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古木新花年年发、拾贰

楼主: ZENFOX (☁禪狐☁)   2022-08-15 00:18:59
  谁也没有察觉新娘子有何不对劲,兰虹月事先拿妹妹的随身玉饰做了手脚,施
法让自己维持妹妹的气息,又吞了和光同尘丹,即使是神灵也无法立刻发现他是冒
牌货。
  兰虹月端坐在轿中,右手轻抚左手食指上的储物戒,虽然他想过有许多变量,
但身上带的东西已经是他所能弄到最好的,万一被搜出来,他也只能再另谋他策。
  人间的新妇有刺绣头盖,有的依各地风俗不同还有其他装扮,像是戴上厚重的
假发,发间装饰许多金银珠宝,有时重到新娘子无法动弹甚至晕倒,还好嫁给上神
的新娘子不必穿戴那些过于繁重的衣饰。只不过对兰虹月而言,从头到脚的首饰衣
著依旧很麻烦,除了兰家一整套能穿上身的宝物,还有神界为他筹备的嫁衣、珠宝,
他头上仍是蒙上白亮的头纱,绝色面容像是被笼罩在雾里,薄纱上点缀稀有的金玉
宝石,下了轿他又被带去一间宽敞的房间等候和整理,许多仙子过来替他收拾仪容。
  引他入轿的仙女稍微撩起头纱,兰虹月从她眼中看到了惊艳,那仙女说:“不
愧是明澜谷最美好的仙子。”仙女想到不久后这位女子就要成为帝君的伴侣,紧张
得收歛态度退开了些。
  旁边走来另一位仙女问:“姐姐,不必再替她补擦脂粉么?”
  “她天姿绝色,不必再这么做。”
  兰虹月听了暗自松口气,那些仙女又在他的头纱上加了精致华美的头冠等饰物,
带他上轿的仙女说:“小仙是常泽,往后也负责夫人起居,夫人有事都能吩咐小仙。”
  “……”兰虹月被喊夫人,听得别扭,但还是轻声回应一句:“有劳仙女姐姐
了。”
  常泽有些意外,新娘子连嗓音都很特别,虽然比一般女子还低沉些,却柔和悦
耳,她对这位新主的印象更好了,亲切介绍道:“这身嫁衣可是神界仅此一件,用
上古蜃精产出的幻雾纺成的料子,再用最好的技巧裁制,轻薄柔软,又能依四周光
亮变化光彩色泽,像穿了彩云一样,正符合您的名字呢。而且它还是一件极上乘的
法宝,穿了它不仅能无时无刻的感受灵气并修炼,还能抵御厉害的幻术、迷魅之术
等攻击,自然也是刀枪不入,除非行凶者修为高得离谱。”
  兰虹月听到这里不禁问:“只是结契,还得如此防范各路凶险?”
  常泽被问得一愣,笑了笑说:“那倒不是,帝君娶亲,当然要给您准备最好的
嫁衣,什么也都要是最好的啊。”
  “这样啊。”
  “是啊。”常泽招来端著首饰盘的侍女,挑拣最适合的手镯、戒指给新娘子逐
一穿戴,她摸到对方食指上说:“这银戒先取下来,由小仙替您保管吧?”
  兰虹月抽手拒绝:“不,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不能取下。”
  常泽虽觉奇怪,但也不勉强,点头说:“明白了。请接着戴上这些吧。”她想,
不起眼的银戒也没什么,其他宝物轻易就能盖过它的存在。
  常泽和其他仙女整理好新娘子的仪容,退开来看了看:“嗯,应该不会有什么
差错了。”
  兰虹月心思不在此,动也不动站在原地,常泽过来轻声关心道:“您是不是很
紧张?要不要喝点东西?”
  “不用,多谢。”
  常泽疑惑:“是么?那小仙陪您聊聊吧?您是头一回到我们海楼这里吧?”
  “海楼?”
  “对,天镜海楼,帝君的住所。”
  “啊,这样啊。”兰虹月恍然大悟,海市蜃楼啊,怪不得嫁衣还用得上蜃精产
的雾当材料,虽然先前不曾听过这样的地方,可是这么一联想倒是挺微妙,让他不
觉扬起一抹淡笑。
  常泽也微笑道:“天镜海楼,我们都简称海楼,因为天镜是出入这里的地方,
若没有帝君的允许,其他神仙也不能随便过来的。您还紧张么?”
  兰虹月奇怪道:“仙女姐姐是怎么瞧出我紧张的?”
  常泽语气亲切说:“请直呼我常泽就好。为了能好好的侍奉主上,小仙能感受
到您的心情好坏,这也是我被选上的原因啊。不过别担心,我无法看穿心思的,那
样也太冒犯了,何况小仙的能力还办不到这点。”
  兰虹月松了口气,常泽又说:“如何?跟小仙聊一聊,好多了?”
  “是,谢谢妳,常泽。”
  常泽道:“这没什么,往后大小事都请尽管吩咐小仙。”
  兰虹月趁机问:“一会儿的结契仪式,听说不会很久,和诸神打过照面后,只
要和帝君相处几个时辰就好?”
  “啊、这个……”常泽有些羞赧而暧昧的浅笑回应:“是,比起尘俗婚姻喜宴
来说,上神的结契仪式简单许多,也不必拜天地,毕竟这儿就是天上了。至于和帝
君度过几个时辰,嗯,这么讲也没错。”
  兰虹月并不清楚这些,谁都没这种经验,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所以听到常泽
这么说也稍微安心一点,因为他就等著最后能和仇家独处的机会。
  另一方面,海楼大殿上已聚集不少神仙观礼,宸煌虽然换上了一身雪白的礼服,
但并没有佩带更多珠宝饰物,顶多就是平常蒙头盖脸的打扮稍微有改变,用晶莹剔
透的宝石串成网,搭配上好丝线制成的面纱罩着脸,长发依旧用琉璃宝玉等饰物束
在身后,浏海和鬓发随意落了几绺,尽管从未在诸神面前露脸,但因其高大挺拔的
身姿,这仪容装扮也仍是凭添风情。
  凤初炎作为凤族之长和帝君的师父出现在这里,偶尔有些神仙过来和他寒暄,
但他根本没心情和他们多聊,就连宸煌的母亲、手足也被他客气的敷衍了。当宸煌
现身时,他的目光就再也挪不开,即使从未真正看清徒弟的模样,那也是他悉心教
养大的孩子,倾尽千百年的心血爱护着,如今却要迎娶一个花草精怪,让他心中不
是滋味。虽然那精怪样貌出众,若不是因为被他算出是福星,又怎会配得上他徒弟!
  他费尽苦心只是想让徒弟能好过一点,娶那兰草精就当是迎了一盆花草回来摆
在海楼里,这并不是什么天理不容的恶事,偏偏徒弟为此和他闹脾气,想来也有点
委屈。不过他清楚徒弟的性子,宸煌孤僻又喜怒无常,从来不和谁亲近,整个神界
也就只会和他这个师父多说几句话,所以让徒弟接一盆花草回来养,他也不怎么担
心,这场结契仪式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区区一个精怪……”附近也在讨论宸煌的伴侣,凤初炎听到那些描述也在心
中不以为然的笑着,同时又不经意想起了兰虹月的事。先前他在明澜谷时,兰虹月
仅找过他一回,之后就一直回避他,让他有些不高兴,听说连兰熙雯出阁时都没露
脸。
  照理讲,妹妹的大喜之日,当大哥的怎样都该在场,不过先前兰虹月曾在兰家
大厅闹过一场,惹得兰弘万和秋丽雨极为恼怒,也许他们夫妻是担心儿子惹事才将
其关起来,这也不无可能。想到这点,凤初炎心里有些浮躁,起了念头想施展分身
下去看看那少年,随即又因此感到可笑和自厌,他并非毛头小孩了,居然为了另一
个孩子沉不住气么?还是先关注眼前徒弟的大事吧。
  宸煌在大殿上安静站了会儿,新娘子也出现在大殿上,仙女们护在其两侧,直
到新娘子站到宸煌身边。
  兰虹月罩着头纱,所有人事物皆蒙眬,即使是脚边方寸之地,也因这里的地面
不停生出云气,所见皆是白茫茫一片。常泽跟他说头纱能防止被其他神识窥探,虽
然这种场合连神仙都做不出这么失礼的事来,但他仍担心被识破真身。
  幸好和光同尘丹是极好的丹药,加上他吞了上乘化形丹,又有这头纱遮掩,应
该能蒙混过去。他没仔细听主持仪式的神仙说话,直到其他诸神都起身祝贺帝君,
他才被那些声音唤回神,而后他见到一只宽大的手伸过来,修长的手指碰到他手背,
慢慢握住他的手。
  新娘子被帝君牵着走了,大殿上的诸神则可以去宴会上继续应酬。凤初炎选择
留下,他认为宸煌不会真的想和那精怪相处那么久,也许过一会儿就会出来见他。
等候徒弟出现的时候,他正好能施展分身去下面找兰虹月。
* * *
  一到新房,到处都布置成红色、金色,也是人间充满喜庆的颜色,宸煌他们坐
在铺好的床边,聆听外面园中演奏仙乐。
  兰虹月默默翻了白眼,忍着没打呵欠,他没想到进房还不让他们歇息,还好那
场演奏并不长久,几个仙童念完贺词就都离开了。等仙侍将门窗关上后,宸煌立即
起身坐到窗边,似乎不情愿和新娘子同坐在床沿。
  兰虹月实在是渴了,走到桌边拿起金杯倒酒喝,还嫌酒还不够解渴,于是又拿
起盘子上的果子吃,报仇之前他还得先吃喝够了才好,反正窗边那神仙也没阻止他,
而他也暗中戒备着。
  宸煌的确是不想和陌生的家伙同处一室,他坐在窗边思考该怎么打发那精怪,
毕竟是师父的学生,也是师父弄来的新娘子,不好随意处置。原先觉得床上那家伙
碍眼又麻烦,可是他看那女子毫无顾忌,竟走去桌边自顾自的吃喝,而且吃相也是
抛开矜持的,难道是仗着自己生得漂亮就为所欲为?
  “啧。”宸煌咋舌,暗道师父眼光也不怎么好,他的福星怎是这种家伙,分神
之际听那兰草精讶异叫了声,并对他发出疑惑:“怎么是你?”
  宸煌在佶良城见过兰熙雯这ㄚ头,可兰熙雯未曾见过他,这令他心中生疑,很
快就联想到了那少年,透过意念询问:“你是兰虹月?”
  兰虹月吓懵,右手缓缓摸上左手银戒反问:“为什么这么说?我与大哥虽是双
生,但却长得并不一样。”
  宸煌听那嗓音虽然低柔悦耳,但的确不似少女,再凝神一观,起身走近对方道:
“只是吞了些丹药就以为能瞒过我么?天真。”
  随着宸煌走近,兰虹月也慢慢抬起头,因为对方太高大了,连气势都压过他。
兰虹月也不再隐瞒,开口质问:“你是为了那福星之说就要娶我妹妹是么?”
  宸煌这次开口了,他不答反问:“你好大的胆子,敢顶替兰熙雯代嫁过来,意
欲为何?”
  兰虹月的手止不住的颤动,手心也开始冒汗,他不能再错过与之独处的好时机,
若非宸煌,竹秋就不会死,他从银戒取出细软长剑刺向宸煌,岂料宸煌只瞄了一眼,
他手中兵器马上化作赍粉,下一个瞬间他被对方一手掐住脖子往上提。
  “我救过你吧?你想弑神?”宸煌的语气听不出怒火,只是有些疑惑,语调甚
至有些慵懒。
  “你、呃咳,你们都是……恶神……”兰虹月不仅是被掐住颈子,对方这一手
连同他的法力都压制了,真气运行不畅,他开始看不清东西,双拳捶打对方,但越
来越使不上力。
  “弑神,呵呵。”宸煌蓦地笑了,松开手随少年摔到地上,地面云气散开,他
俯视那少年问:“你真心要杀我是么?”
  兰虹月摸著脖子咳嗽,难以压抑恐惧而往后退,宸煌神色愉悦踱近,一副在等
他回应的样子。兰虹月不晓得对方怎么忽然就放了他,而且还笑了,一想到自己好
不容易藏着带上来的宝剑被对方一个眼神毁掉,他就心有余悸,但想到竹秋的死又
满腔怨愤。
  “我问你话。”宸煌催促道:“我快没耐心了,回话。”
  兰虹月心想横竖都是死,他气也要气坏对方,张口吼道:“你问的不是废话?
不然我拿剑刺你是刺好玩的?你是瞎了还是脑子坏了!喔,看你脸蒙成这样,该不
会是又瞎又蠢,所以你那个师父才要替你张罗亲事,不然谁都不想嫁你这样的恶神!”
  被骂恶神,宸煌竟也不恼,他只是觉得少年火气很大,和之前对他的态度截然
不同,或许有什么误会,于是又张手把少年提过来。少年凌空飘到他面前,手脚都
打不中他,模样滑稽,但在看到少年的经历后就没了取笑的心思,因为那段记忆中
充满了他师父的谎言。
  “我师父他似乎骗了你。”宸煌如实告诉他。
  兰虹月手脚停顿在半空疑问:“骗我什么?”
  宸煌隔着面纱指了指左眼跟他说:“我的左眼能看到过去之事,你过往经历我
都能探寻。方才见了师父跟你说的那些,多是谎言。我无意强娶谁,也没有布下造
神阵。不过你方才所言也不算全错,这亲事正是他给我张罗的,造神阵也是他……”
  兰虹月思绪混乱,瞪着宸煌质问:“他骗我又没好处,你是为了脱罪才这么讲
的吧!”
  “脱罪?”宸煌挑眉,饶富兴致回说:“我随便眨个眼都能弄死你,还怕你
给我定罪?呵,你这小草挺有意思,不但想弑神,还敢说这种话,嫌命长?信不信
由你吧,于我也无关紧要。”
  兰虹月咽了下口水,他听宸煌的语气不像在威胁,只像单纯在讲什么趣事,何
况也没有立刻弄死他,他还有一些机会挣扎。兰虹月强作镇定,语气缓和了些问:
“他为何骗我?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还有就算他是骗了我做那些事,但他也都是
为了你,因为你是他的徒弟,所以你也有责任!不然神使也不会到明澜谷,还杀了
竹秋,我……我恨你们!”
  宸煌揭掉兰虹月的头纱,将少年乱了的浏海撩到一旁,轻声低语:“很痛苦吧?
像是在地狱?看你这么惨,我的心情也好了一些,暂时就留你在海楼吧。”
  兰虹月以为自己听错,这家伙竟然拿他的苦痛作乐,他咬牙瞪视,却只换来对
方更明显的笑容,他吼骂道:“你丧心病狂!你才是魔神、垃圾,我恨你们,去死
啦!”
  宸煌低笑几声,竖起食指动了动,将兰虹月挪到床里定住,也不给对方禁言,
只用意念道:“等你安静不作乱了再放你下床玩。”
  兰虹月继续叫骂发泄,不过并没有持续很久,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安静下来,
宸煌有些好奇,用神识探了下,发现这少年居然已经在床里呼呼大睡。
  “弑神未竟,还敢在我眼下熟睡,不是找死是什么呢?”宸煌勾起嘴角低喃:
“挺疯的一株草。不错。”
* * *
  兰家仍在宴客期间,兰弘万和秋丽雨忙着应酬,谁都没空去管兰虹月,不过秋
丽雨察觉阿留失踪,暗地派其他侍女去找,继而发现兰虹月、桐梦都不在家中的事。
  秋丽雨走近正在和宾客敬酒的兰弘万,凑到他身旁小声说:“我们儿子不见了,
他身边那只虫子也不在,我的侍女阿留也找不到。”
  兰弘万面对宾客笑呵呵的,一脸和善客气,转头就拉着妻子低语:“这些事晚
点再说吧。”
  秋丽雨揪住丈夫的袖子道出不安:“我怕有事发生,你让你的手下也去找。”
  “知道了、知道了。”兰弘万应付她,其实根本不放心上,直到他回房更衣时,
在房里看到凤初炎,吓得后背撞上门板。
  门外侍从跑来问:“老爷,有何吩咐?”
  兰弘万立刻稳住,打发侍从到院子外,他对出身神界的家伙向来都忌惮,想到
妻子对着凤初炎总是态度谄媚也很不喜欢,他皱眉问:“凤先生此时不是应该在神
界观礼?何况就这么出现在我房里,是否过于失礼了?”
  凤初炎丝毫不把兰弘万当一回事,张口就问:“虹月不在家么?”
  兰弘万压着怒气,哼了声说:“凤先生真是了不得啊,找学生找到我房里来了,
不过先生也清楚虹月不是会跑到父亲房里游戏的小孩儿了。再说,他都长大了,平
日要去哪里、做什么事都是自己拿主意,明澜谷与他最亲近的除了竹秋,不就是您
了?”
  凤初炎面无表情接着问:“他身边那只虫呢?”
  “我夫人说那虫子不见了,正奇怪,也许和我儿子跑哪儿去蹓跶。嗤,这蠢儿
子,妹妹的大喜之日不露脸也不帮忙,净是会添麻烦。”
  凤初炎瞇眼问:“不是你们夫妻俩将他关起来?”
  兰弘万摇头,又笑说:“我夫人她倒是想过这样做,我拦住她了,万一传出去
多不好听。唉呀,凤先生是想带他去神界见世面的么?那真不巧,我是真不晓的他
去了哪里,方才夫人也来提此事,我正准备换完衣服派些手下去找。”
  凤初炎脸上仍没有太多情绪,不过眼神越来越阴沉,他想带回去藏好的兰草跑
去哪里了?他撇下兰弘万走到房外深吸一口气,神识一下子扩及方圆百里,几乎整
个明澜谷都感受不到兰虹月的气息,除了几处明显有封印或特殊的地域,比如这里
的禁地,或是常家、玉果寺那样的地方。
  兰虹月没事都不会去那些地方才对,不过宴席上倒是有来客能问,他来到前面
宴会场找到正在吃喝的梅蕴春、岳林海、云清阳三者。
  岳林海朝三妹身后扬了扬下巴,梅蕴春端著酒杯回头,见凤初炎露出笑脸说:
“咦,这不是凤先生么?凤先生怎么在这里?虹月呢?”
  凤初炎眉心微结:“你们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云清阳说:“今天我们受邀过来吃喜酒,一开始就不见小弟的踪影,还以为是
凤先生带小弟上神界观礼去了,原来不是么?”
  岳林海故作忧心:“这么说来,他身边的虫族兄弟也不见了,凤先生总不会连
那位少年都一起带上神界,他们到底去哪里了?据说明澜谷出现造神阵,虽然已被
破阵,万一又出什么意外可不好啊。”
  梅蕴春一脸担忧说:“没错,那造神阵虽破,但也可能遗留祸患,听小弟说他
小时候常和弟弟妹妹去禁地那附近冒险,该不会……希望不是,再怎么说今天都是
兰小二的好日子,他当大哥的不会乱来吧?”
  云清阳起身说:“我们也去找吧。”
  岳林海和梅蕴春也站起来要去寻兰虹月,凤初炎看他们忧心忡忡的模样不似撒
谎,心情又更糟了。凤初炎说:“我方才已用神识探过,他好像不在明澜谷。”
  梅蕴春讶叫:“怎么可能?那他会去哪里?”
  凤初炎变出一支小红旗,把它再变得比食指还小,交给梅蕴春说:“若是找到
他,把旗子烧了或扔到晖羽轩,我就会立刻知道。”
  梅蕴春收了旗子问:“凤先生现在要去哪里找他?”
  凤初炎紧盯他们几个的脸色说:“我回神界。”
  云清阳疑道:“小弟总不可能在神界啊。不管是谁,除了天生仙圣之外,只有
修为突破到最后才能飞升上去神界,或是像兰小二这样被神界带过去的,他一个孩
子怎么能够……”
  凤初炎沉缓吐出几字:“那可不一定,是他的话。”
  凤初炎转身就走,梅蕴春他们望着他消失的地方,三兄妹互看一眼坐回桌边,
个个都吁出一口气。云清阳说:“我们就装模作样去找一下小弟吧。”
  岳林海附和一声,梅蕴春也点头同意,后者又道:“假装找个几天,之后我再
去玉果寺看看兰小二他们。”
  凤初炎收回分身,本尊就在神界的他并没听到任何下界精怪擅闯的风声,他心
里冒出一个极为不妙的猜想,于是离开众神仙都在的宴席,独自前往帝君新房。途
中果然被侍卫拦住,侍卫带着笑意询问:“仙尊不在前头享用酒席,来这里做什么?”
  凤初炎冷著一张脸答:“闹洞房。”
  “啊?”
  “让开。”
  侍卫们都有些为难,可是论位阶、实力都没有哪一样能拦得下这位,带头的侍
卫长有些尴尬提醒:“那,请仙尊别闹得太久。”
  凤初炎脸色更差了,接近新房时又在园子外被侍女拦下,侍女们都不曾见过凤
仙尊脸色这样差,纷纷围过来关心。
  常泽老远看到凤初炎就问:“凤仙尊这是怎么啦?喝醉跑错地方啦?若要休息,
小仙这就遣她们去安排──”
  “我来闹洞房。”凤初炎一身肃杀之气,令众侍女都不敢乱说什么。
  常泽更是明显感受到来者不善,他和那些侍卫一样有许多顾虑和害怕,但仍硬
著头皮说:“这、这样不太妥,毕竟不是人间,神界也没有闹洞房这般婚俗,请、
请仙尊……”她被凤初炎冷冷看了一眼,迫于弱者的本能妥协:“请仙尊稍候!”
  常泽向来照顾后进,她也不敢让其他侍女妹妹冒着风险去通传,只好自己跑去
新房外面喊:“禀帝君,凤仙尊来闹洞房!”
  常泽窘迫不已,按帝君的脾气也许根本不会回应呢,更别提现在帝君肯定忙得
很,哪顾得上什么旁的事啊!但事情出乎她意料,没过一会儿新房的门就自己开了,
她睁大眼、吞著口水紧盯房门口,接着帝君就传了道意念给她说:“让他过来吧。”
  常泽虽然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但她还是跑去请凤仙尊过来。
  此时新婚房里的宸煌走到床边看了眼呼呼大睡的少年,好笑的轻哼一声,念头
一动就让棉被盖到少年身上,细想又觉不够,棉被再度飞到一旁,他一指隔空轻点
少年,化解了少年身上的药性,令其恢复原貌,再把那身喜服变到衣架上,然后棉
被再飞过去盖好。
  做完这些,宸煌换下喜服,只穿了素雅的月白色常服去前面厅里坐着,自斟自
饮,心中暗自好笑。当他看到凤初炎一脸复杂走进来时,还险些笑出声,不过话音
里难掩笑意:
“看来您的右眼当初所见也未必就是事实。”
  凤初炎闻言愣在门口,头皮一阵发麻,他快步走过去抓着徒弟肩膀问:“他在
你房里?”
  宸煌微讶,好像没见过师父这样激动过,所以也不急着回答,而是好奇又新鲜
的打量对方。凤初炎难得如此失态,虽然他很快就松手退开,却依然瞧得出他有多
焦虑,他再次追问:“他是不是在你房里?”
  宸煌反问:“师父指的他是谁?房里只有我刚刚结契的伴侣。”
  凤初炎看宸煌已重新换过衣衫,当下不顾一切礼数跑进里面寝室,后者也没拦
他,他很快就走到床边瞪着兰虹月看。
  兰虹月睡熟了,侧首面向床外,因此凤初炎看得一清二楚,而且圆润光滑的肩
头裸露在棉被外,还有露在被子外玉白无瑕的手指揪着床单的情状相当暧昧,凤初
炎震惊得往后踉跄,气息全乱,下一刻他变出一柄宝剑就要刺死那少年,却被一道
力道震开。
  宸煌跟了过来,走到床边阻隔在师父和少年之间,他问:“听说师父来闹洞房,
您这样就有些闹得过头了吧?”
  凤初炎双眼冒出血丝,徒弟护着兰虹月的样子实在太刺眼,让他难以接受,而
他更难接受如意算盘全毁,他收了宝剑上前告诉徒弟说:“你绝对不能和他在一块
儿,立刻杀死他!”
  宸煌收起笑意,蹙眉看凤初炎,并不打算顺从其无理的要求。
  “必须立刻杀死他,他是你的灾星、凶星,他会毁了你的一切!”凤初炎难掩
激动喊道:“宸煌,我千百年来为你倾尽所有心血,绝不是为了让你迎一个克星回
来。就算他和福星都在这里,那福星也救不了你,他对你来说绝对是最大的威胁,
你不信为师?”
  宸煌轻浅吁了口气,点头说:“徒儿信师父。师父说他是我的克星,他就是。”
  “那你……”凤初炎脑海掠过和那少年许多美好的回忆,垂下眼眸忍痛低语:
“你这就亲手了结他吧。”
  宸煌语气淡淡的问:“这样一个生嫩弱小的少年,既是我的克星,为何您当初
不杀?”
  “他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里,若你们天各一方自然无事,也就免了无谓的杀生,
说来还是为师疏忽了。”
  “我看了一些他的过去,师父好像很疼爱他吧?”宸煌轻声反问:“你真舍得?”
  凤初炎转身背对他们,黯然道:“有何舍不得?为师就你一个徒弟,与那孩子
不过相处几年,远比不上和你相处的千百年,你不必顾虑为师。”
  “师父。”宸煌像是叹了口气说:“世间万物,皆有生灭,无常才是有常。”
  凤初炎察觉有异,转身一看,宸煌对他浅浅一笑说:“我偏要他。”
  “你不──”凤初炎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徒弟一挥手请到了天镜海楼外,周
围仍是金光灿烂的神界,云端之上,而他脑海再次浮现兰虹月睡在那张床上的景象,
顿时深受打击,站在那里久久不发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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