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头就是杜行远,我先说一下,双胞胎之间是什么情谊,我写得很隐讳但没写死,喜欢
爱情就当爱情,喜欢是亲情的就当亲情看,都可以。
杜行远在程定山夺舍杜自迩当下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他想,说不定没事。也许就是自迩闹
他呢,自迩本来也最爱闹他了。
虽然他心里清楚,自迩断不会在这种事上闹他。
他们两人早就在先前换了配剑。
二人早预想若程定山夺舍到他们其中一人身上,该如何是好?
他们都难以接受程定山拿到对方的剑。
杜行远的脑海在那瞬间闪过许多念头,最末,他决定直接假扮杜自迩。
若自迩没被夺舍,那自然第一时刻就会拆穿他,但若是程定山真夺舍在自迩身上,程定山
必定很难猜到,从第一刻他便已经识破程定山了。
根本不需要更多的相处琢磨,毕竟,他才真正的是杜行远。
程定山自然不可能认得出他。
没人能比他更了解杜自迩,也没人能比他扮得更像杜自迩。那是他日日夜夜看着念著的人
,是从在母亲腹中就携手至今的血脉至亲,已然同年同月同日生,但还是不够。
他恨不得与杜自迩同年同月同日死。
程定山的夺舍却近乎毁了他这种执念,杜自迩的魂魄在哪里?白虎能救回师兄,他能唤回
与他并蒂莲花般的自迩吗?
自迩的魂魄若在此界飘荡,又怎有可能不来找他?这才是他看咒术书籍的原因,他自然不
是像程定山想的那样,想咒谁。只是在找,他与自迩的牵绊如此深,连灵魂都早已绑定彼
此,为何他找不到自迩?是自迩被法器所缚,还是有别的原因?他们血脉相系,有没有可
能从他的血,施什么咒,将自迩召回?
他愈找不到自迩,对程定山的恨意便愈深。每日每夜都在想着各种凌迟程定山的方法,却
又觉得那些都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他要程定山这回死个澈底,将程定山的魂魄禁锢住,锁进引雷法器中,放在当年师兄被程
定山杀害之处,让程定山夜夜都受天雷劈打之苦,日间却以烈日唤醒他的灵魂,永世不得
挣脱。
所有的事他都在暗地里细细安排妥当,在脑海里顺了又顺,本以为没人能知,却不想师兄
果然能猜到别人看不出来之事。
自迩少时调皮,总爱与他互扮成对方瞒师兄,师兄被他们骗过几次后,认他们的功力愈来
愈好,没想到好到连他此时刻意佯装,自认天衣无缝,也没能瞒得住师兄。
杜行远动手擦去颊边泪痕,“师兄何时认出来的?”
“那晚你为了让程定山吃那些味道奇特的餐点,连自己都没放过,跟着吃那些怪味道,却
面不改色时,我便如此猜测了,行远,你对自己向来太狠绝。”郁远叹了口气,他身边如
今亲近之人,一个个都是对自己下手极狠之人。
杜行远淡淡笑了笑,“若今日是自迩,未必不比我狠。”
“是如此不错。”郁远点点头,喝下一口茶,“但你仍与他不同。”郁远从前在苍山日日
教导他们,就如同他们兄弟的大哥一般,怎会分不出来,“你们二人无论哪个,都是我不
能没有的师弟。”
“师兄已猜到我今夜会行动。”杜行远这话是笃定语气。不但如此,师兄必也猜到他有何
打算,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语。
“哪能不猜。”郁远叹了口一气,“你若是早晚会下手,那必定是今夜。”
“师兄。”杜行远突地跪了下来,朝着郁远便想磕头。他决定此举,对得起自迩、对得起
自己,唯一对不起的便是师兄。
然而师兄还有白虎相伴,他却没了自迩。他只能对不起师兄了。
郁远生生扶住他,便是不让他磕,“你别想磕,你跟自迩,都还欠我欠得多,得一辈子做
牛做马来还,想这样就同我恩义两清?太便宜你们了。”
杜行远闭嘴不言,仍是想磕头。他每日每夜地想方设法找杜自迩,都没能找到人,早就存
著与程定山同归于尽之心,他不以为事情能够有什么转机。
郁远自然看出他的决心,硬是不许他磕头,“行远,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我不阻挠,但是
,记得好好回来。”
好好回来?杜行远苍凉一笑,他也想,然而没有杜自迩,他命里的曜日也同时消失了,他
要如何回来?
两人同时听到屋外动静,知是程定山过来,便也不聊了,杜行远立刻站了起来,瞬间又化
为他心里思念之人,将杜自迩的笑容挂在脸上。
找不到杜自迩,他便成为杜自迩。想引得那人出来说:“哥哥你这笑不够甜,不够像我,
再多吃一根糖,才能更像我。”
恍惚之间,他像是看到杜自迩真将一根糖放在他手里,他无奈又欣喜地将糖收了起来,再
偷个空与杜自迩一起吃糖。
但细看,哪有杜自迩,只有那令人厌憎的程定山,他转头进到灶房里帮忙,眼角微微渗出
晶莹的泪滴。
*
杜行远转身进去灶房,发现郁远怎么搓都搓不成的长寿面,御厨早已巧手做好了,御厨并
不知他才是杜行远,笑着跟他说:“小杜堂主,生辰快乐。”
杜行远笑笑说道:“谢谢,这面看起来真好吃,我想哥哥一定会很喜欢的。”
御厨摸摸鼻子,倒是没多说什么,他怕死现今的大杜堂主,一点都不想跟如今的大杜堂主
多说话,像是又回到他初来魔道总坛一样。
杜行远将面端了出去,笑着招呼程定山:“哥哥,你得赶快来吃啊,你看这是什么?”
程定山神色冷淡,“不就是碗面?”
“师兄,你看哥哥,连自己生辰都记不得,还要我这做弟弟的帮他记,师兄你快唸唸他。
”杜行远笑着对郁远告状。
郁远看杜行远这样,心酸得不行,虽然他也跟着装了多日,却险些破功,幸好肖飏在这时
候走进饭厅。
肖飏知他们师兄弟有话要聊,不欲打扰,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如今听到饭厅动静,也知
道他们没办法再聊,便走进饭厅。
“怎么了?”肖飏走进来,便往郁远旁边一坐,握住他的手。
郁远看向肖飏,总算能装下去,“行远忘记自己的生日,你说好不好笑?”
“该罚。”肖飏淡淡笑道。
郁远这才转向程定山:“是啊,连我身为师兄,都记得你的生辰,你自己记不得,不该罚
吗?”
程定山看着桌上早有的茶水,想为自己斟上一杯,以茶代酒自罚。
杜行远却说道:“如此也太便宜哥哥,哥哥难道不该今夜与我们痛快地多喝上几杯美酒?
”
程定山有些讶异,“你不是喝不得?”
虽然少与双胞胎相处,毕竟是名义上的师父,还是同桌吃过几回饭的,程定山自然知道虽
然他们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杜行远是酒量超群,杜自迩却是喝不得酒。
杜行远笑道:“哥哥都忘记我早就能喝酒啦。”
程定山怕自己露馅,连忙说道:“你酒量还是不好吧。”
杜行远笑道:“所以要哥哥帮我喝啊。”
郁远也笑,看向程定山:“你确实该罚。”
*
一顿早饭在虚情假意的笑闹中过去。几人分开行动,郁远去找喻劭关心一下近况,毕竟喻
劭肚子如吹气一样愈来愈大,卜烈植也把过脉,说是随时可能生产,竟是已近临盆了。肖
飏去找胡蝶议事,让胡蝶代回个不愠不火的信函给傅安甯,至于杜行远则带着程定山回了
他跟杜自迩的居所。
“我准备了东西要送哥哥。”杜行远笑得灿烂,一如杜自迩。
“什么?”程定山淡淡说道。
“这个。”杜行远将一个小巧的法器放到程定山手里,“哥哥一定会喜欢的,我先前准备
了很久。”
程定山看着那法器,以金属制成宝塔的模样,精巧到可以放在手心里头,上头有系绳,看
起来是件挂饰,“这是?”
“引雷法器,本来在藏宝阁里,我前阵子瞒着你,跟尊上要来的。”杜行远笑道,事实上
他确实是从藏宝阁找来的,但他根本没有跟白虎要,这种事情他们早有默契,白虎没说不
行,那就是要把程定山让他解决,手段方法他自己决定,“它能将修士的灵魂锁进去,夜
里引天雷相劈,日里烈日唤醒,是很好折腾人的法器,我想哥哥你一定会喜欢的。”
程定山确实是喜欢。他忍不住想,若他有一日能够诱得郁远或肖飏的灵魂,最好是两者一
并关入法器,让他二人受此磨难,如此该有多好。
“哥哥不喜欢?”杜行远笑着问道。
程定山知道自己再如何都要回应,“喜欢的。”
“我帮哥哥挂在腰间。”杜行远亲手将那挂饰系上程定山的腰间,“好啦。”
“谢谢。”程定山摆弄著那吊饰,还是不忘说句谢谢。
“希望哥哥很快就能用上这份礼。”杜行远笑着说道,唯有他自己才知这话多么别有深意
,“哥哥就没有礼物送我?”
程定山根本不记得是他们生日,自然更不可能准备什么礼物,他夺舍至今,还处于不敢主
动接近魔道任何事务的状态,怕一接触便会露馅,如今要去哪里生个礼物送杜自迩?
“算啦,晚上哥哥多喝点酒,多罚点便是。”杜行远笑道。
程定山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杜行远的笑容更深了些。
*
郁远到喻劭院里时,喻劭正在院落里自己与自己对弈,棋盘上已有许多黑子和白子,喻劭
正在一颗黑子、一颗白子慢慢地下,见到他来,微笑地叫了声师叔,人要起来迎他。
郁远怎可能让他起身相迎,连忙摆手,“不必、你坐着就好。”
“我泡茶给师叔喝。”喻劭笑着说道。
郁远自然也不会要一个怀有身孕的后辈做这些,“那也不必,我方才已喝过许多茶,你下
你的棋便是。”虽然他对下棋总是头疼,毕竟他没耐心也没心思去钻研,但坐在这里与喻
劭聊聊天,还算是可以的。
喻劭点点头,如今腹部虽然已经极大,衣袖下露出的腕骨却仍是纤细得跟以往一样,他一
子一子缓慢而优雅地下着棋,淡淡说道:“傅安甯又给我寄信了。”
郁远眉头一挑,“喔?”
“不外乎都是那些话,师叔以前看过的那些。”喻劭一笑,“我常在想,我以前怎么会傻
得信他对我有真心实意?”
“谁没笨过?”郁远想宽慰喻劭,“你哪傻得过我,我还被自己师尊除掉,连自己最心爱
的兽宠都差点没保住。”要是没有飏飏彼时拚死一搏,哪来今日的他?“你比我聪明那么
多,之后的路肯定会比我好的,你放心吧。”
喻劭如何能不明白这是郁远安慰之词,他不以为自己能有师叔这种命,然而他还是能领会
对方的心意,点点头,笑了一笑,本来持着黑子的手却突然缩了一下。
郁远发现他差点没掐住黑子,“怎么了?”
喻劭表情微变,却又很快回复适才的冷静优雅,“没什么,师叔,我恐怕是要发动了,烦
请师叔将卜堂主请过来吧。”
郁远险些原地跳起来,立刻拿起玉球给卜烈植发消息,让卜烈植不管如今在哪都赶快回到
这里来。他则看向喻劭,有些慌乱,“我的好师姪,你得告诉我,该备些什么。”
他在仙门行走多年,到哪里都是一派悠然,连在其他门派山门口插剑,都带着笑意,可是
如此面对喻劭这临时可能要产子一事,却慌得很。
喻劭倒是不急不徐,他方才痛过那一下后,至今还没第二下来,应该没那么快,“师叔莫
慌,外面不是有人?”他深知魔尊会放到这里的人,必定可以信任,“师叔帮我请他们进
来,我来交代他们。”
郁远实在受不了自己的脑,被小师姪这突如其来的发动给弄懵了,“好,我立刻去。”
郁远把人领进来。喻劭便带着人进他房里,有条不紊地要人烧热水,烤热剪子、刀子、针
……等等物事,还让人在地上舖上垫子,其间挺过好几波痛,他都看起来还游刃有余。
郁远心慌得要命,又不敢走来走去怕让小师姪更紧张,只能坐在喻劭身旁,看着喻劭也坐
在椅子上吩咐这、吩咐那,在看喻劭脸有些泛白时,伸出自己的手。
“小师姪,你要是疼,咬咬我的手吧。”他心道这疼一定是椎心刺骨之痛。
“师叔,对逆天修仙之人来说,这种疼痛算不上什么。”喻劭笑笑说道,唯脸色又白了几
分。
事实上是疼的,然而师叔又不是那个造孽之人,咬师叔做什么?至于咬傅安甯……咬傅安
甯又能解什么恨?他抚著肚子,想要露出笑容,一波阵痛却刚好到来,疼得他得硬生生忍
过这波。
郁远真没这么慌过,小师姪既不让他咬,看起来又这么痛,他不想要添乱,索性到一旁的
桌案去,拿出画具开始作画,他的心不定,也画不出什么来,只是能够不惹事。
幸好卜烈植很快便走进来,后面还跟着重望明,郁远见到他们两人进来,心里便安定了,
收拾好画具,到门外去等著喻劭产子。
喻劭生为男人,不像女人有产道,必然要剖腹取子,方才才让人准备那么多器具。郁远也
不知道这剖腹取子要多久时间,他只一直听到卜烈植说给我刀子、给我剪子……没有听到
任何重望明的声音。他倒是有些讶异蛊王弟弟在这特殊时刻竟然乖乖巧巧,没有掉链子。
但迟迟没有听到新生儿啼哭的声音,郁远有些紧张……这到底生得如何?
他正急着想冲进去,重望明正好探门而出,脸色难得有些凝重。
“怎么了?”郁远着急地问道。
“孩子应该是昨天晚上就被自己的脐带把自己勒死了,郁远哥哥,我头次替人产子,结果
遇上这种事……”重望明一脸颓丧。
郁远没空安慰蛊王这孩子,他想去看看小师姪,正想进去,便又听到重望明说道:“下回
换你产子,我必定要看到活生生的宝宝,好吗?!”抬着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看着他。
看来蛊王这孩子确实不必安慰,郁远难得无情地忽视他,走了进去。
—
感觉到完结的气氛了吗?还有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