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言大致看了一下题目，虽然对三十二岁的他而言还是有点陌生，但在季成轩的教导及一点点归来的回忆，竟是慢慢解出了几题。
　　不得不说，季成轩教的比老师还要简单明了。
　　柳少言已经完成了一半的题目，可另一半解的不太顺，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季成轩，对方已一脸的倦容，却仍机械式的刷着手中的习题。
　　“那个……。”
　　“怎么了？”
　　“这里我不太会。”
　　季成轩瞥了眼，迅速在纸上写下一行公式，“这样你就懂了。”
　　确实，当季成轩写出公式时，他就想到了这题的解法。
　　柳少言继续剩下的习题，可总是卡卡的，花了不少时间，也不知道解的对不对，就这样做到了最后一题，已经完全找不到方向。
　　“咚－”
　　水笔落下的声音打断了柳少言解题的专注，季成轩竟是在桌上支著头睡着了，看了对方习题本，居然全部刷完了，最后一面的笔迹与平常不同，看上去多了几分潦草。
　　几点了？
　　柳少言看向时钟，竟是一点半了。
　　季成轩的睡颜，像是累极，他不忍心叫醒他，将床上多的枕头挪到桌上，让他垫著睡了，又从橱柜中拿出一条备用的薄被，这期间季成轩呼吸依旧平稳，毫无动静，到底是怎么把自己累的？柳少言不禁疑惑。
　　接着柳少言翻了翻衣柜，比平常再多准备一套干净的校服放在柜子上后便熄了灯。
　　“晚安。”
　　他轻声道。
　　可话出口时又有些恍惚。
　　躺上床，房内多了一道均匀的呼吸声以及属于他人的味道，柳少言有点不习惯。
　　他刚刚不自觉对季成轩说了“晚安”……。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这两个字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十分讨厌道“晚安”，因为他的晚安，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顾琛那刚冷的后背，像道筑的严实密不透风的高墙，而他的那声“晚安”未曾越过墙的那一边。
　　断了线的传声筒，又怎么会有回音。
　　再后来，他病了，顾琛更是再也没有睡在他身边，他只能对着诺大的房间轻轻的说上一声晚安，苍凉胀满胸臆，冷得只剩浑身的刺痛。
　　到了最后，他真得太讨厌“晚安”这两个字，因为这包含了他所有的空虚和寂寥，得不到回应的晚安，不要也罢！
　　好像这辈子，季成轩陪在他身旁的时间，比顾琛多了很多很多。
　　那是不是他的未来，也会不一样呢？
　　他重视的那些人，是不是可以不要再离他而去？
　　他已经孤单了太久，若过去的时光再来一遍，他会再次疯掉，他不愿再回头。
　　只要能改变宁雪儿死去的未来，那个追悔莫及的午后，或许他也能好好的过完这一辈子。
　　他想要的，只不过是守住他再度得来不易的微小幸福。
　　
　　翌日，晨光自窗外洒落，刺耳的闹铃声响起，柳少言挣扎着摸到了手机，将闹铃关掉后，起身伸了个懒腰，抓了抓蓬乱的发后，再打了个哈欠。
　　昨晚趴在他桌上睡的人，也因刺耳的闹钟转醒，表情还有些蒙，两人面面相觑，柳少言揉了揉眼，率先道了声：“早阿！”
　　“早……。”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季成轩觉得昨晚的自己像断片般，看着眼前刷完的习题本，却想不起是什么时候做完的。
　　“我也不知道，我最后一题解了老半天解不出来，突然就听到你笔落在桌上的声音，你晚上再帮我看下呗。”
　　“好……。”
　　“昨天晚睡，我不想提早被闹钟吵醒，所以还是设了和平常一样的时间，你现在回去可能也来不及赶去学校了，我家浴室和校服借你。”柳少言指了指衣柜，“洗好就下去吃早餐，我妈应该知道你没回去。”
　　季成轩点点头，待对方离开房后，柳少言便开始每天早上例行的暖身操。
　　十五年前的他并不是会在早上运动的人，说真的他不太喜欢运动，只是上辈子在精神病院时，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清晨简单的运动可以帮助他维持身心灵的健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最后成了戒不掉的日常。
　　于是季成轩洗漱回到房间后，便看到了正在拉伸的柳少言。
　　“我以为你不喜欢运动。”
　　“确实不喜欢。”
　　“那现在是？”
　　“单纯维持身心灵健康，一起？”
　　“不了，我有自己习惯的运动方式。”
　　“我也差不多结束了，校服在那，自己穿。”柳少言指了指衣柜上。
　　季成轩身上还穿着昨天的校服愣在那，样子有些不知所措，柳少言又一句：“脱了吧！”
　　没想到此话一出，季成轩的脸上竟浮出可疑的红晕。
　　这小孩还会害羞？不是吧？
　　柳少言玩心大起：“还是要……，我、帮、你、脱？”
　　听到这，季成轩有些不自然的背过身，柳少言依旧巧妙的捕捉到了对方红透的耳背及后颈。
　　真有趣。
　　当季成轩褪去上衣，背上的伤痕却令柳少言愣住了。
　　“谁打的？”柳少言的声音蕴含着怒气。
　　所有的伤口均在身下，全是瘀伤，他三两步走到对方身后，“谁下手那么重？”
　　“我父母……。”若不是柳少言开口问，他不会说，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家真正的样子。
　　“怎么会？”
　　一块又一块的青紫，密密麻麻遍布在后背，柳少言细细抚上，季成轩皱了下眉，瘀伤有点痛，但对方的触碰让他舒心。
　　“我拿去瘀的药，你坐到床边去。”柳少言严肃的从药箱中拿了条去瘀的药，还是上次季成轩给他用的。
　　静谧的空间，使触觉感受更加强烈，柳少言的手指一寸一寸划过他后背的肌肤，药膏凉浸浸的，季成轩却感觉周身如火在烧，喉咙干渴的咽了咽，早晨本就容易起生理反应，季成轩可耻的感受到下身渐渐精神了起来。
　　“别再擦了。”话说得软弱无力，声音却充斥着情欲满胀的暗哑。
　　“等等，快好了，别动。”
　　柳少言私毫未察，继续专注着手上的作业并仔细的将药均匀涂开，就像之前季成轩照顾他那般的小心翼翼。
　　这对季成轩而言无疑是甜蜜又煎熬的，等到药全都上完，季成轩仍不敢面对柳少言，只能等待这毫无预警到来的无名火消退。
　　“我现在才发现，你这背上肌理的形状，根本不像高中生吧？”柳少言自顾自的将上衣脱下，将背对着全身镜，“我们比比。”
　　季成轩被这养眼的画面弄得半消的欲火差点又升起，狼狈别开双眼，依著柳少言的指令，起身背对对方。
　　柳少言看了看自己单薄的背，又比了比对方精实的括背肌，语气无奈：“输了。”
　　穿着校服还没感觉，脱下来就是天差地别。
　　季成轩拿过柳少言放在衣柜上的干净校服套上，柳少言的气味环绕在他周身，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今天不管是沐浴乳、洗发精，甚至是对方校服洗衣精的味道，全部都和对方相同，校服除了洗衣精的气味外还带了点平日对方身上淡淡的气味，使他有种被对方环抱的错觉，心脏再度不受控的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而此时的柳少言却只注意到了季成轩穿上他校服后别扭的样子，衣摆短了点只来到了臀部上缘，裤子也硬生生被对方穿成了九分裤，看上去有种微妙的滑稽感，柳少言方才还沉浸在身材落差的沮丧感中，此时却完全忘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看你长那么高干麻，把我的校服穿成了什么样子。”这一笑竟是停不下来，柳少言抱着肚子，笑到眼角都泛了些水气。
　　季成轩听到柳少言的话，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本来因为这滑稽的样子产生的羞赧，在但看到柳少言难得发自内心开怀大笑后一扫而空，觉得心头热热的，他想永远留下这样的笑。
　　“不笑你了，下楼吃早饭吧！”柳少言开口道。
　　“好。”
　　柳少言回过身时，正好撞上季成轩毫无保留的视线，眼底星火跳动，缱绻如绵般的温柔如潮水席来，心跳硬是漏了一拍。
　　别那样看人阿！怪难为情的，柳少言腹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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