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3 混蛋
徐煦然只有告诉表姊自己与男友同居，某天却收到来自母亲的包裹，他并不意外。从管理室领取包裹，份量果然有点沉。打开纸箱送的都是台北也能买到水果，一些鸡精补品，还有两个素雅印花纹底的口罩收纳袋，看起来是手作的。
他看着应该是成双的收纳袋很久，放进包包，也放进心的夹层深处。
有些事，不勉强就是一种温柔，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母亲都适用。停在这里就是他最大的让步——不勉强、不讨好、不隐瞒，也不退缩。
他就在原处等待，也许有一天，母亲的理解会慢慢跟上脚步。
徐煦然去银行开薪转户，回家前绕了一圈散步。走着走着感觉眼熟，来到前公司所在的信义区，因为疫情的关系，过往摩肩擦踵的闹区人烟稀少，冷清的信义区可谓难得一见的奇景。
以往都是从顶楼上而下俯瞰，这回从置身地面角度环顾四周。徐煦然内心忽然有个冲动，他特意走到路口去找那片曾作为自己离职赌注的广告看板，没想到原本的精品广告又换了建案广告。
仰著头看那赚三辈子都买不起的豪宅，摇摇头，笑着走了。
徐煦然给自己设定的目标是参加某个中篇小说比赛，截止日是三个月后，用死线来逼迫自己前进。
白天，他在家对着豪华窗景上班，下班后他继续埋首工作桌前写作，抬头可见城市华灯围绕，感觉自己好像过著小说里的富二代主角生活。每当自己写到一段落时，转过头就能看见曹伊帆在旁喝着酒、戴着耳机听音乐、看影集。
嗯，真富二代在此。
许久没动笔，遇到卡关的时候就会非常想抽根菸，为了压抑涌上的瘾，他会去吻那个倚在沙发上发懒的人。嘴巴可以做很多更有用的事，不是吗？
这像是梦一般的感情生活，美好的让人心慌。
想当然尔，曹伊帆是第一个读者，每写完一个章节，对方就会迫不及待拜读，而后一脸感动的说：“好好看。”
徐煦然深感怀疑，认为曹伊帆是装上恋爱滤镜，只要是他写的什么都好。
他没给褚亚婷看，因为褚是征文评审之一，他不愿让对方立场为难，打算写完后默默投稿，其余就听天命。
他想起告知褚亚婷两人交往那天，褚亚婷的反应像是早就知道了，嘲讽他的力道比疫情那阵子还要弱些。
徐煦然觉得自己逃过一劫，内心暗暗松口气。
结束通话前，褚亚婷忽然说：“对他好一点。”
徐煦然沉默片刻，说：“我会的。”
虽然对方没说话，但他能感觉到褚亚婷很欣慰。
小说写完最后一章节，寄出作品时，像是终于经历一个长跑结束，心情既是激动又放松。
徐煦然没有要让曹伊帆抢先看，对旁边等著过目的他说：“让我卖个关子先参加比赛。”
曹伊帆一脸失望，而后眼神闪亮亮的，“我绝对会在刊出的得奖作品里读到它！”
那对自己如此有信心的模样，让徐煦然不自觉心虚起来，“希望有机会。”
“会的。”曹伊帆靠在他的肩膀上。
徐煦然伸手抚摸他蓬松的发，曹伊帆开口：“高中那时候，你也是这样偷摸我的头发吧。”
他的动作一顿，与对方促狭的眼神交会。那早已心领神会的意念，让徐煦然脑中一片空白。
“你、你都知道？”
“嗯啊，我都知道。”曹伊帆堂而皇之枕上徐煦然的大腿，仰头望着他。“我那时候醒著啊。”
徐煦然一阵错愕。
曹伊帆发出得逞似的笑容，他捏了捏徐煦然的脸颊，“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喜欢上你了吧。”
那时候的曹伊帆喜欢我？徐煦然震惊。
曹伊帆眨眨眼，“其实，有好几次我装醉睡着，都是在等你偷摸我的头发，有几次你太正人君子了，仙台那次你终于出手了，我很开心。”
“你这个小混蛋！”回过神的徐煦然握住曹伊帆不安分的手，“原来你都在装睡！”
曹伊帆的眼神在闪烁，“你不知道，那一下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改变了我的一生。”
徐煦然看着也笑了出来。“那我得负责了。”
“怎么负责？”曹伊帆直起身看他，眼神闪亮亮的，充满著期待。
徐煦然看着这样的他，也跟着直起身，一脸慎重的模样让曹伊帆紧张起来。
徐煦然说：“我已经想好了，要把你写进新小说里，是关于一个混蛋的故事。”
“喔？”曹伊帆兴致来了，“那开头会怎么写？谁是混蛋？我吗？”
徐煦然凝望曹伊帆，像是在思索从何处下笔。
他终于开口，脸上带着微笑：“主角满身大汗从恶梦醒来，睁开眼睛看见天花板上的霉点，想着又是普通一天的开始......”
曹伊帆静静地听。
徐煦然的思绪随着声音飞到遥远的另个时空里，仿佛乘着风跨越城市，穿越云层与风雨，飞越山脉丘陵，回到小六那年暑假的最后一天。
海平面洒了一层白糖似的耀眼光芒，而他看完了一个故事，带着满足的笑颜，踩着脚踏车，任凭想像力在风中快乐的驰骋，慢慢长大。
《混蛋》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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