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水神(十六)(完)

楼主: user19940218 (YTKJ)   2021-09-12 15:22:19
(十六)
——当。清脆的声音嘎然而止,海浪的吼叫吞掉足以安抚心神的、属于凛的遗言。无垠的
海水违反常理地冲上天际已经不是第一次,但这次却更加狂妄,整片海洋都低鸣吼叫,蓄
势待发。
宁天颤了起来,小腿抽筋,摔倒了一次,爬起来两次,又摔了一次,他隔着裂缝,对着无
神的男人喊:“阮黎!”
男人掉下眼泪,掌心无力地裹着曾经的十分重要的东西,不过那已经碎成了两半,平凡的
石子沾上了他冰凉的手汗。
“阮黎!阮黎!”宁天喊道,“快起来!”
男人额头被划开了一道血痕,鲜血沿着鼻梁滑下,最后从下颚落下,一滴一滴,代替眼泪
流下。
岛上的裂缝与海沟有得拼,但所幸距离并不远。宁天没有把握,但失神的人类男子完全不
能倚靠。他不死心,又喊了两声:“站起来!你不是不想死吗?”
男人喃喃:祂死了。
宁天胸口一痛。鼓足了勇气,他先往后退了好几步,等到距离足够后便跑了起来,越来越
快、越来越快,最后在悬崖边跳起——飞过了一失足便万丈深渊的裂缝,寒毛质数。砰!
他落在地上,双手本能地乱抓,拔起了满手的杂草。
脚踢了两下,幸好,距离够让他趴在地上喘个两下而不致于摔下去。
男人依然没有反应,宁天很快地爬了起来,一箭步走过去,手扬起,但最后只是在男人脸
颊上轻拍了两下。
“起来!”他命令道。他将男人一只手横到自己的肩头,全靠自己的力气支起男人。与此
同时,蔓延的火却违反常理地慢慢平息,冷若冰霜的冥高高地俯视着他们,一点一点地靠
近。
男人的佩刀的绳结从腰间断开,重重砸在地上。他无奈,只好张口咬住刀柄,还要一边费
力地支起男人,一步一步,比蜗牛还不如。
啪嗤——海水打在悬崖,浪潮退下的时候还带走了一大片土壤,冥乘着海浪而来,绿色眼
睛紧紧咬著宁天鲜红的双眸。宁天分辨不出来脸色冷得让人腿软的冥是气愤多些,还是某
种接近人类的感情多,他睁着眼睛,像是主动献出脖颈的小动物一样回望。
宁天咽了咽,等到冥足够近的时候说:“祢得停下。”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声音非常干涩
,他的脑袋脑袋一片空白,但还是本能地说:“他是唯一的人类,祢不能杀他。”长剑摔
在地上,露出了刺眼的光芒,竟有些凶恶。
冥在几步之遥停了下来,宁天原本紧绷到极致的身体才没有于临界点爆发。他看清了冥的
模样——修罗般的四臂,双手合掌,一只手拿着足以毁灭世界的三叉戟,水蛇在他的肩颈
流动。更让宁天不安的是,冥额头上裂开的缝竟是一只眼睛,现在已经是半开的状态。
“呵。”冥轻轻的笑了笑,冷意虽然如期地爬满全身,但另一种矛盾的感觉却让宁天四肢
迟钝,竟失去了逃跑的先机。冥反问:“唯一的人类?”
他忘了,阮黎并不是唯一的人类。
有一口气已经提到嗓子,此时却来不及吐出便滑了回去,连带的所有的勇气和反抗都变得
微弱。他心里一直提醒自己,但却还是不自觉地盯着冥的第三只眼,那只眼睛是的绿色深
得近乎黑,好像是冥最终的颜色。
宁天觉得喉咙干巴巴的,说不出话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打从心里不相信冥会杀死自己。瞬
间,一种头重脚轻的恶心感让他非常困惑,进而又开始发抖,胃部紧缩,满口的酸苦让他
终于明白这是感觉——
难以辨识对象是谁的羞耻,以及对于人类的罪恶感。
“……杀了我。”他说,声音干瘪得有些茫然:“如果祢一定要毁灭什么。如果祢恨着人
类。”他想了想没有把最后一句说完:如果祢恨我。
冥又向前走一步,两边的距离缩短,撑不起成年的人类男子的他,由下往上看着冥,就像
是所有痛苦的人类仰头祈求一样。冥的眼神冰冷冷,额头上的眼睛又睁大了些,比起“眼
睛”,他更想称呼为“嘴巴”——像个血盆大口,彻底张开的时候,所有一切都会被吞食

“你无意识地相信我不会杀死你。”冥说,冷冷的笑让原本撑著男人半跪在地上的他彻底
的跪了下去,头也重得抬不起来,只能无力地垂下。他看因为刀鞘滑落而露出的的一节刀
身,上面映照着自己的眼睛,鲜红看起来多么无助,眼眶里嵌著脆弱的玻璃珠,正在破碎
的临界点。冥又慢慢地说,“你何不猜猜看我为什么不杀你?”
这句话像是某个开关,宁天不想抬头,但感觉到了男人的动静。男人动了一下,手从宁天
的肩膀上滑了下来,一直握在左手掌心的半块石头就这样掉在地上,正好落入两人的视界

不要。男人喃喃,不再具有光泽的石子裂出了数条裂缝,以肉眼可及的速度崩解,那曾经
是凛的核心。很快地,男人右掌心的半颗石子也开始奇怪地发软。“凛!凛!”男人竟然
胡乱地叫着已经丧失意义的名字:“不要。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
两半的石子化为泥,烂得像水,一下子便从指尖逃离。风像是巧合般、也像是有意地卷来
,将凛的最后一部分带走,男人如鹰爪般的手指留不住。
男人的哭泣在意料之内,但宁天还是因此感到心如刀割的苦处,他终于知道人类的哭泣声
是多了让人难受。
男人抬起头,直视著即将涅槃的神,双目如火,死灰复燃,熊熊燃烧。“恨”是最后的武
器,“爱”已经不在了,到头来,还是恨与恨的比拼。
“不可以!”他抱住了想要扑上前的男人,双手狠狠地扣在男人的胸前,两人都重重摔在
地上。
“杀了祢!杀了祢!”被逼极限的人类口不择言,流出的眼泪好像热得可以蒸发,他的下
巴喀在地上,咬破了舌尖:“我要杀了祢,水神!”
宁天极力阻止,但男人的力气很大,最后他们竟都倒在冥的脚边,看起来就像是亲吻神脚
尖的虔诚凡人。
宁天拚命地压着男人,但还是被一把顶开,几乎飞了起来,往旁边摔去。
“嘶!”眼冒金星的同时,他还是喊著:“阮黎,你不能死!”
“阮黎”这个名字对男人而言陌生得可怕,但又熟悉得过分,就像是某个幼时的乳名,现
在的他拥有许多名号,出生时被赋予的名字也大不相同,唯有姓氏是一致的。人类在生死
轮回之后,竟也有不会改变的事。
抽出小刀,男人满是恨、或许曾经有过爱的脑袋里,终于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凛的时候——
“阮黎”这个名字变得鲜明,像是火光,射进了他一片漆黑的世界。
“我要杀死神祇!”男人吼道,早年征战的身体让他在濒临崩溃时,依然能够灵活地跃起
。他或许自大,但非虚妄,男人非常清楚如何杀死敌人,他并不恐惧水的神祇成为他下一
个挑战的对象。
从腰间抽出小刀的时候,小刀在指尖转了几圈,他反手握著刀柄,指甲用力地扣在上头。
另一只手则抵在刀柄并且施力,尖端凶残地往冥的脖子刺去。在战场的时候,他曾经非常
喜欢使用小刀而非长刀,因为这样更加能够快活地杀死敌人——插进薄薄一层皮覆蓋的咽
喉,然后再往旁边抽出,脑袋便能活生生地与身体分离。他想要看见神祇圆睁的眼睛。刚
分家的脑袋上,嘴巴还能一张一阖。
冥收为冷意滋生的笑,因为这个狂妄的人类而放开了合掌的双手。人类暴君的速度很快而
且灵巧,短刃的目标直白:神祇的项上人头。身上的第三只手转了转,祂接过了三叉戟,
裸足小幅度地往旁边挪动,但那是人类视力难以察觉的快速。
人类的君主的短刃连擦过神祇的脸颊都有些距离,在他眼里即将涅槃的水神就像是瞬间移
动到一旁一样。
“杀——”他怒道,但话未完——锵——噗哧——他紧紧覆在刀柄上的手指被三叉戟削去
,短刃与神器相交,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人类无法承受而耳膜破裂,鲜红从左耳滑出。
短刃滑出掌心,最后插在地上。男人伸出手,但随即感到腹部剧烈地疼痛,五脏六腑无非
是脏器破裂便是移位了——冥一脚踹在男人身上,后者几乎飞了起来,然后重重落在地上

砰!
“阮黎!”宁天想要接住,但还是慢了一步。男人趴在地上,嘴角溢出离死期不远的血液
,憎恶的双眼开始涣散。
“不死的帝王又如何?”宁天慌乱地看向冥,后者拿着三叉戟走来,身后那双手竟转而拈
起莲花印,掌心向上。天空的云成了漩涡,雷响声声,越来越近。祂说,“我能轻易地杀
死他,而我却没有这么做。”
“……”
“呵。”冥问,“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宁天抬起头,拚命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天。天空好像正在塌陷,无法承受某个重量,在他们
的头顶上,灰云破了一个洞,脑袋上的天空比其他地方都还要低。
已经无法动弹的男人无声地说:毁灭的水神。
“我想要救他。”宁天喃喃:我想要拯救人类。
冥又问:“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祂低下头,正好和那双流泪的红色眼睛对上。声
音是冷酷的,即将涅槃的真神仿佛从未、往后也无可能,去知晓某种当属人类的感情,声
音自然而然没有起伏。祂或许无意识地想要拒绝,又或者迷惑宁天。
但这次宁天却不感觉到自以为是的羞耻,他的嘴巴一开一阖,终于在无意义的抽气中吐出
声音:“我知道。”也不知道是在回应哪个问句。
冥举起手,指尖朝天,宁天他们脑袋上的云层出现了一个洞,承受不住某种重量的天空降
得很低,整片天空好像失衡般地歪斜。雷声很近,几乎就在耳边。宁天忽然觉得很熟悉,
似乎在很久以前,他和祂,都是在这样的声响中重生和诞生的。
“啊!”男人无法动弹的四肢忽然开始抽动,手指大张,如鹰的五爪因为极端的痛苦而耙
地。“啊——”
宁天松开了手,眼睁睁地看着男人的背后出现了好像被什么重物压住的阴影,人类的脊髓
发出了崩裂的声音,嘎嘎嘎、嘎嘎嘎,即使是咬住牙,凌迟的痛苦还是从男人嘴里溢出。
“因果只有人类能够承担。”
男人断断续续的低吼让宁天想要摀起耳朵,但却无法闭上眼睛,只能眨也不眨地看毁灭之
神的眼睛:冷酷的绿色,以及那双半开的眼睛,那和海底深处的绿相似。
“我知道。”宁天颤抖着声音说。天越来越低,男人痛苦的声音也越发刺耳。他的背后寒
毛直竖,冷汗蔓延,耳朵嗡嗡作响。
“他不会真正地死去。”冥冷冷地说,“他会承受七生七世的因果罪孽,众生的喜怒哀乐
,罪与罚,概括承受。当世界重生之时,方能结束。”
男人握紧双手,掌心还有一点碎泥,痛苦到了极限后,男人竟只是疯狂地呢喃著:凛,凛
,凛。凛。凛!凛!凛!
宁天连吸气都觉得费力,气一缕一缕地勉强进到肺部,无论是在冥脚前、又或者是在人类
因果之下,他都感到渺小。
他说:“祢不想杀死我。”闻言,冥的嘴唇成了刻薄的一条线,微微抬起下巴。宁天笑了
,这个笑容单薄又可怜,显得凄凉:“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冥却质疑道,重复了两次:“你知道了什么?”
宁天撑在地上,掌心覆蓋在长刀的刀柄上,那一截刀身反映了他半张脸,右眼的鲜红满是
惊慌后的疲惫,冥曾在他甫落到水之乡的时候以海水填满了他空洞的右眼窝。
帝王的长刀对他而言重得过分,他吃力地提起,双手抖得发出咖咖声。
“你以为人类的东西对我有什么用吗?”冥冷冷地问,但握著三叉戟的手还是垂著。
宁天勉强地一笑,“我不想伤害你。”他说,“‘想’和‘能’是不一样的。冥,”他吸
了一口气,“我希望祢明白。”说完,他举起长刀,甚至在举起的途中都巍巍颤颤——不
过对象不是冥,而是全身骨头尽碎的男人。
冥终于知道宁天想要干嘛,祂眼神一凛,海水如祂的意志那样狂暴,从四面八方残暴地扑
过来,想要阻止宁天。
但正如他们所知道的,因果十分沉重,刀落下的时候因为因果的加成而非常快速,就连水
神都无法阻止。
噗哧。
帝王的脑袋与身体分离,宁天因为渐到脸上的温热鲜红而倒抽一口气,手再也抓不住长刀
,框啷一声。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浑身颤抖,直到脚边被什么滚动的东西碰到。
他睁开眼睛,看见了男人的脑袋向上,黑目已经混浊,墨发竟渐渐地褪色,直到成为接近
透明的白。与此同时,他随风飘扬的白发也一点一点地渗入纯粹的黑。
“阮……暮……阮……这个朝代……还是阮氏的……”身首分离的帝王说:“我还是……
我还是……”
但一阵风又刮来,男人最后气若余丝的话被带走。
失去真名的人类说:我还是阮黎。
“我……”宁天——阮暮想要开口,但瞬间压来的重力让他因为极致的疼痛而脑袋一片空
白。
啊。好痛。好痛苦。好痛啊。他想,几乎睁不开的眼睛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冥额头上的第
三只眼瞪大。他再也站不住,先是双膝跪地,然后是五体投地,因果罪业,生生世世,他
概括承受。
倾斜的天空即将转而拥抱他,别无选择,因为他是唯一的人类。
冥愤怒地举起三叉戟,横过宁天上方,但即使三叉戟斩过某个的因果也无用,七生七世的
业障仿佛无穷无尽。正如祂所说,因果罪业只能由人类承担,当曾经的帝王死去时,别无
选择,因果转而落到唯一的人类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允许!”水神咆哮。
忘潮。他说:又要让祢寂寞了。
轰——
刹那,岛成了两半,天空终于落在人类身上,就像是即将闭上的嘴巴。曾经祂珍惜的小小
人类随着土屑和因果坠入海里——他会在水神的海底度过折磨的七生七世,永无超度之日
,直到清偿罪孽,世界重生。
轰——岛屿灰飞湮灭,发出了偌大的声响,飞尘土屑,随着雷声轰然大响。
海水一口便吞入了因果和人类,浪潮毫无规则地拍打,雷声绵延不绝,天却亮了起来,越
来越亮、越来越亮,逐渐靠近的天地却挤压着最后的光。
祂盯着没有留下任何缺口的海面,好像终于习得了什么、好像终于知道了什么。然而让祂
领悟的人类却坠入了地狱。
冥感觉到浑身充满了力量,源源不止,额头上的眼睛可以望尽一切,双目沉重,转而缓缓
闭上。当第三只眼睛睁开的时候,祂便会毁灭这个世界,这是必然。
海水簇拥着祂,后者傲视一切:水之乡已经崩灭,只剩一点破碎的沙滩,那里有个小小的
身影蜷缩著,看起来竟像是初生的婴儿。祂缓缓地落下,波涛的海水自然而然地绕开,裸
足踏在沙地。冰冷和烫热都不是第一感觉,疼痛才是,一种直达深处的疼痛。
祂缓缓走向蜷缩的白,后者缩水得很严重,趴卧在沙地上,但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
和人类的老者并无二异,这在稚童般的身上显得非常矛盾。
祂没有低下头,祂已经不会再低头,但白仍知道冥正看着自己。白并不感到疼痛或者折磨
,只是觉得眼皮很重,一点一点地闭上眼睛,四肢无力,某个和冥想完全不同的平静攫获
祂。
众生度尽、方证菩提。白呢喃地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注1)
祂握著三叉戟,轻轻地敲了敲沙地两下:叩叩。沙便像是有生命那样涌起,世界万物已经
听令于冥,白一点一点地陷入流沙之中,只剩半张脸。
“当世界重生的时候,地府需要祢。”冥说。
白的半张脸显得非常平静,眼睛放松地阖上,然后被沙淹没。
天地缓缓阖上,世界再无活物,直到罪孽被清理,毁灭正是重生。时间停滞了,它会等待
,直到重生那时。祂麻木地仰头,海水包裹住祂,越来越亮的世界也越来越窄,届时,再
无天地,再无日月,再无过去、现在、未来。
有什么东西必须说出口,可能是某种感受,某个,前所未有清晰的领悟,就像是宇宙的第
一个声音“唵”一样清楚明了。他得说出来,在世界即将闭上的时候——但海水在冥开口
前便将祂带回海里。
一切终于归于平静,海等待着与塌下的天一同长眠。
寂静,终结之前的世界竟是如此安详。
在即将完全闭合之前,有什么从海里窜出,直奔天际——祂的鳞片闪闪发光,一开始和海
水融为一体,直到划开云层——这才看清那是一条拥有绿色鳞片的龙。祂紧闭双眼,额头
的地方则出现了瞪大的第三只眼,脑袋上是张扬的角,身体很长,和蛇有点相似,不过大
得多,身体两侧有好几双手,爪子锐利。
祂冲破云层,吼叫声回荡在闭合的世界,寂寞的世界只有海底深处的那人听见了。他失去
了完整的肉身,在死去和重生之中痛苦地来回,他是唯一能够承担因果罪孽的人类。
他已经感觉不到四肢,反复死去和重生的过程非常痛苦,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
了凛、阮黎,甚至其他的水之子——他忘记了冥,忘记爱恨瞋痴。忘记了世界已然毁灭、
天地闭阖。在罪罚结束之前,他仿佛成了只能感受痛苦的死物。
即使如此,他却本能地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诵道:“如来之身,非身是身,不生不灭,不
习不修,无量无边,无有足迹,不破不坏,不断不绝,不出不灭,非主亦主。”(注2)
涅槃的水神。
(完)
(注1)源自地藏王菩萨的传说
(注2)引用自大般涅槃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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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了,感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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