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ㄍㄟ掰。”
“训练有素。”“经验丰富。”
“油腻。”“刻意。”
鸣佐两人一边夹菜,一边像在玩接龙一样,轮流发表对路克那则讯息的看法,婷婷终
于听不下去,出声制止:“喂!把我学弟讲成什么样子?这叫成熟绅士好不好?”
“写作绅士,唸作……”鸣人原本还想玩梗,被婷婷一瞪,瞬间孬掉。
我觉得婷婷说得很对,认识当天就传问候,这么礼貌的人我第一次遇过。“你们为什
么觉得这样不好?”
佐助喝了一口饮料,闷闷地说:“只传给你一个人,目的性太强。”咦?这是吃醋了
吗?你也想收到讯息吗?你一个直男跟 gay 争什么啊?
“也不是不好,只他很有经验的样子。”怕再得罪资深美术,鸣人似乎收敛了一点,
回复理性分析的模式,“你们经验值差太多,史莱姆对上巴哈姆特,他只要有心,就可以
把你啃到骨头都不剩。”
“可是鸣人,史莱姆没有骨头。”我一回答,旁边的同事又笑喷了。
午休结束回到座位,婷婷还有点不高兴,探过头来压低声音,对我说:“我学弟人品
很好的,你不要听他们在那边搞破坏。”
“我知道啦,你不会随便介绍人给我。他们也是关心嘛,谁叫我之前那么笨?这次我
会好好观察的。”说实在,才认识大家不到半年,就能得到那么多关心,我除了感恩还是
感恩。
婷婷扬起嘴角,“好啦,毕竟感情就是这样。别人说的话,随便听一听,自己做决定
。”
我心中突然充满同情,问:“婷婷,你是不是很久没唱歌了?不然我请你唱歌好不好
?”
她回我一个有点哀怨的眼神,“等专案结束后吧,最近家里也忙。”
最近专案的确忙起来了,高层临时决议把死线提前,拼十二月初上架。为此企划开了
好几次会,决定哪些功能延后推出,美术这边也得赶工,所以我们一周大约有两三天会加
班赶进度。
礼拜二我在公司待到八点,在公共汽车上摇摇晃晃差点睡着,直到上捷运才有精神看一下
手机。我点开未读讯息,看到路克十分钟前传来:
“阿杰你好,请问礼拜五晚上有没有空?那天七点有一场漫才剧,我朋友临时有事,
想出两张票,你有兴趣和我一起去吗?”
我赶紧拜会谷歌大神,大约了解这是近年很红的喜剧形式,这个剧团的票更是常常开
卖即完售,有机会去看看也不错。
于是我们约周五晚上六点四十五在剧场门口见,互道晚安后,我也到站了。
没想到那么快就要单独约出去……。我打开和鸣人的聊天室,打了几个字,想了想,
又全部删掉,退出应用程式。
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急着报告也太烦人了,还是自立自强一点吧。
原本想事后再报告,隔天就不小心自爆。
午休时间,叶子哀说最近压力好大,想去唱歌。话一出口,立刻有人提议不如礼拜五
下班后直冲 KTV,获得八成覆议。
佐助问我:“去吗?”我不得不老实回答:“我、我礼拜五下班有事。”
叶子狐疑地看着我,“有事就有事,干嘛那么娇羞?约会哦?”
被她这样一说,我顿时觉得脸热了起来,反驳道:“我哪有娇羞?”
同事们看到我们反应更加兴奋了,“哎哟哎哟,说中了。”“脸超红。”婷婷更是满
意地点头,说:“我学弟动作挺快的嘛。”
看大家兴奋成那样,我总觉得很有必要解释:“没有啦,他朋友临时不能去看戏,才
找我去的。”
鸣人一脸不爽,好像被抛弃了一样,“说好有戏要揪的,怎么只揪你一个?”
“因为票早就在一个月前卖光了吧,他也只有两张而已。”我觉得再解释下去好像会
没完没了,赶紧拉回正题,“所以,你们去就好,玩开心点,我这次先不跟。”
鸣佐互看一眼,随即也加入了唱歌团。
礼拜五下班前,我去厕所换好隐形眼镜、整理头发,才穿过此起彼落的“阿杰加油”
、“鸳鸳相抱”等喊话,走出公司大门。救命,从没觉得厕所到门口的距离那么远过,这
间公司的人难道都在八卦没在上班的吗?
没时间吃饭,我在便利店冷藏柜前犹豫了一下,放弃可能会让海苔黏在门牙上的饭团
,抓起两个三明治,边啃边拦出租车。幸好今天交通不怎么塞,让我顺利准时到达剧场。
路克依然是高领加西装外套的打扮,用电影男主角的姿势拿着票站在剧场门口,见到
我,便笑着挥了挥手。
呜哇,像我这样的人,居然能跟这种等级的帅哥约会,真是抽到 SSR 了。
喜剧容易入门,像我这种普罗大众也能懂。意想不到的段子一个接一个,好像有用不
完的梗,笑得我腹肌都练出来了,难怪他们的票总是早早完售。
散场的时候,他问我:“如何?还喜欢吗?”
我狂点头,“超有梗,而且有些埋得好深,笑死!”
“其实我平常看实验剧场比较多,但偶尔看这种轻松的也不错。”
“实验剧场?那是什么?”
听到我的问题,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微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下次
一起去看?”
“好啊。”多认识生活圈外的人真的不错,好像在探索未知的领域。
走出剧场,他问我想不想喝点东西。原以为他说的是咖啡厅什么的,结果他带我走进
一间酒吧,穿过一排沙发座位,坐在吧台前。
“你好,请问要喝点什么?”调酒师很快便走过来打招呼,他也熟门熟路地点了一杯
听都没听过的调酒。调酒师又转向我,我一时慌了,挤半天才挤出个调酒的名字:“那个
……长、长岛冰茶?”调酒师点点头,回到工作台开始作业。
呼,来这样的地方不知道要点什么好像很逊砲,幸好我还知道长岛冰茶,没有出糗。
这时服务生将菜单放在我们面前,告知今天有活动,打卡送小菜。闻言我马上掏出手
机,“那两个人打卡,就送两个小菜吗?”
服务生笑着说:“一般是一桌送一个啦,不过既然你们坐吧台,就装作不认识好了。
”说完还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我们两个打完卡,让她检查,又加点了几个小菜。她笑着点单,笑着收走菜单,从头
到尾都对着路克巧笑倩兮。等她离开后,我忍不住对路克说:“都是托路克大大的福,多
送一个小菜。人帅真好。”
“什么大大?”他好像有听不懂我在说什么,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哦,我还真不
习惯被这样叫。”
“龙舌兰日出、长岛冰茶。”调酒师如同闪现一般,在我们面前放下两杯调酒和帐单
,又回到工作岗位去了。
看到帐单,我才想起票的钱还没算,赶紧掏出皮夹,“对了,刚刚的票多少钱?我先
给你。”
他盯着我的皮夹,神情有些古怪,过了一会,苦笑道:“对我那么没兴趣吗?”
“啊?”我的嘴张成一个很蠢的O形,思索他话里的意思。
“不是吗?”他笑得既礼貌又尴尬,“我以为,不想有下次约会,才会坚持各付各的
。”
见他误会,我连忙摇手否认:“没有没有,我是想说,才见两次面,怎么可以让你付
钱。”而且我们都还不熟,怎么会知道有没有兴趣?
他单手握拳压在人中上,拳头完全遮不住上扬的嘴角,“你……没被人追过吗?”
“……我跟前男友都各付各的。”
他的表情又变得奇怪,这次我瞬间就发现失误了。
黄英杰——,约会时提什么前男友啊!!!
我识相地闭上嘴,抓起吸管猛吸,却差点呛到,像狗狗似地张嘴吐舌头呼吸。
好烧!是谁说长岛冰茶甜甜的喝不出酒味?味觉白痴才喝不出来吧!
路克向调酒师要了一杯水,放在我手边,说:“我猜……你没喝过长岛冰茶?”
我颓丧地点头承认。他又问:“也没来过夜店?”
你猜谜系?“……不常来。”
好嘛,我就是没见过世面又无趣。既然如此,我干脆全盘托出:“大学时我问前男友
要不要在一起就在一起了,一直到最近才分手,没人追过我。我只会喝便利商店的啤酒,
没来过夜店,长岛冰茶只听过,没喝过。”说完,又自暴自弃地喝了几大口,只希望酒精
快点麻痺我的羞耻心。
“好好好,别喝那么快。”他按下我的杯子,笑道:“这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啊。”
酒后吐真言,我又招了更多内心话:“我觉得你人不错,但是我们才刚认识,要说有
没有兴趣好像还太早。”
“有道理,”他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然后比出三根手指,“不然我们出来三次,如果
约会三次都没感觉的话,就当认识一个新朋友。”
我想了一想,“好主意耶。”
“吃点东西吧。”他把服务生端来的小菜推到我面前,“你刚刚喝得有点猛,吃点东
西垫肚子,不然很快就茫了。”
小菜跟酒消失得一样快。酒酣耳热之际,我们聊起各自的感情史。现在提起罗浩宇,
我已经没有当初心痛的感觉了,但是愤怒和怨气似乎没那么容易消。
“你还年轻,才会看不开。再过几年,你就会发现生气只是惩罚到自己。”他讲得淡
然,好像被劈腿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能他说得对,但我现在还没到达那个境界,不是很想
听这些。
接下来的时间成了路克老师心灵成长教室。我吃著小菜,心不在焉地听,眼神逐渐聚
焦到吧台后方那一整面酒墙。一瓶瓶烈酒排排站,背景的镜子映着瓶身,好像有两倍数量
的酒瓶一样。
倏地,我皱起眉头,瞇起眼睛,怀疑自己眼花了。
我一定比自己以为的还要茫,因为我在绿色瓶子和透明瓶子中间的缝隙,看到两个熟
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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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不惊喜?意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