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古木新花年年发、柒柒

楼主: ZENFOX (☁禪狐☁)   2023-04-04 00:15:23
  从不会有真正风雨的神界居然降下了一场金色的雨,雨势不大,但也难以忽略。
雨丝落到皮肤上,在这股潮湿的气息里,任谁都能感受到这是凝了极为浓重的灵气……
或者该说,是神力。
  这场金雨是由于大神陨殁,这在神界众所周知。对其他神仙来讲,这场金雨是
因为天尊被推翻,但对木风来说,这件事的意义远不只如此。
  也因此,木风的心仿佛也在这场雨中被剜空,腔里空荡荡的,却又连呼吸都痛。
  过没多久木风听到远处有亢奋的欢呼声,也有像是敲锣打鼓的声响,非常热闹,
那是神仙们在欢呼战事结束。
  他像块木头杵在露台上,即使感应到禁锢自己的阵法消失,却也已经没有任何
逃脱的必要了。他就这么愣愣的呆站着,片刻后天边飞来几朵云,有白的、粉的、
浅紫的,全都透著漂亮的光彩,腾云雾而来的几位仙神是张朔萍、寒绝他们几个朋
友,皆是相熟的老面孔。
  唯独没有原若雩。
  尽管这都在木风的意料之中,他仍感到怅然。
  这几位神仙围过来关心木风,张朔萍一看木风就说:“唉,心神虚耗得厉害,
得补一补了。”
  参王拍了下自己的手臂说:“如果需要我的根须,尽管拿就是了。”
  药酒仙也慷慨道:“我的药酒也能派上用场。”
  他们几个都因为打赢战役而难掩欣喜,却也都担心木风才赶过来。孔秀皓拉着
木风的手,轻抚臂上放血的伤口说:“这期间你肯定是吃不少苦了。木风,木风,
你还认得我们吧?是被那家伙欺负得狠了,吓傻了?”
  木风勉强回过神来,抿笑摇头:“我无碍,你们别担心。倒是你们,都还平安
吧?”孔秀皓他们纷纷回应自己安然无事,木风最后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寒绝。
  寒绝难得出现不知所措的样子,他眼神飘忽,半晌才走到木风面前开口说:
“虹仙君说你自由了。”
  孔秀皓拿手肘暗暗的撞了下寒绝,张朔萍也给他们几个使眼色,寒绝蹙眉:
“他就是这么交代我传话的。”
  木风默默将他们这些不寻常的细微表情、动作都看在眼底,却没有继续追问,
而是佯装没有察觉,并温和微笑道:“好,我知道了。现在的大摩域没了主人,该
怎么办?”
  张朔萍清嗓道:“这个虹仙君早就有所安排,他请了几位大神主持局面,先让
一群神仙当代表,临时推选出一位神仙来统领大局,之后会再由神界的每一份子一
同做出决定,商讨日后该如何维持这大摩域,还有下界修复乱象。虹仙君也说了,
这世界不需要神,是神需要人,其实这道理我们都懂的。因为这场战事多少也殃及
诸界,需要尽快善后才行。”她脱口提起了虹仙君,被其他神仙睨了一眼。
  药酒仙抚须接着说:“碧烟洞府这次也帮了不少忙,不过他们也受了伤,一会
儿你去看看他们吧。”
  木风听到哥哥跟师父的事,紧张追问:“他们伤得重不重?”
  张朔萍安抚他说:“无大碍,因为在养伤,就没有跟着攻进城。”
  木风点头,松了口气的样子,他就像没事一样和朋友们聊了几句,接着去探望
师父和哥哥。战事结束后,无论神界或下界都很忙碌,一切伤害都在慢慢平复。木
风也没再听谁提起虹仙君,大概是朋友们之间有共同的默契,而且他们也都担心木
风问起虹仙君,触及伤心事。
  后来又过了一阵子,木风外出替师父、哥哥向医神取药途中,不经意听到几个
神仙聊到虹仙君。听他们说当时天尊出战,情况对虹仙君他们相当不利,但是虹仙
君喊话,会一直奋战到杀死天尊为止,兄弟俩皆是大神,真要打起来足以毁天灭地,
不过他们都不想波及心爱的人,所以藉法宝设下限制,减少灾害扩大。
  虹仙君似乎一度濒死,但又活了过来,这现象令他的阵营军心大振,最终杀死
了天尊。只不过那一战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虹仙君。
  木风心想,或许寒绝知情吧,以寒绝的能耐,多少能窥知到什么的,不过他并
不打算去找寒绝确认真相,因为他心中已经有底,就不想再去为难朋友了。
  木风拿完药就返回碧烟洞府,照料在战事中受伤的师父和哥哥。帮哥哥煎药的
时候,木风守在药炉旁偷抹眼泪,沐祺察觉后就安慰他说:“这不是你的错,你千
万不要自责,别哭啊。”
  木风知道师父、哥哥都很担心他,他擦掉眼里的水气辩解:“我没哭,是煎药
时被烟给熏的。”
  沐祺欲言又止,但始终没能再挤出任何安慰的话,他知道除了虹仙君,谁都安
慰不了弟弟,但他不敢也不能去提虹仙君的事。
  等李锦寿和沐祺的伤势痊愈后,木风陷入了睡梦中,这一睡就是好几天,李锦
寿急忙请来张朔萍替小徒弟看诊。张朔萍看了木风这样,无奈告知他们说:“李仙
君,你的小徒弟没事,就是道侣的缘故……所以修为大退之外,心神耗弱,得慢慢
的滋补养生。”
  沐祺紧张问:“那他为何睡了这么久不醒来?”
  张朔萍有些同情的看着他们答道:“你们也心知肚明,他不是醒不来,而是不
想醒。不过,也许有天他在梦里想明白、想通了,会醒的。你们就相信他吧,他是
个坚强的孩子。”
  沐祺红着眼眶说:“都是我没用,他不需要这样坚强啊。”
  张朔萍走出小屋外跟李锦寿说:“我也给你的大徒弟开些安神的药吧。这阵子
你辛苦了。”
  李锦寿拱手道谢:“多谢张医神。”
  张朔萍说:“不必谢,诊金还是得收的。”她开了两份药方,给木风的主要是
药香。后来的事态就如她所料,又过几日后木风就醒来了。
  木风醒来后决定远行,收拾一些轻便的衣装就向师父、兄长告别。木风跪拜他
们后,李锦寿问说:“你下定决心去找他了?”话里的“他”指的是虹仙君。
  木风点头说:“是。不管有多久我都会找到他。哥哥,师父,你们要保重自己。”
  沐祺忍不住哭出来,木风从没看过哥哥这样哭,还哽咽到讲不出话来。
  木风绕到李锦寿身旁小声问:“师父,如果祥兽只剩一个,就会转变为带来凶
煞的煞星,要是哥哥变成那样,你不会抛弃他吧?”
  沐祺转身跟上弟弟,哭着握紧弟弟的手,又将其紧紧抱住,恨不得将人勒在怀
里,他哽咽道:“别走,你……你该知道,虹仙君他已经……”
  木风打断他的话说:“哥哥,他在等我,我必须去找他。”
  李锦寿施术轻拍沐祺的肩膀,沐祺使不上力被他抱开。李锦寿对木风说:“为
师不信祥兽之说,就算真的是那样也无碍。我能遇见你们,已是一种求之不得的幸
运。相信虹仙君也是这么想的。”
  木风淡笑:“师父,谢谢你。徒儿无以为报,只能给您磕头了。”
  李锦寿却抬手拦下木风说:“不必这样。”他沉缓的叹了口气,眼神难掩哀伤
低吟:“去吧。三千世界,澔瀚无垠,或许有朝一日,我们有缘再聚。”
  木风把行囊挎好,垂眸道:“那么我走了。如果有朋友找我,帮我跟他们讲一
声,谢谢他们的关照,我去找若雩了,等找到就回来。你们都要保重,别太担心。
对了,我去的地方远,可能回不了信。”木风像平日闲聊一样,挂著微笑交代了这
些,走到洞府外面就看见树林里有匹黑马,他开心踱过去,黑马也小跑步过来歪著
头颈蹭他。
  木风笑着抱住黑马的脖子,摸了摸牠说:“黑风来找我,是要送我一程么?”
  黑风轻轻喷鼻,不停蹭著木风撒娇,木风好笑道:“唉,怎么连你都变得这样
爱撒娇,跟若雩真像。你这样,谁还看得出当年你是下九界、上九界都无人能驯服
的妖马?”
  黑风曾经是只厉害又威风的妖马,虽然没能化为人形,但也不屑化形,牠在上
九界、下九界都能自由来去,到处作乱,后来才被虹仙君给驯服的。
  “木风!”
  林子里有人喊他,一声又一声的喊,随后陆续出现好几位神仙,都是和木风相
熟的朋友,连离得远的牧云神仙都来了,桃铃也在其中。木风看桃铃似乎安然无恙
也就安心了,他笑问:“你们怎么回事?全都跑来梅丘踏青?现在天气还很热,梅
花没有开,银杏也还没有转成金色的啊。”
  桃铃走上前问:“木风,你要去很远的地方啊?我能不能和你一起走?我现在
自由了。不过一下子获得自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好。”
  木风跟她说:“那妳可以先在梅丘,我师父跟哥哥会很乐意妳留下的。我要去
的地方很远,可能会很辛苦,而且我得快点出发,所以无法让妳同行,抱歉了。”
  参王听不下去了,皱着脸一副快哭的样子喊他:“木风,我看你就别走了吧?
如果虹仙君还在的话,他肯定会来找你,你又何必跑那么远?不如在这里等啊。”
  木风听参王这讲法都是在顾虑他的心情,他抿笑摇头说:“谢谢你挽留,不过
我还是得去找他。因为我知道他回不来了。那么就只能我自己去。”
  药酒仙听得满心纠结难受,也忍不住想劝住木风:“你都知道他回不来了,那
你还──”
  “让他去吧。”寒绝忽然现身截了药酒仙的话尾,站在神仙们和木风之间,他
面向那群神仙们说:“我们都没有资格挽留他。”
  被寒绝盯着的神仙们都表情复杂的闭嘴了,寒绝转身对木风说:“我现在知道
心中的剑是什么了。你心中也有一把剑,是为了他的。也许,思念是你最强的剑意,
谁也斩不断。希望你们早日重逢。”
  木风听完这些话蓦然失笑:“你真的是寒绝?怎么变得这样会讲话?”
  寒绝别开目光说:“因为我也变厉害了。虽然还不是最强的。”
  木风双手搭上寒绝的肩膀,用力握了握,眼中微有水光:“不愧是我最好的朋
友。多谢你。保重。”
  “……嗯。”寒绝其实也有很多话想说,但方才挤出那些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木风骑到马背上跟寒绝说:“好好照顾郁春,就说我跟若雩都去远游了,让她
别太难过。”他没等寒绝回应,轻轻拍了下黑马的颈背说:“黑风,我想去一个地
方。”
  青年骑着黑马像风一样跑远了,一群神仙们围着寒绝念道:“你干嘛不留住他
啊?”
  “明知道虹仙君不可能回来啊,他不是自欺欺人么?”
  “现在下界妖魔肆虐,神界又乱得很,你怎么放心让他跑远啊?”
  “就是因为他知道虹仙君牺牲了,而我们也知道,所以我们更不能强留他。”
寒绝说完大叹一口气,垂眸黯然道:“其实,是木风在顾虑我们,所以他才没把话
讲开来。他什么都知道,也知道我们在掩饰什么。正因为知情,所以谁都不该说任
何话去强留他……原若雩也说了,木风自由了。所以他就该是这世界上最自由的。”
而这也是他身为朋友仅能为木风做的了。
* * *
  木风骑着黑风在神界奔驰,他的唇角挂著笑意,心情很愉快的样子。他们来到
了明谛湖畔,木风替黑风把身上的马鞍缰绳全都卸下,抱了下黑风说:“兄弟,你
也自由了。”
  黑风静静盯着青年,久久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木风和牠对看了好一会儿笑说:
“干嘛?舍不得我啊?没事,我很好。刚才寒绝讲的那番话也很好,思念是斩不断
的剑意,哈哈,的确是吧。”他轻笑出声,想到原若雩的“剑意”也很厉害,把他
的心刺得鲜血淋漓。
  “接下来的路我会自己走,我们就此别过吧。”木风走了几步,回头跟黑风挥
别,然后独自往山中走。不知走了多久,他来到一面爬满绿藤的山壁前,照着当年
原若雩所做的那样念咒驱散藤蔓,曝露出山洞的入口。
  尽管原若雩不在了,但这里的阵法依然在运转,除了布阵者和木风以外,谁也
找不到这里。木风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害怕,他进到黑暗无光的山洞里,走没几步
就看到前方出现光亮,他知道是洞里的星尘因自己而起了变化。
  原若雩曾收集许多星尘到这山洞里,星尘能映照出生灵的念想,将心境显现出
来,只不过后来他就没有再带木风来这里玩了。木风偶尔会想起这山洞,长大后多
少也察觉到原若雩是担心他触景伤情,所以没再带他来。
  山洞并没有多大,如果用灯火照亮这里,大概和他在人间的住处差不多大,一
眼就能差不多看遍格局。木风看着星尘微微发亮,他走到山洞中央随意坐下,然后
从随身的包袱里找出一瓶药,是他秘密藏着的,只是麻痺肉身痛苦的药,但并不会
使身体无力,服完药后他脱去外衣,又找出一柄细长的小刀,开始在手臂上割画符
咒。
  细腻白皙的皮肉被画破,鲜红血液立刻流淌出来,木风施法召来一道水将伤口
的血冲洗掉,继续在自己身上割画咒术,双臂、双腿,胸腹都画了,虽然因为药效
作用而感觉不到疼痛,但还是很疲惫。
  这些符纹本来是画在死去的修士身上,就算无法立即尸解,也能助其肉身早日
轮回。木风只是想尽快了结一切,所以才做了这些事,也不确定是否有用,但他实
在没有别的法子了。他坐着喘了会儿,汗水多得从睫毛上滴落,眨了眨酸涩的双眼,
少顷再睁眼一看,洞内的景象成了他和原若雩在人间的住处。
  他们屋里的摆设不多,最多变化的莫过于窗边或桌上、柜子上的花草。原若雩
和他都喜欢在屋里插花,原若雩有时会挑拣一些不错的木材、石材回来,搭著野花
或药草摆在屋里。有时平滑湿润的岩块上会有绽放著的紫堇,宛如篷舟的木块上插
著姿态张扬的一枝雪柳,或是月光下,在横陈的竹筒间挖空一处,插好一株白茶花。
  他们都喜欢在静谧的角落里感受四时流转,而此刻窗边的是一块布满苔藓的木
材,夹缝间冒出的枝条向天边延伸,上面盛开着一簇簇宛如新雪的白花。
  木风总有一种感觉,好像下一刻原若雩会推开房门进来,跟他说今天在山里的
收获,或是又赢了寒绝几盘棋,然后抱着他亲吻,那样温柔缱绻的目光和笑容能把
他融化。
  他慢慢倒卧下来,分不清自己是躺在哪里,反正他就这么瘫软、赖著,早晚会
等到原若雩来抱他吧?
  “我好累。”木风轻声喃喃:“我再睡一会儿,然后就去找你了。你等我,我
尽快……”
  不停流出的血液逐渐由红转为浅金色,木风已经看不清楚眼前景物,蒙眬光影
里好像有个人影走近,蹲低姿态看他,那身形就是原若雩的样子。但他心里明白这
只是星尘映出的假象,不是真的。只不过他还是扯了扯嘴角,含笑轻喃:“我好想
你。若雩,你真傻。你才是我的自由,和你一起我才逍遥啊。”
  星尘所映出的原若雩就这么守在木风身旁,不知道过了多久,山洞内的光亮逐
渐黯淡,景物轮廓也慢慢模糊,最终消失在黑暗中。
* * *
  繁花盛开的庭园里有云岚冉冉飘流,花木的颜色看起来那么缤纷,却又有点蒙
眬,天空宛如鱼鳞的云被日光照得金灿耀眼,乍看以为那是水面,身边满开的繁花
和树丛都成了水藻。
  微风中的花香里糅著一股茶香,附近有人在交谈。
  木风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醒著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当他回神后就
已经在这座庭园里了,他在这个陌生的环境并不感觉到紧张不安,于是漫无目的乱
晃,走了一会儿发现一堵半透明的墙,看起来像是琉璃,又像是用冰块砌成的。墙
并不是很高,他能跳上去,等他真的翻过这面墙后场景瞬变,仿佛天地有那么一刹
那颠倒了,他猛然晕眩了下,等站稳后看到另一个自己坐在一间厢房里喝茶,对面
坐着一个孩童。
  木风站在屏风旁,但无论是孩童或是另一个他都没看见自己似的,他发现那孩
童有一双紫色眼眸,身上配戴了许多银亮的饰品,皮肤非常白,可是瞧不出是男童
还是女童,从打扮也看不出来是哪里的孩子。
  他看着另一个自己端著一杯茶,茶很烫,还在冒烟,那个“他”盯着茶汤说:
“我要去找他。”
  孩童颔首道:“我知道了。那么,容我再次提醒你,就算你能和他再相见,他
也未必是原来的他,而且他不见得会想和你相识或往来,更不一定会和你相恋,就
算相恋也可能变心,结局也许还是一样不尽人意。说不定重逢以后,过往的感情全
都会消磨不见,这样你也还是要去找他?”
  坐在桌边的木风笃定道:“对。我想见他,之后不管怎样,我也不会后悔。就
算来生的结局仍旧是个死局,但也并不是真正的结束。我想见他,我一定要找到他。
我不是不甘心,而是舍不得,我舍不得他。”
  孩童听完静默半晌,用不像孩子的语气慎重告诉“木风”说:“无论哪个世界
都没有真正的永远,永恒的是无常,你明白么?”
  “木风”与孩童相视,他深吸一口气说:“我知道。但是无论怎样变化,我还
是要去找他。一世找不到就再找一世,下一世仍是死局也不要紧,只要他心中还有
我,我们就再过一辈子。每一世修炼只改变一点点也好,就像岁岁年年的花开花落,
同一株花木开的花,虽然看起来相同,也不是过往同样的那一树花,但是树还在茁
壮,根系也在扩大,就像我和他之间的连系一样。”
  孩童听完这些,半垂眼提醒道:“茶不烫了,尝尝吧?”
  “木风”说完还有些激动,他喝完那杯茶之后长吁一口气,心情看起来沉淀不
少,他说:“茶很好喝,多谢。”
  “既然你的愿梦如此,在下也只能祝福你了。愿此无尽之梦终能结果。”
  愿此无尽之梦,终能结果,木风站在屏风旁跟着那孩童默念,桌边的孩童忽然
起身转向自己微笑,而桌边的另一个他已然消失。这一刻,无数的记忆涌现,那都
是深深烙在他神魂之中的岁月星霜,是他和原若雩一世又一世的彼此相互追寻、相
伴相恋。
  木风全都记起来了,他是兰虹月、曲永韶、金霞绾、黎睦月,而宸煌、丁寒墨、
严穹渊、元飞昴都是原若雩,除此之外有些亲友也在那些岁月里和他们相逢,甚至
像原若歆那样的冤孽也在几世后有所转变。
  他也想起来面前走近的孩童不是真的小孩,而是混沌古神,月牍。
  “这一世就像你说的岁岁年年,花开花落,虽然好像只是重活一遍,但这是一
朵重新绽放的花。”月牍莞尔道:“你们之间的羁绊似乎能令枯木逢春呢。”
  木风神情有些迷茫:“怎么经历了这么多世,我和他又仿佛回到最初?”
  月牍请他入座,然后走到桌边重新替他斟茶,自己也坐回方才的位置上接着讲:
“你和虹仙君这么多世都经历不少磨难,其中也是因为原若歆的纠缠和诅咒。不过
随着你们累世修炼,也逐渐化解最初的咒力。至于这一世,其实是必须的经历,若
没有这一世你与虹仙君邂逅、相知,也就没有后来那几世。毕竟最初的那一世,你
跟虹仙君也尚未心意相通不是?”
  “啊……”木风恍然大悟,原来这一世是他和虹仙君共同的心愿,也是互相追
寻的起始。
  月牍看青年的神情已然会意过来,微微颔首,接续方才的话说:“这得多亏你
们俩一心向着彼此,才能够跨越诸界轮回至此。不过,你可还记得我讲过的,无论
是哪个世界,唯一的永恒就是变,也就是无常?说来你和他也算是相爱了许久,接
下来有何打算?”
  木风稍微垂首,抿起一抹淡柔缱绻的笑意,眼底蕴著对思慕之人的温柔情意。
他说:“我记得,也越来越明白无常,所以我知道他会继续走下去,而我也会和他
同行。我们会变得越来越相爱,如果没有永远,我跟他就来创造。”
  月牍似乎并不意外的看着青年说:“我不是没见过有相爱的伴侣,互相执著了
好几世的,七世、十世的都有,但多半最后还是形同陌路了。你不想问我关于未来
的事?”
  木风摇头,唇含笑意说:“不必问也知道,我跟他会一直相爱。你说多半角同
陌路,可没说全部都形同陌路,我和他也会是例外的。”
  此番发言令月牍轻笑,他道:“也好,与其问我这个局外者,不如自己心境澄
明。那么在下就祝福你,愿此无尽之梦终将结果。愿你能令那古木年年发新花。”
  木风失笑:“你怎么说他是古木啊?”
  “他像啊。”月牍也俏皮的笑了下,在唇间竖起食指。
  “只不过我还是心疼若雩,他每一世都不被家人善待,实在命苦……”
  月牍跟他说:“这也是他的选择,为了能尽快找到你,所以他将所有缘份都系
在你身上,导致自己几乎六亲缘薄,纵然有家人也不可能处得多好。”
  月牍看木风愣怔,赶紧劝道:“茶不烫口了,品品看是不是和上回一样好喝?
你也别多想,凡事总有代价,不是你就是他,你们是一起的。呐,你金霞绾那一世
不就身世悽惨么?多少也是你内心想为他减轻苦难才那样的。倒也不必太纠结这些,
只要你们同心,总能有办法面对不是?”
  木风细想月牍的话,稍微释怀的抿了抹浅笑。他端起那杯茶慢慢品味茶香,感
觉神魂清明舒畅。此刻的他也不再像前几世那般愁闷纠结著记忆是否还能存续至来
生,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打从灵魂深处爱着原若雩的。他搁下空杯,起身对月牍微笑:
“很好喝,挺怀念的香气和滋味。谢谢你,月牍,也替我向次主问好。”
  月牍摆手:“再会。”
  木风往房门口走,打开门看到外面漆黑一片,好像能吸入所有光亮,但他心中
毫无惧意,潇洒的往前迈步。他心中思念原若雩,默默惦念著:“若雩,如果没有
永远,我们就来创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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