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Dunhill
赵凯杰曾经尝试再联系那帐号,可周子洛的帐号显示“没有成员”,以前与他的聊天
纪录也不见了。
期间,他又去了一次上次去的那间酒吧,自然没看到周子洛,但是见到了严复施。
此时的复施已然开始放浪形骸,灯光昏暗的吧台边,他翘著二郎腿,坐在高脚椅上跟
熟识的老酒保一起互尻Shots,许是已有些喝多了,看上去比平常还骚气些。
赵凯杰只想从严复施的口中得到一个回答──子洛他去哪了。
严复施摇摇头,没回答赵凯杰的问题,大手只迳自揽过他的腰肢,将一口Shots灌入
自己的嘴里,随后嘴对嘴地喂给他。
他湿润的两片唇瓣不但贴上他的,还像条疯狗一样,肆无忌惮地用灵活的舌将甜腻香
醇的酒渡入他口中,和他的舌头两条搅拌成一条。赵凯杰的呼吸愈发困窘,不得不赞那人
着实懂亲,舌尖翻弄间,一股子酥麻感也呼之欲出,迳入脑门与四肢百骸。
“唔嗯……呼…”
直到他被亲得一张俊脸都已然通红,脑子里头晕突突的,依然游刃有余的严复施才用
力地咬了他的唇瓣一口,把他的唇吮出红艳的血色来,然后轻轻推开他的脸,拍拍他的脸
颊,笑盈盈地问:“凯杰,好不好喝?”
这来得莫名的甜腻腻的兰姆酒令他发昏。
“不好喝。”赵凯杰果断答道:“我不喜欢喝酒,你这酒鬼。”
这样恶心他,很明显是在报复他上次不但接了打给周子洛的电话,还挂掉电话这件事
吧?上次被打,他没躲掉;这次被他亲,还是没躲掉。这让赵凯杰有点烦躁。
刚和男人靠得太近,身上衣服已染上他的香水味,虽说肯定是没自己的贵。
赵凯杰很肯定对面的人只是想让自己难堪。
他抹抹嘴,把嘴上湿淋淋的严复施的唾液,还有自己嘴上流的血都抹在手背上,尽量
不让自己受到对方这些侵略行为的影响。严复施锐利的目光却直盯着他偌大的、紧撑的裆
部看。
“你还真的是对男人有感觉。就算不是对着子洛也可以吗?”
因着三分酒意而有些迷离的视线,微微瞥过赵凯杰那略显困窘的眉目,严复施满意地
伸出舌头,舔舔自己的唇畔沾到的酒液,还有赵凯杰的口水。“怎样?之前有这样亲过我
老婆吗?”
很可耻地,身为菜狗的赵凯杰,也很想开诚布公地回答:没有。
赵凯杰意识到下面确实有点撑,也许是今天穿的这件裤子太紧,没地方放老二而已;
也可能是因为严复施已经跟周子洛这样舌吻过很多次,所以技术非常纯熟。
不论如何地绿光罩顶,王冠加冕,光荣加入绿灯家族,对此,他都不但把腰打得更直
,两条腿还站得更开、气势必须比情敌更Alpha。
赵凯杰不只在心里头骂了声干,嘴里也同时骂了声干:“你是有老婆的人,你到底他
妈的在酒吧里头干什么?和帅哥酒保尻Shots,还跟你老婆的男朋友接吻,你这样对得起
你老婆吗?”
于是酒保懵了,围观看戏的人懵了,隔壁老王也懵了。
横竖贵圈关系比台北捷运图还错综复杂。
严复施微微蹙起眉头,这让赵凯杰有种感觉,如果这里是钱柜可以点歌的话,严复施
立刻就要插播一首“是我不够好”。
然后,严复施并没有任何赵凯杰预期中的老婆跟人跑反应,诸如男默女泪、无语凝咽
云云,而是俐落地自裤子屁股口袋的短夹中,摸出一片崭新的保险套,指了指自己,指了
指厕所,指了指他,期间,没说任何话。
赵凯杰还以为自己喝太多上头了,这才看走眼,讷讷然问了句:“要说话的话,顶多
我们开个包厢就好,严兄,您拿杜蕾斯出来干嘛?还颗粒的咧,要死。”
“开包厢……这里又不是Omni,开个屁包厢,你是都没有夜生活喔?”
严复施闻言“哈哈哈”地仰起腰来拍着手,笑了很久,显然是喝多了,情绪非常高涨
,“还是你想要冈本?你知不知道冈本会破啊?你用冈本没破过吗?”又不知是否在挑衅
似的说道:“你想去哪里开包厢?我们一起去MTV好不好?”
威吓性极大,污辱性极强,赵凯杰连具体到底谁要当1谁要当0都没先问清楚,虽然严
复施抓了头发,换上夜店打扮以后,痞帅痞帅的,看上去确实不错,可赵凯杰终于还是被
吓到以最低限速80公里地逃离现场。
他好像顿时理解严复施为何会在这里买醉;就和他想的一样,周子洛他没了。他就这
么忽然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然后消失了。
严复施看上去简直变了个人,跟上次那个对自己使出炎拳,重拳出击的家伙一比,那
都不是同个人了;赵凯杰忽然间怜悯起他来,他疯了,而且有病,病得不轻,神说我们要
爱所有有病的人,因为他们除了病以外一无所有。
赵凯杰出酒吧以后,总算得以大大地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尽管台北的空气里全是菸味
和汽车排放的废气。
他不由得也靠在画满涂鸦的墙边,点了根菸来压压惊。
他抽的蓝色登喜路,是他在当兵时染上的恶习,当时他的班长时常放纵想抽菸的人去
旁边一起偷懒个五到十分钟,他为了偷懒也去了,于是学会如何抽菸。
出社会以后的他自当基层起就相当自律,就算其他同事都抽,他也不抽;他又开始抽
菸,是因为周子洛真的不见了。不是封锁他,而是帐号凭空消失。就像两人之间的相处不
过是场梦境。
他很郁闷,而这种郁闷感会令他想起,他之所以只抽登喜路,是因为他的班长只抽登
喜路;他的班长第一枝递给他的菸是登喜路。
他第一支抽的菸就是登喜路;他第一次跟班长间接接吻,是班长拿防风把菸点燃以后
,确定菸头的火光已点燃成橘红色,才熟门熟路地衔进他口中,而他还能热铁烙肤地记得
那时尝到的,滤嘴上残留的湿湿的气味。
他进超商买菸,就只认得登喜路;而他的班长第一次在公共浴室里头要了他之后,就
跟上级请示,把他调到别班去……
当兵,到底令多少曾经直如钢棍的男人,弯曲成甜甜圈的形状?这问题无从探究。
可为何他生命中所有的男人,都像是这样?那个班长是这么对他,周子洛也是这么对
他。就连严复施,他的情敌,都能这么信手拈来地玩弄、糟蹋他,他赵凯杰到底要到什么
时候,才能走出这种恶性循环。
附近的店门口,音响播放著离歌,歌词唱道:“你说爱本就是梦境,跟你借的幸福,
我只能还你!……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没说完温柔,只剩离歌。”
赵凯杰背靠着墙,已经差不多抽掉一根菸。
无视掉那些经过他面前,试图去搭讪他的,很明显是在妄想他的屁股或是老二的甜甜
圈们。
他按捺不住内心的酸楚。尽管每一次去爱,去冒着遍体鳞伤的风险谈一次感情,他都
是那么地拼尽一切,倾尽所有,竭尽所能;然而与一个人长相厮守,或许对赵凯杰而言本
就是个奢侈。
是他还不够好,不够努力。原是他赵凯杰并非天之骄子,本来就不配得到别人唾手可
得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