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的告白＿07
温以年正将方才随手拍下，靳昭旭难得露出笑容、看着企鹅悠闲散步的照片，暗自欣喜地
设为手机的萤幕桌布。
趁著冬雪渐歇，他俩便来到温泉饭店附近、颇具盛名的动物园。
原因无它，乃因靳昭旭一时兴起；毕竟距离他上次踏入动物园，已是小学校外教学的时候
了。
而刚抵达，即巧遇园内著名的企鹅户外活动时间。只见靳昭旭又像名初次外出郊游的孩子
，清秀的脸庞不再面无表情，难掩兴奋地与一群小朋友挤在一起，就为了近距离看着一只
只身形圆润的企鹅，从自己的面前摇摇摆摆地晃过去。
“以年，你有看到吗？”企鹅行军一结束，靳昭旭便一脸满足地朝他走来。“我没想到只
是看着企鹅走路，也能被那分可爱疗愈到不要不要。”
──而我则是被你的笑容疗愈到不要不要。
──谢谢动物园，谢谢再可爱也没昭旭可爱的企鹅们。
“再来我想看海天使。”靳昭旭毫不犹豫地牵起他的手，直往室内场馆而去。“这里的水
母展示好像也布置的很漂亮。”
“你可以慢慢来，那些又不会跑掉。”温以年微笑说道，并伸出空闲的另一手，替他可爱
的旅伴整理稍嫌凌乱的围巾。“对了。”
“嗯？”
“据说情侣要是能一起看到海天使体内的爱心，就会获得幸福喔。”
“那你自己去找吧。”
靳昭旭果不其然又摆出一张冷脸。温以年即便无所谓，心底还是不免感到小小的失落，但
至少靳昭旭没有因为自己的提议，因而放开牵着的手心。
“……找到时再叫我。”
──噢？
“干嘛突然停下来？”
“因为我现在只想好好回味一下你刚才说的话。”
“不就是你找到了再通知我，我单纯想看也不行？”
温以年任由靳昭旭将自己拉离展场动线，同时亦想看清他的耳廓颜色。
“……不要再盯了。”
“可惜光线太暗了，什么都看不到。”
“……欸，别人都在看了。”
“算了，光线昏暗也别具风情。”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那么我去找海天使的心了，找到时会再叫你。”
“你倒是注意一下周遭目光啊！”
温以年可没有那么多心力，关注身旁他人的窃窃私语；他发现这趟短期旅行，光是靳昭旭
一个人，就已占据了自己所有的思绪空间。
从有机会和朝思暮想的对象交谈，再到成为朋友，现在则是因为自己的告白，而使彼此的
关系变得十足暧昧──但靳昭旭仍没有离开他的身边，依旧会对他伸出手心，并露出只有
他才能瞧见、专属自己的微笑。
这样就很好了。温以年心想。
虽然没能实现最初的目标，但只要靳昭旭的眼里还有自己，他便甘愿继续等待。
绕了绕展示海底浮游生物的水箱墙面，温以年总算是找到一只在半透明的体内，有着完整
心型器官的海天使；于是立刻迈出步伐，像是一只等著领赏的大型犬，兴高采烈地去找待
在展场另一端的靳昭旭。
不过就在好不容易找到熟悉的身影，却见他正与一名陌生的女性交谈，不禁一愣。
等到回过神来，已抓住靳昭旭的臂弯，将一脸困惑的他尽可能地拉向自己。
“以年？”靳昭旭顿了顿，接着拍了拍拉住自己的手背。“你可能没什么印象了。这是那
位在下机时发情期突然到来，受到我们紧急协助的女乘客。”
“啊……妳好。”
“您好。”女乘客见到温以年，先是愣了好一会儿，随后便露出羞涩的笑容，点头示意。
“那天真的非常谢谢您的协助，让我能够毫发无伤地离开。”
但温以年并不想多加交谈，他感觉思绪像是一团杂乱的毛线球，便打算随便应付，再迅速
带着靳昭旭离开这里。
“不用客ㄑ──”
“不用谢，那是我们该做的。”
然而话还没说完，身旁的青年便开口说道，并回以微笑。
──不要这样。
温以年顿了顿。
──那个笑容是属于我的。
他现在只想将靳昭旭立刻拉进怀里，不让任何人看见那副笑容。
“那么……请问我方便知道您们的姓名吗？”女乘客看上去十分诚恳地问道，“我想准备
个谢礼，寄到您们的航空公司那里。”
“真的不用了，您没事就好。”靳昭旭摆了摆手，“下次出远门前要记得事先服用抑制剂
，毕竟不太可能每次都能遇见像我们这位机长一样，有着异于常人自制力的Alpha。”
“呃……好，谢谢您的提醒。”闻言，她低下头来，但仍再接再厉。“还是方便请您们吃
顿饭吗？我就住在附近而已。”
──真是够了。
“我们中午已经预订好了。”温以年决定不等靳昭旭开口，随即回道。“您这份好意，我
们就心领了。”
“好吧……那还是再次谢谢您们那天的帮忙，再见。”
女乘客终于放弃邀约，边回头与同伴会合，边向他俩频频致谢，直到消失在人群之中。
然而纵使人已离开，温以年心底还是有些烦躁。
这名女乘客的意图过于明显。这已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热情”的陌生人，但更令他不
满的是，这次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冲着他暗恋已久的青年而来。
靳昭旭的外貌端正清秀，虽然身高与自己相比矮了一截，但仍属平均身高之上；是只要稍
作打扮，便能引起众人注目的完美朴石。
──是不是应该把他关进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只有他们两人的所在，谁也不得打扰。
“……可以放手了吧？”
“什么？”
靳昭旭的视线向下，停留在仍紧抓着自己臂弯的修长手指：“我觉得我的手快不是自己的
了。”
闻言，温以年赶紧松手：“抱歉……”
“没关系。”靳昭旭不以为意地甩了甩手臂，活动筋骨。“没想到在这种光线下，居然还
会被认了出来。”
“……”
──如果Beta也能被Alpha标记就好了。
“这么说来，Omega对于讯息素的味道好像也是特别敏锐？”
“……对。”
不同于Beta，Alpha与Omega是个极端的例子，简单地便将整个世界的性别观一分为二。
因此每当靳昭旭问起与第二性别有关的问题，温以年便会感到一丝心寒；毕竟这无疑是在
提醒自己，他们两人身处于完全不同的感官世界。
他有自信能在Omega面前屹立不摇，却害怕在靳昭旭的眼里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想好好展示自己的坚决，却害怕靳昭旭不愿给予一丝信任。
“也难怪她会说是闻到熟悉的气味才认出我来。”
“……你的讯息素吗？”
“不可能吧。”
靳昭旭摇了摇头，但温以年正想着要如何反驳。
他一直以来都能从他的身上，嗅到一股清新、温柔且坚定的淡雅清香。
不过要是说出来，恐怕只会被认为自己的鼻子有什么问题吧──毕竟世人皆认为，Beta的
讯息素早已退化到不具有任何气味，亦无任何影响他人的功能。
“她说是很好闻的栀子花香。”靳昭旭瞥了他一眼，“是你的吧？”
“……欸？”
突然被这么一问，温以年下意识地眨了眨眼。
他的讯息素确实是栀子花的香气。
“等等，我记得林纪青有跟我提过的样子。”靳昭旭撇头思索了一下，“啧，那刚才那位
果然是冲着你来的。”
“我？”
“难道不是吗？她是闻到我身上有你的气味才跑来，不就是为了跟你见上一面。”他语调
不满地继续说道，“所以你没见我拼命地帮你挡下邀约，结果你差点就要害我的计划落空
，看来我们之间的默契还得再磨练一下。”
──噢？
──等等，这是……
“你笑什么？看来等一下又会有一批苍蝇──”
“所以你不会排斥身上有我讯息素的味道吗？”
“……为什么会排斥？”靳昭旭理所当然地回道，似乎无法理解这有何值得在意的地方。
“虽然我闻不到，但这两天我们都腻在一起，应该也很难避免吧？”
温以年赶紧伸出手，摀住自己的半边脸庞。
他感觉自己的脸热的彷若火烧一般。
“怎么了吗？”
“不，没事。”见靳昭旭一脸疑惑，他便胡乱地摇了摇头，接着支支吾吾了起来。“……
昭旭。”
“嗯？”
“……我现在很想吻你，请问可以吗？”
“……不可以。”
“为什么？上次我没问，你也没有拒绝啊。”
“那是在饭店里，你好歹看一下现在是什么场合。”
“所以你的意思是──”
“还是不可以。”
“咦……”
不过当他们走到光线较为明亮的角落时，温以年也意外瞧见，身旁的青年正试图拉高围巾
，努力遮掩红如苹果的双颊。
那名受到他们协助的Omega乘客，竟然会出现并叫住自己，靳昭旭实在是始料未及。
且打从一开始的寒暄便明白，她实际上就是为温以年而来。
──毕竟温以年是还没有Omega伴侣的Alpha。
依照他对于第二性别贫乏的知识，Omega确实会无意识地接近尚未拥有伴侣的Alpha，那是
与生俱来的本能反应。
唯一感到庆幸的是，这名女乘客并没有直接遇上温以年，而是凭着他身上所沾染的讯息素
，先是寻线找到了自己。
然而，温以年时机不巧地随后出现，令他的心跳顿时漏跳一拍。
他只希望温以年不要跟她对上视线，也不要跟她说话。
他只想将温以年带离现场，离这名Omega越远越好。
即便后来仔细想想，自己身上沾染著温以年的讯息素气味，是多么令人害臊的一件事，仍
然不减内心隐隐的不安。
靳昭旭现在只觉得自己现在的反应，比起身为头号粉丝时还要激烈。
他不知道自己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提及温以年就变得如此敏感，明明一个月前，他们
尚未成为搭档之前还不至于如此──
‘靳董，下个月大致上的班表出来了，送你囉。’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边享用怀石料理时，佐藤奈绪便传了讯息过来。这是他们长期合作
下来的默契，毕竟那位损友不愿意透露尚未完成的班表──理由是签派员不该提供错误资
讯给机师──相较之下，佐藤奈绪便大方许多。
有时真不知道该说林纪青是尽忠职守，还是不知变通了。靳昭旭边咬了一口新鲜的生鱼片
，边微微皱起眉头。
接着瞄了一眼对面正低头用餐的温以年，确认他没有在注意这里，赶紧点开奈绪所传来的
暂定班表。
“──你下个月要回去接长程航班了？”
闻言，温以年便抬起头，似乎想问他是从哪里得知，不过仅是顿了顿：“对。”
靳昭旭不晓得自己该继续说些什么。他感觉脑袋瞬间千头万绪，却不知该如何组织成一句
完整的句子。
“那……你还会回来区域航线吗？”
“不一定，要看上面的安排。”温以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毕竟这个月的班表……老实
说，是我自己争取来的。”
“争取来的？”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班表可以自己争取。不过想了想，温以年身为教学机长，或许在公司部
分政策上，有着一定的决定权也说不定。
“……一定要讲出来吗？”
“讲出来。”──因为我想听啊大大。
见温以年又捂住了半边脸庞、别开视线，一副有别以往、欲言又止的模样，令靳昭旭感到
不可思议。
“因为……我一直很想跟你共事，所以今年一升教学机长，就立刻不客气地耍了点特权。
”
──咦？
“如果不是教学机长，或是检定机长，就算再资深也没办法在班表上提出意见……所以发
现自己爱上你之后，我就决定要努力看看。”
晋升教学机长一点也不容易。依照星联航空所规划，除了要累积一定的总飞航时数外，考
绩及个人评鉴也都必须达到标准之上；另外还得不只熟悉一种航机机型的操作，亦不能留
下一丁点影响飞安的问题纪录。
──所以就在这四年间，成功升上了教学机长？
靳昭旭实在无法想像，温以年究竟是付出了多少代价，才顺利完成这项丰功伟业。
就只为了能与自己搭档共事的机会。
“我会告诉你这些，是因为全是事实，并不是要让你感到负担。”见靳昭旭没有回话，温
以年便语带窘迫地补充说道，随后起身。“……抱歉，可以让我先去泡澡吗？”
“……好。”
靳昭旭除了一句“好”外，不知道自己还能回应什么。
他一方面却又十分羡慕温以年。因为他能将所有的心意完整表达出来，不似自己还处于混
沌不清的模糊状态。
或者是说，是他自己故意不去整顿那团暧昧不明的思绪。
思及此，不禁抿紧双唇。
──给我动起来啊靳昭旭！
待服务人员收走晚餐的餐盘，靳昭旭便蹑手蹑脚地来到起居室，直见被温泉热气蒙上一层
水雾的玻璃墙面，令他垂涎三尺的俐落身影正若隐若现。
他赶紧摇了摇头，将欲向前看个仔细的冲动甩到九霄云外，接着坐在床缘，一手撑著头。
“……以年，”他刻意没有放亮嗓音，“你这样听得见吗？”
温以年没有回应，仅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因为你告诉我自己升教学机长的目的，我觉得应该也要回敬一些。”
这才发觉，原来说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会事先知道你的每月班表，是拜托奈绪姊来的。”他咽了咽，“因为只有这样，我才
能抓准时间，在你要飞出去前一睹英姿……我知道这行为挺变态的。”
“……”
“还有今天遇见那位Omega乘客，我心底想的都是该如何让你远离她，而且越远越好。”
温以年似乎因此全身一颤，不过还在思索自己该讲些什么的靳昭旭，索性将之归类为错觉
。
“最后是……我不想要你回去接长程，我希望我们能一直搭档下去。”他叹了一口气，“
但这不用想也知道是天方夜谭。我只是一名副机师，充其量不过资深一点，仍不比你拥有
决策上的份量。”
语毕，靳昭旭便见温以年蓦地起身，迅速套上饭店所提供的浴衣，踏进室内，直往自己的
方向而来。
“你──”
他还没能在内心，对男神那藏在没有穿戴好的浴衣底下、令人血脉喷张的肌肉线条大喷鼻
血，便被措手不及地推倒在床，一脸惊魂未定地仰望着将双手撑在身侧，英俊五官难得抹
上一层严肃的温以年。
“如果我说……我也和你一样呢？”
“……什么？”
“我之前一直都很期盼，能在上工前见到你的身影。今天见到你与那名乘客交谈，我只想
找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把你关起来，然后趁机拥有你。”
不。靳昭旭真心觉得不太一样，后面这段根本是犯罪了吧？
“我也想和你继续共事……但我就只能争取到这一个月，不能再多了。”温以年再度露出
那晚意外时，一闪而逝的苦涩微笑。“所以才会一直告诉自己，你没有远离我就好了，即
便再不服气，我也甘愿等下去。”
靳昭旭沉默了半晌。
“……那我要是拒绝你的告白，你还是会继续等待吗？”
他发现温以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清澈如镜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我会。”温以年毫不犹豫地低声回道，“因为不甘心错过你，宁可透过等待，告诉自己
你还在我的身边。”
闻言，靳昭旭只觉心底一酸。
这样的等待未免过于不合逻辑。
他不明白自己有何值得一提的特质，让这么好的一个人即便被他拒绝，仍会选择原地等待
。
──太扯了。
──这真的是我可以坦然接受的吗？
因为自幼就是被放弃的存在，所以这还是靳昭旭自有记忆以来，头一次感受到被爱着的滋
味。
他一直以来都是孤身一人，也曾认为自己早已习惯。
直到原本只是站在别处、远远倾慕的温以年，蓦地朝着他，一步一步，逐步走进了他的世
界。
──从一开始的遥不可及，变成近在咫尺，如此清晰。
靳昭旭再次陷入了思考，最终下定决心。
他一手撑起上半身，一手则扶著温以年的肩头，轻轻地吻上那线条优美的薄唇。
望着因为自己突如其来的亲吻，表情明显一僵的温以年，靳昭旭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是慰劳你的。”他解释，“但还是一样，不能代表我的回答。”
温以年也笑了。
那笑容不同以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是只针对心底最珍视的那个人，满溢着再也无法
遏止的温柔。
“那我该怎么做……才能听见你肯定的答复？”
“等我不再怀疑的时候。”
听闻靳昭旭的回应，温以年便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抚着他的脸庞，令他舒服地忍不住瞇起
了双眼。
“……那么我会三不五时就告诉你，自己究竟有多么爱你，就算你不再怀疑时也是如此。
”
“这么勤劳？”靳昭旭反问，“我就……拭目以待？”
“没问题。”
这让靳昭旭干脆挺身，环抱住温以年的肩颈。
不再是为了确认他的心意，而是单纯想要拥有，因而再次亲吻那温软的双唇。
而这般主动换来的，自然是进一步的唇舌交缠。从没和他人有过接吻经验的靳昭旭，只知
道温以年的技巧煽情地足以勾起本能情欲，总能吻到他一心只想要索取更多。
不过就在发现有张发烫的掌心，准备探进衣内时，他便反射性地使力推开。
“……我……”靳昭旭感觉自己脸烫得像是发了高烧，“可以……先不要吗……？”
他才不管什么矜持，只是不好意思直说自己一定会死。
──因为止不住的鼻血而死！
──看看那浴衣底下那漂亮、精实、美的像是上帝杰作的匀称身材，鬼斧神工似的肌肉线
条……！我＠＋＆＊＄＃㊣☆◎？％……！！！！！！
望着内心连一句话都无法好好组织起来的靳昭旭，温以年没有多说什么，仅是躺在他的身
侧，笑着将全身肌肤因为害臊而通红的恋人抱进怀里。
他的无声微笑，道尽了内心的雀跃与满足。
“不要紧。我会等你准备好的。”
“……嗯。”
──不，以年大大，我觉得不会有那么一天。
──……等等。
──如果能三不五时偷摸几下，或许还有可能胬？
靳昭旭不禁为一边思索变态方法之可行性，一边任由温以年将细碎的亲吻落在额角的自己
，感到羞惭交集，只想找个地洞埋了那总是想些有的没的的脑袋。
──可恶但是我真的好想摸啊啊啊──！
结果还是败给了心底最原始的欲望，只是有没有勇气于实际对温以年上下其手，则又是另
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