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谢新恩 (25) 薨逝(往生咒DLC)

楼主: stardust1224 (咪咪喵喵咪)   2023-01-31 22:01:37
02/01 0:18
(二十五)薨逝
  唐识几不敢迟疑,当即放下酒,连一声告退都没喊,把李从嘉拉进内室里。
  春长见状,高喊一声:“唐太医,你做什么?郡公还未曾喝过皇上赐的御酒呢!”
  躲过春长的眼目后,唐识几眼疾手快,自药囊里数十种药中,迅速拣出一颗乌黑发亮
的丹丸,“郡公,张嘴,快服下!”
  想到被皇帝关押、已成废人的赵元朗;想到皇帝竟连自己这般无才无德的废臣都不肯
放过,李从嘉心里一阵麻木,人便如同槁木死灰般,心灰意冷地撇过头,“……识几,我
不要。”
  “你难道想死?”唐识几问道。
  李从嘉惨然一笑,“若是就连活着,我也得一再恳求圣上垂怜,这条命还能算是我的
么?”
  心知春长定然很快就会过来,此时可容不得李从嘉胡闹!
  他就是不想活着,也得活下去!
  唐识几强按住李从嘉的头,从嘉叫了声:“做什么?”唐识几硬是扳开他的嘴,又拿
来一壶水灌下,逼他吞服。
  “唔……”那丹丸甚大,李从嘉含在口中,一时没吞,唐识几目光凌厉地瞪着他,“
吞下去!”
  唐识几对着他向来是温柔多情,谦恭有礼,如今却像发怒一样逼视着他。
  ‘想来,就是我如今想死,都还是有人不同意。’随着唐识几用力摇晃他的肩膀,李
从嘉终于是把那丹丸艰难地吞服下去。
  春长在这玉英阁中东翻西找,当年赵元朗赐居的宫邸还是大的,好一半会儿才翻到两
人在哪儿。
  “春长公公到!”墨池刻意在门外大声道。
  唐识几过去打开湘妃竹帘子,等著春长入内,“公公好。”
  春长打量室内摆设,像是普通书房,一时间没看出端倪,不知唐识几早已将药箧收藏
妥当。遂向李从嘉行礼道:“奴才春长请郡公安。”
  李从嘉道:“这几日欲雪,天气甚寒。方才我寒症发作,略为晕眩,唐太医在旁伺候
,见我站立不稳,便扶我进来加件衣服,略坐坐。”
  见书房内的炭炉还烧着炭,李从嘉的身上也确实加了件衣服,春长不知二人方才间说
些什么,虽然疑心,倒无从问起,遂继续道:“禀郡公,皇上的旨意还是得回过。”瞟了
唐识几一眼,“唐太医,宫中来了旨意,你既然已非宫中之人,还是回避得好。”唐识几
竟没反抗,而是颔首,“公公说得是。”
  回到厅内,郡公赐春长座。春长说:“既然有奴才在跟前服侍,下人们就都退下罢。
”解颐一听很觉不对,说:“春长师弟虽好,毕竟奴才陪侍郡公的时间长,郡公若有什么
需要,也使唤得比较称心。”
  春长早有准备,向外说声:“来人!”两名宫中侍卫进入,行礼道:“卑职在。”
  解颐见状知道不妙。想道接下来便会动武,李从嘉不要解颐受苦,方说:“解颐,你
退下罢,有春长公公陪着就成。”
  “……是。”解颐见状,想道若是太上皇还在,必定能主持公道,否则怎么连一个小
小奴才都能这么欺负郡公?
  本就看淡生死,李从嘉望着案上那樽金壶御酒,幽黑的眸子里平淡无波。春长看顾著
,两名带刀侍卫在门前站着。想来还有其他侍卫也已入玉英阁,将唐识几、解颐、墨池在
后头禁著。这酒,是该喝了。
  ──皇帝圣心叵测难揣,而这御酒本不为毒身,只为毒心。
  李从嘉眼皮也不抬一下,端坐厅中主位之上,手把著一串翠玉佛珠,一颗一颗地捻著
,“春长,斟酒。”
  能让宫中大总管亲斟御酒,已是不小福气。已知此酒为何物,春长想道陇西郡公就是
再嚣张也不多时了,遂恭谨和敬低眉顺眼,为李从嘉满斟万寿合欢杯,殷勤捧杯道:“郡
公,请。”
  李从嘉坚定地接过酒钟,酒是好酒,凛冽的酒香却不能掩盖微酸药气扑进口鼻中,令
他眉心一凛,微微发蹙。
  他淡然一笑,持樽向天一举,“微臣万谢皇上赐酒隆恩!陛下待臣甚厚,爱臣甚笃,
臣粉身难报!”随即平静地仰头饮尽杯中物。
  所有毒物中,鹤顶红死得太快,牵机药服下后最为痛苦,死状悽惨无比。帝对李从嘉
赐此物的心思为何,倩谁知?
  一时间,玉英阁又恢复那种恍若深潭般的寂静无声。
  毒酒入喉,如剑入愁肠,屠肚剖腹般。此药性子甚毒烈,很快就发作起来。“唔、哼
嗯……”紧抿的嘴唇再也无法隐忍难受的呻吟,李从嘉恬静的面容逐渐扭曲,可即使如此
痛楚,他仍一滴泪都未曾流过──听着《如意娘》,想起赵元朗,他潸然落泪;可这毒酒
入肠,将死之际,他不流泪。
  “咳咳咳……”佛珠应声落地,珠串断裂,摔作一粒粒,一口黑血喷出,浸染织金厚
毯。
  从嘉不能撑持,自厅堂的主位上摔落,倒地后全身抽搐,时而僵硬,脸和膝盖几乎接
触,蜷缩得犹如结茧的春蚕。喉间的呻吟破碎。从每一寸骨节之间,到每一个毛孔里都痛
不可遏。
  这是钦赐的差事,必须办妥。必须明明白白地看着李从嘉断气。春长端坐在边上见证
他的惨状,一时间竟觉李从嘉罪不至此;他从不害谁,不妄议谁;他向来安分守己,一切
阴谋风波本该与他无关。
  春长看惯太多在万岁爷的眼皮子底下兀自策画、筹谋的妃嫔、大臣;李从嘉却不同。
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待在宫中的一方,守着自己的天地,就是继续沉浸于琴棋书画中麻痺
自己,又与大宋何干?皇帝到底为何要用如此毒辣的手段来对付陇西郡公?
  但事情终究是做下了。
  春长让侍卫们退下,将倒在地上蜷曲疼痛、不停打颤的李从嘉抱起,“郡公,郡公…
…李从嘉,醒醒。”他拍拍李从嘉已然惨白的脸颊,两片干燥的唇瓣因着中毒而色泛青紫
,气息微微。
  ……奉命来赐毒酒,而至自己临死之际,还肯发点慈悲么?呵,也好。
  李从嘉对着他惨然一笑,哑声道:“我知道……你是奉君命……不得不为。”说话间
,骤然咳出几口鲜血,溅在春长的宫服上。
  他带毒酒来逼李从嘉喝下,李从嘉非但不抗拒,对着他也没有恨意。春长霎时感觉心
中黑洞洞的,仿佛被挖空一块。可这药乃是宫中太医所调制,谅得此刻药性早已渗入四肢
百骸,回天乏术。
  眼前视线逐渐模糊不堪,李从嘉本没什么好与春长说的,可临死之际,却牢牢攒住春
长的手,说:“春长……好好待、解颐……他对着你是、真心……”
  春长恭谨道:“郡公,为何到这时还顾念著下人?解颐也不过是服侍您的奴才耳。”
  李从嘉吃力道:“你不是……奴才、解颐……也不是。”
  霎时,春长竟觉怀中这人本是个来世间度劫的菩萨,所以他分明无错无过,却要来代
人受过。春长的眼底有深深的怜悯,静静看着怀中人停止了气息。
  那人不拿他当奴才看,可自己却杀了他,真是天大的笑话。
  春长惯性地取出帕子,抹去李从嘉口中吐出的黑血,将嘴边、下颔、颈边的残血一一
揩净,除了抹除罪证以外,抑是给李从嘉最后的体面,让他死后的面目仍俊秀如生前。
  为李从嘉整理好披散的头发、阖上敞开的衣襟,随后,春长站起身来,向屋内、屋外
诸位大声宣布道:“陇西郡公薨了!”
  那盅装着牵机药的毒酒还停在厅中的案上无人料理。就连稍微喘息的时间都不曾有过
,玉英阁中上下已忙着架设白幔,开始操办丧仪。
  听说陇西郡公薨逝一事,令皇帝万分伤心,吩咐礼部官员协理相关事宜,丧仪务必隆
重,以表李卿的哀荣。翌日,皇帝便于早朝时,下旨晋陇西郡公为太师,追封吴王,足见
其对李太师之重视。
  自南唐后主,至江南国主,再至违命侯、陇西郡公、吴王兼太师……李从嘉曾经颓至
谷底,他的尊荣竟在身后达到巅峰,终究是给在世的生者看的。
  这事来得突然,发生得古怪,朝中有些流言论及玉英阁那位暴毙之事,说李太师虽已
沉疴一年,倒也有个太医替他撑持着,病体有所起色,不至于骤死;然而若是死于他人之
手,又是谁做的手?宫墙内个个谨慎,无人敢擅论。
  门外的石狮子脖子上还系着白幔,即使是假狮子,看上去都有点哀戚了。除却有人偷
偷给母的那只打了个蝴蝶结。
  还在做头七期间,玉英阁来的人竟多了起来。人都是拜高踩低的,这些人生前未曾对
李从嘉援过手,待他死后倒要来对着李太师、李王爷尽一份哀思。
  举凡经过者,自远处就能听见呜咽断续的啼哭声,格外悲凉哀戚。屋外已开始下风霜
大雪,屋内的嚎哭犹未停止,诸人均是神色恍惚哀痛,浑身缟素。
  炭炉中即使烧着炭火,屋中温度还是如冰窖般令人心寒。
  老成持重如解颐也不由得哭了,在李从嘉停灵的寿材前直磕好几个响头,直把额头都
磕破,“太师!要是奴才当时死守住,不让春长那畜生得逞,太师,太师主子您也不会…
…”
  解颐日夜食不下咽,身子几欲颓倒,墨池忙把他掺起,拿帕子压住他渗血的额头,“
师哥,您就是一头撞死在这寿材上,太师也不会回来。”墨池的心里也难受,可这玉英阁
里头,有谁不知道是何人杀的李从嘉?
  想到这里,墨池便潸然落泪──哭的不是李从嘉,而是自己。
  自己已知道得太多,好一点若是被打发去给太上皇看坟,祖坟都得冒青烟;若坏点,
那么接着一起共赴黄泉的,便是他自己了。
  想到这里,墨池眼眶饱含泪水,也跪在解颐身后,对着寿材内静躺的李从嘉磕一个响
头,“太师,奴才墨池很快也要去陪您啦,您在黄泉路上不会孤单……仔细想想,与其在
世间继续受阴阳两隔之苦,能在九泉之下与太上皇团聚,于您又何尝不是件幸事?”
  解颐打他的头,“不长眼的,竟在太师灵前口无遮拦!”葬礼时出入的也有闲杂人等
,本是打墨池说话不谨慎,若是让旁人知晓李从嘉的死与太上皇有关,流言蜚语岂不是得
攀扯到皇上、太上皇那里去。
  那头解颐与墨池早已哭成泪人儿,只有唐识几静静跪在棺木旁扶著棺,面上看不出表
情。没有悲伤,没有惊惧,出奇的镇定看上去很是反常。
  解颐早就注意到唐识几的反应并不自然,但是没有戳破。
  墨池却忍不住去拉他,责怪道:“唐太医,太师生前对您不薄,将您视作知交,对您
有大恩哪!您是为人臣子的,为著主子,就是挤不出眼泪,好说歹说也在灵前哭一哭,以
尽哀思才是。奴才本以为您对太师赤诚一片,怎么等到太师一薨,您就成了这个冷心冷面
的样子?”
  唐识几没辩驳,手指还停留在为李从嘉唸诵的最后一行经文上,余光瞟著经书,不紧
不慢地翻过一页四甘露咒,口中低喃:“伽弥腻,伽伽楉。枳多,迦利,娑婆诃……”
  得足足唸完一百零八遍才行,其实已经唸超过了。唐识几望着他,颔首道:“你说的
是,我该哭一哭才好。”
  想哭,不但哭不出来,反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李太师是薨了不错,只是待到
出殡以后,他也算得上是熬出头了。首先是潜龙勿用,而后才是飞龙在天,可不是么?”
  墨池没听出是何意,只道:“能离开汴京,对太师而言自然是极好的。只是究竟要归
葬何处,礼部也未曾示意。要是能回金陵与他最爱的那些父兄们在一块儿更好,但最近奴
才进宫中打探,万岁爷好似是没这意思……唉。”
  “那都无妨。”唐识几悠悠道。
  届时找个机会把活人弄出去,那副空棺葬在哪儿都无妨。
  回完话以后,他没再继续搭理墨池。
  会在石狮子的脖子上打蝴蝶结的人,能指望他有多哀戚?说别人还不如反省自己。
  唐识几即使闭上双眼,不看经书,都能完整无误地唸完。他早就已经完全背起来了。
于是掐著那串被李从嘉摔断在厅堂中,可是又被他一颗颗找回,经解颐修补续上的翠玉佛
珠,一边拨珠子,一边唸道: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gOJMuPpusVI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
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楉,枳多迦利,娑婆诃──”
楼主: stardust1224 (咪咪喵喵咪)   2023-02-01 00:17:00
我为了让小唐装逼我还写了一个往生咒DLC(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