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夜晚，柳少言的状况看上去比起前几天好多了，可季成轩依旧担心对方睡得不太踏实，夜半差不多的时间，他还是悄悄将门推开了个小缝，此时的柳少言正坐在床上，缩在角落，人很平静看似无悲无喜，月光却映照出两道不合时宜的泪。
　　柳少言方才又梦到了以前，他是那么的孤独，那种孤独的状态，就像是沸腾的滚水，烧烫了他的喉咙，说不出口。
　　他的故事已经重来，那些时光也已不复存在，上辈子他一直在等，等著顾琛喜欢上他的那天，在精神病院的那几年，他等的却是自己或许不再喜欢顾琛的某日。
　　他竟然又梦到了，顾琛陪着他好起来的那段时光。
　　那时的顾琛对他有多好，就更显得他日后的残忍，他从头到尾就只给了他一包名为蜜糖的砒霜，而自己却欣喜的当做蜜糖吞下，并且甘之如饴。
　　那包折磨着他如蜜糖般的砒霜，这辈子，依旧还是用其他形式影响了他。
　　他可以阻止自己不想，却没有办法控制梦境的内容。
　　那时的他，是那样的幸福。
　　可这样的梦，对现在的他来说，却是场恶梦。
　　他控制不住的掉著泪，总觉得自己状态很奇怪，梦了一场，又回到那个病了的柳少言，想与顾琛同归于尽情绪反复的柳少言。
　　他只能无助的靠着窗，映着月光，消化着他无法理解的情绪。
　　而季成轩，就这么伫立在门外，看着对方一动也不动默默掉泪的哀伤，胸口堵塞，直到长夜近明。
　　不知又过了多久，直到煦煦晨光柔和而舒适，柳少言眉睫颤动缓缓得睁了眼。
　　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伸展了下，睡了一觉，恼人的情绪消失了不少，看了看房内的挂钟，七点半，正好是该起床去上学的时间了。
　　走出房门便闻到阵阵蛋香，餐桌上已摆好了两份早餐。
　　“早。”
　　“早，管家呢？今天没来？”柳少言开口问道的同时打了个哈欠。
　　“他今天休假，你没睡好？”
　　“还行，没想到你也会做简餐阿！”
　　“恩。”
　　自从柳少言上次嫌他的粥难吃后，他就跟他们家的管事学了一点，勤加练习，希望有一天能得到对方的青睐。
　　想起昨天晚上的柳少言，再看着眼前这个毫无任何异状的他，季成轩才发现，原来柳少言的情绪隐藏的那么深沉。
　　要不是他刚好看到，是不是就要被对方伪装的刚强骗了？
　　毕竟这几天的他，真的太正常了，正常得不像刚经历了那些事。
　　“我差不多该回家了。”吃过饭后，柳少言道。
　　“……好。”
　　“我脸上的伤，应该看不太出来了吧？”
　　柳少言忽然将脸凑近，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季成轩防不慎防，心跳漏了两拍，下意识的别开眼，“看不太出来了。”
　　“太好了，这几天谢谢你的照顾！”接着柳少言随意的背起书包：“上学去吧！”
　　季成轩点了点头。
　　“对了，早餐很好吃。”
　　“比上次的粥进步的不少。”
　　季成轩惊讶回眸，“你知道？”
　　“猜的，走了，要迟到了。”
　　季成轩家里虽然离学校离的进，但走路也是需要十五分钟左右。
　　对方平时都是骑自行车上学，只是柳少言身上有伤，不方便跟他一起骑自行车，这几天两人都改成步行。
　　高中时的季成轩，跟他上辈子记忆中的季成轩判若两人，现在的季成轩也和他一样，还没有经历过日后的大风大浪。
　　就像对方帮助了自己一样，日后，对方有难时，他会尽力还上。
　　毕竟，他也不想欠他人情。
　　进到教室，班上同学已不再议论纷纷，顾琛用一句“一切都是误会”来化解了班上同学恶意和对他的孤立，但说真的他没有很在意。
　　不过就是用权势施行威压，大多数人台面上没表现，私底下对他仍然颇有疑义，只是碍于顾琛脸面罢了。
　　这几日顾琛明显冷淡了宁昊许多，宁昊看自己的眼神都是恶狠狠的，某次视线交错时，柳少言轻蔑一眼，手顺着搭到顾琛肩上，看到对方表情变得狰狞后，他又一脸得意的笑了，宁昊被气的转身就走。
　　“小言，你不气我了？”顾琛有些迟疑开口，这几天不管他怎么跟柳少言示好，对方都不理睬他。
　　可顾琛的示好，也不过就是帮柳少言处理流言并且不怎么理会宁昊罢了，说时在，他真的不太在乎这些。
　　“本来就没什么好气的吧！”柳少言失笑：“事情都发生了，人也不是你教唆的，气你做什么？顶多有些失望罢了！”
　　“失望什么？”
　　柳少言直勾勾的盯着顾琛的眼，那双黝黑像极了深渊，想起上辈子自己就是溺死在这双眼中无法自拔，厌恶的摆了摆手：“没什么。”
　　“你不该对我失望。”
　　“我有说？”柳少言不可置信的笑道：“本来就没什么期望何来失望？你才是不要让宁昊太失望才对，否则我的日子又要难过了。”
　　语毕，上课钟声刚好响起，柳少言潇洒回到自己位子上，丝毫不理顾琛现在一付吃了鳖的样子。
　　再过两周就要期末考，柳少言能把握的就是不会忘的那些，可像是数学，社会物化都要重新背过学过，还是有些吃力的。
　　数学的部分还行，毕竟以前就不差，可剩下的就有点麻烦，社会科加紧背一背也是能行的，就是物理化学，尤其是物理，惨到令人想放弃。
　　刚好这节上的就是对他而言十分棘手物理课，老师正好在发上次考试的卷子。
　　“上次的考试，我刻意出的比较难些，不过班上还是有两人拿了满分，顾琛、季成轩，上来领卷。”
　　掌声响起，顾琛就算了，万年老二的季成轩竟然也拿了满分。
　　“相较于他们，班上有几个同学考得不尽理想。”柳少言感受到物理老师严厉的视线撇过来，“有时间就多请教会的同学，这次期末考考不到六十的，暑假全都给我来辅导。”
　　哀怨声在班上响起，柳少言也震惊了，身为重生者他什么事都可以无所谓，但暑期辅导这件事，他还是不愿意的。
　　拿到试卷时，老师还和他说了声：“要加油。”
　　试卷满江红，三十分，十分刺眼，他长叹了口气，拿出手机传了条讯息给季成轩。
　　＂你放学后有没有空？求一名物理小老师。＂
　　很快的对方便回复：＂好。＂
　　对于柳少言先请求他的帮助而不是顾琛，季成轩自然是欣喜的，只是放学后，看到柳少言惨不忍睹的成绩，还是不免俗的有些诧异。
　　“我记得，你之前物理成绩也是在水准上的。”
　　高中时候自己的物理成绩大概就一个不好也不坏吧？可现在的自己活像一个高二插班生，他能怎么办。
　　“就……，最近发生比较多事。”柳少言随意找了借口。
　　季成轩回想这阵子的所有，又忍不住开口：“对不起。”
　　“你最近对我说太多对不起害我都不太习惯，别再跟我道歉了，先帮我看看这物里还有没有救吧？”
　　对方拿起他的考卷，从头到尾好好看了一遍，脸色越来越不好：“你公式怎么突然都不会用了？”
　　他上学期也有看过柳少言的物理考券，基本题都还是有办法把握住的，就是比较难的题目解不出来。
　　“你不要跟我说你对的选择题还是用猜的。”他看到了连五个Ｂ之后是连五个Ｃ，对了三题，拿了十八分。
　　“呵呵，被你发现了。”
　　“你……。”季成轩简直难以置信，“你知道两周后就要期末考？”
　　“知道，所以这不是来请你救一下了。”
　　季成轩叹了口气：“目标多少？”
　　“不想暑辅六十就好。”
　　“不行，要我教你，就得拿八十。”
　　八十？！
　　这目标也太高了，是不是有点为难老人？
　　“太高了吧？”过了几十年，谁还会记得高中物理怎么解？
　　“不会。”季成轩笃定。
　　“那约我家吧，我请我妈煮好吃的，就当做缴学费了。”
　　季成轩点了点头，“那就明天开始吧！我今天有点事。”今天他拿了和顾琛一样的分数，他的父母ㄧ定会回家，或许不会让他太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