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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2.
何馨忆在这个月初搬进他家。
李恕谦并不在意家里多了一个人，他住的地方是一房一厅一卫，还附设一个小厨房，实坪
大约十五坪，住起来相当舒适。
青年出门在外，行李不多，大部分的杂物都处理掉了，只剩下几套换洗衣物，家俱便与李
恕谦共用。
青年搬进他家后，他们连吃两天外食，何馨忆终于忍不住问能不能使用小厨房。
“你会煮吗？”李恕谦有点诧异，青年看起来很能干没错，但没想到竟然连煮饭也是一把
罩。
“自己煮比较省，学长想吃什么？”何馨忆打开手机，准备纪录要买的食材。
“番茄炒蛋吧，蔬菜就是秋葵和空心菜，不要苦瓜、茄子和茴香菜，其他都可以。”
“肉类呢？”
“家禽家畜都可以。”李恕谦向来不挑食，“我好像没有什么不吃的。”他忽然又说：“
不要海鲜，我对虾子过敏。”
“难怪以前大家提议吃泡菜海鲜锅，你都不跟。”青年恍然大悟，“任何海鲜都不行吗？
”
“只有甲壳类不行，例如虾跟蟹。鱼或蛤蛎就没关系。”李恕谦补充道，“你喜欢吃可以
买，只是要麻烦你分开料理。”
“不麻烦的，”何馨忆快速在手机记下，忽然听到一声轻响，李恕谦从皮夹里掏出一张千
元大钞，啪的一声放在桌上，“伙食费，用完再跟我说。”
“学长不用啦！我都没付租金，我出就好了。”他吓了一跳，又觉得万分窘迫，住免钱的
也就算了，现在连吃饭也要李恕谦来付，他还没那么厚脸皮。
“工作那边辞了吧？”李恕谦理所当然地将钞票推过去，“你要煮的话本来就会比较省，
剩下的当作人工费吧，等你找到工作再跟我算。租金是一开始就答应让你借住的，本来就
不会跟你收。”
“但是——”青年似乎想再说什么，李恕谦摆了摆手，“你不用跟我算这么细，我的薪水
还够养得起我们两个。”如果能让青年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比较顺遂，脸上不会再浮现令人
心疼的微笑，这点小钱只是微小的代价。他衷心希望何馨忆能无后顾之忧地找工作，不再
被社会亏待。
何馨忆眨了一下眼睛，在心底琢磨数秒，暂时没有找到更好的理由反驳，于是沉默地拿起
钞票，“那就麻烦学长先垫了。”
李恕谦看了眼有口难言的学弟，久违的熟悉感涌上来。他笑了一声，拍拍青年的肩膀，熟
练地开起玩笑，“你不用想太多，如果你做的饭不好吃，我就跟你收精神赔偿费，怎么样
？”
“才不可能！”何馨忆直觉反驳，见李恕谦怀疑的目光，不服输感全涌上来，“学长你明
天就知道。”
“好啦。”见青年恢复生气，不再纠结伙食费与住宿，李恕谦又忍不住笑。他不是为了让
学弟欠他一份人情才提供帮助，仅仅只是想帮助青年，若青年为此而跟他疏远，反而弄拙
他的本意。
“工作找得怎么样？”李恕谦转移话题。
“我履历投了好几间公司，不过我前一份工作有签竞业条款，不能找太接近的产业。”青
年烦恼地叹息，“年资不能用就很麻烦。”
李恕谦帮他想一会，“我大学同学之前在依达电，不是你那个制程端。你履历寄给我，我
再帮你问。”
何馨忆敏锐地问：“那公司在新竹对不对？”
李恕谦诧异地反问：“你不想在新竹工作吗？科学园区那边应该会有满多职缺的。”
何馨忆沉默一下，“也不是不想，只是觉得离台北有点远。”
李恕谦更觉得诧异，“你又不是台北人，有关系吗？”
“因为──”何馨忆忽然停住，转而说：“有很多朋友在台北，生活圈也在台北，感觉自
己去新竹工作有点寂寞。”
这个缘由让李恕谦感同身受，他也是外地人，但在台北读书久了，总是觉得住惯的生活圈
更安心。“还有一个方式是你每天通勤，竹科那里有客运站，一天发车好几班，直达北车
，一个小时左右就会到。但是你在台北租房子加通勤费，感觉超贵！”李恕谦一说完就觉
得此法不可行。
“可以住台北感觉还是不错的。”何馨忆含糊地说。
“也是啦。”如果青年同意，李恕谦也没什么好反对，“你先寄履历给我吧，我可以帮你
问我同学。”
“谢谢学长。”何馨忆飞快地说，他看着李恕谦半晌，忽然笑道：“学长，你的公开说明
书呢？”
李恕谦微愣一秒才反应过来上次的玩笑话，“你应该在住进来之前就问吧？”
青年两手一摊，以某种壮士断腕的浮夸表情道：“我走投无路，不来投奔学长就要横死街
头，就算你这里是地狱，有去无回，我也认了。”
“谁家是地狱啦！”李恕谦被青年的反应逗笑，随手拿起沙发上火焰造型的抱枕扔过去，
抱枕砸到青年脸上，慢慢滑下来。何馨忆轻哼一声，“看吧，熔岩地狱。”
青年的形容相当应景，李恕谦笑得开怀，“还有拔舌地狱，再说就拔你舌头。”和青年待
在一起的短短几日，他笑的次数比往昔暴增数倍，接下来的短期同居生活，应该也能生活
愉快。
“我才不怕暴君学长，”何馨忆飞快地说，“你如果用嘴拔我舌头，我很乐意。”
“你说什么？”青年的语速太快，尾音声调太轻，李恕谦没听清楚，“用什么拔？神经病
，谁说要拔你舌头你都乐意吗？”
“当然是要看人的。”何馨忆满脸正经，举起左掌起誓：“如果是学长的话，没关系。”
李恕谦又笑又叹，“在说什么啦？不过是住一下就要拔舌头，我没那么可怕好吗！”
“我知道。”何馨忆忆轻轻微笑，“学长很好，很善良，很温柔。”
一连三句称赞砸得李恕谦措手不及，脸色发窘，“好啦，我要去洗澡，等下换你。你自己
看着办吧。”
“学长去忙。”青年笑咪咪地说，乖巧得宛若小猫般惹人怜爱，他下意识伸手揉了揉青年
的脑袋，细软的头发从他的指节之间冒出来，像青年一样，他光是看到、触碰到，就会软
下心，想对青年更好。
○
李恕谦洗完澡后就回房用电脑，换何馨忆去洗。李恕谦看了一集影集，听到浴室的开门声
，忽然警觉得青年洗澡的时间过长。
他打开房门，看见脸色被蒸气蒸得微红的何馨忆，青年的头发却是干的，他忧心地问：“
你怎么洗那么久？电热水器故障了吗？”
何馨忆吓了一大跳，含糊地说：“我等热水等很久。”
“噢，那你第一天怎么没问？你该不会都洗冷水吧？你下次记得同时打开浴缸的水龙头，
同时出水会很快加热水的温度。”李恕谦心怀愧疚，主动问：“你会不会冷？”
“不会啦，学长。”青年带着不明所以的尴尬回答，“反正我最后还是洗热水啦。”
“下次有什么东西用起来不方便，你叫我一声就好，我人就在外面。”李恕谦考虑到学弟
敏感又不敢麻烦人的个性，强调：“你不要那么客气。”
何馨忆深吸一口气，似是而非地叹道：“我就是怕自己不够客气，走错路。”
“什么路？从浴室到客厅不是只有一条吗？”李恕谦侧头打量房间的格局。
“对啊，只有一条路。”何馨忆看着他，勾起唇角，半自嘲地说：“只是不是学长那条路
。”
他没等李恕谦回答，便说：“学长你工作的地方有冰箱和微波炉吗？明天我多煮一点，你
后天可以带便当。”
“有啊。”李恕谦看了一眼心思沉重的学弟，猜测青年找工作不够顺利，他放柔语调，“
那就麻烦你了。”
○
李恕谦打开家门，香味扑鼻而来，何馨忆拿着锅铲站在锅子前面，听到声音立刻回头：“
欢迎回来。”
“好香啊！”李恕谦脱下鞋，走到青年身后，从他肩侧探头去看，“你煮什么？”
“番茄炒蛋。”何馨忆侧首，看见男人放大的脸，在外奔波的气息混著男性沐浴乳的味道
喷在他耳畔，他的脸色微微泛红，急忙撇过脸，语气急促，“饭还没好，学长你先去洗澡
好了，你洗完就可以吃了。”
李恕谦知道学弟一向细心周到，他欣喜地揉了揉青年的头“那我就期待一下。”
等到李恕谦洗完澡，客厅的桌子上已经摆满菜肴，每一盘都冒着热腾腾的蒸气，青年还盛
了两碗饭，坐在沙发上无聊地切换电视频道，一听到开门声，就转头朝他笑，“学长，可
以吃了。”他的笑容温暖又灿烂，仿佛会传染，李恕谦被他的笑容牵引出笑意，走到青年
身侧，肩挨着肩坐下，他拿起其中一碗饭，夹了点葱爆牛肉配饭吃。
“哇，超好吃！”李恕谦忍不住惊叹道。他看向何馨忆，只见学弟笑开脸，“学长你还敢
嫌弃我的厨艺，简直大逆不道。”
“都是我的错。”李恕谦又去夹秋葵，清爽的青菜中和了口中的油腻，他满足地咽下食物
，“真的满好吃的，我之前去外面买自助餐，很少有煮得好吃又便宜的秋葵。”他一称赞
，学弟的笑容更加灿烂，眼睛亮得像在发光，心思单纯到让人一目了然。
他想起以前，青年每次被他称赞，都会露出同样的表情，让他心头犯软，忍不住多称赞几
句。
这并非他第一次这么做了。
过去，当他在带青年做实验，已摸清青年忆的个性。这个学弟个性认真，相当注意小细节
，但同样的，个性是一体两面，青年总会考虑太多，把实验设计得太复杂，反而绕了远路
，每次都在Meeting时被指导教授问到说不出话，总是要李恕谦去救场。
李恕谦带过不少学弟妹，对他们的个性也很了解，有些人的个性称赞不得，一称赞就骄傲
；有些人则是没有鼓励和称赞就不敢往前走，即使他已经做得很好，却总是觉得不够。何
馨忆就是属于后面一种，所以每次青年实验失败，李恕谦总会鼓励青年不要放弃，那些鼓
励是有用的，他看着青年在一次次的报告中，逐渐变得愈来愈自信，也与有荣焉。
他希望他这个大学长当得还算称职。
“看吧，学长，你还说要收精神赔偿。”何馨忆得意洋洋地夹了一把蒜炒空心菜，“我有
多煮一些，你明天可以带便当。”
说到平日午餐，李恕谦印象中只有已婚的同事会带便当，青年的提议衍生出他对家庭的遐
想，他忍不住脱口而出，“跟你结婚一定很幸福，每天都有好吃的。”
何馨忆一愣，随即不自在地别开脸，搓着手指，视线飘移不定。
李恕谦自觉说错话，连忙补充道：“我没别的意思。”话才说完，他感觉自己愈描愈黑，
正想再说，青年已经轻描淡写地说：“那要有人愿意跟我结婚才行。”语气惆怅得像秋天
时，满地落叶的萧索。
他直觉青年不该那么落寞，他的学弟什么都好，不应该被世界亏待，露出那样孤寂的表情
。李恕谦习惯性地拍了拍青年的肩，凝视青年的双眼，真诚劝慰道：“你的个性这么好，
总有一天，那个人一定会出现。”
何馨忆望进男人眼底，读出赤诚的安慰，一面觉得暖心，一面又想，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
你？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用微笑带过一切回应。
餐后，何馨忆切了一盘西瓜，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青年切了Netflix，两个人挑片挑
半天，青年忽然停住，“学长，这部是不是──”
李恕谦点头，“对，这部是陆臣哥主演的。”
“那我们看这部吧。”何馨忆兴致勃勃地说，“我还没看过。”他平日不看非院线片，但
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理由，他想跟李恕谦一起观赏。
电影开始播放前，何馨忆又去打了两杯木瓜牛奶，两个人边喝边吃水果，萤幕开始播映《
毕生》。
一部纪念毕声义和他同性伴侣的真实故事改编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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