射不出来的时候,快感仍会降临,他只能在邹星图怀里缓缓抽搐,而后被溼暖
的星云围绕、包裹,在名为邹星图的宇宙里无数次死去,再重生。
  重生的姚锦书是被饿醒的。
  迷濛视野里,邹星图端著餐盘坐在床沿,一只手不断煽动食物香气,星星手链在手腕
上晃啊晃,晃得他眼花。
  姚锦书闭了闭眼,提起面对现实的勇气。
  “你醒啦?”邹星图笑得比海岛正午的太阳灿烂。
  “……几点了?”
  邹星图看了一眼手机,“晚上七点半。”
  勇敢不到一秒的姚锦书用一只手盖住脸。
  邹星图把他的手拿开,在脸颊上亲了一口。
  “我煮了饭,加热阿姨留下来的卤肉和鸡汤,煎了荷包蛋、炒了盘空心菜。委屈你,
先简单吃。”
  “这样、咳咳……叫简单?”
  递过温开水,等姚锦书喝了几口能正常说话后,邹星图才解释:“随便弄弄。我不想
离开你太久。”
  姚锦书歪头看着眼前的成年男子,“……我不知道二十七岁还会分离焦虑。”
  邹星图告诉他:“跟你的分离焦虑,不管几岁都有。”
  姚锦书看着邹星图端来的丰盛晚餐,转移话题:“你吃过没?”
  邹星图嘿嘿直笑,“我吃得很饱。”
  姚锦书瞪他,“去拿碗,一起吃。”
  两人挤在书桌前吃饭,笔电循环播放的侧拍影片稍早被邹星图按暂停,怕吵到姚锦
书,现在重新播放。
  邹星图用筷子指著排球比赛画面,“你看这个干么?不会是要研究战术,下次打败我
们吧?”
  为求效果,当初分组时,姚锦书和邹星图是对手,姚锦书和张旭这组惨败。
  姚锦书捧著碗喝鸡汤,小口小口啜著,“写宣传歌用的。”
  随后,几句话交代经过。
  “你啊……”
  “怎样?”
  “很可爱。”
  没力气跟邹星图拌嘴,姚锦书翻开没写几行歌词的笔记本,推过去。
  “帮我看看。”
  “再帮你写完?”邹星图知道姚锦书最苦手的就是这种甜蜜小情歌。
  计谋被识破的姚锦书放下汤碗端起饭碗,目不斜视,“可以的话。”
  邹星图夹了一筷子虾酱空心菜到他碗里,“收到。”
  甩锅成功的姚锦书开心扒饭,选择性遗忘饮食控制的禁令。
  “这个好吃。”他夹了一筷子送到邹星图嘴边。
  邹星图让他喂了一口,“岛上没有虾酱,回来就一直想吃。幸好你家有。”
  “我爸跟我弟都喜欢泰国菜。”姚锦书说。
  期间多半是姚锦书在吃饭,喂邹星图几口,邹星图修修改改填词,偶尔问姚锦书意
见。
  那天晚上,歌词第一版完成。
  邹星图看着空白的曲名,“原版叫<重感冒>,这版要叫什么?海岛之恋?”
  “……你可以再俗气一点吗?”
  “这跟<广岛之恋>只差一个字,哪里俗气了?”
  姚锦书随口回:“男友跟前男友也只差一个字。”
  邹星图看着差不多吃饱的姚锦书,“你要现在聊这个?”
  “你吃饱了,我也吃饱了。此时不聊更待何时?”姚锦书接着问:“所以,你的技术
为什么会变好?找人练过?”
  “那你真的会把我咬断吧?”邹星图无奈地看着姚锦书,“当然是拐你的。因为我很
想你而已。”
  姚锦书抿著唇,没说话。
  “等我一下。”
  几分钟后,邹星图将行李箱拖进房间,在姚锦书面前打开。
  二十九吋的行李箱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位置放了衣物和日用品,其余空间塞满硬壳装
的桌历本。
  邹星图随手拿起一本递给姚锦书,抱怨道:“没事挑什么空白桌历,我写日期写到手
抽筋。”
  姚锦书翻开,上头写着2050年,从年初第一天到年末最后一格,手写日期的空格处全
是同样手绘的红色爱心。
  他走上前,缓慢地蹲在行李箱前,翻看那堆足够扛去夜市叫卖的桌历。
  这本是2035年,那本是2048年,另一本是2080年……
  姚锦书茫然地问:“你到底写了几本?”
  “七十三本。”邹星图说:“我要我们到一百岁之前,每一天都在一起。”
  “……我不想活到一百岁,六十岁就差不多了。”
  “不管!你给我活到一百岁!”邹星图吼他,“不然,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把你从坟
墓里拖出来奸尸,听到没有?”
  姚锦书有点晕,他在行李箱前坐下,抬手遮脸,“你没事弄这些做什么?被你一弄,
这些都不能用了,多浪费……”
  邹星图反驳:“我这个爱心里头还可以写几个字,你那两本画叉叉画成那样,才叫浪
费吧?”
  姚锦书双手掩面,他们的对话好愚蠢,怎么会这样?
  邹星图一把抱住他,“我警告你,不准哭喔。”
  姚锦书把脸埋在他怀里,“谁会哭啊?我只是觉得、觉得太蠢了……”
  邹星图搂着他轻轻摇晃,像在安抚惊慌的小朋友。
  “那怎么办?我还要做更蠢的事耶?”
  姚锦书抬头,溼亮的桃花眼望着他,语气也湿淋淋的,“你还想干么?”
  邹星图按着他的肩膀,拉开彼此的距离,而后,在他面前单膝下跪,掏出一个天鹅
绒小方盒。
  姚锦书皱眉,“没有摄影机在拍,不要玩。”
  邹星图没理他,迳自打开盒子,拿出里头的钻戒。
  真的是钻戒,姚锦书在岛上一度幻想过的那种。
  “就是因为没有摄影机。我求婚干么给别人看?”邹星图说:“姚锦书,跟我结
婚。”
  姚锦书想打人。
  “说分手的是你,现在求婚的也是你,你不觉得很奇怪?”
  “哪会?”邹星图振振有词,“先别提当初说分手是气话,就算真的分了,我还是可
以跟你求婚啊。”
  姚锦书崩溃了。他抓着邹星图的肩膀猛摇,“邹星图,你有病吧?没有人这样的!”
  邹星图随便他摇,顺势靠在姚锦书的肩头,蹭了蹭他,“姚锦书,对不起,我们不分
手了。我爱你,跟我结婚。”
  “不要。”
  “嗯?”
  “我还没三十,结什么婚?”姚锦书说:“结婚了,我的事业怎么办?我的粉丝怎么
办?他们会很伤心!”
  “好吧。”
  姚锦书以为邹星图就此放弃,正讶异他这回那么好讲话,下一秒,邹星图拉过他的左
手,将钻戒套进他的无名指。
  “你先收下,其他问题我们再讨论。”
  “喂!”姚锦书竖起手掌,将那只完美契合无名指的戒指几乎抵在邹星图鼻尖。“我
还没答应,你给我拿下来!”
  邹星图两手一摊,无赖地说:“婚戒既出,概不退还。你有本事自己拿下来,要丢要
卖都随便,反正我可以再买。”
  姚锦书觉得自己大概是人类史上第一个因为被求婚气到快中风的人。
  他抓着左手,试图将钻戒拔下来,指尖碰触到白金戒圈时,感觉到太强烈的视线,抬
头看向邹星图。
  邹星图面无表情,望着他。
  姚锦书在心里从一数到一百,数完,叹了一口气。
  他颓然地放下手。
  邹星图温柔地牵起他的左手,在无名指落下一吻。
  “你是我的了。”邹星图重新露出笑容,莫名有点傻气。“当然,我也是你的。”
  原本还想挣扎的姚锦书听到后面那句,磨了磨牙,“废话!”
  邹星图重新搂住他,大笑出声。
  收到七十三本没用的桌历和一只目测三克拉的钻戒,姚锦书只好把准备好的生日礼物
提前送出。
  他在手机相簿里翻了翻,翻到一张照片,亮给邹星图看。
  “我那边没地方放,先给你看照片过干瘾。”
  邹星图抱着姚锦书不想放手,低头一瞥,“这年头的模型做得满……”越看越不对,
邹星图腾出一只手,放大照片观察细节。“真车?”
  “McLaren 765 LT。”姚锦书公布答案,往后靠进邹星图怀里,“不好意思啊,我没
什么钱,只能先买这种入门款。你喜欢的Senna门槛太高了。”
  2018年发表的Senna全球限量五百辆,必须是拥有三辆麦拉伦的车主才有资格购买,
加上关税至少六千万起跳。邹星图自己只有一辆。六千多万加三辆超跑至少一亿,姚锦
书自认没有破亿身价,只能退而求其次。
  惊喜没多久的邹星图听到这里,跟着问:“对啊,你哪来的钱?不是都被FISH借光
了?”
  姚锦书很懒,也很清楚自己没有理财头脑,干脆不买房也不投资副业省得被骗。这些
年的收入除了孝亲就是存起来,存款支出的最大宗就是捐给徐费雪。“捐”是邹星图所能
想到最好听的说法,毕竟捐款给公益团体能抵税,拿钱给徐费雪是有去无回。
  至少两千五百万的超跑,对姚锦书这个穷鬼而言,不是小数目。
  “不然你以为我接那部<金陵烟火落>是为什么?”
  “是<金陵烟花落>吧?”邹星图纠正。
  姚锦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会知道?”
  邹星图捏了捏他的脸颊,“因为我会上网。”
  姚锦书没再多想,摆摆手,“随便。反正到时候为了过审,又会被改成奇奇怪怪的名
字。”
  邹星图刚才收到新玩具的欣喜澈底消失了。
“……姚小桃,这话我只说一遍:‘以后不准你再为了我这么做。’”
  “严格说来,跟你没关系。”
  “嗯?”
  “买车是我自己想买,另一半是为了FISH和老板。”
  “为什么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姚锦书抓过邹星图的手,拍了拍。“别紧张,都搞定了。”
  他云淡风轻地把事情跟男朋友交代了一遍。
  简单来说,就是公司需要他接下那部戏,于是他以此跟老板谈条件,除了高额分成,
还请老板帮徐费雪摆平纠缠他的黑道。
  “董爷真的是黑道?”邹星图八卦地问。
  “天知道。反正他说他会处理,也处理好了。”
  “所以,FISH现在在干么?”
  姚锦书说:“好像在当VTuber。”
  “蛤?”
  “酷吧?”姚锦书笑,“据说是养伤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一个V非常喜欢,就一头栽
进去了。”
  “所谓一头栽进去,正常来说,不是倾家荡产斗内吗?”
  “是啊。”姚锦书点头,“钱花光之后,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再也不能听到偶像
唸他的SC。刚好那个V的公司对外招新人,他就寄履历去了。”
  好歹是前偶像天团的成员,徐费雪应征时的表演根本是辗压局。
  “……对方不认识他?”
  “我们没那么过气吧?”姚锦书苦笑。“据说有个面试官是他的粉丝,看到他当场就
哭了,最后他们决定给FISH试看看。这个半虚拟半真实的行业,换个皮就可以重来,比演
艺圈宽容很多。”
  邹星图在意的却是另一个部分,“他的精神状况,可以吗?”
  “现在刚起步,压力不大。”姚锦书说:“他终于答应搬去跟小鸟住,小鸟会盯着
他。小鸟说他为了能红到跟偶像联动,比以前还努力,每天开播超准时,再也不是那个赖
床小恶魔了呢。”
  邹星图沉默几秒,“偶像的力量真伟大。”
  “是啊。”姚锦书心情复杂,“既要卖肉搞笑出卖色相,又要贩卖爱与梦想,还要成
为心灵支柱,比牛仔还忙。”
  邹星图低头亲他一口,“辛苦了,偶像大人。”
  姚锦书在他怀里转身,抬头回吻。
  “彼此彼此。”
  邹星图在姚锦书家待到礼拜天,跟姚锦书的父母吃晚饭,约好双方父母讨论婚礼的时
间,尽管另一个当事人一直嚷嚷他还年轻。
  周一早上,姚锦书将命名为<扶桑花>的第四版歌词传给黄拥兰。半小时后,黄拥
兰回复,她只提出一个疑问:“作词的屠苏是谁?写得不错。”
  姚锦书犹豫了下,“是图书的谐音。”
  黄拥兰秒懂。
  下午,吃过饭的姚锦书进公司配唱,带着交代西瓜买的排队面包去找老板。
  邹星图跟MLD舞团签了三年约,明年底到期。姚锦书当初和银河续签五年,也是明年
到期。
  2025年,他们都将迎来崭新的未来。
  听完姚锦书的来意,在室内戴着墨镜的董砺民弹了弹菸灰,“就这样?”
  姚锦书点头。
  “怎么突然想公开?”
  姚锦书捧著纸杯,垂眼看着自己的手,“不算主动公开。只是跟老板报备一声,我们
还是会很低调,但万一被拍到或是有必要……”他抬头,直视董砺民墨镜后的双眼,“这
次,我会给他一个名分,这是我欠他很多年的。”
  “你没考虑后果?”
  “就是有,才来找您。”姚锦书说:“公开之后,我的人气可能会雪崩式下滑,搞不
好还会被逼到退出演艺圈。如果老板有疑虑,我们明年约满好聚好散,在这期间出事的
话,我会否认到底,誓死维护公司利益。”
  “这是你跟邹星图讨论的结果?”
  姚锦书摇头,“他完全不知情,是我一个人的意思。”
  “难怪。”董爷哼了声,从纸袋里拿出盐可颂,慢吞吞吃完一个,才把话说完。“之
前,邹星图找过我。”
  姚锦书等著后话。
  “他说他可能自己开公司,如果你在这里被欺负,他会倾家荡产把你接过去。”
  “他、我……”姚锦书一手按著额际,“他没跟我提过……”
  难怪不管他怎么逼问,甚至豁出去色诱,邹星图死都不肯说。
  办公桌后的男人笑了一声。
  “没事的话,就这样。”
  姚锦书没跟上,“老板的意思是?”
  “明年的事明年再说。这段期间你想怎么做是你的自由,事情发生之前,没人知道是
好是坏。”董砺民又拿起一个可颂造型的面包卷,“光看外表,我以为是甜的。”
  姚锦书听懂了。
  他起身朝老板道谢,临到门边,被叫住。
  董爷扔来一个有点重量的牛皮纸袋,姚锦书急忙接住。
  “拿回去给邹星图。我的艺人不需要别人付钱找保镳。”
  姚锦书满脸困惑,董砺民将目光停在他出门太匆忙,忘记拿下来的钻戒上。
  “回家问你老公。”
  姚锦书鼓起勇气纠正:“老板,他不是我老公。”
  “老婆也行,随便。去吧。”
  走出办公室,走廊窗外阳光灿烂,姚锦书心情很好。
  离开公司,他在路上绕去花店,买了一支带着露水的长梗玫瑰。
  除了名分,他还欠邹星图一朵告白的真花。
  他来到邹星图暂住的饭店房外,邹星图一边开门一边嚷着不需要客房服务,然后愣在
他堪称无敌的笑容里。
  姚锦书将那朵炽烈如焰的红玫瑰递给他,“嗨,老婆。”
  不知道姚锦书在演哪出偶像剧,但这一点都不重要。
  邹星图收下花,闻了闻,满意地插在玄关的花瓶里,把人拉进房。
  “老公,我等你好久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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