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 都一样
徐煦然出差回来后踏进公司第一天，发生两件大事：第一件大事，他的午餐饭友程杰
森离职了。
第二件大事，他的主管老猴升官了。
严格说来还有另一件事，就是徐煦然被加薪了，然而看见那微薄的数字他笑了出来，
又打开草稿匣的离职信草稿反复修改。
他甚至还刻意在上班时间在桌面晾着人力银行页面，刻意让老猴看见，不过沉浸在升
官喜悦中的老猴根本没发现，这企图显得愚蠢又悲哀。
至于程杰森离职这件事，事前毫无征兆可言。
徐煦然在自己座位上看见一份礼物，午餐时刻去找程杰森，却只见空荡荡的座位，要
不是一旁的同事提醒他程杰森上周已离职，他还傻傻的以为对方在休假。
后知后觉那礼物是程杰森给自己的饯别礼，等等，饯别礼应该是在职者送给离职的人
吧，怎么反过来了？
已经十二月了，再撑几周就发年终了，不愧是天龙人，连年终都可以任性不要。徐煦
然看着程杰森空下的座位越想越消沉，不知是气程杰森不告而别，还是气自己依旧在这里
。
返回位置的路径上遇见曹伊帆从总经理办公室微笑走出，那带着笑容的脸孔见到自己
时，凝滞了一下下，好像有话想说。最终只是说：“嗨。”
对方今天又是一身名牌西装与精品鞋，还有那一缕的木质香气，嗯，标配的斯文败类
模式又重返职场。
“嗨。”徐煦然打声招呼后走过，两人交错的瞬间，曹伊帆说：“明晚是我的farewe
ll，一起来吧。”
他想起上次此人“精彩”的欢迎会，敬谢不敏。怎料曹伊帆叹了一口气，说：“总经
理说他很希望你也一起来。”
徐煦然一愣，“真的？”忽然被大老板钦点的感觉压力山大。
“真的。”曹伊帆眼神充满真挚。
干，这表情怎么看都觉得是假的啊。
徐煦然质疑：“我等等去总经理办公室问他。”
曹伊帆一脸“敢你就去啊”，一脸无辜的模样。“我没骗你。”
分明是笃定他不敢。干。
他不敢。干。
徐煦然内心暗骂奸诈的狐狸一百遍。
边缘午餐团成员程杰森离职叛变，只剩自己一个。他不能理解程杰森为何要离职，记
得他在公司当IT里长伯当得怡然自得，日子过得闲云野鹤。
饭后上顶楼，待在熟悉的吸烟区角落抽著闷菸，一个粉笔的箭头映入眼帘，顺着指示
的方向望去，徐煦然愣了好久。
那块长期霸占版位的品味低俗手游广告，换广告了。
在他出差期间，换上另个精品形象广告。仿佛早已料想到他此刻正在凝望新看板，程
杰森传了短信过来的时机分秒不差，劈头就是：“该实践你的诺言了吧。”
徐煦然直接打电话过去，接通第一句话便是：“你这个叛徒。”
程杰森在另一端大笑，笑了约三十秒后，声音转为严肃：“Blue，听说老猴没升你，
自己倒是先升了。”
徐煦然听出此人的言外之意，叹了一口气：“我辞职后，你要帮我缴房租吗？”
“好啊。”
程杰森不假思索的回答，让徐煦然无语。“这位大哥，我不像你，可以说闪就闪。再
等一个月就可以领年终了——”
“好啦不闹你。”程杰森投降，语气无奈：“我也不想那么囉唆，只是想提醒你，别
忘了自己的初衷。”
到底谁工作的初衷是离职啊？徐煦然内心吐槽。
“你看，我们看了好久的广告看板都换档了，你也该为自己打算了。”
“我知道，我会开始找工作。”
“那就好，改天约。”还不忘补了一句叨念：“Blue，我会定期跟你开会，追踪你的
离职进度喔！”
“......”他无言挂电话。
那块新上广告看板从半露酥胸的女星变成一身精品西装的帅气男模，在精华区的路口
对城市里的芸芸众生抛媚眼，同样都在讨好这个世界的眼光，只是穿多穿少罢了，就他的
角度看来，换成谁好像都差不多。
晚上的聚餐他已经想好临阵脱逃的路线，重点是别让自己喝醉，再趁约续摊的时候溜
去抽菸，随后拔腿就走。
如果某人不缠上他，这计划应该会很顺利。
徐煦然冷眼看着坐在一旁的曹伊帆，这位今天聚会主角不知为何坐在企划部的位置，
且一脸理所当然的不断满上自己的酒杯。
“辛苦了、辛苦了。”曹伊帆边说边碰桌上所有人的杯子，大家都一再举杯呼应他。
曹伊帆与其他高层主管热烈聊著高尔夫球，徐煦然一点兴趣也没有，只能在旁陪笑。
一旦他起身，曹伊帆就会紧跟着起身，要不就是视线紧黏着自己。
这是监视吧？徐煦然拿着菸盒再度起身时，曹伊帆眼明手快跟着起身：“我也要去呼
吸一下。”嬉皮笑脸的。
走到店门旁的巷子抽烟，抽日本带回来的HOPE，让菸的气味把自己带回日本街头。浪
猫从车底轻巧钻出，警戒的看了他们一眼，而后沿着墙面迈入巷弄深处。
曹伊帆说：“可以跟你挡一根吗？”
徐煦然把菸递给他，为他点上。点菸时仿佛能感觉对方的鼻息，轻轻拂过肌肤。他像
是被烫著，迅速收回手。
“杰森离职你有吓到吧？”曹伊帆率先破题。
“有，但也不意外。”
徐煦然转头问：“曹伊帆，你之后就回自己的公司了吗？”
“对呀。”曹伊帆一脸高兴：“你要来我公司吗？我们之后会扩编，正在找企划！”
“不要。”徐煦然果断拒绝，“我能力没那么好。”
“不会啊，你是人才，在这边真的被埋没了。”曹伊帆的话充满善意，而他却越听越
烦躁。
徐煦然摇头：“我不喜欢当空降部队，会被说闲话。”
曹伊帆坚定的说：“这叫做人脉，不是空降，再说你有能力谁会说闲话？”
那充斥信任的眼神里混杂其他的东西，总让徐煦然想起曹伊帆不断对自己道歉的那些
画面，这种因为亏欠而补偿的人脉关系，他不想要。
只会显得自己很卑鄙，很可怜。
“感谢你有这个心，但真的不了，我还没惨到找不到工作。”
本来很有风情滋味的烟，抽著抽著也没什么意思，徐煦然捻熄还剩大半的烟头，转身
回餐厅。被抛在后面的曹伊帆好像小声唤了一声自己，但他没有回头。
回到座位，不知所云的跟着其他主管喝酒吃菜，老猴还趁机靠过来，对他说了很多辛
苦啊之类的话，一张口浓郁的酒气直喷脸上，他假装自己是没有感情起伏的机器人，开启
社交模式，挂上社交面具与对方应答。
大约喝完一手啤酒时，曹伊帆再度回到宴席上，一干人酒酣耳热喊著：“主角终于回
来了，Ivan你刚刚该不会去吐了吧？”
徐煦然注意到曹伊帆的眼角有点发红，暗想该不会真的是不舒服？
随即看见曹伊帆坐在总经理旁边，笑笑地再度敬酒，明显不想坐回自己身旁的位置。
从刚刚的紧迫盯人到拉开距离，徐煦然心里烦闷，曹伊帆该不会因为刚刚的事赌气吧
？
接下来的时间，曹伊帆不疾不徐游走各桌之间，他人缘好，又是farewell的主角，走
到哪都被招呼坐下，走来走去，就是不回到徐煦然旁边的位置。
徐煦然平日为人内敛孤僻，这聚餐上的每个人都三两凑在一起闲聊，曹伊帆一离开，
就剩自己冷落在边缘喝闷酒——对了，本来的策略是不喝太多酒，怎知道没人陪着聊天，
他也只能滑着手机喝闷酒，不知不觉一罐两罐三罐就去了。
拍完合照，高张的气氛趋向尾声，总经理买单收尾，而其余人吆喝再去续摊Party，
徐煦然抓紧机会偷溜。
谁知一个东西从口袋滑落，在地面发出清脆声响。
“咦？这不是Ivan的车钥匙吗？怎么会在Blue你这？”女同事问。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啊。徐煦然傻眼。
有人喊著Ivan很醉了，需要有人送他回家。只见曹伊帆趴在桌面上，仿佛已经睡着。
徐煦然连忙高举双手强调：“我也喝酒了，不能开车啊。”
他走过去推了推曹伊帆，对方抬起通红的眼睛，说：“我没醉，我可以自己回去。”
其他同事们纷纷说：“这看起来就是醉了啊”、“喝醉的人最喜欢说自己没醉了”、
“哎呀Blue你就送他回去嘛”、“你跟Ivan不是挺熟的吗？出租车费再报公帐就好了嘛”
众人起哄下，徐煦然再度被赋予带曹伊帆回家的任务，他觉得自己又陷入曹伊帆的圈
套里，进退不得，有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