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朗风 16

楼主: Alip (艾利普〃Weiβ Kreuz)   2023-05-17 12:26:35
《朗风》16 whole
传统节日,雷千朗都必须回雷家祭拜,以及和他不喜欢的人吃饭。以往每到这些时期他都
会特别烦躁,上次连假徐惠风带家人出游,他原本以为这次他又要一个人过,结果徐惠风
邀他一起回老家烤肉。
欢欣的心情让他连回到雷家都挂著笑。雷百全忍不住问了雷千夜他哥是怎么回事,雷千夜
只是耸耸肩,但笑不语。
翌日,艳阳高照,徐惠风一抵达雷千朗家,便看见他揹著一个大背包等在屋外。他帮忙把
背包和几袋东西放到后座,在雷千朗要坐进车里前用手帕为他擦干额上和颈项的汗水。
一路上雷千朗都很兴奋,像是要去远足的孩子,看着窗外哼著歌。
今日路况还算畅通,车程只花了一小时。
车子驶进一处有着遮雨棚的户外停车场,占地不大,看起来是私人使用,场内还停了货车
和几台轿车。
雷千朗揹著背包,手提着几袋伴手礼,比徐惠风还要像返乡游子。徐惠风想帮他提还被拒
绝。
徐惠风带着雷千朗拐进了传统市场。今日休市,市场里安静又昏暗,只从上头透进一点阳
光。他们走到一个转角的摊位,徐惠风直接走进,掏出钥匙打开墙上的铁门,铁门内还有
一道木门。两道门的设计让雷千朗想起了以前住的老公寓。
他随徐惠风走进屋内,马上就有一个妇人上前抱住徐惠风,那是徐惠风的母亲。
进门后左边是厨房,右边是客厅,徐父站在厅中迎接他们。
雷千朗立即将手中提袋递给徐母,“伯母,这两天要在这里打扰,这家饼干很好吃,还有
这个鸡精,还请收下。”
徐母笑着收下伴手礼,问:“谢谢,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雷,叫雷千朗,千载难逢的千,晴朗的朗。”雷千朗很有礼貌地自我介绍,他其实
很喜欢自己的名字,他的母亲总说他是稀世珍宝,虽然他现在觉得自己比较像稀世杂草。
“雷……”徐母顿时僵了一下,很快又回复笑容,“欢迎啊。”
雷千朗捕捉到了这瞬间,不动声色地回以微笑。
“我先带千朗上去放东西。”徐惠风说著就把雷千朗往二楼带。
徐母笑着瞄了徐父一眼,徐父也露出尴尬的笑。
徐惠风只跟他们说要带朋友回去,没说是什么人。
***
徐家房子是三层楼透天,徐惠风的房间在二楼,还维持着他高中时的样子,里面干净整齐
,徐母每天都会进来打扫。
房里有张双人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旁边的书柜摆满了书,还有套自己的卫浴。
“背包你就随便放吧,放哪都可以,随你高兴。地上很干净你也可以放。”
“你房间还满大的。”雷千朗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把背包放在了椅子上。
“哪有你的房间大。”徐惠风笑着说。
雷千朗现在的房间有二十几坪,比徐惠风租的小套房还大,也比雷千朗以前住的老公寓
大。
“我是说跟我以前住的地方比。”雷千朗四处参观著,“你的浴室差不多就是我以前的房
间。”
从进屋以来,雷千朗就一直想起他以前的家,不禁这里比较、那里比较。以前住的地方小
归小,倒充满了温度。虽然他也很喜欢现在的大房子,却总觉得过于清冷。
“好了,走吧,该下去了。”徐惠风轻轻推着他的背。
他们一下楼,徐母马上把徐惠风拉进厨房要他帮忙准备午餐。
雷千朗独自待在客厅和徐父聊天。
***
“不是不准我进厨房吗?你不怕我毁了你的菜?”徐惠风揶揄著自己的母亲。
“徐惠风。”徐母一把拉过儿子,紧挨着他,低声问道:“他是你公司那个总经理吗?”
“是啊,我有跟你说过他的名字吧?”
徐母重重地往他后背拍了一下,声音响亮。
“哎,干嘛打我?你知道你儿子年纪不小了吗?”
“夭寿喔,”徐母再次贴近他,小声问:“你是认真的吗?”
“不认真哪能在一起啊……”徐惠风含糊答道。
“呸!你以前做过的事我都还记得!”徐母骂道:“失个恋就糟蹋自己,没出息!”
“几百年前的事就不要讲了。你还要不要煮饭?”他赶忙转移话题,免得年迈母亲又要开
始碎碎念。
徐母啧了一声,嘱咐儿子不准碰调味料。
午餐是什锦蔬菜肉丝炒面,搭配清爽的紫菜蛋花汤。徐母厨艺不错,雷千朗吃得比徐惠风
还多。他们在客厅享用完午餐,雷千朗和徐惠风一起洗了碗,随后徐母就要徐惠风带雷千
朗去附近走走。
他们刚踏出门外,徐家夫妇便对着已关起来的门发愣。
“怎么办?我们儿子把人家孙子拐走了。”徐父语气平板地说。
“你问我我问谁!谁不喜欢偏要去喜欢雷家人!真造孽!”徐母啐道。
“其实也不算造孽,”徐父滑开手机,将刚刚查看的网页秀给徐母看,“我查了一下,他
们可以结婚耶。”
徐母斜睨徐父一眼,觉得她丈夫似乎想得太远了。
***
他们走在骑楼躲避毒辣的太阳,雷千朗看着走在前方的徐惠风,他双手垂放,随着行走的
动作自然摆动,雷千朗看了看四周,有股冲动想拉住前面的人,虽然这个景象让人怀念,
但他一点也不想看这个人的背影。
“我还以为你讲名字会说个十百千的千。”徐惠风突然说道。
雷千朗一楞,不解他为何提起此事,“我才不要,这样不是显得我很稀罕当他雷家人
吗?”
雷十郎并无其他兄弟姊妹,只生了两个儿子雷百安和雷百全,他们的名字以及下一代的雷
彦玲和雷彦承,都是雷十郎的父亲雷一朗亲自取名。雷千朗一直到回了雷家才知道自己名
字的中间字在家族里恰好形成“一十百千”,他始终不明白为何雷百安已脱离雷家还要给
孩子取“千”字,更不明白他的曾祖父为何要让他的堂姐堂弟从“彦”字而不是“千”字
。他总觉得这个“千”字在被某些人针对的状态里火上浇油。
但他还是喜欢这个名字,至少在他的记忆里,他的父母亲总是温柔地唤他的名。
前方路稍微宽了点,可容纳两人并肩走,雷千朗遂走到徐惠风身侧。
徐惠风偏头问道:“你跟董事长现在还是感情不好吗?”
“谁要跟他感情好?”提到那个人雷千朗心情就不愉快。
“董事长人很好啊,我觉得他很亲切。”徐惠风从来没被雷十郎为难过,雷十郎对他也一
直都是和颜悦色,是故他无法理解这祖孙俩为何不和,他曾试探问过雷千朗,只得到“他
很尖酸刻薄”的答案。但他认为,雷十郎愿意把旭铠交给雷千朗,对这孙子还是有一定程
度的认可吧?
“亲切?”雷千朗冷笑一声,“你从以前就常帮他说话,其实他才是你爷爷吧。”
“别乱讲话。我爷爷都要从坟墓里跳出来了。”
行人号志闪烁,徐惠风拉着雷千朗跑在斑马线上,奔到对面人行道随即放开他。
眼前是间小学,他们从侧门进入,现在是假日又是正午时分,见不到什么人影。
“其实,我爷爷的名字也叫十郎,徐十郎,所以我刚知道董事长的名字时,就觉得特别有
亲切感。”徐惠风继续方才的对话。
雷千朗还以为过个马路可以换话题了,白眼翻了翻,问道:“你爷爷跟他很像吗?像到你
觉得他亲切?”
“那倒没有,就只是名字一样而已。在那个年代应该也算菜市场名吧?”
雷千朗心想,聊徐惠风的爷爷总比聊雷十郎好,遂问:“你爷爷是什么样的人?”
徐惠风仔细回想,他的爷爷很爱笑,声音宏亮,为人热心,力气很大。小时候他爷爷常用
小货车载他出去,他特别喜欢坐在后车斗吹风,凉凉的风拂在脸上很是舒服。现在坐后车
斗会被罚钱,这种体验只能珍藏在回忆里。他爷爷去世的时候,他折了好多好多的莲花,
他第一次折莲花是给他的曾祖母,就是他爷爷教他的,这两位长辈都很疼他,他相信他们
在天上也会一直庇护他、庇护徐家。
篮球场上几个不畏艳阳的少年在练习投篮,旁边的游戏设施无人使用,雷千朗随意选了一
个树荫下的轮胎秋千,坐下摆荡。
“你以前是唸这间学校吗?”雷千朗问道。
“不是,我国中才搬来这里的。”徐惠风往他旁边的秋千拍了几下灰尘才坐下。
雷千朗停住了秋千,不满地说:“你应该带我去你以前的学校啊!”
“现在的学校都有管制,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出。”
雷千朗撇撇嘴,重新荡起秋千。
球场上的少年跑来邀他们一起打篮球,雷千朗婉拒,徐惠风一人当二人用,过去和他们打
了几场。
拍打篮球的咚咚声、球鞋摩擦地板、篮球撞击篮框的声音不断传入雷千朗耳中,他看着场
上的人,脑子里浮现的是青少年时期的徐惠风。他想去徐惠风以前待过的地方,唸过的学
校、走过的路,他想知道更多关于徐惠风的事。
徐惠风很少谈论从前。只有一次办公室一群人在聊初恋的时候,那时他还在实习,他张大
耳朵听见徐惠风告诉他们:他的初恋在高中,初恋是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的白月光。
他很想知道能让徐惠风久久不能忘记的初恋是什么样子。
他自己的初恋是被拱出来的。他有次在一个展览会场外,撞见他的同班同学被强迫推销,
他二话不说走过去直接把同学拉走。结果那附近还有其他同学,大家没看到那位同学被纠
缠,只看到他们手牵着手。隔天他们到了学校,就莫名其妙变成班对,不管做什么事都被
凑成堆。分组、值日生,就连座位都被排在一起。
高中时的雷千朗带着厚重的眼镜,并不是很起眼,平常也不跟人打交道。虽然还不至于被
霸凌,但毫无疑问是班上的边缘人。他和那位同学倒意外成了朋友,久而久之,就自然地
在一起了,直到高中毕业才分开。
徐惠风的初恋又是如何呢?
他静静看着徐惠风。
突然一个人影闪进雷千朗的脑海。
──是那个人吗?徐惠风的初恋?
雷千朗随即将脑海中的人影挥去。那个人不可能是徐惠风的初恋,徐惠风不可能喜欢那个
人。
***
虽然国中和高中的学校进不去,徐惠风还是带着雷千朗把他少年时期走过的路走过一遍。
少年时常去的书店和泡沫红茶店如今还在营业著,他们在书店晃了一圈,然后走进了泡沫
红茶店。
“真怀念,以前学校旁边也有泡沫红茶店。”雷千朗在点菜单上划记了珍珠奶茶和草莓厚
片,“还有租书店。”
徐惠风随手拿起店内柜子上的杂志翻了翻,店家还保留了过去的旧杂志,似乎想刻意营造
怀旧风。
“你那时候也有泡沫红茶店啊?”他原本想着他跟雷千朗之间代沟不小,有时候雷千朗说
的话他都听不太懂。
“有啊,那是放学后的小确幸。”雷千朗把点菜单和笔放到徐惠风面前。
徐惠风仔细看着点菜单上面的餐点,瞥见右下角有道餐点名叫“老板的初恋”。这道餐点
从他高中时就有,现在的老板是当时老板的孙子,初恋的味道应该不一样了吧?他笑了一
下,在框框里画下一横。
点菜单是徐惠风拿去柜台的,雷千朗没看见他点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老板亲自将餐点送过来。
“来,珍奶、草莓厚片,”老板看着雷千朗把餐点端过去,便朝向徐惠风露出洁白的牙齿
,“先生,‘老板的初恋’,您点的吗?”
老板见徐惠风点了头,遂将一杯澄黄色的冰凉饮料放在他面前,盯着他,也不离开。
“老板是想看我喝吗?”徐惠风笑着问道。
“身为老板,当然会好奇客人的反应啊。”
徐惠风拿起杯子,直接喝了一大口,不疾不徐说出评语:“嗯,很好喝。”
老板看徐惠风连眉都不皱一下,甚至脸上带满了笑,便竖起大拇指,“好!你行!佩服!
”说完便回了柜台。
徐惠风看向雷千朗,他正一边吃著草莓厚片一边盯着他。
“要喝吗?”他把手上的饮料递过去。
“不要。”雷千朗喝了一口自己的珍奶,“那是什么东西?”
徐惠风往杯里液体闻了闻,“应该是柠檬汁吧。”
“还以为你会骗我喝。”
“本来是想骗你喝,不过老板这样你一定看得出有鬼。”老板真是坏了他的好事。
徐惠风的舌头尝不出味道。他的母亲总告诫他在外面别乱吃,因为东西有问题他也吃不出
来。
雷千朗在很偶然的情况下得知这个秘密。他当时想着,难怪不管徐惠风吃什么反应都一
样。
“我高中的时候这个‘老板的初恋’还是甜到腻死人又充满苦味的东西,看来现在的老板
初恋是酸的。”徐惠风笑着喝完了剩下的柠檬汁。
“你怎么知道以前是甜到腻死人又充满苦味?”
徐惠风愣了一下,解释道:“当然是听别人说的,那时候很多人来挑战。没几个人能把那
杯饮料喝完。”
他当时面不改色地喝完那杯又甜又苦的饮料,还骗了同行的友人一起喝,不过最后都是他
喝掉的。后来他偶尔都还会点来喝。
雷千朗把徐惠风的表情尽收眼底,就跟他没机会看到的那杯“老板的初恋”一样,又甜又
苦。
***
他们俩人在外面晃了一整个下午,回到徐家时,徐父已经将烤肉架和折叠桌、小椅子搬到
外面,这里平常是卖蔬菜的摊位,现在把架子都收到一边。
徐惠风负责生火,雷千朗帮忙切蔬菜。徐家是卖菜的,故准备的食材里有相当多的蔬菜
类。
雷千朗往食材区看了看,“没有啤酒吗?”
“你想喝啤酒?”徐惠风问。
“不是,要烤蛤蜊。”
徐母一边串著青椒一边问:“我们家里的人没在喝酒啦,所以没有准备,米酒可以吗?”
“也可以。”雷千朗心想,徐惠风倒是很会喝。
雷千朗很久没拿菜刀,总觉得不太顺手。他切著洋葱,眼角余光偷偷观察著其他人。
徐惠风已经生好火,正和徐母一起串蔬菜;徐父翻动着烤网上的肉片。
徐惠风长得跟徐父较为相似,但也不是很像,可能比较像祖辈。他之前有听说徐惠风是独
子,三代单传,看得出从小备受宠爱,和家人感情也很好。
一家人各司其职,一边嘻笑聊天。
雷千朗家以前也是这样。
如果没有那个意外,他们家今天也会像这样一起烤肉。
徐惠风注意到原本在切洋葱的雷千朗突然摀住了眼睛,急忙放下蔬菜串过去关心。
“怎么啦?被洋葱熏到了吗?”
“不是,洋葱我已经切好了。是辣椒……”
“手不要碰眼睛。”徐惠风拉下他的手,瞥了一眼砧板,“干嘛切辣椒啊?”
“可以和菇类一起包起来烤……”
“惠风你先带千朗去洗眼睛吧。”徐母提醒著。
徐惠风应了声便把雷千朗带进屋里,徐惠风要带他进厨房,雷千朗却往楼梯走去。
“你要去哪?这里就有水。”
“我有戴隐形眼镜,不能这样洗。你先出去吧,我可以自己走上去。”雷千朗闭着不时传
来刺痛的左眼,迳自上楼。
徐惠风总觉得哪里怪但说不上来,只好出去继续串蔬菜。
徐父已经烤好了一些肉片,烤网边边烤著蔬菜串,香肠被穿了几个洞,油脂滴到火上滋滋
作响,散发出香味。
徐母用美生菜包著烤好的肉片,加上几根洋葱丝,吃起来非常过瘾。
“惠风,”徐母说道:“千朗上去有点久,你要不要去看看?”
“他说不定顺便上厕所。”嘴上这么说,徐惠风还是站起来往屋内走去。
经过徐母的时候,果不其然手臂又挨了徐母一掌。“老不正经!”
徐惠风正要说话,雷千朗就戴着眼镜走了出来。
“哎呀!”徐母叫了一声,“两只眼睛都肿起来了,要不要去医院?”
“没关系,等等就消了。”雷千朗朝徐母一笑。
徐惠风把他拉到小椅子坐下,递给他一盘蔬菜串。
“你先吃这个,我帮你烤银丝卷。”
“啧,我就说你什么时候吃银丝卷了还要我准备,原来是要给千朗吃的。”徐母顺手包了
美生菜夹肉放到雷千朗的盘子上,“烤棉花糖是不是也是给你的?”
雷千朗咦了一声,看向徐惠风。
徐惠风一边烤著银丝卷一边解释:“不是他叫我准备的喔,他没要我准备任何东西。我跟
他说人来就好,他还带了一堆伴手礼。”
“抱、抱歉,麻烦伯母了。”雷千朗困窘地向徐母道歉。
徐母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的雷千朗,觉得他一点也不像那个总经理。
“不麻烦。”她笑瞇瞇地说道。
在没有冷气的半户外,徐父准备了几支工业风扇从不同方向吹着风,还不算太热。附近也
有一些邻居在烤肉,市场里四处弥漫着烤肉香。
雷千朗吃著徐惠风帮他烤的银丝卷,热呼呼的淋上炼乳,甜甜的,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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