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水神(十二)

楼主: user19940218 (YTKJ)   2021-09-09 12:04:16
(十二)
祂闭眼打坐,耳边是细微但无处不在的哭喊、呻吟,细碎得啜泣声让祂烦躁,人类因为苦
难的挣扎在白日显得可以忍受,但只要到了夜里,人类便会发了疯似地哀号:他们不能忍
受饥饿,即使是人类发明的战争也能带来苦痛,真是傲慢可悲又难以怜悯的东西。
但第一次有意识的时候,祂是被一个细小的声音唤醒。不像是一般人类小孩的哭声,那非
常微弱,祂能肯定是濒死前的声音。然而,这个声音非常柔软纯净,并不是因为饥饿而本
能地哭泣,也没有临死前的咒骂怨怼——唤醒祂的声音干净得不可思议。
好像祂等了这么久,万年,千年,百年,从海洋甫刚诞生的时候,祂便是在等待这个声音

祂在深不见底的海沟睁开了眼睛,浑身赤裸,本该是寂寥的海底,竟有一个挂著泪珠的男
孩伴祂左右。男孩在极致的痛苦中还能反复地念著:“唵嘛呢呗咩吽。”唵嘛呢呗咩吽、
唵嘛呢呗咩吽。
唵嘛呢呗咩吽、唵嘛呢呗咩吽。
“唵”震动着他的世界,好像终于从遥远的宇宙尽头传来,生命的起源便是诞生于这个“
唵”。祂拥有了意识,成为了水之子,并且愿意将神性给予本该受八苦折磨的人类。
然后阮暮便消失了。
第一个百年,祂在洞穴内等待。第二个百年,祂在海中央望天。第三个百年、第四个百年
……这个人类不会再回来了,他带着祂的核心,拥著神性和长生不死,彻底消失了。
冥睁开眼睛,祂没有丝毫表情,看起来依然冷酷。有的水之子选择了冷漠,有的水之子选
择了爱,有的水之子选择了戏谑,而祂更倾向恨。毁灭是祂的天性,恨如影随形似乎并不
是太意外的事。
随着仓皇的脚步声接近,祂一点也不惊讶,握了握掌心,祂吐出了最初的音节:“唵。”
然后祂笑了出来,但笑容一瞬间便消失,面若冰霜。
宁天出现在洞穴之前,看起来摇摇欲坠,好像快要倒地一样。祂张了张嘴,冥在祂开口之
前便凝视着祂,仿佛早就知道祂想说什么:“忘潮。”祂唤。
即使是现在,这个名字还是刺痛了冥,祂几欲勃然大怒,但最后面若冰霜,冷冷地看着宁
天。
“我现在回来了。”祂颤抖着声音说,“现在,我回来了。”祂说:“我要还给祢。”
冥笑了,“还给我?”
“没有核心的祢无法成神,所以,我会还给祢。”祂开始发抖,“但我乞求祢仁慈。祢终
会成神——我知道,我很清楚,除了川雷以外,无人能敌。所以,我恳求,若祢成神,请
祢仁慈。”
“仁慈?”祂哼笑,“听起来祢比我知道该怎么做。”
祂抿了抿了唇,一步一步靠近,每一次都激动又恐惧,既痛苦又无法抗拒。祂有了心理准
备,但还是在被支配的时候浑身一僵。缓慢移动的步伐被停止了,天性毁灭的海水侵蚀了
宁天的自主性,祂只能停下,站在原地,由冥缩短彼此的距离。
宁天一开始以为冥是愤怒的,毕竟祂当初带着核心不知踪影。但很快地,随着冥越走越近
,祂从冥冰冷脸上看到某种脆弱,这令祂非常惊讶。
“祢想怎么还给我?”冥问,“让我杀了祢吗?”
宁天缩了缩脖子,祂没有忘记核心被捏碎的人类。祂颤声问,“只有这样才能还给祢吗?

“祢说呢?”冥看着祂,一根手指点了点祂的眼皮,吓得宁天闭上眼睛。眼皮上的触碰因
为闭上眼睛而变得鲜明,祂想要退缩,但身上的海水控制着自己,祂无能为力,只能反射
性地颤抖。冥的手指非常冰冷,缓缓地滑向他的眼窝、脸颊,在祂的唇上压了压,宁天的
恐惧变得困惑,因为冥的慢条斯理让动作显得轻佻,有点像是在调情。
“我……”祂开口。
冥立刻收回了手,宁天畏缩地睁开眼,几乎是瞬间——冥就像是那时一样,手向旁边划去
,腹部慢半拍地感受到恐怖的痛楚,余光还可以看见变成利刃的海水,随着冥的手动作。
“啊!”
下一秒,冥的手硬生生地“插”进宁天的腹部。
宁天冷汗直流,不只是因为身体被切割,更多的是异物毫无阻碍地进入体内而感到惊恐。
祂不敢低头去看,只能睁著双目与冥对视。
“呵。”冥也没有挪开目光,冷冷地笑了一下,手陷得越来越深,直到宁天终于无法支撑
,祂才在宁天倒地之前扣住了祂的腰。
兴许是意识模糊、理智被痛苦侵蚀的关系,宁天竟断断续续地喊:“忘……潮……咕……
”恶心感涌上,腥甜从喉中被挤出,从嘴角冒出血沫。“忘潮……忘……”
挺进体内的手只有一瞬间的迟疑,随即变得更加具有侵略性,又凶又狠,好像想要就此将
祂剖成两半一样,宁天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嘴巴一开一阖,疼痛让祂瞳孔放大,只能无
声地重复著:不可坏身,金刚之身,非杂食身,即是法身。
冥咬牙,恨意本该是十分单纯的东西,就像是爱一样。毁灭是祂的本质,祂听不得人类的
祈祷与呻吟,对于爱着人类的水之子不屑一顾,而最恨的还是永远都无法成神的人类。他
们看不透、悟不了,如蝼蚁,如彘,如犬,庸庸碌碌,生生世世,生老病死,爱别离会苦
、怨憎会也苦,求不得,五蕴炽盛。
冥贴著宁天的额头,垂着眼帘,只要宁天抬起头,祂们能够亲吻彼此。“我恨祢。”冥说
。“唤醒我的你,最后还是离开我的你。”祂掐住宁天的下巴,强迫濒死而眼球向上的宁
天看着自己,不过只是徒劳无功:“恨。我恨你。祢。祢听见了吗?阮暮。”祂转而贴著
宁天的耳朵说:“我恨你。”
人类终究还是不能拥有永生和神性,他们不值得,贪婪永远会在最后吞噬美好纯真。
当恨意累积到极点,冥刻意忽略了其中的杂质,一口气将手抽出。
宁天像是破烂的布娃娃,手脚抽搐之后发软,垂在身边,动也不动,身上的海水都随着冥
抽出手而离开。划开的腹部在冥拿出乳白色珍珠状的核心后,喷泉般地洒出了红,比宁天
混沌发白的双眸还要鲜艳。
宁天已经丧失了生机,吊着眼睛,不知道是在看冥还是在看洞穴上闪闪发亮的石子。
黑幕终于完全降临,那时的他得到永生,此时的他却是迎来死亡。
哈啊……
宁天的视力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丧失,瞳孔放大,但还是直直地看着祂。胸口一开始剧烈
起伏,但很快地便趋于和缓,幅度微弱。冥伸出舌头,将纯白的珍珠放进口中,仰头,像
是蛇一样,一口吞下。
宁天呼吸变得越来越缓慢,眼皮也越来越沉重,嘴里却喃喃不止,声音非常虚弱,双唇已
经失了血色。
海水的天性本就是毁灭,沙粒再也不会温暖,祂会永远冷酷,直到毁灭一切。那种日日夜
夜的渴望,因为核心的回归而终于缓和,体内的力量源源不绝。
祂大可一走了之,但冥却看着几乎已经被死亡拥抱的宁天。他不再是水之子,本质上来说
是祂厌恶的人类。他一直喃喃的什么,随着越来越艰难的吐息而越发微弱,祂知道只要再
等一下,这个人类便会彻底安静,然后被人类总是拚命想要回避的死亡带走。
祂盯着他,看他凌乱的、近乎透明的白色发丝散落着,瞳孔泛浊的眼睛,从腹部喷涌的鲜
血让他看起来就像是躺在彼岸花丛一样。不知怎地,祂就像是失去理智那样,核心的回归
让祂找回毁灭的天性,但此时却因为不断蔓延的红色而有了一瞬间的断线。
人类污秽的血最后还是碰到了祂的裸足,祂并没有露出嫌恶的表情,仿佛呆滞也像无法思
考,只是看着嘴唇开阖逐渐艰难的宁天。
红色非常鲜润,衬得失血过多的人类过于苍白。
祂的身体不受控制,慢慢地屈身,最后将耳朵贴到宛如枯萎花瓣的双唇上。冥听见了由最
后一口气挤出的话:忘潮。
这个天真的人类说:百年来的寂寥,对不起。
然后他用力地抽搐了两下,终于彻底断气了。

“我们要去哪里?”他问,手腕被扣得很紧,前面的少年头也不回,唯有手拉得紧,让他
走得跌跌撞撞。
前面的人并没有回答,但他并不害怕,不只是因为阮黎无法伤害他现在分毫,更多的是他
一直很喜欢阮黎,他会一直这么爱着他,即使他会永远待在水之乡,阮黎则会回到他们原
来的家。
阮黎似乎很忌惮海洋,频频撇向十分平静的海面。见状,他天真地说:“忘……冥在替人
类祈祷。”
阮黎头也不回地冷哼,鼻音浓重,颇为不屑,但却肉眼可及地放松了下来,脚步也缓和许
多,连带着几乎陷入他手腕血肉的手指也放松了不少,好歹没有意图扯断他的手。
他一开始以为只是绕着海洋走。他非常熟悉海洋,虽然周围几乎一片漆黑,但一开始他还
能从辨认脚边的礁石辨认目前位置,但走着走着,礁石微小的变化变得陌生,若不是阮黎
还牵着他,他大概会因为不安而眼眶泛泪。
先是脚踝被系小的风卷过时,他痒得跳了一下,惹得阮黎扯了一下,对于他“淘气”的表
现感到不满,脚步又快了些。风渐渐刮了起来,他的不安不再能被阮黎的陪伴安抚,不禁
说:“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
“风。”他说,阮黎的脚步并未缓下,“好冷的风,好像从很深很深的地底传来的。”
阮黎意识到这是什么,牙关也跟着打颤,咖咖咖、咖咖咖,内心的动摇只有一秒,因为他
知道就算回头也来不及了,正如那些该死的水之子所说,齿轮开始转动,他逃不了了。
“你害怕吗?”
“不。”他说,“只是很不对劲,但我并不感到害怕。”
“但是我很害怕!”
阮黎的声音吓得他闭上嘴巴,圆睁血色的双眸,看着停下脚步,背影颤抖的阮黎。他们是
兄弟,母亲诞下他便死了,他几乎是由阮黎一手带大,用这么大的音量对他说话是第一次

“……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来到水之乡的吗?”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想了想,迟疑了一会才怯生生地说:“我……我掉了下去。”
“不是掉下去。”阮黎严厉而且冷漠地纠正他,“是你自己跳下去的。”
那本不该是他们能去的地方,祭坛在皇城的中心顶端,夜晚会点起烛火,他当时很害怕,
说那些摇曳的火光后面有许多张人脸,其中有一张很像是很久以前死去的奶娘。
祭坛中心有一口很大的井,平时除了祭祀的文官以外,没有命令是不允许靠近的。那口井
是与神明的连结,年初灾荒的时候透过这口井祭祀了不少牲畜,牛、鸡、猪,不过没起多
少作用。此时烽火连天,半明半暗的天空已经分不清是黎明还是傍晚,灰黑的烟笼罩着这
座宫殿。
皇帝、妃子,以及皇子们在深宫内由禁卫保护着,他们本该也在其中,直到长年坐在龙椅
的老家伙看见了阮黎诅咒的白发、以及阮暮不祥的红色双眼。
阮黎想,大概是自己或者天真烂漫的阮暮害死母亲的。
我好害怕。那时的阮暮说。
为什么害怕?
因为好冷啊,皇兄。这里的风好大,好像从很深很深的地方传来。
寒风是从天井传来的,他并不知道井确切连接到那里,大概是皇城周围的溪河,最后汇流
到某个瀑布或者海洋的出口。被称为水之国的他们崇拜水神,生活和祭祀与水脱离不了关
系,但他从不觉得水神真的护祐过他。
不要害怕。阮黎那时说,答应我,不要害怕。
但是真的好冷啊。阮暮垂着眼泪,扒著阮黎的袖。往常阮黎会斥责阮暮这种行为,软弱又
可悲,他应该学会收敛情绪,好好学习剑术和兵法。总有一天,他们会大得足够上战场,
他会替父皇打下一切,届时便再也没有人会瞧不起他们兄弟俩。
但此时的阮黎也在发抖,双腿不受控制,看了漆黑的深井一眼便两腿发软。所谓的爱啊、
恨啊,都在卷起的冷锋中消散,他百般绝望,皇城被攻破在即,他哪里都逃不了。生存是
人类的本能,但在看见吞下不少生命的深井后,他忽然萌生了让自己剧烈发抖的想法。
他说:闭上眼睛,阮暮。
阮暮这么相信他,自然紧闭双眼,唯独手还死死地抓着阮黎的衣袖。于是阮黎又说:双手
合十。
阮暮依言。
看着阮暮,阮黎发现自己好像快要窒息,胸膛不停起伏,越来越强烈,两方在剧烈拉扯。
活着并非易事,俘虏之后必定只剩屈辱,他毋宁死。那么死亡呢?死亡从不可爱,从人类
开始呼吸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在寻找永生的方法:父皇的丹炉,又或者是旅行者的祕言。
然而现在他却盯着深不见底的井口,这大得这可以容纳数十人。
被诅咒的兄弟哪里知道怎么祭祀、祭祀的佛法,他们只知道双手合十。他无助又哀怨地看
著天空,双唇发麻,嘴里叨唸著:大慈大悲,大慈大悲。
阮暮跟着念:大慈大悲。大慈大悲。说完,他还是闭着双眼:这样就可以了吗?
阮黎短暂地闭上眼睛,但很快地睁开。
“皇——”
他伸出手,一把将阮暮推进献祭井口。
阮暮坠落得太快,尖叫声只有刺痛耳朵一秒,他不确定胸口或者心脏的地方有没有感到疼
痛,或许有,或许没有,他的脖子僵硬,所以只能挪动眼珠,盯着一片漆黑的井口,它能
够吞噬了一切,包括自己自己的亲生兄弟。
后面传来声响,门闩快要撑不住了,发出了砰砰砰的声音,嘶吼般的吆喝不停地咒骂即将
亡国的皇子。他看着井口,想着母亲的脸,赫然发现竟已经有些记不清。
死掉的人总有一天会被忘记,他感到悲哀和怨怼,只要想到他只是史书的一页的名字,最
多只有多个被赐予的封号,他便觉得恐慌。他不能就这样死去,他不该寂寂无名。
我不会死。他喃喃,我不要死。我不要死。他鼓足气,对着天空大喊:“我不要死!”说
完,他在叛国的将军撞开门的瞬间纵身一跳,只有一声闷在喉咙的尖叫,随即便被吞末。
过去的记忆此时显得苍白,阮黎看见从很远的地方有什么延伸过来,隐隐发光,就像是七
夕夜晚映照在溪上的星河。奶娘说过母亲小时候会吩咐下人带着他们去皇城外玩耍,人们
供奉织女,并将愿望写下,并将纸条随川而流。
等到那发亮的东西延伸过来时,他才发现这真的是河流,不过载满了闪闪发光似的的星点
。阮暮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天空没有一丝光亮,没有月也没有星,这道蔓延而来的川
流竟兀自地发光。
河川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十分耀眼,阮暮的眼睛也因为兴奋而闪耀,不由自主地想要上前,
探头看一看这过分美丽的川流。
但阮黎捏紧他手腕的手迅速收紧,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阮黎揪得很紧,阮暮只
是可笑地晃了晃,半跪在地上,河川上竟没有映照出他的半张脸。
“吾兄?”
河川蔓延而来,最后在他们面前张开,以肉眼可及的速度迅速扩张,最后成为了难以望尽
的溪流。溪底反射的亮光让这条溪流显得很不真实,水面无法反射任何东西。远远地,有
个东西载浮载沉。阮暮瞪大了眼睛,那竟是一口瓷白色的碗,里头淌著透明的液体,最后
像是有意识般地停在阮黎之前。
阮黎发抖著,咬著牙,盯着这口装着因果的碗。
“……暮,你想要看一看忘川河?”
“忘川河?”
“是。”
阮暮不知道阮黎真正的想法,只能小心翼翼地说:“想。”
“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阮黎弯下腰,非常谨慎地不让手指碰到忘川河,也在靠近的
时候别过头,将眼神投向一旁,不愿意直视那通往人间的河川。他拿着那口白色的碗,尽
管手指颤抖,但碗内的液体一点也没有洒出来。他的声音异常破碎,喉结上下滑动,声音
卡在喉咙中,过了好一会才说:“帮我一个忙。”
阮暮因为阮黎无法聚焦的眼神而忧伤,想也没想便点了点头,慢半拍之后才问:“我要做
什么?”
阮黎闭上眼睛,嘴唇颤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不会发抖了,脸上一片木然,眼神
依然涣散,看也不看阮暮,只是看着前方,仿佛下定决心。他的动作很快,一把抓住阮暮
的脸颊,在弟弟因为惊恐而张大嘴巴时将忘川水一把灌入阮暮嘴里。
“唔!”阮暮抓住了阮黎的手,不过脸颊上的手指发狠,逼得他仰头,喉头不由自主地吞
咽,液体像是一条小蛇那样滑入,没有给他半点反抗的机会。“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阮黎脸色冷酷,一把抓住了还在呛咳的阮暮,将后者紧紧地抱在怀里,手臂交扣在阮暮身
后。
“咳咳……阮……黎……”阮暮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没有感到任何疼痛,但却无力挣
脱,“我不能……我不能……”
阮黎只是一步步地走向忘川河,河水淹到腰际,阮黎感觉到难以言喻的酥麻,逐渐失去知
觉的下半身让他惶恐不已,竟不由得地落下眼泪。阮暮原本还在挣扎,但他感觉到脸颊的
温热,不禁吃惊地扭过头。
“皇……”
阮黎直视著前方,川水终于淹到胸膛,阮暮仰著头,他已经不再需要空气,但身体还是本
能地挣扎,直到忘川水彻底淹没阮暮的脑袋,那句“皇兄”也来不及说完。
阮黎用力地吸了一口气,最后消失在发亮的生死河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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