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华灯初上，古老街道在昏黄灯光下绽放著充满悠长岁月的历史繁华，人声熙攘，游客
比白日多了不少，小摊贩也全数出动，将老街妆点得灿烂有生气，店家外头支起绚烂招牌
布帐，代表贩售商品的布幔随风飞扬。。
　　左手拿着一支烤鸡串，右手握住一支酱油团子，喝了一口潭追手中的彩色珍珠奶茶，
华裘吃到脸颊鼓鼓的，看着一个射气球的摊子。
　　“想玩吗？”潭追看见华裘眼中隐藏不住的渴望。
　　“还好。”华裘硬生生将头转开。
　　“富家少爷会学射击吗？还是你家只有学弓道？有学过的话，我们来比一比！”
　　“输了怎么办？”很快就上钩的华裘眼睛滴溜溜地转。
　　“你根本身无分文，我其实很不想跟你打赌。”潭追摆出有点无奈的脸，“而且我什
么也不缺。”
　　“那……我赢的话，你教我骑脚踏车；你赢的话，我勉强让你教我骑脚踏车。”
　　“觉得这种赌约我输很大耶！”
　　“挑挑挑！”华裘皱起小脸，“这么挑剔的话，不然你想赌什么？”
　　“不然这样好了，你赢了，你就实现我一个愿望；我赢了，我就实现你一个愿望。”
　　这种输赢赌约怎么听都很奇怪，“赢了并没有比较好啊！”
　　“你输给我也可以啊！你输了我就实现你一个愿望。”
　　好贼的赌法，输了的话失去自尊心但是得到一个愿望，赢了自尊心爆棚，可是却要答
应对方的要求，华裘好两难，是要输还是要赢？
　　“你以为在那边苦恼就会赢吗？”潭追接过滑球手上的鸡肉串跟团子，付了钱，把他
推到射击区前。“你先来。”
　　先就先，怕什么？华裘可是学过射弓道的。
　　第一次摸到空气枪的华裘，瞇著一只眼睛瞄准前方的气球，乓乓乓乓连续枪响，啪地
一声只有一颗气球炸裂。
　　一轮射击完毕，华裘得到老板给的两颗糖果，他噘著嘴把糖果拿给潭追看：“我有糖
果！”
　　趁华裘打击时快速嗑完手中食物的潭追，把竹签往一旁垃圾桶扔去，换他上场。
　　单手持枪，也不像华裘还在那边瞄准老半天，状似根本没有在对击目标，潭追扣下板
机，直接乓乓乓乓，12击连发，炸裂声不绝于耳，才几秒钟的时间，板子上12颗气球全爆
，不止老板，身旁的游客，连同华裘都是张大嘴的吃惊模样。
　　太强了吧！
　　“天啊！太扯了吧！”华裘兴奋拉着潭追的袖子，一脸激动，让潭追很骄傲，准备迎
来华裘疯了似的称赞，但没想到下一句却是：“快帮我付钱！我还要打！快快快！”
　　潭追眼神死掏出钞票，让华裘玩个过瘾。
　　华裘不像刚刚还瞄准老半天，直接学潭追单手持枪，对着气球目标物就是一阵乱打，
老板闪得老远，然后他一颗气球都没中……
　　接连玩了好几场后，华裘只获得一堆糖果，把他的斜揹小包装满满。另外潭追成功地
击破气球，他把选择奖品的机会让给小少爷，一只紫色的小胖鲸鱼就挂在小包包的带子上
面。
　　华裘转着身体，小鲸鱼跟着晃来晃去。
　　他输了，可是得到一堆糖果和小鲸鱼玩偶，还有就是潭追给的一个愿望，怎么想都很
划算，自尊心算什么？华家的孩子才不在乎那种看不到的东西！
　　“你可以挑更大一点的玩偶。”挑那么小只感觉不划算。
　　“不要，我要这个就好。”华裘眼睛闪亮亮的，“我今天，第一次揹斜背包、第一次
吃路边小吃、第一次坐电动车、第一次去看海豚、第一次射气球……真的……今天真的很
开心……”笑到眼睛瞇成美丽的弧度。
　　“你觉得高兴就好。”潭追带小孩也带得很快乐。
　　“如果诅咒不能解开，我就这么死掉的话也没关系，哥哥有让你把我带出华家真的是
太好了。”
　　本来想去揉华裘的脑袋，听到这一席话，潭追的手停在半空中，静止不动。
　　“也许不会死……”
　　“也许会死啊！”华裘倒是笑得云淡风轻，好像受到诅咒即将面对死亡的人不是他，
“就算没有受到诅咒，也没有办法保证我可以活多久、会不会突然遭受到什么意外，人类
本来就是一种很脆弱的存在啊！”
　　“傻瓜，你才17岁，为什么用这种70岁老人的口气讲话？”
　　“你欠我一个愿望，我现在可以说了吗？”
　　“没问题，当然可以，你想要我做什么？”潭追还是揉揉华裘的头顶，没想到这么快
就会有愿望要实现，是因为觉得他活不了多久了吗？“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你完成。”
　　“你说的喔！说谎的话要吞一千根针！”华裘皱着鼻子笑笑，“答应我，要是下一次
又碰到有人要杀我，你意思意思保护我就可以，如果真的杀不过对方，那就算了，反正我
就是一个快死掉的人，你不要太过认真、乱用你的性命保护我，这样才是不划算啊！”
　　诅咒对于华家人来说是一个打从小时就知道的家族传说，像是阴影般如影随形深埋在
众人心中、刻在骨子里，虽然医生说要帮他做血液检查，可是他对于此不抱太大希望，如
果这么好解开，古老几代家族的人又怎么会那样死去呢？
　　“小少爷……”
　　潭追的手紧紧握拳，那一千根针像是狠狠戳进他心头，心脏血液丝丝流出，每一次的
心跳都疼痛到让他难以呼吸。对方是年仅17岁的少年啊，为什么可以看这么开、这么豁达
？人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不是吗？怎么可以就这样……
　　“我们再去吃东西好不好？”
　　华裘主动勾著潭追的手，把他拉往小吃摊的方向。
　　之后的时间华裘逛得很开心，潭追却是一股沉重压在心头，尽力配合小少爷，但是他
却没有办法抹去心中那股焦虑纷乱。
　　“我要跟那个拍照！”
　　华裘跑到这个老街中、一只城市吉祥物的身边，咧著嘴微笑。
　　潭追拍了几张照片之后，就走到华裘身边，镜头转自拍，勾著华裘一起跟吉祥物合影
。
　　“说七！”
　　华裘照着网络上看到的拍照规则，对着手机镜头灿烂说七。
　　秒数自拍倒数，潭追没有看着镜头，反而转了方向，对着华裘脸颊一吻。
　　手机中留下没来得反应过来的华裘，带着大大笑容被潭追偷亲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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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裘把整条老街的小吃都吃过一轮，只是每一种都吃两口而已，多亏潭追食量大，帮
小少爷解决掉所有剩下的食物。
　　“我们去下面那边，他们在玩什么？亮亮的。”
　　拿着苹果糖的华裘蹦跳走下石阶楼梯，被下方一群孩子往上投丢闪亮的东西所吸引，
等不及后方的潭追，自己就先跑往广场方向。
　　“走慢点，别跑啊！”
　　只是话才说完，华裘瞬间失神，脑袋中有一秒钟的空白，但就这短暂一秒……甚至于
不到一秒钟的失去意识，让他身体一软，根本反应不及，直接就从楼梯前方栽下去。
　　因为华裘跑跳而拉开距离的潭追眼明手快，一个箭步急往前飞跳，在周围游客都还没
得及尖叫出声，他就单手用力勾住旁边栏杆，一手将下滚的华裘捞抱住，硬生生止住下冲
态势。
　　松手落地的苹果糖咚咚咚滚到石阶下方，华裘却在滚了一圈之后惊险被潭追救到。
　　身边的游客惊看着他们，有人还上前询问他们是不是需要帮助？
　　潭追右肩硬扯住栏杆承受两人的重量，疼痛闪了一下，差点没拉伤，他蹲地把华裘抱
起，转头谢谢其他游客的关心。
　　吁了一口气，潭追抱着华裘，找了一个广场边的长椅上坐下来，安抚少年的情绪。
　　“还好吗？有没有伤到？”
　　惊魂未定，才刚经历过天旋地转的华裘还没恢复过来，软软靠在潭追身旁，脸色有些
发白。他把手掌给潭追看，掌心处有点擦伤。
　　潭追握住他的手，对着伤口吹了吹。“等下回去帮你上药。”
　　“我的苹果糖，掉下去……”
　　“你想吃的话，等下我再帮你买一个。”
　　华裘摇摇头，“它掉下去，死掉了，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或是没来得及拉住我，我会
不会也跟它一样，就这样子死掉？”
　　“小少爷……”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因为长相吗？”华裘突然把话题跳走。
　　潭追愣了一下才回答，“说不看长相是假，初见面的第一眼绝对是被长相吸引，然后
发现可怜兮兮的少年惹人疼，爱撒娇爱偷亲亲，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一哭我就难
过，你一笑，我的心里就变亮了。这就是喜欢上了吧？”
　　“所以，你喜欢我，是真的，我们两情相悦，也是真的。”经过这一天，华裘也很明
白，之前他丧失神智的时候，一定是对这个人很依赖、很喜欢，不然他也不会打从心里想
要被他抱、被他牵、被他照顾著，心里头酸酸痛痛的，这是他的初恋啊！可他也许就快要
死掉了，怎么办？“你抱抱我，抱紧一点好不好？我觉得好累……”
　　这种失力软倒的情况华裘太熟悉，如果诅咒不能顺利解除，那他就会像之前一样，痛
不欲生，然后慢慢迎向死亡。不想再吃营养剂止痛，不希望因为营养剂中的成分而有再次
失去神智的可能，他想要有清楚意识跟身边的这个男人在一起啊！
　　直到华裘在怀中睡着，潭追才将人打横抱起，在小摊买了件披肩盖著少年，即使右肩
有不正常的疼痛，他还是就这样紧抱着人，慢慢从海边老街走回家。
　　漫漫路程，让冷风将他刺痛的心脏吹到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