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一次如果
尹伊晟闭着眼，枕着邵雪的背，侧坐在脚踏车上。这天一早阳光灿烂，照得
满地白晃晃的。邵雪不时回头偷瞄尹伊晟，他不知道尹伊晟是昨晚没有睡
好，还是只是想赖着他的体温。这天他放学不去吉他社，所以是他骑脚踏车
上学。路上有些坑坑洞洞，轻微的震荡也没有把尹伊晟唤醒。邵雪刻意放慢
了速度。
在帝北学生即将开始密集出现的路段之前，尹伊晟轻手环住他的腰身，在他
制服背后蹭了蹭才缓缓睁开眼。松开手，马上有一个小学弟骑车而过跟他们
打招呼，接着是更多热切的问候。
五月的天气已经微热，邵雪的后颈冒着细细汗珠。他们驶进校门。他先放下
尹伊晟，将车停进停车棚，两人接着往高二大楼的方向走。
他跟在尹伊晟身后一个跨步的距离，眼前那副身影尤其能令他感到安心。尹
伊晟有时会面对着他倒退走，像是要抓紧能看着他的每一秒似的。他们谈论
著班上学校的大小事，时而微笑，时而喧闹，身边投来许多欣羡的目光，和
著玩闹的话声，尹伊晟都大方接受。
步上邵雪班上那侧的楼梯，他们在七班后门分手，他望着尹伊晟离去的背
影，直到那背影转进十三班教室，消失在视线，回到他心里。他们之间隔了
五个班的距离。
上午两堂数学课，一堂辅导，最后一堂在艺术大楼的音乐课结束后，邵雪与
袁懿芯穿越球场上跃动的人群，往高二大楼回去。篮球场已经修缮完毕，复
古红绿色的油漆地被太阳光晒得热气蒸腾，这个学期恢复球类比赛，袁懿芯
也重回女篮校队的练习日程。
十三班刚结束体育课，还有许多同学留在球场上打球。邵雪不经意要往球场
上看，尹伊晟果然也在。但尹伊晟似乎比他更早发现了他，已经离开球场往
他们的方向走来，身后是此起彼落呼唤著尹伊晟的声音。
“下次再约打球！”
尹伊晟往声音的方向回应，挥手再见，对方看似是九班学生会的同学。他走
近邵雪身边，拿起瓶装水猛灌，腰际挂著擦汗的毛巾。
“五月就这么热，下个月的篮球赛要怎么打……”袁懿芯遮著太阳懒懒地
说。
“在体育馆打啊，你傻啦。”尹伊晟笑道。
邵雪想像起自己与尹伊晟作为对手班级比赛篮球的场景，不禁失笑。他们偶
尔会打打排球、羽球，但好似没有一起打过篮球。他抽下尹伊晟腰际的毛
巾，轻轻帮他擦汗，问：“你今天晚上可以不上晚课吗？”
尹伊晟神情有些疑惑，却又马上说：“好啊，那放学去买点东西，我回家煮
吧。”
“不要那么累。我妈这几天不在，我们两个人简单弄个火锅就好了。”他知
道尹伊晟绝对不会随便，即使只是弄个火锅。
“好，就听你的。”尹伊晟在他发上飞快一吻。
“尹伊晟──”袁懿芯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在学校你别太夸张了你。”
他们两人谈私事的时候，袁懿芯总会识相地后退几步，让出一些空间给他
们。尹伊晟平时都说袁懿芯没神经，邵雪却觉得她比尹伊晟想的还要为他著
想。
度过饱餐安睡的中午，下午接着是两堂英文课，再物理生物各一堂，一天的
课程就告结束。放学后邵雪留在教室跟同学讨论了一会儿试题才准备离开，
即将升上高三，面对未来大家都更显认份。
他往十三班的方向走，远远就看到尹伊晟在走廊上跟学弟妹谈话，是他没见
过的学弟妹，其中一个女孩子相当漂亮。他想起那个自己始终没有告人的心
事，知道尹伊晟是伊丰集团的继承人之后，他就常想着尹伊晟应该过上的正
常人生的模样，里面必定有这些那些，包括一个美丽又有能力的女朋友。
他忽然有点想去吉他社看看。他不打扰地静静走到尹伊晟身旁，低声说：
“我还是去一下吉他社。”尹伊晟悄悄拉了一下他的手，如电流般的指尖相
触，然后是一个知道了的微笑。
邵雪往艺术大楼礼堂的方向走，初夏傍晚，背光的路上，蓝蓝绿绿紫紫红红
尽闪金白，一切都刺眼得疼。身边大多是跟他相反方向，往校门离去的学
生。他从艺术大楼二楼的小门进入礼堂座席区，学弟妹们看到他都充满惊
喜，高兴地唤他：
“邵雪雪长，今天不是不来吗？”
邵雪笑笑走过去说：“突然想来看一下。”
“耶——lucky！”
学弟妹们吵闹着要他弹奏一曲，这时林韦安也从一楼上来，“邵雪，你怎么
来了？”
邵雪接过一位学妹的吉他，靠坐二楼前排的椅背，“就来看一下而已。”他
笑笑转向学弟妹说：“只能弹一首喔。”
“好～”大家开心地围上来，很快地在他身边聚成一圈圆。
他稍微试音调整了一下，就轻轻拨起吉他弦，近乎安静的清唱。
Don't wanna feel another touch 我不想再感受其他人的抚摸
Don't wanna start another fire 不想再燃起新的爱火
Don't wanna know another kiss 不想再接受另一个人的吻
No other name fallin' off my lips 也不会再轻唤另一个名字
他的眼角余光瞥见尹伊晟，正从楼梯缓缓走下来，向着他的方向。尹伊晟以
一向深情的微笑注视着他，他却感觉双眼已噙满泪水。他原本打算在六月的
吉他社成果发表会上表演这首歌，歌词替他诉尽心中最深的爱与预言：他不
会再与另一个人相恋。他忽然有种心愿达成的感恩。
When we first met 我们第一次相遇时
I never thought that I would fall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你
I never thought that I'd find myself lying in your arms 从没想过
有一天我会躺在你的怀中
Cause my world keeps turnin', and turnin', and turnin' 因为当世界
不停止旋转
And I'm not movin' on 而我在此止步不前
Don't wanna give my heart away to another stranger 我不想再交出我
的心给另一个陌生人
Or let another day begin 或者看太阳再次升起
Won't even let the sunlight in 不让阳光照射进来
No, I'll never love again 我不会再坠入爱河
I'll never love again 我再也不会与另一个人相恋
回家的路上很沉静，没有人打扰，邵雪从背后抱着尹伊晟，像是要睡着一
般，随着尹伊晟的呼吸起伏。傍晚最后的夕阳洒在身后，而他们渐入夜色的
灰黑之中。抵达邵雪家楼下的超市，买了简单食材，尹伊晟挑了许多邵雪喜
欢的，露出甜滋滋的可爱神情。
打开灯，满室乍亮，他们每天从这个早晨白亮的家里离开，再从外头回来，
将同一个家以灯照亮。不知为何，邵雪就觉得这很浪漫，很像他真的带着太
阳，永远天白，不必再怕黑。
尹伊晟在调理台清洗食材，已经换下制服，穿着轻松的居家短Ｔ。邵雪将下
巴靠上尹伊晟的肩，从后面轻轻环抱，一股熟悉的洗衣精香袭来。他喜欢这
样抱着尹伊晟，感受他结实的背肌，在衣背留下轻触的抚痕。尹伊晟磨了一
点白萝卜泥，蘸一滴新开的日本酱油，以指尖挑起一撮放上邵雪舌尖。
“喜欢吗？”
邵雪眼神笑笑，点点头。
尹伊晟满意地笑，“就觉得你会喜欢。”
邵雪备好碗盘，将锅子食物摆上桌，他们在小小的四人桌对坐。
“对了，”尹伊晟又起身走去房里，一会儿拿着一瓶白酒出来，“昨天刚来
的新酒。李管家特地为你留了两瓶，说是你喜欢的。”
邵雪一眼就认出酒标，确实是他喜欢的，“我以为李管家已经把我列入黑名
单。”
尹伊晟笑了出来，“你告诉我，有谁会把你列入黑名单？李管家可想念你
了，一直问什么时候能再见你。”
“他不想要我们分开了吗？”邵雪怯怯地问。
“他被我说服了吧，”尹伊晟神情有些得意，“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邵雪感觉内心一紧。
尹伊晟继续说：“他还想再带我们出去玩呢。说了好几次，要去这要去那，
真不知道是谁跟谁约会……”
邵雪有点难想像已经头发灰白的李管家是以什么神情说这些话，但能感觉李
管家十分疼爱尹伊晟。他知道除了自己与李管家之外，还有更多人疼爱尹伊
晟。他一点也不忌妒，他很欣慰，喜欢太阳的人，比他想像的还要多。
“你今天怎么突然又去吉他社？”尹伊晟忽地问，“我到的时候你已经开始
唱了，错过了前半段。”撒娇般的噘起嘴，像是在向他抗议。
“你错过的可多了，”邵雪笑说，“我上社课的时候你也都不在啊。”
“就觉得你今天唱得特别好。我想听。”
邵雪微勾嘴角，低声清唱：“Don't wanna feel another touch，Don't
wanna start another fire，Don't wanna know another kiss，No other
name fallin' off”眼眶逐渐蒙眬，他努力压着情绪。
“你怎么啦？”尹伊晟就是看得出他内心一丝波动。
邵雪摆上笑容，“我没事，是这歌词让人想着难过。对了，今天放学跟你讲
话的小高一是谁啊？”他转换话题问。
尹伊晟拿大杓盛了几匙汤到邵雪碗里。他们今天加入昆布作底，还有十数颗
红枣调味。
“喔，那是下学年准备要接手学生会的学弟妹。我怕他们到时候手忙脚乱，
所以先请下一任会长找人。”尹伊晟说。
“有一个学妹很漂亮。”
“许允儿，她就是下一任会长。她爸爸是我家集团的董事之一。”尹伊晟淡
淡回应。
“……听起来很门当户对。”邵雪边说边把杯子推向尹伊晟。
尹伊晟睨了他一眼，帮他斟满白酒，“什么门当户对，我就喜欢你，你别想
推给别人。”
邵雪轻笑，“我说说而已，她真的满美的。”
“再美也比不上你。”尹伊晟看着他，像是感叹，像是怜惜，也像是得意，
“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邵雪的心不断束紧，锅里沸腾的水发出咕嘟声响，房内仅有阳台门边照进的
一条细瘦月影。他向尹伊晟伸出手，尹伊晟以十指紧扣回应他。客厅电视以
几乎无声的小音量播放著，尹伊晟的手机震动，显示不知名来电，他没有
接。
吃完饭整理完，因为今晚尹伊晟没上晚课，多了些时间，他们难得在沙发上
腻著看书。邵雪侧坐在沙发扶手上，背靠着尹伊晟右身。尹伊晟只要一看起
书就神情认真，十分投入的模样，像是听不见一丝声响。邵雪感觉有些累，
伸个懒腰直接往后倒，躺在尹伊晟身上，仰头看着尹伊晟。
尹伊晟仍看着书，轻声说：“I tried to love you less. I couldn't.”
邵雪瞇起眼，“干嘛说这个？”
“不是我说的，是西蒙・波娃说的。”尹伊晟伸手抚摸他的脸。
“Je t'aime, ”他定定看着尹伊晟，“toujours.”（我爱你，永远。）
尹伊晟把书阖上，放到沙发另一侧，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仿佛从没看过他，
也仿佛要把他看穿了一般。
邵雪对尹伊晟是心领神会了。他一手支著沙发微微起身，给了尹伊晟一个
吻。尹伊晟也回他一个吻。他坐起来，再次轻吻。尹伊晟也再次回应，眼神
闪闪。邵雪一脚跨上另一侧沙发，坐到尹伊晟腿上，与尹伊晟面对面。他不
再轻啄，而是实实在在地吻上尹伊晟的唇，热切的，深情的，潮湿的，不间
断的吻。他感觉彼此逐渐涨大的欲望隔着衣裤摩擦，一股极具挑逗的兴奋感
从体内窜起。但尹伊晟没有离开他的唇，也没有探索其他，只是持续深长地
吻著，像是要这般吻到天明。
“我要你。”一会儿，尹伊晟看着他说。
话一出口，邵雪马上感觉压抑的欲望被释放，尹伊晟直接抱他起身，将他放
倒在沙发上。他们很久没有在沙发上做了，他倏地想起他们的第一次，就是
此刻这个场景这个地方。
尹伊晟为他褪下底裤，他羞涩地看着勃起的阴茎袒露。他知道这让尹伊晟兴
奋异常，尹伊晟喜欢一直注视着他，像是欣赏著仅为自己所有的一身赤裸；
他却觉得一生的不洁都被看透似的，羞耻万分。指尖滑下肌肤，从锁骨中
心、胸间、肚脐到下腹，尖刺的触感令他一阵哆嗦。颤抖之后，尹伊晟分开
他的双腿，让勃起的阴茎更加袒露，接着埋进他的双股之间，以冰凉的舌尖
触上炙热的勃起，从根部细细轻舔，牵引出一丝丝爱液。邵雪不由得抓紧沙
发，耐著兴奋紧咬下唇。空气的寒冷交织细致的快感让他不禁弓起背，他莫
名地想起从前，不敢直面尹伊晟。
尹伊晟看着他，“放轻松。你很好，我爱你，你只要享受我的爱就好。”
尹伊晟与他十指交扣，他感觉力气得到了释放，娇喘出声。温润的唇舌含上
他的欲望，深深浅浅地含吐，在前端以舌尖画圆，一圈，再一圈，而后紧紧
吸允涨大的硬挺。快感如温暖的涨潮一波波推升，激情涌动，他再无法忍
耐，试着交出自己，仰头发出真实的完美呻吟。
尹伊晟往上贴近他的侧脸，感受他呻吟的气息，轻咬他的耳朵说：“今天这
么色……我还要听。”
邵雪总是顺应尹伊晟的要求。他好爱他，他想霸占他整副身躯整副心思整个
人，他听从身体的本能，放浪的呻吟自口中自然流泻而出。尹伊晟像是被灌
注了精神，将他翻身背对，从身后紧紧贴上，叹息般的阵阵喘息，湿润的唇
齿在他身上留下占领的记号。他喜欢尹伊晟吻他、咬他，每一个地方，他能
感觉自己存在、自己的欲望，以及自己有多想要──想要尹伊晟，想要活
著。
他从小就是他人泄欲的工具，而今因为尹伊晟爱他，他还抓得住最后一点对
自己身体的掌控。他以炙热的勃起、甜美的呻吟，与仿佛每一寸肌肤都要融
进尹伊晟火热身躯里的紧密，接收尹伊晟对他永不止熄的爱火。
熟悉的硬挺进入他。他感觉尹伊晟的手试着不疼痛地抓紧他，让欲望的插入
更柔和。但柔和不可能绵长，因为尹伊晟是王，而他们无法克制要试探彼此
在对方心里的底；也因为欲望终究是无底亦无边，很快地抽插就变得狂暴，
益发剧烈，他还无法思考就已经叫出声来。
邵雪趴倒在沙发上，像只翘著尾巴发情的猫，任尹伊晟恣意妄为。
片刻，尹伊晟抽身。发根微湿，汗湿的手心一遇空气就冷，在邵雪身上激起
一阵哆嗦。尹伊晟再次将他翻身，让他躺卧在沙发上，抬起臀部，从正面进
入。快一年了，他们绝对不只欢快三百六十五次，尹伊晟知道这是最令他们
感到兴奋的姿势，他可以每次都如此将邵雪干到高潮，射精在他们紧密交合
的欲望上。那是生而为人千万种感官中最原始的一种：想要与另一个人永恒
延续下去的渴望。
只有爱能无法无天。
以前邵雪面对坦然的性奋总有股怯怯，但今天不一样，他与尹伊晟燃烧的双
眼对视，任由强烈的撞击引领，在阵阵毫无留白的酥麻快感中，抑制着最后
的喷发。尹伊晟倾身吻他，轻抚他一头栗色短发，在他耳边低声说：“一起
去吧。”邵雪像是得到了王的许可，献上甜美的爱液。
邵雪维持着欢爱后的姿势趴卧在沙发上，以最后一丝余光看着尹伊晟在浴室
的白瓷浴缸里放水。尹伊晟走回来，坐在他身旁的地上，一丝不挂。潮湿的
唇轻轻吻上他的，再吻，像是不舍得一次吃完蛋糕上鲜奶油的小孩，分次舔
食著最爱。邵雪静静地阖上眼，长长的栗色睫毛低垂，他感觉尹伊晟的吻在
他脸上游移，最后又回到少年鲜红的唇。
“水要淹出来了。”邵雪轻声说。睁开眼，眼前是尹伊晟疼惜的笑。
泡进白瓷浴缸，他们落坐同一侧。邵雪躺靠在尹伊晟身前，让他从背后环
抱，他时而侧着脸看向尹伊晟，时而迷濛地望向天花板。热气蒸腾，他感到
一股舒缓的性爱后动物感伤。
“这浴缸真是太小了。”尹伊晟感叹地说。
邵雪笑了出来，“这浴缸可没预期有两个一百八的人要一起用。”
“以后我们的浴缸一定要大一点。”尹伊晟信誓旦旦地说。
以后，这两个字在邵雪心中回响。一个字便是一根刺。
邵雪看着浴室墙面的天蓝瓷砖，此刻从浴缸蒸升的白色雾气就像云。
“你想过未来吗？”他开口问。
“当然想过。”尹伊晟笑着说，“以后我们会住在能看见山也能看见水的房
子，大房子。不过，不要离水太近，冬天很冷，也不要太靠山，山上潮湿又
多虫子，住起来不舒服。”
“想这么多……住在城市里不就好了。”邵雪笑他。
“我不想住城市，我想就跟你两个人一起，离其他人远远的。然后房子最好
要有……”尹伊晟像是在脑海里明确地盘算，“七八个房间才够。你一间，
我一间，我们一间，书房一间，健身房一间，客房一间，还要有小孩的房
间。”
“干嘛你一间我一间？”邵雪疑惑地问。
“我是可以不必啦，但就想说给你一个私人空间。”尹伊晟从身后腻着他的
脖颈低语。
“那小孩又是哪儿来的……”
“当然要有小孩啊，你这么可爱，不去弄两三个小孩出来怎么行？”尹伊晟
语气非常认真。
邵雪忽然觉得那个画面有点可爱，尹伊晟抱着长得像他的小男孩的画面，太
过耀眼。
“然后呢？”他转头看向尹伊晟。
“然后我们每天开车一起去伊丰集团上班。我继承我爸的工作，你的话，就
看你想做什么都行。”尹伊晟益发抱紧他，“我就觉得你什么都能做，不要
当什么董事长先生、董事长秘书这种，做些更有实力的。然后……”尹伊晟
的目光放远，仿佛真的在蓝瓷白雾间看到了什么，“有一天我们都老了，就
搬回城市，每天去公园牵手散步，会有人把我们的样子拍下来放上网。”尹
伊晟边说边笑了起来。
邵雪没有回应，只是微微扬著嘴角。热气缓缓上升，蒸得他眼眶泛热。
“你呢，你有想过未来吗？”尹伊晟问。
“有啊，跟你一起的未来。”
“等等等等，”尹伊晟却忽然急促起来，“你别讲，你别讲喔。”
“干嘛？是你自己问的。”邵雪噘嘴故作生气。
“我一定会听你的啊，”尹伊晟笑说，“你要是一讲我的梦想就幻灭了。”
“那我偏要讲。”邵雪得瑟说道。
“不要啦。”
“我偏要讲，以后呢，我要──”
尹伊晟瞬时吻上他的唇，像是直接接收了他的以后。
他脸上不知是泪是汗亦或水气的细珠被拭去，尹伊晟定定地说：
“什么样的未来都好，只要是跟你在一起就好。”
夜很深，邵雪缓缓睁开眼。尹伊晟面对他，睡得很沉。他怔怔看着尹伊晟，
尹伊晟在他身边总是睡得很熟，总是面对他，好似完全把自己交给他一般。
他们同盖一条被子，邵雪轻轻掀开，移身到猫脚矮桌前，伸手往矮桌下方的
夹层摸，拿出日记本，打开，无声地翻阅。一会儿，咸咸的水从他眼眶流下
来，在死白的纸页上晕出大大小小的圆，他拿起夹在侧边的笔，开始写：
5/13
这是最后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