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盗厄钥(22)

楼主: Nevar41 (Nevar41)   2022-01-22 20:53:28
22.
铜盒被扔出的瞬间,时间仿佛慢下来。维勒的第一反应是扑上前接住它,接着听到一声枪
响。
米娜尖叫:“不!”
维勒没有感觉到任何痛楚,他抬起头,前方一个身影正背朝下摔落城墙。他低念起咒,但
只有一小团稀薄的蓝雾微微生成。
他冲到城墙边,看到一波水花。这侧山崖不是特别高,但除非是不死生物,不然铅弹穿脑
不可能还活着,
——那胡椒盒手枪是哪来的?
一个小身影正要跃下,他及时一手拦截。
“放开!”米娜激动地挣扎。
“妳想怎样?跳下去将他捞起来?妳觉得妳可以多带着一人的重量爬上城墙?”维勒吼道
:“接受这点!我们使不上力,妳必须去叫支援打捞!”
图莉也冲过来,拉住半身人:“米娜小姐!”
米娜咬著牙,脸上满是眼泪。她从腰包拿出一小片蓝水晶。
维勒回过头,看到轰正站在丹旁,皱眉紧盯着男人。至于丹……他整个人石化般地愣在原
地,绿眼空洞,像易碎的玻璃。
丹?他是不是又被什么咒语影响了?
图莉也望过来,迟疑地说:“我现在没有足够魔力解咒……”
维勒还在想应该采什么措施时,就听到沙哑的一句:“没事。”
丹脸色苍白,似乎回过了神。他顿了顿,转头对轰说:“你对我用了读心术。”那不是问
句。
轰的耳朵微微塌下,接着,让维勒感到有些惊恐的,抛下一句:“抱歉。”
丹晦暗地看向维勒手中的盒子。维勒从口袋掏出钥匙。箱子开启,可看见四块黑曜石安放
其中。
丹平板地说:“我不相信葛瑞是真正的犯人。”
“我也不相信。”维勒说,看着丹往米娜走去。
“米娜,我们会查出是谁做的。”相较于哭泣的牧师,棕发青年显得异常冷静,背脊挺直
。但看在维勒眼里,又仿佛在下一刻就会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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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鉴定,这是内含水银的魔矿,盒上也有你伙伴的符文,所以的确是你们丢失的委托品
。”陌生的中年警探说:“既然窃贼本人已经自尽,这案就算结了。”
维勒忍下狂浪般的情绪,咬牙道:“那男孩自尽前眼神很害怕,说话语调却很稳定,就像
有人在操控他的身体。再说,一个酒馆的男孩怎么瞒过盗贼集团、警卫队和教会的眼线?

“你是想说有施术者控制他?”警探抬了抬眼皮,依然是那副不感兴趣的样子:“我们认
为恐惧之环的确用某种方法操控了他。这部分黎明之主教会和森特利圣骑士团也在处理了
。”
维勒走出问讯室后,将门用力甩上。他看到丹站在门边望向走廊。远处传来愤怒与心碎的
声音。米娜激动地朝德米崔审判官大吼:“不!德米崔!我说现在就要继续调查!

“但伊瑞登还没恢复!和恐惧之环对抗不能没有森特利骑士团……”
“那不只是恐惧之环!你自己也清楚!”
直到那两个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丹都没有移开视线,空洞的眼里看不见任何情绪。
像丢了灵魂一样,维勒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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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终于结束审讯,回到河鲈门口时,听到了哭声。
伊莎坐在吧台边,平日整齐的发辫松松散散的,几根发丝凌乱地黏在布满泪痕的脸上。轰
的脸色很难看,图莉掩著嘴。维勒看到丹的手在颤抖,低声说:“我去和伊莎招呼一声,
你们先去休息——”
“不,”丹紧握双拳:“我得去向她道歉才行……”剑士走过去,僵硬地说:“伊莎,对
不起…都是我的错……”
“为什么?你做了什么?丹!你做了什么?”伊莎突然激动起来,抓住青年的衣服下摆:
“葛瑞他…他一直都是好孩子啊!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她继续抽泣,颤
抖的手慢慢松开衣䙓:“他是我的唯一……我的葛瑞……”
丹依然沉默著,接着,一颗泪珠滑落眼眶。维勒走上前挡住剑士,牵住伊莎的手:“伊莎
……我们会查出真相,为了妳,为了葛瑞!”他扮演起一个关怀的倾听者,一手放在她的
肩上,用自己的身躯遮住那张悲痛的脸。
“谢…谢谢你……”
他不是真的为了这个丧子母亲着想,只是…不想再让丹露出这种表情。
在伊莎终于平静点后,维勒拉着丹往自己的房间走。棕发青年任由他牵引,始终低垂著头
,下巴绷紧。
“丹,听我说…”回房间后,维勒小心地抓住那健壮的肩:“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当时
我们都不可能阻止他。别把办不到的事情当成一种失误……这不是你的错。”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因为一说完,丹的眼里就流下更多泪水,双肩微微颤抖,
仍没声音,像不准自己哭出声。这份内疚似乎不只是因为此次事件,而是对方从未说过的
事。看到以往坚强的人变得如此脆弱,维勒的心也在抽痛。他慢慢移动双手,犹豫是否要
将对方圈进怀里。
“维勒…”一只手轻轻将他推开。丹抹了下眼,眼眶仍是红的。“可以先让我自己一人待
著吗?”
“你确定你不会干什么傻事?”
“不会。…拜托了。”
维勒叹了一口气。“好吧,那么……如果你需要什么协助,我们就在…呃,隔壁。”
他阖上门,才想起那是自己的房间,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走向轰和丹的房间。
一开门,两双忧虑的眼就望过来。
“丹呢?”图莉问。
“隔壁。他说想独处一下。”
“就随他吧,他需要这样。”轰紧绷地说。
维勒转向轰:“那把枪刺激了他,为什么?”
轰瞪着他:“那是他的隐私。”
“隐私?”维勒讽刺道:“你用魔法打探他的脑子时怎么不这么想?”
图莉打圆场:“好啦,我们都很担心丹,也许方法…不是那么适合。我们该拿这些石头怎
么办?”
维勒看向那盒黑曜石,突然对它们生出一股厌恶。
轰严肃地说:“我可以试验几个新学的封印咒,它们不会再离开我的视线。”
图莉扬起头:“我也来帮你!等等,我的符咒书还放在我房间…晚点再拿吧。对了,维勒
,我们聊一下好吗?”
维勒困惑地随着女孩走出房间,他感觉好像很久没这样和她独处了。
“刚才的事…真的好吓人。”图莉咬著唇,犹豫地问:“你还好吗?”
“还好,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烂事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图莉认真地盯着他:“你和丹…现在变得很亲近…看到他这样一定
让你很难过。”
维勒瞇起眼,一股危机感如锁链缠遍全身。他不喜欢图莉影射的意思。是的,他开始诚心
对待队友了,还想爬上那人的床,但他不相信自己对丹的感觉还有其他成分。“我们只是
伙伴。每人都有自己的难关要过。他会撑过来的。”
“好吧。”图莉垂下眼神:“我现在魔力不多,但如果只是单纯演奏……我知道几首曲子
可以舒缓情绪,你觉得我可以在走廊弹琴吗?房间里也会听见。”
“就弹吧,不管是否用魔法,妳的演奏一直都很完美。”
“你也可以坐下来听。”
维勒微笑,弯身吻了一下她的发顶。“下次吧。”
他在温柔的萨兹琴声中走下楼,离开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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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过破败的窄小石砖路,乞丐、醉汉和妓女在街边或坐或站,晶亮眼神打量着他。维勒
在一个街角找到几个玩耍的小孩。“嘿!孩子!”几张脏兮兮的小脸仰望向他。“你们知
道我该去哪里找鸟儿吗?”维勒微笑道,手腕微微转了下,露出夹在两指间的银币。“我
正在找又大又强壮的黑鸟。”
“你为什么要找?”其中一个孩子问。
“鸟衔走了我的宝藏,我得和牠讨个公道。”
“你得有点耐心。”小孩们收下那枚银币,嬉笑着跑开。
维勒走进一间酒馆,点了一杯蜂蜜酒,感觉身旁有人坐下。男人有着一头如稻草般的脏金
发,精灵血统独有的精致五官和微尖耳朵。即使没有黑鸟半脸面具遮掩,身份也很明显。
“找到你们的宝藏了?”尼可低声问。
“问题还是没解决,‘神秘人’杀了一个我们认识的人。”
“真遗憾。”
维勒举起酒杯,随口道:“街上都在传执法者们要与恐惧之环开战了呢……为什么会这样
呢?简直像是人刻意催化这一切似的。”
一瞬间,酒馆气氛变得肃杀。维勒不用回头就听得见刀刃出鞘的声音。他平静地说:“如
果我在这里被杀,我的同伴绝不会罢休,伊瑞登也是。你们想与他为敌吗?”
这是一场赌注。他赌警政厅与教会不可能泄漏圣骑士团团长的近况,因为那无疑是在战争
前夕打击士气。
尼可微举起手,几把刀锵锵地回了鞘。他转过头,目色冰冷:“要给你什么才肯闭嘴?钱
还是情报?”
“都不要。”维勒露齿而笑:“我要你的一个招数,能出其不意给予敌人重击的闇魔法。
我只学一招。也不够时间让我学更多。”
半精灵男人沈吟片刻,灰色眼睛透出盘算。“我可以教你两招。但我只管教,学不学得起
来是你自己的事。”
哐啷!酒保手中的酒杯滑落在桌上,他惊恐地望向尼可:“尼可先生……”
维勒的笑容扩大了:“成交。”
“今晚十一点,在这间酒馆后门见。”
“还有一个条件,”维勒眨眨眼:“我不会叫你‘导师’。”
“我也没有这么混蛋的学生。”那资深盗贼淡漠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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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伊盖特的街景依然在旭日东升时染成辉煌,街坊小报宣传着伊瑞登和乌德拉隆对战的那
一天,形容为光明的胜利。街上的警卫队变少了,但取而代之的是穿着金铠甲的圣骑士与
金边白袍的牧师,有时还有铁灰铠甲的森特利圣骑士团。
城内所有人都隐约查觉一场风暴即将来临,各路传闻像热病般开始蔓延:警政厅有逆贼、
恐惧之环即将报复全雷伊盖特,还有关于皇家法师的传闻——一说为他正进行皇室机密任
务,另一说却认为他与恐惧之环有染。
轰和图莉大都留在河鲈研究封印咒,丹回避著所有人,难以掌握行踪。维勒可以理解,每
个人都有秘密,都有不愿意被碰触的伤。他们只是伙伴,他不用、也不该插手管对方的私
事。但一股忧虑和烦闷仍凝聚在胸口,不时啃咬心脏。
他将这郁闷发泄在最新得来的“训练”上。没想到一间老房底下有个这么深的地下空间,
也许是某种空间魔法。维勒跃过一个大型木桩,滑下斜坡,避开一排铁钩,落到一个方形
平台上:“如果我真学起你的两招绝活,你要怎么向你的老大交代?”
“那就会是项成功的投资。”尼可狡黠地勾起嘴角,用一个前空翻跳到对面平台。
维勒笑了笑,跟着往前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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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瑞的葬礼在市内一间小墓园举行。
除了他们的队伍、几位酒客、米娜、几位黎明之主教会的牧师和森特利圣骑士团成员,就
没其他宾客了。维勒感觉好像很久没看到丹了。剑士换了副简朴的护甲,双眼下有淡淡的
黑眼圈。那模样让维勒看得内心一阵疼。
“他最近有好好睡觉吗?”他低声问轰。
轰哼道:“常惊醒。他最近都往森特利圣骑士团跑,说是要进行什么‘特训’。”
“他不让我治疗。”图莉也悄悄加入话题:“我注意到他身上的新伤。”
维勒不禁瞪向男人,但他凭什么叫丹不要这样自虐?
突然,一个高大身影走过,丹抬起头,眼神亮起来:“伊瑞登!”
那圣骑士在葛瑞出事后没多久就苏醒了,但仍鲜少在公众场合露面。维勒不知道为什么丹
要选择去亲近那个神秘的圣骑士。即使伊瑞登救过他们,他还是不信任那人。而且他们对
森特利圣骑士团没把柄可用,要是那穹族想利用丹,丹也无从抗衡。
维勒压下烦闷,走向正在低声对谈的两人,佯作热情地说 :“很高兴看到你恢复了!伊
瑞登先生。”
伊瑞登转过头,眼神清冽:“在这非常时刻,必须如此。”他向丹点点头:“记得我说的
,贝佐德先生。”接着就往他的团员走去。
维勒等穹族男人走远,才对丹冷哼:“你和那圣骑士变熟了嘛?”
丹窘迫地垂下眼神:“…是我拜托他训练我。得变强才能保护队伍免于上次的困境。”
“我还以为他这几天都忙着打击恐惧之环。”
“是啊,所以大多时候都我自己锻炼。”
“连疗伤都自己来?”维勒比了比瘀青的侧脸。
丹别开脸。“那不严重。…什么时候才要办奉花仪式?”
维勒困惑地问:“奉花?是帝国传统吗?棺木已经下葬了,我没看到任何花束……”
丹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眼神瞬间惊慌:“克拉雷在上… 抱歉,我搞错了。”
“没关系。”维勒没问对方搞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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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在城内第五天,雷伊盖特塔的塔尖开始闪烁怪异的紫光点。就在维勒觉得他们将无可避
免地被卷入战争时,米娜捎来了消息,黎明之主教会的大主教要见他们。
他们随那牧师走进那栋位于城中心,有着金色尖顶的高耸教堂。挑高的宽敞大厅有三两个
身影,身穿警卫队制服,或协和之秤的牧师袍。正前方镶有太阳徽章的讲台,站着一位穿
金边白长袍的白发老人。
大主教扫了他们一眼,温和地问:“你们就是协助调查恐惧之环的冒险者?恕我询问,但
你们呈来的委托合约卷轴,队名那栏写得不太清楚。我应如何称呼你们?”
维勒表面镇定,仍不免心虚。他犹记得当时他们彼此猜忌提防,更不用说是取一个有共识
的队名。尽管已共同经历数次劫难,他们也没有“正式队名”。
“我们没有正式队名。”丹直白地说:“我也倾向如此。鉴于现况,响亮名声只会带来更
多觊觎。”
维勒注意到那句话中的攻击性。丹通常是他们之中最有耐心、最遵守礼节的一个。但人在
压力下也会有反常举动。
大主教点点头:“保持低调是明智的。但你们的勇敢之举,雷伊盖特会无尽感激。遗憾的
是你们的委托品意外被卷入争斗,甚至酿成一起悲剧……”
“那不是意外!”丹厉声回道:“我们的委托品是与雷伊盖特塔核心一样的魔矿。恐惧之
环不可能只是碰巧来夺取。已经有这么多人丧生了,你们还要称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维勒注意到附近有几人的脸色一沉,悄悄往他们靠近。他走到丹的身侧。
“肃静。”大主教的眼神也变凌厉了:“我们已经召唤并询问过那位名叫乌德拉隆的魔鬼
的灵魂。他并不知道魔矿的事。”
一旁协和之秤的牧师点头:“的确,恐惧之环对石头一无所知。”
“至于雷伊盖特塔…”大主教接续说:“已确认核心魔矿的数量没错,塔内魔法都正常运
作,管理者也是德高望重之人,你们大可放心。”
——都是鬼扯,难道教会被极具权势的人施压了……是二皇子吗?维勒想。那位殿下明显
与皇家法师有私交,即使有这么多灾难发生,仍相信对方是无辜的吗?
丹握紧拳,似乎想发话,维勒伸手捏了下对方的肩,对那张困惑的脸眨眨眼,走上前:“
大人,我倒认为这与我们的委托人有关。偷走石头的少年曾说,只要我们好好守护石头就
不会出事,他很可能受人操控,不排除就是委托人。”
“关于这点,我们也做了相关调查。我们派人造访了赫索的黛佛迪斯・米勒——你们所说
的委托代理,但她没有相关记忆,也没有对应的委托卷轴。至于那个叫玛尔钦・沃夫的史
密德工匠…也没有相关资讯。”主教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黎明之主在上,我们绝不会轻
易结束调查,但现在城内极不安宁,一切都得低调进行。我仅代表黎明之主教会,请你们
与派拉萝牧师继续带着这些魔矿前往史密德,从旁调查任务的原委托人。”
“这是一个调查委托吗?”
“更像是劳动服务。别忘了,你们之前闯入雷伊盖特塔,警政厅尚未执行相关刑罚。当然
,教会将协助提供相应装备与物资。”
——狡诈的老头,说不准还派了其他人暗中调查,他们不过是诱饵呢。但既然要演戏,他
也奉陪到底。维勒弯起眉眼:“大人,光是装备与物资是不够的。带着这些魔矿不能使用
传送阵,我们需要一个更安全又迅速的交通方式。”
主教的眼神闪动着精光:“你们需要什么?”
“一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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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艘名为“哈尔佳号”的寇克船不大,看起来刚下水没多久,但崭新的船头线条优美,锐
利的仿佛能突破一切风浪。维勒感觉胸口升起一股久违的悸动,本能地渴望冒险和劫掠。
“这是我第一次坐船欸!”图莉惊叹。
轰没说话,但摇晃的尾巴也显露出高度兴趣。
哈尔佳号的三个船员就和船身一样新,水手不熟练地操帆,刚离港就让主帆被绳子缠成一
团。维勒看着水手长臭骂着闯祸的船员,船长苦恼地想解开帆布。他上前接过其中一段绳
子: “这段绳给我,你们去解其他条。”他三两下解开绳结,轻哼风咒。一感觉发丝拍
打脸颊,就大吼:“扬帆!”
主帆瞬间灌满了风,他将绳子固定妥当。“接下来交给你了,水手长。”
水手长低声道谢,年轻船长也朝他投来敬意的眼神。
维勒靠着船舷,有人走到自己身边。“这里是你擅长的领域了,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船长
?”丹的倦容带着一抹淡淡的笑。
至少对方能开玩笑了。维勒勾起嘴角:“如果你是我的船员…你现在会被我叫去打扫甲板
。”
“手下留情,这是我第一次登船。”丹轻哼:“有什么帮助我适应的建议吗?”
“留在甲板上,喝点朗姆酒。”
“酒就先不用了。”
“放心,我不会趁你醉酒占便宜。我倾向对清醒的人这么做。”
“那可真高尚。”
“这词汇很少用在我身上。”维勒看着丹的浅笑,感觉胸中的忧虑微微纾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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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摇摇晃晃的提灯,映照着巨型酒桶与悬挂的燻肉。
维勒手握一杯酒,苦恼地说:“我担心表现不够好。 你觉得呢?度邦先生,船长是不是
在生我的气?”
高壮的黑肤男人冷哼道:“担心个屁,任务都圆满完成了,你又是船长的最爱。”
“那也是托先生的福。”维勒弯起眉眼,向对方举起酒杯。“为我们的任务成功干杯。”
度邦举起杯,甫喝下一口,双眼瞪大,落下喝一半的酒杯。“维……?”他的身子瘫软下
来,维勒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对方,法术手接着杯子,将他慢慢放到地上。他脸上仍挂著
笑容:“如何?这可是最高级的麻痹药粉呢。这里还有一张有趣的魔法卷轴,可以让人听
见施咒对象的思绪。这样即使你的舌头麻痺,我们还是能对话喔!”
他打开卷轴施咒,脑中立刻传来度邦慌乱的声音:不…不!难道这小子一直在调查吗?
“我听得见你在想什么。”他嘻笑地拍拍水手长的脸颊:“好啦!先生,现在只要想着我
的问题就好。还记得六年前,从亚克托到卡哈朵的那场失败交易吗?作为元老成员,你一
定有印象。”
度邦的声音再度传来:他知道了。不、不不不……!维勒?求求你…是我错了!我不是故
意的!
“这几年来,我一直以为你讨厌我咧。”维勒在对方耳边轻声说:“我记得你总对船长说
,这小鬼是个祸害,最好早点扔下船喂鱼。”
黑肤壮汉的眼慌乱地转动,接着维勒脑中的声音开始转为怨怒:对!你的确是祸害!船长
当初就不该让你上船!不知感恩的小——
那些谩骂随匕首刺入咽喉被一把掐断,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好痛”、“狗娘养的”和“完
了”。
接着归于寂静。维勒拔起匕首,用一条绳子绑住尸体的腰,法术手扯动另一端绳尾,将它
摆荡进酒桶,再用一个清洁咒清掉血迹。啊,他毁了半桶好酒,厨师一定会很生气。
他平静地离开储藏间,走廊上仍可听见船员卧房的打牌声,其中一人朝他喊道:“维勒!
臭小子!还不来加入我们!”
他笑着摆摆手,继续走往船长室。房门透出微微的灯火,那人还醒著。
那个教导他一切,也夺走他一切的男人。
维勒感觉到腰间匕首的沉重,与胸口那股如熔岩般滚烫的情绪。
船身摇摆,眼前那灯火也成了一抹摇摇晃晃的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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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勒醒过来,依然还能感觉梦境残留的狂怒与背叛感。他踏出船舱。今晚天气不错,船在
一片广袤星空下航行,本该空无一人的甲板站着一个人影。
丹专注地握著剑循环,时而举剑抵挡、时而挥砍。与他对练的幻影是类似穹族男人的身影

突然,维勒的脚跟不小心碰到一个木箱。丹转过头,抛出猎星,旋转球体多了些奇异光晕
。ㄧ圈白光瞬间环住维勒的位置,他还在犹豫是否可突破那些光而不受伤时,一道锋利剑
尖已直指他的胸口。
他举起双手:“放松,是我。”
“维勒?”丹收起剑。
“有船员守夜,你可以去睡。”
“你也还醒著。”
维勒耸耸肩,跟着对方坐下来。海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
丹率先打破沉默:“那把胡椒盒手枪……”
维勒紧绷起来。某部分的他仍在生轰的气,但他也意识到,如果他会读心术,八成也会干
出同样的事。他讨厌自己只能看着丹陷入痛苦却无力协助。这是一个警讯,代表他在乎对
方太多了。
“…那把枪是别人给葛瑞的。”丹说。
“可能是他自己买的,青少年总有些疯狂想法。大城市里多的是管道。”
丹摇摇头:“那不是那么容易取得……帝国中只有军队和特殊机构能制枪,民间工坊制造
私枪,被发现就会被勒令停业。”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阴暗:“就像你之前向大主教说
得一样,我觉得委托人与这件事脱不了关系。调查说葛瑞身上没有任何诅咒印记,也没有
配戴魔法用品,如果他真被法术操控,施术者必须在场。”
“如果那人很强大的话,我们也无从找出他。”维勒冷笑:“炼狱,对方还特地石头还回
我们手里,让我们承受运送过程的一切危险。”
丹点点头。“葛瑞的死是个威胁,警告我们得完成运送任务。”他紧握猎星:“不管是那
个玛尔钦・沃夫,还是黎明之主教会,都只把我们当成棋子耍……我感觉每一步都被操控
了。”
维勒耸肩:“水手间有一种说法:出海后,命运就交予无理无情的大海掌控,但人可以赌
上性命冒险,找到扭转命运的方法。”
“那还真励志……”
“但水手最会吹嘘了,话只有一半可信。”
丹僵硬地微笑了下,又皱起眉:“抱歉我最近一直不在状态…在奥米尔教会时,谢谢你代
表队伍和他们交涉,阻止我失言…在那场合触怒大主教对我们并无益处。”
“别在意。每人都有不在状态的时候。你也没有打开禁忌的盒子。”
“但后来事实证明,我们的确需要打开那口盒子。”丹垂下眼神,低声说:“其实…我一
直觉得自己不值得拥有友伴……谢谢你和其他人还留在我身边。”
“如果像我这样做尽恶事的混蛋都能继续在人群流连,你当然也可以。”
剑士再度陷入沉默。在维勒一生阅览过的人之中,丹的确是少数表里如一的好人。他想知
道丹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如此自贬,也想告诉对方无论发生过什么,他都不会改变评价。
但最后,他只说了一句:“我就想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丹露出一个悲伤的微笑:“谢谢你。”伸手将他微微搂住。
让维勒自己也很惊讶的是,他的手主动回抱了对方。
这拥抱温暖又坚实,在寒冷的夜风中像团稳定又平和的火炉。他们都没松手,只是继续坐
在甲板上,依偎彼此的体温。维勒不记得自己是什么睡着的。
但这次,他没再梦见摇曳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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