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将军全身都硬，但是……
　　盛承恩有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多难堪的事情，就是自己觉得害臊，每每想起就觉得面
子挂不住——就是他还是个处。
　　盛家儿郎长年固守北疆，奋勇杀敌征战无数，碧血丹心笑卧沙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
识过？兰城的胡姬楼、红酒肆，哪个没玩过？身为盛家的老三、盛荣威、盛德威的弟弟，
盛承恩不敢说他其实自己有个毛病，他的小老弟碰到女人就是不行。
　　说实在，盛承恩家世显赫，又与当今皇帝一同长大，长相也不差，说媒的人踏络绎不
绝只差没破盛家门槛，但他就是怕耽误了贵女们的年华，说什么也不肯娶亲。
　　盛承恩因为这件事情沮丧了很久，每每官兵邀他上酒楼，他只能硬著头皮答应，夜宴
上胡姬如温香软玉，柔荑轻抚胡琴，香衣云鬓、纤腰细细，让人如泡在酒里闻著也醉心。
但盛承恩就没这种好运气，他只能硬著头皮也硬著浑身的肌肉（但就是下面没硬），跟着
官兵们一同狎玩嬉闹。至于晚上嘛……盛承恩就用迷香将这些女人迷晕，那些女人醒来以
后不知发生何事，为了避免得罪盛三爷，只得拼命吹嘘他有多威猛就是了。
　　盛承恩今年十九岁，仍是个处，他不敢说，也深深感到困扰。
　　
　　圣寿节的前几个月，是例行回京的日子。
　　绍德皇帝念在路途遥远、盛家两老年事已高，北疆又须有依靠，仅仅钦点了盛三回朝
，也算是体恤了他们一家老少。盛承恩回京的一路上郁郁寡欢，想到绍德皇帝即将二十岁
大寿，那意味着半年以后他也要二十了，唉，该不会自己四十岁以后仍没用过两腿之间的
东西吧？盛承恩越想越难受，就连进了京城城门也都苦着一张脸。
　　当晚，绍德皇帝就召见了盛承恩，毕竟两人就只有这段日子能谈谈天、叙叙旧，再累
盛承恩都得打起精神。
　　绍德皇帝李祯康与盛承恩自小就相识，两人年纪相仿，盛三还当过几年伴读，但就是
资质太差，一碰到书就想睡，但就是那副真诚又不会说谎的直性子让李祯康决定把他留下
。其实盛家人都差不多那一个样，那时候的盛老将军心直口快，得罪了天颜，被老皇帝一
声令下踢到了北疆去吃沙子。盛家老大跟着去北方，老二顶了个没用的校尉闲职驻守于城
外，至于可怜的老三，就被扔在宫里当人质，等同于养废了一个习武之人。
　　那时的李祯康身为四皇子，爹不疼、娘早死，在险恶的宫中活久了，他最需要的就是
像盛承恩那种类型的人。只是李祯康没预料到，盛承恩从七岁到现在都是这副德行，一根
肠子通到底，他甚至没想过前面几个皇子为何逝世、为何李祯康能从九王夺位脱颖而出，
还当他的主子是十七岁以德继位的天之骄子。
　　“怎么苦着一张脸？”李祯康端著酒，皱起眉头。
　　叙旧的夜宴就设在长宁殿的东阁，七月满天星斗横空，烛火映红幔、月影照轻纱，晚
风抚弄美人花。满桌佳肴美酒，盛承恩扁扁嘴，手持金樽，一副有苦难言。
　　“听说小三儿又拒绝了说媒，原来连左仆射的千金也看不上眼吗？”李祯康笑了笑，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你这小子眼光真高。”
　　“陛下就别笑话我了。”盛承恩苦笑，“韦家姑娘才德兼备，怕是我这粗人高攀不上
。”
　　“哪来的话，还有朕替你撑腰，还怕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姑娘吗？”李祯康迳自替自己
倒了一杯酒，“我看你是怕找个悍婆娘把你治得死死，让你不能去酒楼寻欢吧，都快二十
岁了该收心了。”
　　“才没有呢。”盛承恩不甘心地嘟嚷，“陛下还不是一样没娶亲，就连后宫都没个人
，三省六部都快急死了。”
　　李祯康撇过眼神，不以为意地喝着酒：“朕想找个喜欢的人嘛，当然不能随随便便，
倒是你，没个喜欢的姑娘吗？”
　　“如果有喜欢的人就好了，”盛承恩低头叹了口气，“可……我这是祸害了好姑娘。
”
　　李祯康挑眉，讶异地说：“你可是盛家的好儿郎，怎会是祸害呢？”
　　盛承恩端著酒杯发愁，迟迟没有饮下。心中的苦憋了这么久，大哥跟二哥他不敢说，
为了面子，自然也不敢对亲近的仆役诉苦，眼下只有一个能信任的人——
　　盛承恩对着李祯康眨了眨眼，脸上一阵红，又有些欲哭无泪，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低声
说：“就是……咱的小老弟不太行。”
　　李祯康一时间瞪大眼睛，思绪如五雷轰顶，差点把嘴里的酒给喷出来。
　　虽然他知道自己在盛承恩的心中宛如亲兄又如挚友，他连盛承恩小时候尿裤子的事情
都了若指掌，根本毫无秘密可言，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家伙连这种事都不对他隐瞒。
　　“怎、怎回事？”李祯康急忙用袖口擦著嘴角的酒液，“你在北疆不是常有胡姬伴身
，怎么……怎会呢？”
　　“其实我都是骗人的。”盛承恩满脸通红，低着头，小小声地说，“试过了，反正就
不行，明明早上是一柱擎天，但到了女人面前……就、就是那样。”
　　那样？是哪样？李祯康拿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虽然表面上阵阵无语，但内心却是万
马奔腾如千江洪水滔滔不绝。不堪入眼的回忆蜂拥而至，他脑袋不受控制地想起这打小就
在一起的伴儿洗澡换衣的模样，明明看起来一切正常，虽然目测起来不比他大，但怎会不
堪用？
　　“我试过很多方法，也用了些东西，就是女人近身，就、就会、就会那样……我也没
法子。”一旁的盛承恩自顾自地说，完全没感受到李祯康此刻的五味杂陈，他委屈巴巴，
揉着眼睛悄悄地抹去眼角的泪，幸好东阁现在只有他们俩，万一这种事情流传出去，他肯
定是咬舌自尽不想活了。
　　李祯康的回忆还在持续进行，一路从七岁回忆到十七岁，都是盛承恩光着身子的各种
姿态，他还顺便臆测了这家伙到底是用了哪些方法重振雄风，霎时太多画面，脑袋发疼差
点就扛不住。他按著太阳穴，单手撑著桌子，有点虚脱地说：“……小三儿，我想可能只
是你不喜欢胡姬罢了。”
　　唉，李祯康在内心叹了口气，都怪这波莫名其妙的回忆，让他连天子自称都给忘了。
　　“陛下，北疆的酒肆除了胡姬以外也有南方貌美的歌伎，胜过天仙的女人多如繁星，
环肥燕瘦皆有……就是，就是小的不太争气。”盛承恩肩膀越缩越小，纠结的眉头都快打
结。
　　当皇帝后日理万机，没想到连老友的“机”他都得理。李祯康有些心力交瘁，他咳了
声，装没事拍拍对方的肩膀说：“先别气馁，虽有美人在侧，或许你只是没遇上喜欢的，
要不你先想想……以前喜欢过的姑娘是什么模样？”
　　盛承恩歪著脑袋，脑海里把他的一生全给倒腾一遍，怕是自己数错，还把给念了出来
：“……娘亲院里的翠丫头、皇子宫里的方姑姑、京城卖酒的江姑娘、磨豆腐的安嫂子、
官栈泼辣的沈二娘……”盛承恩瞇起眼，对着月色思考人生，回忆中各色面孔越来越多不
断闪过，却越来越模糊，到后面人脸都像面糊稠成一团怎样也想不起来，“好像……都没
什么喜欢。”
　　“什么沈二娘跟安嫂子，”李祯康扶著额头觉得头痛无比，莫名其妙的人还真多，“
那不过就是你看过的女子，才不是属意之人，好歹也说一些贵女的名字。”
　　“那些贵女们……我、我就忘记名字也忘记样子了嘛。”盛承恩低着脑袋，像头垂耳
的幼犬一样可怜兮兮，“我实在是想不起对谁动过心……这该怎办？”
　　李祯康把酒杯斟满，恨恨地一饮而尽。
　　恨铁不成钢啊，他实在是太高估盛承恩的智慧，看样子盛三没意识到什么叫喜欢。想
想盛家一脉都男人，甚少言情，武痴等级，盛三前头两位兄长也是大龄晚婚，也难怪他对
男女情爱如此不上心。盛承恩是他打小的伴，比亲兄弟还亲，说实在话，李祯康看他这样
也揪心。
　　盛承恩见李祯康酒一杯一杯地灌，一句话都不说，心头逐渐发凉：“陛下，我……是
不是没救了？”
　　没救了？
　　这句话让李祯康顿了顿，手举著酒杯迟疑了一会儿，一股奇特的念头油然而生，像急
速长了根在脑海里越扎越深。
　　“陛下，”盛承恩拉着李祯康的衣袖，差点就急哭了，“你别不理我呀。”
　　李祯康回过神，朝他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我还有一招。”
　　“什么招？”盛承恩吸著鼻子，眼里闪烁著光。他就知道李祯康一定有办法！
　　李祯康将他拉近距离，在他耳边轻说：“不过这你得保密，毕竟有点偏门儿。你信我
吗？”
　　“信的！一定信！”盛承恩用力点点头。
　　李祯康朝他笑了笑，按着他的肩，低声说：“说起硬不硬这种事情，毕竟都是男人的
事，若要讲求个中门道，要说最懂男人的还是得男人才行……你可知南仙馆？”
　　南仙馆？盛承恩慢慢地瞪大眼，一股热气倏地从腰椎直窜脑门，脸红得像挂在枝头上
的硕硕红桃。
　　李祯康瞇起眼，似桃花的漂亮双目显得有些狎气：“今晚咱们俩去那儿，我带你去，
说不定你见识过后……对那档事就能开窍了。”
　　不过是对女子硬不起来，才不是没救呢。
　　李祯康露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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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故事，就是谈谈恋爱吃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